4 無法逃離的命運
「幹嘛要幫他啊，我不能收下他的東西。」將手機又丟在床上。
「也是唯一能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的機會。」慕井然將我的臉捧了起來，就像當初他在游輪上向我求婚時的動作一樣，「他們絕不會允許我和現在的你在一起。只有我掌握了慕家的一切，才能給你想要的幸福。西婭……」慕井然溫柔地抬起我的下巴，「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雖然爸不知道這些年我的西婭都遭遇了什麼，但今後無論再發生什麼，爸都會陪在西婭身邊。要是見那個人總會讓你感到心痛和難過，就不要再見他了。要不跟爸一起去美國找你的姐姐們吧？」
「西點特區？」
「你還好吧？」我問。
「抄襲？」慕皓乙一臉茫然地反問我，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演技還真不錯。
「現在還不是時候。」在我的唇即將觸碰到慕井然的時候，他握住我的肩膀停下我。
「我去處理！」迅速從區柔身上跳開衝出店外。像是有某種預感似的，在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之前，先一把拽掉了花上插著的卡片，躲到店后的巷子里緊張地打開來。
慕井然用他更緊的擁抱回答了我。我的眼淚在臉上更洶湧地泛濫開來，慕皓乙的手機從我的手裡滑落下去，摔在地上。
慕井然嚴峻地皺起眉頭凝視著我，幾秒的對視后他伸手捧住了我的臉，暗啞著嗓音對我說：「忘了這一刻……」
「我不管你在搞什麼把戲，但我警告你，這一點都不好玩！要是讓我查到什麼，你會死的很難看！」
「哈，你現在竟然敢和我頂嘴了？」假裝生氣地雙手叉腰對區柔大喊道：「這是不是也是二少爺教唆的啊？」
「對不起，可不可以麻煩你再進去問一下。我是這房子原來的主人，想和他討論下把房子收回的事情。」
為了不被從摩托上摔下去，我只好立即抱住慕皓乙。得逞后的慕皓乙更興奮了，他把車開的超快，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與端木家的合同，之前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只是端木菊野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從日本飛過來，對合同中的一些細節又提出了新的修改意見。其實就算重新修改合同內容對我們慕家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損失，我只是看端木菊野不順眼，所以才沒有輕易答應他提的條件。」
我不再打電話，而是小心翼翼地走近他。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來，是想和你談談區柔的事情，順便把這個還給你。」把慕皓乙給我的手機放在他的桌子上。
「沒想到測速器還能拍得這麼清晰。」
從一開始你就是我的，西婭。
「二少爺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壞呢。他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溫柔又細心的人，不像你的大少爺，冷冰冰又傻乎乎的。讓人靠近一點都會覺得害怕呢。」
「工作？你就是這樣工作的？！！」吳一涵啪一聲把一份報紙丟在桌子上，慕皓乙走過去將報紙拿起來掃了一眼后又把報紙丟進垃圾桶。
摩托車很快就駛到一家戶外活動場，此刻慕皓乙的頭髮儼然一副風中凌亂的野草造型。他把摩托車停穩后就跑到設備店裡買來很多攀岩用的工具，沒一會他就把很多安全繩強行綁在我身上。
深深地嘆口氣，無奈地看著區柔。對於暗戀這種苦差事，能得到喜歡的人說一句關心和問候的話，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點亮般。
「哈哈，」慕皓乙大笑起來，轟的一下加大油門，「殺我之前還是再抱我一次吧！」
「喂！腦殘女！吃藥的時間到了，你怎麼還在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沒等我轉過身，慕皓乙就跳上來將我一把從大門口拉開來並對大門內的和服女人警告地說道：「她的腦子有問題。你的，知道吧？下次再看見她出現在這裏，記得給青山精神病院打電話，或者是打110。千萬不要放她進去，她是個危險的傢伙，你的，明白不？」
「慕皓乙找到了？」我先開口問她，希望能引導她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我？」
「你啊，就是得了二少爺過度迷戀症！」抓住區柔的手用教訓她的口吻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他關心你你就天晴，他奚落你你就落雨。你可不可以出息一點啊？！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女生欸。女生應該是矜持，高貴地等著男生來告白啊，哪像你現在這樣，別人一點點小恩惠你就開心到把所受的傷害全都忘掉了。」
歐凌瞥了我一眼聳聳肩，戴上耳麥，背上吉他就要走。
掙脫開慕皓乙的手，將手機放進口袋，站直身體后趁他不備報復性地狠狠踩了他的鞋一腳，「不想。」
我知道，慕井然讓我接受鑰匙，讓我在那家店鋪里做生意一定都是他另一個計劃中的開端而已，接下來恐怕還會有更可怕更危險的事情在等著我，而且這件未知的事情對我來說一定非常困難，不然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懇求我。
「我和他沒有什麼。」我終於開口為自己解釋。
很快我就騎到了老房子那裡，門外停著那輛眼熟的寶馬車。
一陣突如其來的安靜籠罩了我們三人，片刻的沉默后，慕皓乙才開口說：「好，我先走。但如果他有任何異常，要打電話給我。我24小時等著……」
我開始向慕井然走過去，這種感覺很奇怪，慕井然就在我眼前，我卻好像走了很久，永遠也走不到他面前一樣，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強烈。
「那你想說什麼？」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樣看區柔的？」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閉上眼睛，踮起腳尖慢慢向慕井然的唇靠近著。如果他是喜歡我的就一定不會躲開，如果不是……不！不許躲開，不能躲開……
「馬上就來。」穿和服的女人向我和慕皓乙鞠了一躬后就一路小碎步地走到菊野的身邊。菊野輕攬過叫雅美的穿和服女人在她的額頭上落下淺淺的一個吻。
「不，我要你現在就吻我！」我強硬地說著，威脅的後半句話即使沒有說出口慕井然也應該能猜到。
我的世界被苦澀的海水淹沒。
「傭人？你見過擔心主人比擔心自己還要多的傭人嗎？你見過因主人說一句看見她就想噁心想吐的話，就要去整容抽脂的傭人嗎？！慕皓乙，你不但變態還蠢得厲害！」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慕皓乙的嗓音顫抖著問我，短促的喘息，就像拉風箱似的嗚嗚響著。
我打開盒子，裏面只有一個魚子醬的壽司，還有一張字條：
歐凌停下來，無所謂地語氣反問我：「你都做了什麼？」
「沒什麼。」
「喂，你們倆個以後可不可以迴避一點？現在可是白天，而且還是在店裡。」歐凌背著吉他走進來說，區柔一臉詫異地看著我，我卻聽懂了歐凌話里的真正含義。正想從區柔身上站起來解釋，歐凌卻將吉他放在牆角后又說了一句：「哦，門口那堆垃圾是誰的，拜託你們快點處理掉。都什麼時代了還送9999朵紅玫瑰來求愛。俗。」
房間里唯一一張和寫字樓有關係的寫字檯上擺放著一個水晶製作的名牌，上面刻著：「東南亞首席執行官 慕皓乙」
我的太陽穴一陣刺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是不是慕皓乙那個變態對你說的？！！我去殺了他！」
真要被這傢伙的契而不舍精神弄瘋了，為了搪塞他我隨口說了一句：「我只喜歡奶油蛋糕！」
