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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守護我

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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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要瘋了吧你

第六章 要瘋了吧你

儘管如此,方景軒還是憑藉細微的動靜發覺她已經醒來。
她沒有力氣去狡辯,囁喏許久也只能從微微張啟的嘴唇里發出一個破碎的單音節。
他這一笑具霜只覺要被閃瞎了眼,有一次摒棄心中不滿,不由嘖嘖稱讚,純陽之身果然就是個移動的小太陽,簡直就像聖母瑪麗蘇一樣,走哪兒都能光芒照大地!
說從來都沒埋怨過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有些事是真計較不得,就像你永遠也不會與自己的親人去計較一般。
具霜又怎麼會明白龍蘭究竟懂了什麼,她嘴唇微微煽動,還想再說些什麼,龍蘭卻已起身,一把拍開具霜的手,御風消失在她視線之中。
具霜莫名覺得現在的方景軒看上去很不一樣,至於是哪裡不一樣,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和平常看起來不太一樣,長得還是那樣,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卻全然不一樣,這種感覺,就像……這副驅殼中突然換了個人一樣。
連她自己都覺得話題轉移得生硬,更何況方景軒。
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聽上去有些悶悶的,隨風掃入耳朵里,有著絲絲酥麻的感覺。
方景軒並未讓她等太久,大約兩分鐘左右他便收好擺放在身前的一疊文件,起身披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牽起具霜的手準備走出辦公室去。
是語氣不容置疑的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微涼的氣息伴隨晨風一同被她吸入呼吸道里,她彷彿思考了很久,又像是在一瞬之間就做出了抉擇,壓低了聲音與龍蘭說:「我與他訂了契約,你該明白的,我們妖族一旦與人定下契約就必須履約,否則不但過不了天劫,還有礙修行。」
也不知此時正在竭力逗具霜玩的方景軒得知具霜內心真實想法後會是怎樣的感受,所幸他沒有讀心術,聽不到具霜的心聲,於是他揉得越發賣力了,邊揉還邊聲誘之,「想不想讓我解救你?」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又究竟要逃避到幾時?連坦然面對的勇氣都沒有,你又該如何與我周旋下去?」
而一直呈高冷狀不曾發表任何言論的方景軒也終於開了口,卻是一句又讓具霜白眼翻破天際的話,「她是阿霜侄女。」
方景軒不依不饒,又接著道:「你若能拉下臉來求我,我倒能考慮救救你。」
方景軒也非刻意問起,不過是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罷了,他見具霜面色算不上太好看,便不再言語。
感受到從方景軒手心傳來的熱度,具霜又覺得自己心跳無端變快了幾分,她連忙掙開方景軒的手,語氣堅定,「我只喝礦泉水就可以了,不用吃飯。」
即便方景軒此時此刻覺得再操蛋,他也只能裝出一副風輕雲淡,若無其事的模樣,內心深處卻開始尋思,該如何執行下一個戰略。
具霜眨了兩下眼,又一臉頹然地垂下了腦袋,「你走開,我不想理你。」
奈何方景軒那廝抓得太緊,具霜再使大點勁兒,方景軒這廝多半就得廢了,作為一隻「刻苦」清修的好妖,具霜做不出這種殘忍的事兒,只得忍氣吞聲,任由他牽著自己,還不斷在心中給自己催眠,左右自己現在縮小了,也什麼便宜好占。
這個問題越是深入地去想,具霜越覺毛骨悚然,然而方景軒捂住自己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腕骨就要被捏斷。
具霜心臟猛地一縮,雖然早就意識到方景軒要說什麼,她還是選擇了做縮頭烏龜,連忙粗暴地截斷方景軒接下來要說的話,「所以你是在嫉妒他比你長得美?」
具霜暗自咬牙,唾棄自己竟然沉迷於男色而無法自拔,少頃便仰頭迎上方景軒的目光,把頭點的異常堅定,「確定確定。」
無論是方景軒還是龍蘭都簡直莫名其妙。
方景軒嘴角弧度彎得越發大,「萬惡的資本家從來只懂壓榨。」
直到方景軒的身影完全融入那片廢墟之中,具霜才恍然警覺,自己現在似乎正以一種滑稽而鬼畜的姿勢給卡了襠……呃,說出去好丟人的樣子啊!
