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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別叫我包了！我討厭包餃子！」

「那你等我一起走唄。」

我吃完餃子的時候，春怡的店裡開始忙了起來，還不到十二點，已經坐滿了人。春怡在廚房裡忙活，老太太和孩子在外面曬太陽，幸福餃子館熱鬧極了。

剛出鍋的餃子，比董哥帶回去的更好吃，咬一口，鮮嫩多汁，讓我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春怡回過頭，果然是周明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春怡緊張地不知所措，站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周明旭，甚至忘記了躲避。

「快來！正宗的山東餃子，槐花餡兒，特別香！」

「唉！你快進去忙吧。」

我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餃子。槐花的清甜和豬肉的香濃完美地交融在一起，連我這不愛吃餃子的人，都忍不住一口氣吃了七八個。

我第一次嘗到春怡的餃子，還是托梅姐的福。那天我剛下樓，就看到董哥端著飯盒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著：「阿梅，快來吃餃子！」

我抬頭看了一眼時鐘，十一點二十分。春怡先給我包了一碗，怕我餓著。

他們結婚的時候，一條街的人都跑來喝喜酒。人們紛紛說他們般配，婆家人也特別中意春怡，畢竟這麼多年的鄰居，知根知底。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的報紙翻完了，也沒叫春怡，就跟我聊了起來。

那會兒才十點多，幸福餃子館剛剛開門不久。門口的長凳上，放著兩個碩大的竹簸箕，竹簸箕上鋪著清洗乾淨的槐花，洗乾淨的槐花正在曬太陽。

「這孩子最近是怎麼了？」母親搖著頭，不解地望著春怡氣鼓鼓的背影直嘆氣。

春怡的女兒放學了，嘴裏喊著「媽媽」撲到春怡懷裡，看起來清秀懂事。春怡揉了揉孩子的頭髮：「要不要吃餃子？」

周末的時候，春怡騙母親說學校有活動，一個人坐公交車去了市中心的百貨大樓。她從門口經過無數次，但從沒進去過。母親每次來城裡購物，都是帶她去兩條街以外的批發市場，她知道百貨大樓里的東西都貴，她買不起。

春怡收拾了一張桌子，讓我坐下，就進去忙活了。剁肉的聲音「咚咚咚」地傳來，偶爾能聽到一陣蒼老的咳嗽聲。

春怡從店裡迎出來，沖我笑了笑：「餃子還要等一會兒。十一點半才能吃上。」

「媽，你慢慢看，有事兒叫我。」

春怡拿起桌邊的保溫杯，倒了一杯水，給母親送了出去。她蹲在母親旁邊，看著母親喝水，伸出手，替母親捋了捋碎發。

那是春怡的母親。

「嗨！蔣春怡，你也來買CD啊？」周明旭很大方地跟她打著招呼。

春怡的母親原本打算把店關了，沒想到春怡主動要求接手幸福餃子館，也沒跟母親打招呼，就辭了工作。

「春怡的性格很好，處事不卑不亢，做人云淡風輕。」春怡的丈夫很寵著她，就連春怡準備辭職接手母親的餃子館，他也完全沒有異議。只要是春怡喜歡做的事情，丈夫都會支持。每天下了班，他就來餃子館吃飯，吃完接春怡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回家。

是的，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恥感。在此之前，春怡從不覺得自己家有什麼問題。但是看到周明旭的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種自卑來。

網子收回來，父親把戰利品一股腦兒地都倒進船艙里。回程的路上，春怡就低著頭跟船艙里的這些小動物玩。她最喜歡海星，把它們放在手掌上，咯咯地笑。

臨走的時候，我跟老太太告別。

老太太正在給外孫女扎頭髮，我聽到她跟外孫女的對話，眼眶突然一熱。

付過錢之後，周明旭問春怡：「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春怡的母親哈哈笑了起來：「瞧瞧，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生意哪有那麼好做的？虧得你媽有這份好手藝，要不然咱只能去賣苦力了。」春怡想到了經常去碼頭扛包的鄰居，低著頭，閉了嘴。