「不管是誰送的，我們先把它移開點，大門都被堵上了。」就在我和區柔把那9999朵玫瑰要從門口搬走的時候，我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瞥見了馬路對面停著的寶馬車裡，有一張讓我大腦頓時空白的臉。雖然車窗被迅速升起來，但我還是非常肯定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個人一定是菊野。絕對是他。
「生病了有120，出事了有110，火災了有119，她找我做什麼？」慕皓乙無所地說著又拉了拉保險扣。
這些天來從監獄離開之後所發生的種種不愉快，全部被這一刻的溫情抹殺掉了。
我鼓足了氣力向上追趕慕皓乙，可對於一個第一次玩攀岩的生手和一個幾乎都不需要安全帶的老手來說，有差距才是正常的。
我停下來，轉過身對慕皓乙也說了一句：「我喜歡誰，你也知道。」
這是我第一次攀岩。根本就不是我在電視里看到的那種感覺，一點都不輕鬆卻像是在山壁上，每一秒都充斥著眩暈和恐怖的堅決，心裏被一種沉默佔據著。慕皓乙說的沒錯，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腳下那細小的攀岩縫隙時，腦子裡就會什麼也想不起來。但前提是，不會有一個變態在你快要忘記一切的時候又把那些事情再次提出來。
這一幕像一陣狂風吹進我的心裏，記憶深處屬於菊野的那些記憶彷彿一座沙做成的碉堡在風中失去了所有的輪廓。
「如果他忘了你，就不會在失憶后還想盡辦法把你家的老房子買走；如果他忘了你，就不會找一個和你樣子一模一樣的女人做未婚妻；如果他忘了你，就不會還期盼著可以把過去的記憶找回來……」
看來這裏確定是慕皓乙的辦公室了。環顧四周一看，好嘛，60寸的液晶電視，雙震動遊戲手柄？這傢伙每天在這裏到底是上班還是玩啊？真是不知上進的富二代。
「9999朵紅玫瑰？！」區柔詫異地音調說著就要從地上坐起來，我眼疾手快地用力一擠，最後一塊奶油吧唧一下就掉在了區柔的臉上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理解二少爺……」區柔將我重新拉回來解釋說，昨晚蘇顏回國后，吳一涵為她開了一場歡迎舞會。吳一涵在舞會上宣布不久的將來蘇顏就要成為慕家的一份子，很明顯在暗指蘇顏和慕皓乙要結婚的消息。可慕皓乙卻在吳一涵宣布這個消息后突然離開舞會消失了。等區柔在一間酒吧里找到慕皓乙的時候，慕皓乙已經喝的爛醉如泥。區柔想把慕皓乙架回家，慕皓乙卻把區柔推開並讓她離自己遠一點。
「被你主動抱著的感覺真好！」慕皓乙大喊。
「我當然不能承認，又不是我說的。」
「玫瑰有刺要小心，真愛無價莫草率。」區柔學著我的語調嘟囔著，又對花束好奇地問道：「會是誰送的？大少爺嗎？」
慕鈞大廈，以慕老爺名字命名的一棟18層的高檔寫字樓，慕家所有東南亞的商業往來和決策都誕生在這棟大廈里。慕皓乙現在是這裏的首席執行官，這一點我也是到達了慕和_圖_書鈞大廈后才聽說的。門口的守衛不相信他們慕家的首席執行官會和我這樣的人有往來，將我攔在大門外。因為離開的太匆忙了，我連在蛋糕房工作時戴著的帽子都忘記摘下來。
就在我參觀慕皓乙的收藏時，門突然動了下，還沒被完全推開就聽見門外有人在說：「李秘書，我和代理有話要談，這段時間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就算慕井然死了，我也不會接受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不會有回應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我沒有再接話，而是用一個冷漠的轉身結束了這次對話。
慕井然遲疑了下說，「恢復端木菊野的記憶。」
「那我們搬到格林吧？」
慕皓乙的雙手深插|進頭髮里，身體像無法停下來一樣在四周沒有目的地來回走動著。當一些器材被他碰倒的時候，他會把那些東西揀起來然後用力地丟出去併發出一聲快速，尖銳又痛苦的大叫，「啊——！！」
「你還說我，難道你不是啊。」區柔嘟著嘴也教訓起我說：「大少爺當初和你分手的時候，你傷心難過的都自殺過了。現在人家用一間蛋糕房就把你重新收買回來了。」
「對不起沒能去監獄看你，對不起沒有去接你出獄，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對不起沒能陪著你，對不起……讓自己喜歡上你……」慕井然將我摟在懷裡。他的雙臂摟得那麼緊，就像要把我和他融為一體般。
「好啊，你竟敢詆毀我的王子？！看我不教訓你！」說著就要去撓她的痒痒穴，區柔害怕地立刻跑到了櫃檯的外面。
「二少爺，夫人正在四處找你。」貝森弟走上前提醒著。
「我下午本來要去醫院看你的，可我看見了菊野。我去老房子那裡……」我繼續為自己解釋，慕井然還是一言不發。他這樣的安靜讓我越來越不安。
「夏西婭，你就是我的天氣預報！你天晴，我就開心！你低沉，我就落雨！我喜歡你，你要做的就是順其自然地接受我！」慕皓乙興奮不已地對著天空大叫著，很快轉過臉來深情地看著我說：「接受我吧，西婭。」
「媽相信你。」吳一涵拍了下慕皓乙的肩膀后準備離開，在拉開門走出去之前，她又轉身對慕皓乙叮囑道，「超速的事，你爸也會很快知道。想個好點的理由出來，別在這個時候又惹他生氣。還有，多去醫院看看慕井然。」
「歡迎光臨。」店裡傳來感應玩偶的聲音，這東西也絕對是今天才新掛在店門上的。
「你晚上本來不就要休息嗎？你又不是他的24小時保姆。」我嘟囔著。
「我……」我一時語塞。他竟然說我的「肉芽蛋糕店」是分不清肉店還是菜店的土鱉名字？
「我家有隻小貓，它的名字寶寶，寶寶天天喝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把我叫醒了，坐起來看著已經放亮的窗外有些恍惚。
摩托車很快就開到我家門口，當我從車後座下來把頭盔交給慕皓乙的那一秒，他驀然將我攬進懷裡。
順著慕皓乙的聲音方向看過去，遠處的天空上並沒有出現流星，或者是美麗的煙火之類的奇異的景象，而是一片黑暗中豎立在大廈樓頂的一副巨大明亮的廣告牌。即使在這麼遠的距離上，也能模糊地辨認出亮著的廣告牌上寫著大大的一句話：「愛情有屬於它自己的天氣預報，我們要做的只是順其自然。」
「愛情有屬於它自己的天氣預報，我們要做的只是順其自然……」慕皓乙喃喃地念著那句話。他的側臉忽然又變得成熟起來，彷彿一片天空，一片展露出深淺濃淡各式灰色的天空，偶爾光芒乍現變得無比奪目。
「不會！」我大喊：「我會殺了你！！」
嚇我是吧？看看誰最後被嚇死！
「明天見。」慕井然再次親吻了我的額頭後轉身鑽進車裡。
「對不起，以後絕不會讓剛才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了。你要是不喜歡我見他，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他。還有，這是他給我的手機，如果你不喜歡……」
你喜歡一個人，不求對方回報，他快樂於是你快樂；你喜歡上一個人，希望對方也能喜歡你，渴望著他能快樂著你的快樂。這樣微小的甚至有點怪異的區別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好，我答應你。」慕皓乙簡短地說著，把手機塞進我的掌心后又命令似的說：「只要你接受這個，我就不再叫她四眼肥婆。」
「真的不需要再做檢查了，我現在感覺很好。」慕井然接過電話后表情非常凝重。
「難道西點特區就很好嗎？你知不知道『肉芽』這個店名所代表的意義？這是屬於我和區柔的蛋糕店，店名……」
在慕井然看來，這一次的計劃我不會受到傷害，因為菊野對我來說只是個過去式。可他不知道，就算我真的忘記了菊野，但並不意味著我會幸災樂禍地把一個好端端的人再次推進過去痛苦的記憶中受折磨。就算菊野是個陌生人，我也不會在看見他的痛苦后無動於衷。這場計劃里，我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而菊野則註定會受到傷害。
以前從來都不看動漫動畫書的區柔，腦子裡竟然會聯想到這些？一定是被慕皓乙那傢伙帶壞了！
「對不起……」慕井然略嫌沙啞的嗓音滑過頭頂，我愕怔了一下倉皇抬起頭來，撞上他來不及閃避的多情黑眸，是我從未見過的深邃。
慕井然對我的一點一點溫暖，一點一點渴求，一點一點靠近融化了我內心建築起的堅固城牆，使我再也無法退回的單純的喜歡他暗戀他的地步。我的心就像瘋狂上下的泵一樣已經無法抑制對慕井然的渴望，我想要多一點，多一點，再多一點他的愛……
「我還沒有見過他。」慕井然說，「但是在你出獄的那天，我給他發了一封EMAIL。我告訴他，如果端木家族跟我簽下合作開發的合同，我會幫他找回失去的記憶。想知道他是怎麼回復我的嗎？」
