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篇 黑暗,向我傾覆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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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她走過去,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看到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在她跳下陽台的時候折斷了,她光著腳丫走到我面前,聞著從她身上飄過的來的濃烈的酒味,我就知道她是喝多了。
然後聽筒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下意識的抬起頭,就看到酒吧上層十幾層高的樓頂上有一個紅色的影子,大腦的第一感覺告訴我那是幽靈,但是第二感覺告訴我那是謝安妮,因為此時謝安妮的紅色提包正隨著風下墜,提包里的鈔票零零散散的從空中散落下來,在那些鈔票落地的瞬間,人群開始暴動,有搶錢的,也有圍觀的,更有驚叫的,整個酒吧門口擁擠不堪。
然而我在心中反覆次告誡自己,只要她說沒有,我就相信她,只要她說的,我什麼都相信,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從頭來過!
因為酒吧里的燈光太難讓人相信,並不是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想開口說話,卻已經被謝安妮堵住了雙唇,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麻木了,可是看到謝安妮眼角滑下的淚,我還是沒有推開她。我這一生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看見任何一個女生在我面前掉淚,因為我至
www.hetubook.com.com今依然清晰的記得米離躲在角落裡哭泣的那一幕,凌亂的髮絲,紅腫的雙眼以及仇恨地望著我的眼神,讓我如今依然很后怕。
她把電腦的屏幕轉向我的方向,扣了扣桌面拿起一杯啤酒喝了起來,說:「你自己看,我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
我想謝安妮如果真的死了會變成厲鬼的。
她說:「你抬頭。」
安撫性地拍著謝安妮的背,而她的雙手卻開始攀上我的脖子。
我說:「你先下來。」
「安然。」她叫我,「你以後不要對我吼。」
但是下一秒我還是瘋了一樣地往樓上奔,我不記得撞倒了多少人,也來不及想謝安妮給我看的關於米離的傳言是真還是假,我只是反覆地念著:「謝安妮你千萬別跳!謝安妮你就是個瘋子!」
難道這就是她要和我分手的原因?我本以為讓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她便會回到我的身邊,可是事實卻似乎不是我所料想的那樣,不,應該說是原比想象中複雜得多了!
「你先下來!」
我說:「謝安妮,我沒什麼好,你何必要賴上我。」
闖進電梯,才發現汗水濕透了白色西裝外套,小麥色的皮膚開始泛出些許hetubook.com.com紅色,我知道我在緊張,我甚至感覺到自己顫抖的雙手,已經暴出了青筋,謝安妮的話語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如果你現在走了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我告訴米離今晚我會來找她。
「如果米離拒絕你了,你應該會安心呆在我身邊。」她幽幽地說,「你去找她吧,我等你回來。」
我並沒有對所看到的發表任何意見,我只記得自己冷冷地對謝安妮丟下了一句「你管的太多了。」
我喃喃地念著:「跳樓,不至於吧!」
「你過來!」她叫我。
我乾脆利落地回答的,扯下脖子上的深紅色領帶扔在地上,謝安妮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我看到了她氣得顫抖的臉。
而當她撥開了頭髮露出那張蒼白凌亂的臉時,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我心裏是不信的,但是我還是朝謝安妮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說:「你過來。」
我看著那張濃妝艷抹、那張妖魅的像女鬼一樣的臉覺得真是不可思議,我甚至一度懷疑她的情商指數是不是為零的。
我下午去酒吧找謝安妮的時候,她沒有喝醉,那雙丹鳳眼緊盯著手提電腦的屏幕,依然是紅艷艷的裹身長裙,穿戴珠光寶氣,https://m.hetubook.com.com我也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麼。
在我看來謝安妮就是一台高速運轉的計算機。
她說:「如果我說早就不想活了,你信么?」
「安然,我可以等。」那雙塗著綠色眼影的眼睛閃著堅定的光,「我真的可以等。」
瞧,我真的記住她了,一個喝了酒就無比瘋狂的女人。
我不再答話,不知道怎麼拒絕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完全沒有思考她所說的話的真正含義,她怎麼會如此肯定米離會拒絕我。
轉身離開,覺得看著謝安妮的眼神一分一秒也在忍受著煎熬,可是她還是在我離開的前一秒拉住了我,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的眼眶裡瀰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你先下來。」我的語氣近乎哀求。
看見我來,示意我坐下。
「你過來!」
我的耐性終於在慢慢的流失,其實是我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是欠了謝安妮什麼,只不過想要好好工作而已,卻由於謝安妮的出現而攪得天翻地覆!「你他媽的到底過不過來!」我不明白自己是哪來的膽子呼喝她。
………
胸腔里藏著隱痛,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潰不成軍,所有的一切,在我想和謝安妮攤牌的時候,在我想著即使在這個城市m.hetubook.com•com再也生存不下去的時候,我也要斷了謝安妮的念想,就算要我放棄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也沒有關係。
可是謝安妮卻是明顯被震懾住了,她居然不再說話,慢慢地把步子從陽台上挪下來,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
這場鬧劇就此落幕,事後謝安妮告訴我她從沒打算跳下去,她只是喝酒喝得太多,而她所說過的讓我後悔一輩子的話,只不過想讓我不要忘了她,即使我會認為她是個瘋子她也希望讓我記住她。
我提早來了,靠在她們宿舍的牆上發著呆,想著事情為什麼會弄到如此地步,究竟是誰犯了錯。
謝安妮看著我,被風撩起的頭髮摭住了她的表情,她的幹練短髮成了她最醒目的標誌,除了黑色的頭髮之外其餘全是紅色,紅色的緊身裹裙,紅色的高跟鞋,甚至紅色的披肩。
我和謝安妮對峙在樓頂。
踏出酒吧門口的前一秒,接到了謝安妮的電話:「安然,你抬頭。」
但是我沒有想到原來事情在越來越糟的狀況下還能夠繼續壞下去,那種撕心撕肺的痛在胸腔里無止盡的蔓延開。
「你搞什麼鬼?」我的聲音有著明顯的不耐。
我終於掙開她,說:「謝安妮,夠了。」
酒
m.hetubook.com.com吧里的侍應焦急的跑進跑出,叫嚷著地告訴大家上面有個女人要跳樓了……
她癱軟地跌坐在沙發上,說:「安然,我改變主意了,你不能走,如果你現在走了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可是事實證明,我還是輸在了一台機器的手上,而且輸得一塌糊塗。
我像個木偶似的點著頭,發現自己的手掌心早已沁滿了汗。
當秋天到來的時候,走在曾經行進過無數次的校園小道上時,有些略微的寒冷,那種從心底飄升起來的恐懼感,將我完完全全地淹沒了,那張乖巧的臉,溫柔的微笑,曾經無數次牽過的手,讓我如此心痛。
內心忽而有一絲快|感在蔓延,謝安妮不就是想要體會被臣服的快|感嗎?她這種永遠只能凌駕于虛榮心之上的人,總是希望她所看中的目標能夠手到擒來,她以為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她以為地球沒了她就不能自己轉動了。
「隨便。」
謝安妮卻並沒有因為我的冷淡態度而退卻,她站起身來拉著我西裝的領帶,並且把她充滿了某品牌香水刺|激味的身體往我身前湊,她讓我想起了家鄉的水蛇,我曾經和米離一起在池塘里抓過的水蛇,它和現在的謝安妮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唯一的區別是謝安妮不是生活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