奈何天不遂人願,具霜才生出這樣的念頭,方景軒陰測測的聲音便自頭頂傳來,「你害臊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原本心跳加速的具霜只覺自己心跳彷彿漏了一拍,待在原地停頓許久才悶悶出聲,「然而我是拒絕的。」
他話音才落,又有一團陰影籠罩而來,他的聲音含糊而破碎,一字一句,被送入她微微開啟的唇中。
不禁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連說話的語氣語調都幾乎如出一轍,岳上青原本平靜的面色又變得有些古怪。
方景軒面無表情貼近,「可我今天格外想理你。」

1、萬惡的資本家從來都只懂得壓榨,你很快就能體驗

他說:「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你那好姐姐能否認出你。和_圖_書
才發出這樣的感嘆,具霜就莫名覺得害怕。
「因你而瘋!」
她的咆哮聲仍在耳畔回蕩,方景軒卻已然牽住她的手,緩步往家所在的方向走。
他正欲踩著一地淤泥緩步前行,灰濛濛的天際之上突有一道曙光破雲,陽光完全鑽透雲層的那一霎,虛空之上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頃刻之間就裂成了碎片,遇風則散,紛紛揚揚,如柳絮一般飄蕩開。
她不停在心中吶喊,臉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方景軒卻視若無睹,不僅如此,他的喉嚨里開始發出低沉而陰冷的聲音,盯著她的目光就像毒蛇一樣潮濕滑膩。
她不明白,明明他們之間相識的時間這麼短,為什麼會發展成這般,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否看透了自己的心。
加長的黑色邁巴赫在初晨空蕩蕩的街道上遊走,頗有幾分寂寥的意味,具霜仍與方景軒隔了老遠,像只壁虎似得貼在窗壁上吹著涼風。
他胸口之上尚殘留著具霜那一擊所添的傷。
「你確定不去?」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彷彿在瞬息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勇氣,既不敢直視方景軒的眼睛,也不知該怎麼圓自己這拙劣的話題。
害怕?
方景軒紅著眼,呼吸粗重,嘴角卻不知覺勾出個自嘲的笑,「對,我是瘋了。」
從具霜這個角度望去,恰好看到他三分之一的側臉輪廓,也就是傳說中的四十五度角,幾乎每個人的臉最好看的角度都在這個位置,方景軒也不意外。
方景軒這話恰似一枚落入深海的巨石,具霜聽罷,整個人都給蒙住了,連忙搖頭,連掙扎都忘了,像只乖順的小綿羊似的,任由方景軒牽著往前走。
兩人誰都不曾再說話,皆靜靜望著已然變作湛藍色的天空。
這廂具霜猶自沉迷於美色而無法自拔,頭頂之上方景軒的聲音則如清泉水般淙淙流淌而來。
方景軒的臉色在這一刻陰沉得嚇人,卻又無任何表示,就那麼冷冷地注視著已然抑制不住愉悅心情而微微勾起嘴角的龍蘭。
一旁暗搓搓觀看的具霜又忍不住在心中感嘆,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做上位者,嘖,這種「我才不會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也別來問我,死活憋著吧」的感覺真是有點爽啊有點爽。
「並沒有。」方景軒轉身把門帶關上,沉默半晌,又補充道:「先陪你吃個飯,晚上接著看。」
於是剛抬起腿就滿臉苦逼地被卡在原地的具霜不樂意了,憤憤不平地甩開方景軒的手,直言道:「要鑽你鑽,別拖著我!」
具霜猶如觸電般,全身猛地一顫,爾後便是要將自己的手從方景軒手中抽出。
那一霎具霜莫名覺得有些心疼,人與妖不一樣,這般折騰下來,連她這個有妖力加持的妖都覺得有些吃不消,更換何況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