慕皓乙從后抓住我，我用力地甩開他。剛才的那個擁抱肯定是他故意做出來給慕井然看的，我被設計了。
我們就這樣安靜地一直待在角落裡，直到慕皓乙的顫抖漸漸消失，他抬起雙臂抱住了我的腰，頭更深地陷進我的懷裡。
誰能想到在電梯外站著的人竟然是……菊野？我們的視線僅僅相遇了幾秒，他便將視線移開，若無其事地走進電梯站到我身邊。
「西婭。」走進店裡的人是區柔，她的精神看起來有些低迷。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旦菊野不想再恢復記憶的時候。無論他有沒有和你簽下合同，都不可以再逼我去見他。」我問，這也是我唯一的條件。
「西婭。」一件外套罩在我的後背上，爸的影子出現在面前的地面上，「很晚了，進去吧。爸給你煲了最愛吃的豬腳湯。」
「絕情？」慕皓乙冷冷地重複了一遍，「好，我問你。你會在慕井然生死未卜的時候離開他嗎？會在慕井然昏迷不醒的時候一個電話也不打來關心詢問嗎？如果你會接受這樣一個在你有危險的時候離開，在你安全后又跑回來要和你複合的女人，那你就不是絕情。」
「難道在你眼裡，我只有是8歲智商的弱智才叫正常？」慕井然用一種敵對的口吻反問。慕皓乙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的神情，他再一次看向貝森弟。
「爸~」眼淚真的就那樣很沒用的流出來。
「我和慕皓乙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我沒有接受他，更不會背叛你。」我把自己腦子裡所想到的，所想說的全都吐露出來。希望這樣的坦誠可以讓慕井然相信我。我不想自己再被他懷疑和誤會，那樣比死還要難受的心情我絕不再體驗第二次。
「我不知道什麼384，386的，我只知道你馬上就會變成250！」 拿起一團麵粉朝區柔的臉上投去，她立刻變成了白鬍子的聖誕老人。就在我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的時候，區柔竟然端起面盆一下子蓋在我的腦袋上。
「恢復正常？」慕皓乙僵硬地冷笑了下，「真是見鬼！！」
慕井然對貝森弟使了個眼色，貝森弟就走進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轎車裡，只留下我和慕井然。
「我沒有背叛過你，一次都沒有……」我哽咽著，終於把堆積在心裏三年的那句話說了出來，「相信我，相信我……」
「我以為又要失去你了……」慕皓乙低沉清晰的聲音從我的懷裡傳來，我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問題，我在做什麼？
側過臉去避開慕皓乙的眼神，並用一張冷漠的側臉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嘶，」區柔立刻皺起眉頭從衣服里將玫瑰拿了出來抱怨說，「扎死我了。看看，都流血了。」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我還會鼓勵區柔繼續為了幸福追求下去。但經歷了昨晚和今天之後，我的內心漸漸萌生了一種要勸說區柔放棄慕皓乙的想法。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改變？答案恐怕是慕皓乙那句寫在簡訊里的告白。他喜歡我，雖然我一直在拒絕，一直在用犀利的言語和冷漠的態度讓他遠離自己。但我卻沒辦法阻止他的喜歡，更沒辦法控制他去喜歡其他人。區柔和我同樣是暗戀著，但我和她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暗戀的慕皓乙有喜歡的其他人，而我的慕井然沒有。也許正是因為慕井然的內心沒有喜歡其他人，我才會如此飛蛾撲火般地讓自己繼續靠近慕井然，繼續對他心存幻想。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慕皓乙在前面大喊著，我卻沒有心情回答他。
又仔細聽了下，這鈴聲不是女生唱的，好像……慕皓乙？！！這三個字在我的腦子裡轟然炸響，立刻跳下床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到了目標發聲物。
「那個阿弟我一點也不信任。他對慕井然的照顧有點太周到了，根本不像是會和我們合作的人。再說端木菊野那傢伙現在誰也不認識，就算把阿弟調過來也用處不大。我聽說正是因為端木菊野的六親不認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把端木家的掌舵權從他叔叔那裡搶回來，是個比較心狠手辣的競爭對手。我真不知道爸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還要和這樣的人合作？」
「為什麼寧願等待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再醒過來的傻瓜，都不願意接受我？你在顧慮什麼？你的那些污點還有過去，我統統不在意。我不會像他那樣輕易放棄你，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鬆開你，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交給我，只交付給我一個人……」
……收拾完一切后，我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困和*圖*書惑，騎上腳踏車就奔向老房子的方向。
慕皓乙忽然安靜地盯著我，他不反駁我的時候反而讓我變得更緊張。
慕井然又緊攥了下我的手，我暴躁地抬起頭打斷慕皓乙的話大吼：「啰嗦什麼！快走啊！」
「沒想到媽媽的歌都弄出了盜版啊？在天堂的媽媽一定要開場個人演唱會哦！」爸抬起頭看著窗外的天空笑著說，他溫暖的手掌撫摸著我的頭。
「老爺請了神經科的專家，目前的檢查結果是，大少爺的智商已經恢復到正常人的標準。請二少爺以後注意和大少爺說話的語氣和方式。」貝森弟解答著慕皓乙的困惑，我的困惑也被解除了一點。
「會不會有結果，這不由你來決定。遊戲還沒正式開始，我不會讓自己這麼快就出局的！」
「我要是250，你就要是222。這樣我們才是天生一對。O(∩_∩)O哈哈~」區柔得逞地大笑，我一下子從櫃檯裏面翻出來將她撲倒在地，舉起手裡裝奶油的袋子向她的臉發起了進攻。區柔一邊揮動著手大笑不止，一邊大喊救命。總廚大人對於我們這樣的嬉鬧已經習以為常，為了不被牽連進去他早早就閃進了工作間。
我沒有手機，這首我自唱的手機鈴聲也隨著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后徹底銷聲匿跡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我在一場夢中夢的幻境中。
「我等了很久。」最後是慕井然走過來，他牽住我的手后目光從我的肩膀上越過看向慕皓乙說：「如果我沒記錯，她現在還是我的未婚妻。」
慕皓乙說的沒錯，我不是對他沒有感覺，但我一直推開他不願意接受他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對自己過去的擔心。
「一定要開心，很開心哦！！」我也笑著大喊，這句話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還要做些什麼？」
我可以有說不的理由嗎？哪怕能想出一個。
「大概是因為二少爺最近心情不好，再加上喝醉了所以才對我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二少爺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他還說我胖胖的樣子很可愛……」區柔說著又垂下頭，「西婭啊，可不可以抱抱我？」
「媽媽是幸福的。」我安慰著爸，「因為她永遠都活在我們的記憶里。」
秘書說慕皓乙現在有事處理，於是將我安排在了休息室。我等了大概一個半小時，慕皓乙還是沒有來。我有些按耐不住了以為他是在敷衍我，就走出休息室來到外面的辦公區。忙碌的員工根本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我很快就找到門上有「首席執行」掛牌的一個房間。先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后我就推門走了進去。