他們在大理租了一套門面，依舊做著餃子生意，店名還是「幸福餃子館」。自高中開始，春怡就一直在大理生活，再沒回過威海。

她經常會想念那個少年，溫柔且有力量，活潑而有教養。他是春怡生命里一道溫暖的光，令她懂得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

「我不要……」孩子撒著嬌說，「怎麼天天都是餃子啊？」

有一次，春怡因為慌神打碎了盤子，還被母親數落了一頓。春怡賭氣，扔下地上的爛攤子，就跑回後院了。

張信哲溫柔有力的嗓音，一瞬間佔據了春怡的大腦。她從未聽過如此直白露骨的歌詞，一緊張，背挺得筆直，臉紅到了脖子根兒。那詞曲，還有那柔情似水的聲音，至今想起來，春怡仍會感動。

後來，春怡也遇到了能夠跟自己共白頭的人。

當門關上，電梯緩緩上升的時候，春怡有些緊張，她攥著拳頭，站在周明旭的身後，不敢亂動。門開了，周明旭走了出去，春怡有些遲疑。就這麼遲疑的一下，門又關上了。

春怡家的餃子館臨海，家裡有一艘船，每天一大早，父親就會發動馬達，「突突突」地向海里駛去。

我正聽得入神，春怡把餃子端上了桌：「餃子好了！」

下課之後，同桌便要將耳機從春怡耳朵里摘走。春怡不過癮，拿著那隻耳機不肯放手，央同桌再給她聽一會兒，同桌也很無奈。

「如果他不是在店裡見到我，該有多好。」春怡想著，可以是城裡的百貨商場，可以是公園，甚至可以是學校外面的一條馬路、一條巷子，但絕不能是她家又小又舊的餃子館。更何況，自己穿的是最簡單的牛仔加T恤，都沒穿一條好看的裙子。

春怡一邊埋怨母親，一邊把母親慢慢地推到門口。下台階的時候，我過去幫忙，春怡笑了笑說不用。我這才發現，台階跟地面間，鋪著一塊木板，輪椅順著木板往下走，春怡推得很穩，很小心。

那一年是千禧年，春怡第一次聽到張信哲的歌。

董哥接過話：「那還用說，這可是幸福餃子館的餃子，我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的，春怡這手藝，要自稱第二，全大理沒人敢認第一。」

「咚m.hetubook.com.com咚咚」剁肉的聲音傳來，春怡坐在門口高高的台階上，望著遠方的海平面，悠閑地晃著自己的小腳。

周明旭並沒有將春怡家開餃子館的事情告訴同學們，他始終守口如瓶。

春怡因為幸福餃子館，第一次感到了自卑。她知道周明旭住在一公裡外的某棟家屬樓里，那個時候，只有父母都在機關單位上班的孩子，才有資格住進那棟家屬樓。

「沒事兒，我有的是時間。」

春怡正在自習課上發獃，同桌把一隻耳機塞進了她的耳朵里。

春怡自小在海邊長大，識水性，膽子也大。她最喜歡跟父親一起出海，船行至固定海域，父親撒下一張大網，然後繼續發動船，帶春怡去海上轉一圈。

春怡抬頭，發現周明旭在看自己，趕緊把那隻耳機塞進同桌手裡，低下頭翻抽屜，裝作在找什麼的樣子。直到周明旭走遠，春怡才敢抬起頭。

她開始不再排斥餃子，甚至到後來，主動跟母親學起了包餃子。看著顧客們吃起來滿足的樣子，她也會感到開心。

梅姐伸手捏了一隻餃子，塞進嘴裏。餃子燙得梅姐直吸溜，但梅姐還是雀躍得很，一臉滿足。聽到我下樓的聲音，梅姐趕緊招呼我坐下，吩咐董哥拿了筷子，要跟我一起吃。

幸福餃子館離客棧大概一公里路程，既然嘗了鮮，饞蟲就全被勾引出來了。第二天，我便決定早早去排隊。

春怡也笑了。

「天天包餃子，能不能幹點兒別的事兒啊！」

春怡的餃子，包得格外鮮。

春怡在朋友圈裡，看到過周明旭參加聚會的照片。他的妻子，嬌俏動人，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兩個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那是她的同班同學，周明旭。