好在這裏極重視戶主的隱私,每棟別墅之間都隔了很遠的距離,以至於一時半會兒都沒有鄰居發現方景軒家的異常之處。
她是真覺得自己要被這個磨人的小凡人給氣炸,陰森森的磨牙聲再度響起,「方!景!軒!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具霜又莫名覺得自己搞笑,明明又不是自己的房子,整這麼緊張幹什麼呢。
再度睜開眼,窗外燈光匯聚成海洋,繁星點點灑落在夜幕之上,她暈頭暈腦從床上爬起,穿好鞋襪與外套,徑直走到隔間外,卻見方景軒眉頭緊鎖,仍舊背脊挺直地坐在軟椅上看公文。
方景軒彎了彎唇,寵溺一笑,「沒辦法,被寵壞了。」
十分鐘后,一輛黑色邁巴赫準確無誤地停在了具霜與方景軒身前。
頓時間,有無數種聲音一同灌入方景軒與具霜的耳朵里,其中還包括龍蘭軟綿的撒嬌聲,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幾乎已是在御風而行,不過須臾,就已抵達兩人身畔,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具霜眼皮子底下,喘著粗氣,「姐姐,我好累。」
方景軒一臉無所謂,「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終究還是無法超越你。」
他仍保持著妖化后的形態,一襲明紫色的法衣早就破爛不堪,從腳踝至鼻樑,全身統共四十九處傷,將他原本色彩明亮的法衣染得一片濡濕。
具霜這話說得聲淚俱下,只差真擠出幾滴眼淚來表自己的辛酸,方景軒任擺著一副「無論你說什麼,勞資都不聽」的面癱臉。
為什麼她會覺得方景軒像換了個人?難道又像昨天晚上一樣,有人在假冒方景軒?
她把頭深埋在方景軒胸口,即便沒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自己,他略嫌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自她繁亂的心田流淌而過,非但沒能撫平她的燥意,反倒更添煩惱。
不為別的,只因這個小女孩實在與具霜長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就像她的縮和-圖-書小版。
經過這樣一番折騰,方景軒的家又豈能不破損。
此時此刻的他微微低著頭,幾乎有大半張臉都籠在了陰影里,嘴角卻像抑制不住般地高高翹起,眼睛里卻無一絲笑意,無端顯得詭異。
「為什麼?」龍蘭卻瞬間崩潰,聲音徒然拔高几分,原本就算不上低沉的聲音無端變得尖銳,「難道是因為這個凡人?」
她突然很想轉身就逃,身體卻失去了控制,像個被人操縱的木偶般緊湊地貼在方景軒身邊走。
而是她與龍蘭之間自有成型的相處模式,於她而言龍蘭永遠都是最獨特的存在,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就像親人一般。
方景軒又豈不會發現他的異樣,可誰叫他是大BOSS,他有保持沉默不說話,不去解釋的權力,岳上青再疑惑也只能憋著。
她平常看起來再不正經,與龍蘭相處的時候也難免會帶著幾分母性。
說這話的時候,他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已然悄無聲息地輕按在了具霜肩膀之上,與其說在與具霜談條件,倒不如講這是專屬他一人的霸王條約。
語落就要將自己的手從方景軒手中抽出。
她這一覺睡了很久,直接從下午一點半睡到了晚上八九點。
陰影瞬息籠罩住她,方景軒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逃跑的過程,方景軒身上流了不少汗,身上的氣味越發濃烈,那股似蘭非蘭似梅非梅的氣息像細密的蠶絲一般密密匝匝包裹住她的身體,她忍不住心中一悸,想要即刻起身逃跑,卻被方景軒蠻狠地攏入懷中。
她不說倒好,一說這話龍蘭的眸色明顯暗了暗,而後他又勉強擠出一個笑,聲音卻有些悶悶的,他說:「我想回無量山了。」
方景軒這才回過頭去瞥了眼被卡在短牆之上邁不過腿的具霜,原本未流露出一絲情緒的面容徒然綻開一笑。