「那是在給你治病！你別多想！」我也大喊著回答。
「今天傍晚的時候，大少爺突然醒了。醫生檢查結果是各項生命指標都正常，大少爺現在已經出院。夫人讓我通知你，可二少爺的電話始終沒人接。」貝森弟走上來解釋。
知道菊野已經返回台北后，我總是會不經意地想到如果有一天和菊野相遇時的場面。我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會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他會怎麼對我？可我所想象出的所有可能，都沒有今天的這一種情況。菊野和我偶遇在電梯里，他看我的眼神中沒有仇恨，沒有恍然，更沒有眷戀，平靜陌生的彷彿我是空氣般。說不出是怎麼了，這樣的菊野比滿眼仇恨的他讓我更擔心。
「好，我幫你。」我說，有種英勇就義的感覺，「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已經去找過菊野，也告訴他我是夏西婭，可他對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他已經徹底忘了我。」
「不是，不是，」區柔著急地直搖頭說，「二少爺電話里說，昨晚辛苦我了。他對我說辛苦欸~」
「好的，請等一下。」穿和服的女人返回了房間，沒一會她又走出來對我歉然地說：「野說了，他不認識你。」
當我唱著歌兒，吃著糖果，騎著腳踏車，迎著和煦的春風趕到蛋糕店時。眼前的情景讓我一驚，冷不丁把還沒來得及完全融化的奶糖吞咽到了肚子里。
「他是自己摔下樓的，和我沒有關係。」
也許我不該強迫他吻我，這樣我還可以對他的心持有一點懷疑；也許就是這一點點懷疑可以讓我在今後的很多時候拒絕慕井然的要求……但一切都太晚了。
「我知道委屈了你，可你爸也是為了慕家。畢竟你剛剛涉及商業，很多東西還要學習。現在慕井然還躺在醫院里，你爸這次似乎很生氣。如果你再處理不好他交代你的事情，拿下這次和端木集團的合作，我擔心他會真的把慕家的產業都捐贈出去。」吳一涵擔心地說。
慕井然，慕皓乙，菊野，他們並不能佔據我的全部世界。我還有爸，還有區柔，我一定能過上平平淡淡又快快樂樂的生活，只要我把他們統統從腦子裡刪掉！！
「歡迎光臨。」門上的感應娃娃機械地說道。我們立刻停止打鬥一起看向進來的人。
立刻搖頭，「爸，你和媽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會讓媽流眼淚嗎？」
「有病。」嫌惡地說著還故意聳動了下肩膀，「這些就是你泡妞的伎倆嗎？送一堆惡俗的玫瑰花，約會吃飯，然後再帶她們來這裏看你事先就寫好的廣告牌標語？你可真是肉麻體！把那些什麼氣象預報之類的台詞拿去跟其他女人說好了，我可不是天文愛好者。」
「朋友？看看你這兩年都交了些什麼朋友？！皓乙啊，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做呢？」
「你找誰？」穿和服的女人禮貌地問我，沒想過她的漢語說的這麼好。
一種熟悉的痛楚陡然翻動了起來，像是睡夢中驚醒的嬰兒。
慕皓乙想了下說：「夏西婭，你就是我的奶油蛋糕！我是表層奶油，你就是被我包裹的蛋糕！我是蛋糕，你就是裝點我的奶油！我喜歡你，你要做的就是順其自然地和我在一起成為世界上最美味的奶油蛋糕！」
「三年前你出事後，他就從日本飛了回來。」在半崖上等著我的慕皓乙簡練又清晰地說，「聽說在去見你的路上出了場嚴重的車禍，腦子重傷。醒來后就誰也不認識了。」
我悵然地看著慕皓乙，心因為菊野而有點內疚。
慕皓乙抬起頭看著我，額頭上滿是汗水，環抱著自己的雙臂仍在顫抖著。我蹲下去，讓自己的目光和他平視，「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你？」
菊野既然回來了，不管他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但次要原因里肯定會有一點跟我有關。當年我為了房子的欠款而在菊野家做他的女傭，只有他清楚那房子對我來說的意義。我不明白，當初菊野離開的時候既然決定幫我還清銀行貸款來保住房子，又為什麼要再我入獄后把房子從繼母手中買走？他是在等我去找他嗎？等我去當面向他認錯，求情，甚至是搖尾乞憐之類的事情來要回那棟房子？如果說菊野要的僅僅是這些，我想我應該可以做到。但菊野在電梯間里看我的眼神，還有剛剛在街對面的窺望，讓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了。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西婭，你是要跟我走，還是留下？」
白了守衛一眼跟在秘書身後走進電梯，為了不引人側目我迅速摘下了蛋糕房的帽子，將它攥在手裡。
離開慕皓乙的辦公室后，我想了很多。
「你……」
「正常？他現在這樣叫正常嗎？」慕皓乙把摩托向地上一推向慕井然走過來，「看看他說話的語氣，還有他看人的眼神？你竟然對說他這樣叫正常？」
「不要以為醉酒的借口就能抹殺一切。是男人就承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要謝謝你把我推下樓。」慕井然生硬地回答。
離開慕鈞大廈后，我又返回到蛋糕店。區柔正在開心地和總廚大人準備著第二天的材料，見我走進來，區柔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臉興奮地跑過來說：「西婭，西婭，我告訴你哦。二少爺剛打電話說今晚給我放假呢。」
「你爸這樣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你要做的就是把這筆合同談好，然後接管整個慕家。」
從花束里抽出一朵玫瑰插|進區柔的衣服里說道：「那你嫁給我吧！」
「不需要。」慕皓乙停在慕井然面前，此刻兩人對視彼時的眼神就像兩把在空中激烈搏鬥的長劍，黑暗的夜色中似乎還能看到金屬撞擊時產生的星星點點的火花，他們誰也不會輕易示弱。
我被守衛的有色眼神刺|激了，當著他的面又給慕皓乙打了通電話讓他下來接我上去。可十分鐘後下來的卻是他的秘書。好吧，有秘書來接我上去總比沒人搭理我強。
「等一下，」慕皓乙拉住我轉身而去的手，當我以為他會被我無視的話刺|激到情緒變得低落時，他卻以一種異樣的語調問我：「不喜歡天氣預報的比喻，你喜歡什麼？國家地理，高雅歌劇還是動漫先鋒？」
就像我現在這樣。明知道出獄后的自己和慕井然是不會有未來的，卻還是讓自己接受了他的安排。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待在最靠近他的地方。
「那就讓他捐好了！我帶媽離開他，離開慕家。」
身體僅僅只轉了45度，視線在看見不遠處的那個身影后，大腦頓時短路，身體完全失控般僵硬在原地，一種巨大的負罪感擭住了我。
「哦，蘇顏現在已經回國了，你也該收收心別整晚泡在酒吧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也早點都斷了聯繫，不要讓人家又傷心地跑到美國去。過幾天，我約下蘇議員，好好談談你們訂婚的細節……」
「說吧，這女人是誰？！」
慕皓乙還是喜歡蘇顏的吧，因為喜歡蘇顏所以才會在意蘇顏在他危難時候所做出的漠然反應；因為喜歡蘇顏才會像現在這樣生氣和受傷。也許慕皓乙拒絕和蘇顏訂婚的理由就是因為他還在生氣，像小孩子一樣在鬧情緒在賭氣……並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蘇顏了。我的心莫名地一沉。
再一次將區柔擁在懷裡，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安慰著：「就算我們永遠也無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但只要能在最靠近他的地方守護著，不也是一種幸福嗎？聽我說區柔，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在一群形形色|色的女客人中間肉搏衝到櫃檯前。剛喘口氣準備質問歐凌發生了什麼，總廚大人看見我后立刻命令道：「你怎麼才來啊？！快進來幫忙！今天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多啊，我剛剛給小柔也和圖書打了電話，讓她不忙的時候馬上來店裡幫忙。沒想到大家這麼喜歡我做的西點啊……」