「我第一次來。」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春怡把母親推到了一片陽光充足的地方，又折回來拿了老花鏡幫母親戴上，還給她手裡放了一份報紙。

春怡這才回過神，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她說不清當時自己的感受，有激動，有不安，還有羞澀，和著一點點的羞恥。

「我？哦……我還沒想好……」春怡支支吾吾地應道，「一會兒就回去了吧。」

春怡出生在威海市。

他是春怡的鄰居，從高中起就十分照顧春怡，後來和春怡一起在昆明念大學。畢業后，春怡回到大理在一家私企做助理，他就出去創業。

她試探著問父親，要不要換個別的生意做。

周明旭從外面按開電梯門的時候，春怡連忙從裏面跳了出來，臉上的驚恐還沒完全消除。周明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這個電梯就是有問題，我也被關在裏面過。」周明旭打了個圓場，領著春怡往前走。

手擀的皮兒薄韌，刀剁的餡兒香彈。餃子有葷有素，會根據季節，被包進新鮮的蔬菜。到了槐花盛開的季節，春怡的餃子館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去得遲了，就只能喝口湯。

母親和圖書殺魚的手法乾淨利落，只消一會兒的工夫，那些鮮美的魚肉就被放入大盤子，端進了廚房裡。

我循著咳嗽聲望去，看到春怡的母親用手轉著輪椅的輪子，慢慢地從裡屋出來。春怡聽到動靜，趕緊洗了手跑到外面。

「好吃吧？」梅姐一邊擦嘴，一邊笑吟吟地問我。

「好。」

耳機里是張信哲和劉嘉玲對唱的《有一點動心》，春怡在電視上聽過。

「要是把餃子館關了吧，我還挺捨不得的，每天就想看著這個小店，看著大家高高興興地吃口餃子，我就滿足了。」春怡的母親，拉著我的手，跟我講她當初學包餃子的情形，眼神里有光。

「老闆，張信哲的新專輯來了嗎？」

幸福餃子館是春怡母親開的。母親的手藝，是從外婆那裡繼承的。那時候，幸福餃子館的招牌是鮁魚餃子。鮁魚是春怡父親每天從海里現打撈的，鮮美無比。

「姑娘，我怎麼沒見過你呀？」

「咦？蔣春怡？」

之後，春怡每次在班裡遇到周明旭，都小心翼翼的，連他跟自己打招呼，她也盡量裝作沒聽到，快速擦身而過。

「蔣春怡，這是你家開的店嗎？」

但是這種喜歡，到她上初二那年，就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羞恥感。青春少艾的年紀，心思也越發細膩敏感起來。那天，幸福餃子館剛剛送走一批客人，春怡正在店裡幫母親收盤子，突然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沒事兒，我還不餓，就是早早來，怕吃不上。」

老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在這裏住慣了，有一群關係好的街坊，倒是不願意去別墅住了。

「我以後再也不吃餃子了！」

「來太早了，這會兒餡兒還沒拌好呢，吃不上。」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在鍋灶之間忙碌的時候，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聽張信哲的歌。當聽到張信哲的歌時，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想起，那個最初教會她溫柔的少年。

春怡的臉「唰」地紅了。她為自己的沒見識感到羞愧，更為周明旭看到了自己的沒見識而感到難過。春怡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約莫個把小時以後，父親就把船掉個頭，回去收網。這是春怡最喜歡做的事情，她在父親的身後，小腦袋探得長長的，看父親收網的情形。