是龍蘭。
具霜本就尚未打好腹稿,這話也是邊走邊想出來的,被方景軒這麼一打岔,瞬間就斷了她的思路,「所以……」她一臉懊惱地所以了老半天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眼見方景軒早就憋不住地彎起了嘴角,具霜連忙又道:「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是不可能的!老娘也絕不會看上你這種乳臭未乾的臭小孩的。」
滿身雞皮疙瘩尚未退卻,方景軒的聲音卻悠悠響起,他的視線仍停留在具霜臉上,最終卻只說了三個字,「天亮了。」
她只斬釘截鐵地說了兩個字,「不行。」
然而,事實並非具霜想象中的那般嚴峻,方景軒這廝難得沒放冷氣,雖只是十分輕描淡寫地瞥了具霜一眼,具霜仍能在這一瞬之間生出滿身雞皮疙瘩,我的個妖王吶,這貨又想幹啥……
「哦。」方景軒二話不說便撒手轉身離去。
在具霜看來方景軒其人可謂是兇殘至極,屬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那種可怕人類,就當她完全放棄掙扎,以為方景軒會就此任由她苦逼兮兮卡在這裏的時候,方景軒竟木著臉逼近,二話不說,便把手插到她咯吱窩下,像拔蘿蔔似的將她從牆上提了起來。
具霜不知方景軒心中所想,猶自沉浸在龍蘭突然抽風跑掉的悲痛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方景軒的臉顯得格外立體,每一處輪廓,每一個轉角都像是用刻刀一刀一刀雕刻而出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深邃立體,卻又不會給人一種過硬的感覺,恰如其好的力度。
具霜臉上泛出不自然的潮|紅,隨即欲蓋彌彰地道:「別理他,他喪心病狂,連蘿莉都不放過!」
濃郁的血腥味伴隨著他的聲音一同擴散,原本還在與方景軒一同糾纏的具霜即刻掙脫方景軒的懷抱,連忙抱住龍蘭。
具霜原本就一肚子的氣,偏生方景軒還要刻意在她眼前賣弄,氣定神閑地從她眼皮子底下跨過水泥牆不說,還要一臉得瑟地揉著她腦袋上蓬鬆的頭髮。
具霜下意識去瞄了方景軒一樣,卻見他面上一派平靜波瀾不驚。
具霜還想等著看方景軒做出表示,他竟然直接牽著具霜要跨進那堆廢墟里。
黑山道人的話語不停在腦中回蕩。
見具霜楞在原地不說話了,方景軒也不曾言語,徑直走了上去,一把牽住她的手,就欲拽著她往家裡走。
具霜無比心塞,只覺自己那些都說給了空氣聽,咬牙切齒與他說:「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具霜猶自胡思亂想著,連車已經停了下來都沒發覺,若不是岳上青拉開車門,目光「灼熱」地盯了她老半天,她大概能夠一直愣下去。
聽到這樣的話語從一個弱小的凡人口中傳出,具霜本該覺得好笑,卻發覺自己嘴唇僵硬,無論如何都扯不開嘴角。
大抵是真沒預料到具霜會這麼輕易地拒絕自己,龍蘭神色驟變,說出的話語像是在與具霜置氣,「既然無量山www.hetubook.com.com回不去,我們再尋別的去處便好,總之,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裏。」
具霜一怔,旋即「方景軒」的臉便在朦朧的燈光下一點點開始發生變化。
相比較具霜的氣急敗壞,方景軒簡直氣定神閑,「我沒妹妹。」頓了頓,斜著眼瞥具霜一眼,「即便有,估計也不會比你害臊。」
這話一落下,讓原本蓄足了力氣抬起一條腿的具霜瞬間泄了氣,面目猙獰地再度跨坐在水泥斷牆之上。
畢竟只是普通的人類,具霜本以為方景軒回到辦公室還會接著睡,實在沒想到,他一坐上皮椅就開始精神抖擻地處理公務,具霜坐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乾脆跑到隔間,在備用的小床上睡了一覺。
具霜突然很想仰天大吼,也虧他想得出!什麼叫做她是她侄女啊!還有阿霜這個鬼稱呼又是怎麼來的!叫這麼親密是要幹什麼,她有跟他很熟么!