不是時候？三年前在油輪那晚他也這樣對我說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他在和蘇顏偷吻的時候就是適當的時候嗎？為什麼不肯吻我？
伸出手將區柔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陣委屈難過的情緒覆蓋了我，眼眶也漸漸濕潤起來。區柔是真的喜歡那個變態，因為喜歡才會在意他說的每一句話，才會連這樣侮辱的話都能忍受下來。可我做不到，她可是區柔，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死黨。絕不會輕易放過那個變態！
爸握一邊扶著我進屋，一邊說，「沒有哪一段愛情里是沒有眼淚的，正是因為喜歡才會難過，因為深愛才會受傷。只是每一次讓你媽流淚的時候，我的心裏也在流淚。」
「我不走！」吳一涵立刻否定了慕皓乙的想法，「如果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就能補償這些年我們在慕家所受的一切指責和侮辱，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帶你走了。」
「這手機一定很貴，那麼摔出去都還完好無損。」爸將牛奶放下后撇了眼我手中的手機說道，「丟了怪可惜的。」
慕皓乙抓住我指著他的臉的手，以一種回憶的語調緩緩地說，「我記得我昨晚去見了你，在你家門口放了煙花又和你吵了一架，最後被你關在門外。接著我就傷心地去酒吧喝酒買醉，有個女的來搭訕，我讓她滾。再之後，我就不記得了。」
「可你也不能就這樣忍氣吞聲啊？！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因為慕井然的事和我生氣的嗎？！我們可以喜歡一個人，但不能因為喜歡就失去我們的尊嚴啊？！我絕不允許慕皓乙那個混蛋這樣欺負你！絕不允許！」
還沒站穩，慕皓乙就衝上來一下子抓住我的肩膀狂躁地大喊道：「你在做什麼？！在做什麼？！！」
就在我和區柔沉浸在奶油和麵粉的海洋里盡情打滾的時候，店門被人推開了。
疼痛就像是盤踞在身體的某處有著自我意志的細菌一樣，剎那間傾巢而出在我的血液里蔓延開來。我的心猛地一緊，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區柔兩隻手局促不安地握著咖啡杯，低著頭看著桌面。我想區柔現在肯定有很多很多話要跟我說，而這些話或許原本她昨晚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想說出來的。
飛速按下按鍵回復了他兩個字：「有病。」
我哈的冷哼了聲，徹底被慕皓乙打敗。
「抱緊我！！」慕皓乙又加大了油門，風呼呼地在我身邊吹著，我比第一次鎮定很多。
慕皓乙的胸口急促起伏著，又僵持了一會鬆開我后像個瘋子一樣不停咆哮著：「啊——！啊——！啊——！！」
我想到三年前的自己，當我決定同意慕井然的條件獨自承擔起一切的時候，我的內心就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而當時的我曾這樣說服自己——除了接受交易認罪外，沒有其他的選擇。現在的我依然如此。
「哇！！好多玫瑰欸！」區柔這時也走出店外，花痴一樣雙手抱拳地放在胸前對著9999朵玫瑰感嘆道：「對於活了20歲至今還沒有收到過一朵玫瑰的某人來說，此生要是能有人送我一朵，我一定會立刻嫁給他！」
慕皓乙一個轉身生氣地走開，跨上摩托車后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我追上去攔住他並把他的耳麥摘下來，「不說清楚，不許走！要麼走了就不許再回來！」
我意識到一個不好的事情。或許慕皓乙現在的狀態就是焦躁失控不安症，他看起來就像一隻正在經歷痛苦與折磨的野獸，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一個小小惡作劇竟然讓他變成這樣。我曾經一度認為慕皓乙的那個什麼焦躁失控不安症並不太嚴重，畢竟之前他帶我飆車擺脫警車的時候，還有我激怒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出來。可現在，我覺得我的判斷出錯了。
慕皓乙的身體僵直了下，蜷成一團，頭靠在我的胸前。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和我大吵大鬧的傢伙，也不是向我告白的變態。而更像成了我的孩子般，讓我產生了一種母性天生的保護欲和呵護欲。
我因為菊野而有些混亂的心竟然被慕皓乙治愈了，這一點雖然是我不願意看到的，卻是讓我非常感激的。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把慕皓乙的頭輕輕攬進懷裡，「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痛是吧？」將玫瑰從區柔手裡奪下來教育道：「這個事件告訴我們，玫瑰有刺要小心，真愛無價莫草率啊！」
爸回憶起媽媽還活著時的畫面。那首歌是媽媽經常哄我入睡時哼唱的調子。那時的西婭還是個嬰兒，爸爸說就算我在哭鬧，只要一聽見這首歌就會安靜下來；再以後西婭長大了，每個夏日的午後，西婭就會和媽媽一起哼唱著這首歌相擁而眠。
壽司放進嘴裏的那一秒，我的身體霍然失去了站著的氣力，無力地蹲在地上把自己的頭埋在雙臂的陰影中。字條從我的手中滑落出去被風吹走，我的臉頰濕漉漉的。
慕井然抓著我的手緊攥了下，這是個生氣的信號，於是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這裡是我家。你走！」
……區柔笑了，我內心的陰霾卻沒有散去。這時候，總廚大人回來了，我把區柔交給他后就借口出去有事先離開了。
「傻孩子，不需要在爸面前還委屈自己。哭吧，想哭就大聲哭出來。爸會幫你擦乾眼淚的。」
我驚慌地立刻撥通了區柔的電話，想向她求助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可電話那頭卻提示手機關機。
「你回去吧，我沒事。」我說。
我的心頓時一沉，握住區柔的手將她帶到店裡的桌子前坐下，並給她倒了一杯咖啡。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是我只能這樣做。這次和端木集團的合作計劃對慕家來說非常重要，我才剛剛被鑒定出恢復了智商，在董事會裡還沒有任何說服力。要想讓所有人都接受我，就必須要拿下這次的合作計劃。這也是唯一能讓他把慕家交給我的機會……」
「那小子唱得還真不錯。」爸爸對慕皓乙的聲音誇讚著，我吃醋地接了一句：「再不錯，也是個盜版。」
「西婭，我是不是真的很醜？丑到連看我一眼都會噁心想吐的程度？」
我知道，這一刻的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地喜歡上了慕井然，一切都變得與以前不同，眨眼間幾乎是面目全非的改變。我對慕井然的感覺不再是單方面的喜歡一個人而是希望盼望和渴望著能得到他的回應。就是這樣一點微妙的變化，區別著我內心對喜歡和喜歡上的不同定義。
「西婭，」慕井然輕輕支開我，一秒的沉默后，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思考著爸的話，雖然這些道理之前都或多或少的聽說過，但今天自己真正體驗到的時候卻是另一種感受。
「是的，夫人。」
「哦，真是累死了。不過看見自己做出的東西被客人認可，那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店裡的材料快沒了，我出去進點材料為明天做準備。還有玫瑰！歐凌的這個辦法還真不錯，今天辛苦你啦！早點下班休息吧。哦，對了，西婭啊，小柔來了讓她在這裏等我一下啊。我給她留了一塊她最喜歡的慕斯。」總廚大人興沖沖地交代一番后離開蛋糕店去採購了。
「我沒幫他啊，我只是在幫這部手機。」爸在我身邊坐下把手機拿在手裡說，「雖然我們現在的生活好很多了，但爸並不希望看見你像安雅和安凝那樣養成浪費的壞習慣。你是爸心裏最懂事的西婭，爸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比丟掉它更好的處理辦法。很久沒聽見這首歌了，還記得媽媽在的時候……」
「聽著，區柔。如果慕皓乙因為你改變的樣子而喜歡你，那種喜歡也不是真的喜歡！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在我眼裡，你是最美的！」