周明旭走了之後，春怡就放下抹布進了後院，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心神不寧地躺在床上。她想，周明旭會不會看不起自己？他會不會告訴同學們，她家開了一個又小又破的餃子館？春怡越想越難受，開始生起氣來，連母親都不想理了。

春怡跟著周明旭進了電梯，她從來沒有坐過電梯，更何況是和周明旭一起。電梯里安靜極了，春怡都能聽到周明旭的呼吸聲。

「噓……」同桌沖春怡比了下食指，春怡連忙趴在課桌上。那節自習課，春怡什麼都沒做，只是聽著張信哲的CD，入了神。

周明旭怎麼這麼溫柔呢？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孩子呢？那一瞬間，小說里所有的男主角，在春怡的心中都有了具體的形象，都變成了周明旭。

那個瞬間，春怡臉紅了。周明旭的眉眼是好看的，春怡常常偷看他。春怡的座位跟周明旭隔了三排，她每天都會裝作不經意地抬頭，去看周和圖書明旭的側臉。

按照董哥告訴我的路線，開著導航，七拐八拐找到了幸福餃子館。店面有兩間房那麼大，選址也不在鬧市，還要繞過一條斷頭路。若無人指引，怕是很難找到這麼個地方。

春怡正在想著，周明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再後來，城市整頓，春怡家的餃子館被拆了，一時之間家裡也找不到合適的門面，有人給父親介紹了一份差事，要去大理。春怡一家人就來到了大理。

「這CD機是問周明旭借的，我求了半天才借我聽一節課。後面還有好多同學排隊呢！」同桌話音剛落，周明旭就走到了她們面前。

「春怡命好，」春怡的母親提起女婿就合不攏嘴，「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女婿呢！孝順、懂事，又體貼。他可能吃苦了，拼了這麼多年，開了自己的公司，還給春怡換了別墅，讓我們都過去住呢。」