作孽的是,她還沒反抗幾下,方景軒的聲音又陰嗖嗖響起,「再亂動,我就把你抱走。」
她的唇被兩瓣溫熱而柔軟的東西反覆啃咬碾壓,腦袋裡像是有根緊繃的弦在瞬息之間被人蠻狠地扯斷,她的呼吸突然變得十分急促,腦子亦亂成了一鍋粥。
心中在吶喊在哭泣,方景軒卻無法聽到她心中的吶喊,甚至連眼神都在電梯進入負一樓的那一瞬間變得邪佞。
獃滯半晌才緩過神來的具霜不由嘆了口氣,一改往日沒心沒肺的形象,像個多愁善感的老媽子般語重心長地與方景軒道:「年輕人,你知道我多大了么,我的年紀都夠做你太太太太太上奶奶了……」
具霜好不容易才從狼爪掙脫,又怎會輕易繼續落入他爪,自然得拚命掙扎呀。
具霜覺得自己要瘋了,莫名其妙覺得就這樣被方景軒抱著也挺好。
不過須臾,站在具霜面前的人就變成了龍蘭。
具霜已聽連忙抬起了腦袋,卻是用一種「信你就有鬼」的眼神瞥了方景軒一眼,爾後又默默把頭低了下去。
當視線再次落到具霜身上時,方景軒即便是再鎮定,也不禁流露出了幾分驚異之色。
龍蘭默了默,眼神中有具霜所看不懂的東西在流淌,那眼神刺得具霜心口發酸發疼,她卻下意識撇過頭去,不讓自己繼續看。
他怔怔望著緊擁在一起的二人,修長的手指微曲,緊握成拳,略嫌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又添幾道傷痕。
方景軒又將她的手包裹住,「可是我想讓你陪我。」
具霜莫名其妙心中一咯噔,心想,完了,完了,這貨又得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了。
不愧是方景軒,短短六個字就能讓具霜發現兩個槽點。
結果如何不言而喻,他輸得徹底,黑山道人的笑聲越發張狂肆意,「看呀,這便是與你朝夕相處八百年的好姐姐!」
她趕緊點頭,突然間又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睡太久讓她的嗓子微微有些乾澀,然後她聽見自己說:「你都不休息的嗎?」
同樣的話語又一次在耳旁響起,不似第一次那般輕柔,明顯帶著幾分侵略性的質疑。
「你……真的是龍蘭?」說話的時候她尾音在輕顫,無形之中暴露了她的情緒。
難以言喻的眩暈感一波一波覆蓋具霜全身,徒然冒出的一絲陰冷之氣迫使她的靈台瞬間清明,她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平靜而淡漠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方景軒,爾後漸漸積攢起力氣,以一把推開方景軒作為這場鬧劇的收尾。
具霜莫名其妙心虛起來,卻仍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咬緊牙關甩開方景軒的手,梗著脖子道:「害你妹的臊!」
既然對自己的異常之處有所察覺,具霜自然就得想辦法去掩飾。
方景軒並未發話,他也不好逾規去問,心中雖有疑問,卻生生忍住了。
與龍蘭朝夕相處八百年的具霜又怎聽不出她藏匿在話語里的小脾氣,換做平常,她或許能耐心性子去與龍蘭溝通,詢問他原因是什麼,這次具霜是真有些累,以身心疲憊來形容都不為過。

2、想不想讓我解救你?