可我要怎麼去恢復呢？衝到菊野面前告訴他，我們曾經是戀人，他拋棄了我後來我又傷害了他？還是再一次去吸引菊野的注意，讓他的心恢復對我的感覺從而記起我？無論是哪一種做法，我都將無可避免地面對自己內心的傷疤，並親手再一次血淋淋地把疤痕揭開並展露出來。
我倏地感到恐懼，驚聲尖叫著，直到一直下墜的慕皓乙突然拉住身上的安全帶停在離地面不到1米的距離上。
「這麼晚了這裏打不到車的。」沒走出多遠慕皓乙就騎著他的摩托追上來。
「被嚇到了吧？」慕皓乙站在地上抬起頭對還在岩壁上的我調皮地問著。我頓時被一陣怒火吞噬了，鬆開手中的繩索，任由自己像慕皓乙一樣墜落下去。
奇怪？我昨晚確定確信確實把這個手機丟掉了啊？它怎麼還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里？難道是我夢遊的時候把它重新撿回來了？立即低頭檢查自己的雙腳，沒有任何異常。就在我納悶這東西是怎麼又出現在我的卧室里時，爸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來。
「好了，好了，不說這件事了。你好好工作，媽走了。」
「什麼怎麼看？那四眼肥婆不就是我家的傭人嗎？」
「這句喜歡嗎？」
「我一直在努力。只是爸寧願相信那個傻兒子都不願意相信我！」慕皓乙把桌上的一堆材料丟在地上，「這些我簽了字的決定最後都要送到爸那裡，他同意后才能最終執行。我在這裏只不過是個擺設！」
慕井然怎麼會在這裏？他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剛剛的畫面他又看見了多少？他的心裏現在又會怎麼想我？他是不是又認定我背叛了他？我的手心裏冷汗淋淋，鹹鹹的汗珠還凝結在我的額頭上。心裏想說很多話，但嘴巴卻結結巴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沒有回答慕皓乙也沒有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我肯定菊野現在一定就在裏面。把自行車放在一旁后按下了門鈴，一個身穿和服的女人從房子里走出來，她的樣子讓我短暫失神了幾秒。天啊，我不是在照鏡子吧？這個女人的樣子和我太相像了，讓我忍不住聯想她或許是自己走失多年的雙胞胎姐妹？可事實上，媽媽就只有我一個女兒，我非常肯定這點。
「不下嗎？」跟在菊野身旁的一位秘書提醒道，我這才反應過來匆忙走出電梯。
吻，終於，落下來。
慕井然從菊野在失憶后的一舉一動判斷出菊野肯定對失去的記憶是非常在意的，所以他才利用這一點和菊野交易。就這樣原本沒打算來台北談這次合作計劃的菊www.heｔｕboｏｋ•com•ｃｏｍ野親自來了，而且在慕井然昏迷的這段時間一直用著緩兵之計在拖延著和慕皓乙的談判。現在所有先期準備都已經弄好了，慕井然接下來要做的自然就是說服我，幫他去恢復菊野的記憶。
捶向桌面站起來就要衝出去，區柔卻拉住我的胳膊說：「別去西婭！」
「小心！！」慕皓乙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的臉因為恐懼而刷白。
「看見那條簡訊了？」慕皓乙把手機拿起來后查看了下問我。我沒辦法否認只好點點頭。
隨便他把我帶到哪裡好了，我現在只想讓自己忘掉剛才的那一幕。
「我真的不喜歡她，我……」
我不知道人的心可以有多大，不知道同時裝進兩個人在心裏會不會覺得擁擠。所以當我還確認自己喜歡著的還是慕井然時，慕皓乙就永遠都不會有住進我心裏的通行證，更何況在慕皓乙的心裏或許還是喜歡著蘇顏的，我不會腦殘到讓自己成為他排解無聊寂寞的玩偶。而且，慕皓乙可是區柔喜歡的人，我更不會貪婪到連自己朋友的幸福都霸佔上。一想到區柔，我徹底清醒，抬起腳用力踩了慕皓乙后他才鬆開我。
「追別人的時候可以從義大利逃回來，現在不喜歡了連電話都不接，你還真夠冷血絕情的。」
「台北見。」慕井然簡短地說，我終於看清了他這次計劃的雛形。
低頭長吁一口氣。還好不是我的蛋糕店。可隨即一想，不對啊？我的肉芽蛋糕店明明就開在這裏啊？至少昨天它還在這裏。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換了主人，改成西點特區了？不行，必須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傢伙吃了豹子膽把我的肉芽蛋糕店偷走了！！把自行車放在一旁，從排著長隊里殺出一條血路衝進店裡。
慕井然站在那裡向我伸出了右手，我想他是在等我走過去。
過了幾分鐘，穿和服的女人再次走出來對我搖搖頭說：「野說，不賣。」
長時間的熱吻讓我快要窒息了，慕井然鬆開我，喉結在他的脖子里動了下，像是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接下來，他始終看著我，等待我的決定。
「謝謝你今晚陪我。」慕皓乙溫柔又深情的語調讓我有些失措。比起現在的他我更喜歡那個和我頂嘴隨意調侃的傢伙。
「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聽說阿弟曾經和端木菊野的關係不錯，有必要的話我把阿弟也調過來協助你。」
「一定。這是贈送你的玫瑰，願你每天都像今天這樣美麗。歡迎下次光臨。」
「哦，馬上就來。」暫時把疑惑放進肚子里走進櫃檯里幫忙收錢。一個小時過後，櫥窗里的糕點售賣一空， 我和總廚大人只好對客人抱歉讓大家明天再來。
我知道了，他是愛我的……
我一直壓抑著心跳，卻還是被心跳聲背叛了。
「走啊，還愣著這裏幹什麼？想看真人表演啊！」慕皓乙拉著我將我強行帶出老房子，沒問過我就把唯一的頭盔帶在我頭上。摩托車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慕井然說的沒錯，以我們現在的背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的面前似乎就只剩下一條路，要想抓住和慕井然在一起的幸福就必須幫他實現計劃，哪怕又是個會讓我傷痕纍纍的計劃。
「好，我馬上回來。」慕井然掛了電話又看向我，雖然沒有告訴我對話的內容，我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一種釋懷感流遍我的全身。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想誰，要去見誰都是我的自由！」嘟囔著抓著慕皓乙身邊的一個布點想爬上去，誰知道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呼地一下就摔了下去。
「難道你當年為了向她求婚，從義大利逃回來的時候就是抱著玩玩的想法嗎？別說傻話了，媽看的出來你對蘇顏是真心的。以前你們倆相隔太遠中間又經歷這麼多，現在終於要在一起了，你或許還有些難以適應。但媽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
慕井然沒有說話，可他看著我的眼神中透著巨大的失望。我能體會他這樣的原因，就像慕皓乙生氣蘇顏在他最危險的時候離他而去的心情一樣。慕井然的心裏現在肯定有些怨恨。
「新店名里難道沒有就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嗎？真是白痴。」歐凌說著推開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店。
「不管怎麼說，我才是老闆！店名什麼的我說了算！！」衝著歐凌的背影大喊道。真是讓人窩火！那小子儼然一副店長的姿態對我的店指手畫腳！西點特區……確實有夏西婭和區（區）柔的名字，但一定會有比這個名字更好的選擇！等我想到了，馬上換掉西點特區！
這家門口絡繹不絕排起長隊的店鋪真是我的蛋糕店嗎？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抬起頭看著店鋪上的醒目招牌。
這樣的出現讓我們都變得有些尷尬。
慕井然知道我和菊野的過往，卻還是對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因為我們不生活在格林啊。」
「看一眼就會噁心想吐？真是一針見血的評價。那四眼肥婆不會向你訴苦說，是我說的吧？」慕皓乙又靠近了一些，我的整個後背都貼在牆上。
「如果拒絕，我會想出比四眼肥婆更難聽的詞。想聽聽看嗎？」