春怡心裏十分忐忑，周明旭約她一起走，這讓她感到非常意外。不過周明旭要先去樓上買點東西。

閑來無事，我便搬了凳子，坐在巷子里，陪老太太曬太陽。

因為有了自己的心思，春怡的脾氣也發生了變化。以往母親讓她幫忙洗菜或者擀皮的時候，她都是歡欣雀躍的，可如今，這些事情讓她突然覺得十分厭倦。

畢竟同班同學，周明旭笑著叫她名字。春怡緊張得手都忘了擦桌子，停在半空，怔怔地看著周明旭。

「讓他們年輕人去住吧，我還是在這兒自在。再說了，還有一群回頭客惦記我的餃子呢！」春怡母親說起餃子來，一臉自豪。

「媽，你怎麼不叫我啊？」

那是一個風裡略帶著鹹味的港口。從春怡記事起，家裡就一直經營餃子館的生意，門面里擺了八張桌子，後面是廚房，旁邊有個小門，進去就是春怡家的院子。

後來，一直到畢業，春怡也沒有向周明旭借過CD機，更沒有主動再跟他說過話。她知道，自己和周明旭沒什麼可能。

「只是去年，我身體不行了，住了兩個月院后，行動不方便，得坐輪椅了。」

董哥說得不誇張。我去過許許多多的城市，吃過各種口味的餃子，但是這麼好的口感和味道，我還是頭一次吃到。

她說：「我知道你媽都是為了我，她知道我捨不得餃子館啊……」

老闆也很會做生意，連忙打圓場：「是啊，你們都是學生，沒必要花這個錢，藉著聽聽就挺好的。」說著，老闆拿出一張張信哲的CD，遞給了周明旭。

春怡趴在櫥窗外看了很久很久，她想伸手摸一摸，但是在看到價簽的時候，這念頭就一下子被澆滅了。接近兩千塊，那是她們全家人一個月的收入了。

春怡嚇壞了，她用手拍著門，大喊著周明旭的名字。

春怡從來沒住過樓房，偶爾去朋友家做客，經過樓房區的時候，都會羡慕。那裡的每一層樓道，都會有一個垃圾投放口，垃圾扔進去，會自動掉到一樓，有專人回收。

運氣好的時候，會有海鷗在頭頂盤旋，春怡就拿出食物撒在甲板上。海鷗不怕人，常常落到船上大吃一頓，再揚長而去。

春怡接過那隻耳機，手不經意碰到了周明旭的指尖。春和_圖_書怡的心緊了緊。

是啊，春怡將幸福餃子館延續下去，也將她和母親之間的愛不斷地延續了下去。

春怡是喜歡幸福餃子館的，那裡有她的童年，大海是她最好的夥伴。

春怡犟得很，那之後，她真的再也不吃餃子了。若是母親沒空做飯，她寧願把餃子皮扔進鍋里煮一煮，放點兒香油和鹽，拌一拌吃下去。

「老闆，來半斤鮁魚餃子，打包帶走。」少年逆著光，聲音很好聽，春怡抬起頭的瞬間，心跳突然漏了一個節拍。

「既然愛了就不後悔/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背/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潮水它將你我包圍……」

春怡連忙擺擺手：「我只是看一看。」

他們從未正面接觸過，春怡每次經過他的座位，都是低著頭匆匆而過，生怕被他瞧出什麼端倪。春怡回憶了一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春怡的心跳得亂七八糟。這首歌太過應景：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一點點不敢靠近。春怡再沒心思聽歌了，她只是低著頭，假裝睡著了，可腦子裡全是周明旭。

父親通常會趕在九點之前到家，進門洗洗手，就去後院看中央五套的球賽。母親聞聲出來，便開始將今天的收成一一分類，貝殼類的，會放在一個大盆子里，讓它們慢慢地吐泥沙，而鮁魚，便是主角，被特殊優待，放進一個特質的桶里。

而春怡家的院子，三間平房，所有的垃圾都要她提著走一段路去扔掉。她記得很小的時候，連上廁所都要去公共廁所，是到後來，父親才在院子里騰出一片地兒，修了個小小的廁所。那也是旱廁，比不了馬桶高級。

周明旭看出了她的窘迫，笑著說：「你沒必要買CD機，你想聽，問我借就是了。我的CD機都被咱班同學借遍了。」

是啊，生活艱難，哪裡有讓她選擇的餘地呢？春怡努力按捺著內心洶湧的情愫，她越來越不敢看周明旭了，連偷看都越來越少。

回程的公交車上，周明旭和春怡緊挨著坐。周明旭從背包里取出CD機，沖春怡笑了笑。他並沒有拆新的CD，而是取了一張舊的放進去，將一隻耳機遞向春怡。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周明旭，只是隱隱地覺得，她和周明旭之間，似乎隔著一道溝，而這道溝，她無法跨越。

到站之後，春怡說了聲再見，跳下車就跑了。

還好，周明旭再也沒有來過她家的餃子館。

春怡對我道了謝，又進廚房開始忙活。水「嘩嘩」地響了一陣，又傳來了剁肉的聲音。

「我看今天太陽挺好的，你忙你的。」

春怡每次在店裡幫忙的時候，都提心弔膽的，眼睛一直往門口瞥，生怕周明旭出現。但凡有身形相似的年輕人走過，春怡心裏都會一驚，趕緊走到後門附近，悄悄地張望。直到那人走遠了，她才敢出來。

春怡走得很慢，她左看看，右看看，百貨大樓里的東西，看起來比批發市場的要精緻多了。她走到音像區，看到了周明旭的那款CD機。

老太太長得慈眉善目，她看報的樣子很專註，額角一縷頭髮掉下來，她輕輕地用手攬上去。偶爾遇到不認識的字，老太太會把報紙歪到我這邊，讓我幫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