「啊！」慕皓乙痛苦地捂著腳原地蹦跳著對著我的後背大喊道，「我知道四眼肥婆她喜歡我！可我喜歡誰，只有你知道——！！」
「阿弟，他怎麼了？」慕皓乙也看出了慕井然的異常，他問向站在慕井然身後的貝森弟。
我想那句說看一眼區柔就會噁心想吐的惡毒話，就是慕皓乙酒後對區柔說出來的。
「上車吧。」慕皓乙把頭盔又丟給我。看了眼四周的環境，無奈地再次坐上他的摩托車。
我的心又下沉了一些。菊野口中的不賣對我來說並不是最後的定局，而像給我留下了某個函數題，我需要一步步求解出其他未知數才能知道最後的答案。菊野到底又想做什麼？難道說不認識我，不把房子賣給我就是他對我的復讎嗎？
「西婭，西婭？」區柔在我眼前晃動著手將我拋錨的思緒拉扯了回來。
慕皓乙緊咬了下下顎向我走過來，慕井然立刻把我拉到身後冷冷地對慕皓乙說：「我讓阿弟送你回去。」
於是新的一天開始。
……當慕皓乙關上房門轉過身的時候，我已經從模型後面走了出來。
三年前我在游輪上對菊野那樣絕情冷漠，要讓他忘記自己並對自己徹底死心的時候，是否會預料到三年後的今年自己還會再一次想盡辦法讓他記起自己，記起我對他造成的那些傷害？我會遭到報應的吧，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是嗎？我倒想看看，你除了會把我從樓上推下去之外，還能做出什麼讓我死的很難看的事情？」
「我說的是事實啊。你可以去慕家問問，慕家上上下下哪個不害怕大少爺呢。連大少爺身邊的那個貝森弟也整天陰森森的。他們倆就像那個，那個……」區柔想了一會，然後突然哦了一聲繼續說道：「他們倆就像一部動漫劇里的夏爾和384醬。」區柔說完后突然直起身子，異常肯定的點點頭又重複道：「對，就像一部黑執事！」
他對我說，為了不惹怒吳一涵他才一直都沒有來監獄看我。他說他故意出現在慕皓乙的生日舞會上並和我跳舞是為了激怒慕皓乙，而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製造之後慕皓乙和他爭吵被推下樓的一幕。他說他在被推下樓之前服用過一種可以讓人深度睡眠的葯，所以醫生以為他昏迷了。他說這樣做是唯一可以讓他變成正常人並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辦法。他還說，因為他的意外可以使慕老爺對慕皓乙更加不滿。
「我來不是為了和你討論那條簡訊。」
慕皓乙的嘴角微微揚起來，「那為什麼還要把手機還給我？難道非要聽我親口說出來，你才會接受？」
區柔點點頭后終於抬起頭看著我，她的眼袋黑黑的，眼睛裡布滿血絲，一看就是一整晚都沒有睡過的樣子。她現在的狀態讓我有些擔心。
就是在這個位置，在這盞燈下當年的菊野也曾經這樣親過我的額頭。那也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次有外人觸碰到我，沒想到多年之後曾經親過我的那雙唇卻落在別人的皮膚上。我並沒有覺得傷心或者是後悔，我只是有一點點的難過——他真的不再是那個我所了解的那個菊野了。
「別想這些了，我們開始吧！」慕皓乙對我說，「攀岩的時候會讓我們忘記一切。」
「不記得不代表你沒說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句話區柔受了多大的打擊？！我警告你，不許再對區柔進行言語上的人身攻擊！特別是不許叫她四眼肥婆！」
電梯很快達到一樓，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的身體卻突然僵硬在那裡。
慕皓乙的手機在口袋裡一直響著，他連看也沒看就掛斷。
要不是我確信自己是在一棟寫字樓里，真懷疑自己進錯了哪個模型展覽廳。摩托車造型的沙發，車輪胎造型的茶几，擺滿櫥櫃的各種模擬摩托模型，還有串成一串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各式摩托車微型模型……這辦公室真是太特別了。
「不知道，也許是送錯了吧。」慕井然現在還在醫院里沒醒來，當然不可能是他送的。絕不能讓區柔知道是慕皓乙那小子送我的，這會造成我們友誼的裂痕。
就在我著急地一遍又一遍地撥通區柔家裡電話的時候，慕皓乙突然停止了咆哮跑到攀援的牆壁下面，把身體藏在一個狹小的角落裡，背靠著牆，把頭深埋在膝蓋之間，把身體縮得小小的，臉上寫滿驚恐和不安。
糟糕！是吳一涵要進來了！來不及多想，立刻把身體藏在房間角落裡擺放著的模擬版星際大戰黑武士的模型后。
從離開戶外活動場到返回家的這一路上，慕皓乙的車速並不快。因為不想再和慕皓乙有太多的接觸，我並沒有用手摟著他。
慕皓乙的臉被一層灰敗的陰霾覆蓋，他看向慕井然恨恨地說道：「恭喜你，終於變成正常人。」
手機在口袋裡又嗡嗡響了幾次，都是簡訊提示。
風停滯在枝頭，夜色凝固在樹影中……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心都像患上了同一種病，呈現出同一種形態。我喜歡上了慕井然，明知道會遭遇到受傷甚至是毀滅的結局，卻仍改變不了我想和他在一起的心。變成了人魚公主的灰姑娘，還會有幸福的那一天嗎？
「今天之前，你還拒絕接受我送的手機，現在你不正拿著它嗎？很多事情不是一早下了定論，結局就不會發生改變的。就像你剛和_圖_書才說喜歡慕井然，現在卻想到了我一樣。不到最後，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我朋友啊。」慕皓乙無所謂的語氣回答。
「西婭，你又怎麼了？」
「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我走上去解釋說。
「遭天譴了吧。以後不許再違背我，因為違背我就是在違背上帝的旨意。」慕皓乙說著將我重新拉了上去，我驚魂未定的心在胸腔里還沒完全平靜，慕皓乙突然指著遠處的天空大喊到：「快看！」
進屋裡后，爸立刻走去廚房給我端了碗熱湯。
穿和服女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時候就聽見從房間里走出來的菊野叫著：「雅美？」
「為什麼不讓我去？！那混蛋竟然對你說那樣的話！」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內，慕井然終於把我出獄后遭遇到的種種困惑全都解除了。
「這是我的電話，有空打給我哦。」
「現在，我不需要再繼續裝傻，也不需要繼續假裝沒用的被人恥笑的弱智。我要奪走她們母子的一切。西婭，你願意幫我嗎？」慕井然的語調認真而熱切。
眼淚是愛情初始的徵兆，亦是愛情終結的標記。這種對稱甚至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開始的，也沒有人能預見它將如何終結。幸福的定義或許就是藏在這眼淚中的味道，究竟是甜美還是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也許是蘇顏找你？」我提醒道，突然覺得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有點吃醋的味道，立刻低臉裝作若無其事地檢查著身上的繩子。
慕井然走進車裡后又返回來交給我一個小小的盒子。
我明白了，是爸把手機撿回來的。
我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慕皓乙的情緒繼續狂躁著，只見他走到一根電線杆下，不停用自己的身體撞擊著，一次又一次，像是身體里有太多暴戾的情緒無處發泄般。
「其實，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慕皓乙篤定地說著。
慕井然的吻是如此狂熱，把他心裏想要燒毀一切吞噬一切的慾望在我身上赤|裸裸的表現出來。其實他不需要這樣瘋狂地吻我，因為我的臉頰早已經緋紅髮燙；也不需要這樣霸道地抱緊我，因為我的身體早已顫抖不止；更不需要把他對我的所有感覺都一次性發泄出來……因為我所要的只是一點點——只要他對我有一點點的喜歡，就算最後的結局是自己變成了幻滅成泡沫的美人魚，也心甘情願。
抬起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幻想著媽媽出現在我和爸爸的身邊。我們還是當年幸福又甜蜜的一家三口。
「西婭，你說我要不要去韓國抽脂，整容？」區柔離開我的肩膀，一臉嚴肅地問我。我立刻緊張地對她怒喝道：「你要是敢去，我就跟你絕交！！」
「想追上去，跟他一起走？」慕井然側過臉來問我。我立刻搖頭否認。
慕皓乙的離開，讓我感到彷彿有扇鐵門在我面前砰地一聲關上！而關門的那個人就是正握著我手的慕井然。我感到一種陌生的，冷冷的東西通過他的掌心傳遍我的身體，這讓我一陣戰慄。
慕井然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只感覺到這個世界黯然無光並嚴寒刺骨著？
這個夜晚的自己忽然變得很小，像是一下子返回到童年時那場大火中被慕井然緊緊抱著的小女孩一般。只想依靠慕井然，只想在他那裡得到保護。可這樣下去的話，我害怕自己會連僅剩的最渺小的自尊都放棄了……
似乎在我每一次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身邊的那個人都是慕皓乙……
慕井然的這句話讓我一下子驚醒，他怎麼不掩飾自己，不假裝了弱智了？因為看到我和慕皓乙在一起所以被氣昏了頭，才在慕皓乙面前說出這句清醒又理智的超過三個字的話？
大門被關上前，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面陰冷灰色的天空。
「我來找菊野。」為了不讓這個女人有誤會，我又補充了一句：「我叫夏西婭，是菊野的國中同學。」
「西婭……」區柔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該怎麼辦？」
「爸也希望我的西婭是幸福的。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爸都會支持你。」
「是啊，就是你。肉芽店的老闆。我想知道你開張第一天的收入是多少？照那樣的營業額我懷疑你是否能支付起我的工資。於是出於自保的目的，我換了那個聽起來不知道是肉店還是菜店的土鱉店名，還擅自給出了8折的優惠和贈送玫瑰花的活動。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或者說你討厭每天數錢數到手累的話，可以把店名再改回去，一切還照你的思路經營。」
「大少爺，老爺打電話來讓你回去。」貝森弟這時候走上來。
「你自己知道。」不屑於戳破他的抄襲，繼續向頂端攀援著。這時候，突然聽見身下傳來一聲異響，等我回頭看下去的時候，慕皓乙已經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如果告訴你，我剛才是假裝的，你會不會生氣不理我了？」慕皓乙繼續扯著嗓門和我對話。
「你什麼時候見的菊野？」從慕井然的話中我察覺到一點信息。他一定在再來這裏之前就見過了菊野。
我從沒想過，慕井然會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白。這讓我感覺到自己成了被慕井然信任的人。
一句話讓我的心跌入谷底。我有想過菊野會說不認識我這樣絕情冷漠的話，但沒想過當自己真的聽見這句話后，竟然會有如此失落的表現。分手后可以絕情遺忘到如此地步的菊野，讓我覺得陌生得可怕。
慕皓乙走過來，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幾步，後腳跟很快抵上了牆。
「可我真的好討厭這身脂肪，好討厭走在路上被人側目嘲笑的眼神，好討厭二少爺叫我四眼肥婆……」
「他只是你的過去而已，只要你已經徹底忘了他，就不會再受到傷害。」慕井然伸出手，按住我從衣領間露出來的十字架幽幽地說，「我會一直守護著你。」
我的思考就像生鏽的齒輪似的遲緩下來，心卻怦怦直跳。
我心裏非常清楚慕井然的智商很早就沒有問題了，我也更清楚摔下樓那件意外是慕井然故意製造出來的，但此刻的我卻沒辦法在慕皓乙面前表現出自己知道這一切的表情來，我只希望他快點離開。
就在我著急地快要掉下眼淚前，慕井然突然靠上來在我的額頭落下淺淺的一個吻。
「怎麼辦？剛一分開，我就開始想你了。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是誰送花給你。7點，左岸西餐廳見。」立刻把卡片揉搓成一團丟進垃圾堆里，假裝沒事的樣子又走出巷子。該死的慕皓乙！明知道區柔還在我店裡，又用這一點來要挾我，變態！
「好吧，我去。」
「想知道端木菊野發生了什麼嗎？」慕皓乙問我，「你只要能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匆忙擦乾眼淚站起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好的樣子對爸微微一笑。
「你不用為他的車禍感到內疚，因為他已經根本記不起你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慕皓乙把手伸向我要拉我到上面的一個踩點上，「房子的事情我會幫你搞定。不許你再去見他，更不許你想他！」
「媽，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已經不喜歡她了，不會和她結婚的。」
區柔鬆開我無力地說了一句：「我不想被二少爺更討厭……」
「好啊，等我們有錢了！」
一離開店我就拿出手機按下快捷鍵1打通了慕皓乙的電話，我問他在哪？他說在慕鈞大廈。
一個回頭看見空蕩蕩的櫥窗，怒火又消減很多。竟然一個上午就全賣光了？這個歐凌到底是做什麼的？他在銷售方面看起來還有點經驗。但他為什麼昨天不早點說出來？害我開業第一天自信心就倍受打擊。
「西婭啊，為什麼灰姑娘只存在於童話故事里？」
「讓我再抱一下。」慕皓乙追上來一下子從后抱住我，用他的頭髮，他的頸項，他的雙臂還有他的呼吸完全遮掩著我的身體。
「我知道。我讓你去醫院也是要做給你爸看，慕井然至今還沒有醒過來，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故有點奇怪。」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要抱著他？我可以打電話給120急救啊，為什麼要這樣曖昧地和他抱在一起。當我這樣問自己的時候，慕皓乙的身體彷彿變成了一個仙人球，讓我條件反射般地一下子推開他。
噙在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滿溢出來，所有的委屈也好恐懼也好全都隨著眼淚從身體里散開。心就像鋸銼般生澀痛楚，空氣在拉扯著我的呼吸。
「西婭——！！」
「接受你個頭啊！你不會在給我的手機里裝了竊聽器吧？連台詞都抄襲的一摸一樣！變態。」我嘲諷地說著。慕皓乙剛剛說的那句你天晴，我就開心；你低沉，我就落雨的話和我下午取笑區柔的話相似度都接近99%了。除了抄襲這樣的理由可以說服我之外，我絕不願意相信這傢伙的思維和自己發生撞車的可能。
「西婭——！！」慕皓乙驚恐地叫著沖向我即將墜落的地方，伸開雙臂試圖接住我。我也抄襲了他的墜落方式，在離地面2米的地方抓住了安全繩。說真的，這個遊戲一點也不好玩。因為要阻止身體下降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雙手被繩索勒得生疼。幸好手套夠厚，不然我真懷疑會把皮肉都割傷。沒有讓自己降落在慕皓乙的懷裡而是在鬆開繩索后一下子跳到地面上。
「如果他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你會不會接受我？」
我來不及換下工作服就生氣地走到歐凌面前，質問：「你都做了什麼？」
「又犯病啦？」推開他，像朋友告別似的語氣對慕皓乙說，「快回家吧，再見。」
吳一涵走到慕皓乙面前，「這次和端木集團的合作是三年前那個企劃案的擴展。如果三年前我就把那個合同談下來，局勢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你爸這次把它又交給你，也許是給我們的最後一次機會。董事會的那些老不死的最近都表現的比較奇怪，我下午請他們去打高爾夫，順便看看他們是怎麼想的。總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必須把端木家的這次合同拿下來！這樣就能為你今後接管慕家的一切鋪平道路。」
「媽，有什麼事回家再談吧，我還要工作呢。」慕皓乙一進房間便撒嬌地說。我一陣反胃。
「我沒有推你！！」慕皓乙立刻反駁，然後他的目光越過慕井然看向我又重複強調了一次：「我沒有推他，是他自己摔下樓的。」
「你的愛情香氣包好了。打完折120元，謝謝。」
「沒事了就走吧。」站起來轉過身去要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