只是,才把自己說通不過三秒,具霜腦子裡又開始回放自己先前被方景軒強吻時的畫面,也不知是一時怒火攻心給氣的,還是怎麼的,她臉莫名其妙就漲成了一顆紅蘋果,還是不斷冒著熱氣的那種。
具霜推開方景軒的一剎那,龍蘭緊握在一起的拳終於鬆了松,嘴角亦勾出個禍國殃民的笑。
他這話說得突然,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的具霜又是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回去等著挨黑山道人的揍么?」稍作停頓,神色也逐漸變得端莊,連帶語氣都變得嚴肅且正經,「我這是在與你說正事,這時候跑回去,萬一黑山道人再找上門來又該怎麼辦?」
他整張臉就像一張hetubook.com.com不慎落水的水墨畫般沁染開,原本立體深邃的輪廓逐漸變柔和,原本凌厲的眉眼,像是在瞬息之間便長出了鉤子,眼角眼尾皆在不斷變尖變長,微微向上挑,勾出個妖嬈入骨的弧度。
具霜真是與方景軒戰一次後悔一次,方景軒其人看似正經,實際上厚顏無恥的程度堪稱不要臉界的里程碑,具霜自認玩不過,也不打算繼續跟他對著幹了,索性木在那裡不說話。
龍蘭在步步逼近,原本清遠悠長的幽蘭香變得無比濃艷,肆意噴洒在鼻間,具霜簡直覺得自己要被這香味給熏得窒息。
龍蘭卻未停止侵近。
岳上青穿著萬年不變的西裝外套,金絲邊眼鏡不染塵埃,依舊溫潤儒雅而又神采奕奕,方景軒並沒在電話中告訴他自己的房子在一夜間化成了廢墟,所以當岳上青親眼目睹這一景象時,不免有些震驚。
她說不出質疑的話語,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可怕至極,覺得自己彷彿正在被方景軒一點一點帶入深淵。
具霜氣得只想跳腳,眼睛瞪得越發大,晨跑的鄰居失笑搖頭跑遠,幽靜的小道上又只剩方景軒與具霜兩人。
確是教人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又怎麼會突然提起龍蘭。
具霜驚恐地張大了嘴,喉嚨里不斷發出嘶啞而破碎的聲音,卻無論如何都組不成一句連貫的話語。
龍蘭嘴角笑意擴得越發大,與方景軒視線撞上的那一瞬間幾乎可以用璀璨來形容,滿臉挑釁收回視線的龍蘭順勢蹭了蹭具霜的肩,想都未想便與具霜說:「我剛剛看到那個凡人吻了你。」
無論具霜是想承認還是不想承認,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就已經淪陷,她就像個溺水的孩子,不斷在一灘死水中胡亂撲騰,前方有帆船有浮木,她卻視若無睹,任由自己像塊巨石般在水中不斷下沉。
她這兩天被虐的太慘,生怕自己又會變成樹的她並不敢貿然使用妖力,本著能靠自己動手脫離困境就靠自己動手的念頭,具霜愣是困在這裏掙扎了近一刻鐘,眼見她就要從這個該死的水泥牆上掙脫,方景軒的聲音又涼涼傳入她耳朵里,「看來你很喜歡現在這個姿勢。」
具霜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囁喏出聲,「事情全部處理完了?」
具霜突有所感悟,昂起頭來定定望著方景軒的眼睛,由衷感嘆道:「從前我只以為你面癱又悶騷,現在才發現,你還挺不要臉。」
「處理完這些東西再休息。」與具霜說完這些話,方景軒再度把頭低了下去,長長的眼睫遮住他深邃的眼睛,在眼窩處打下大片陰影。
於是她想,或許就因為這樣,才會把龍蘭的脾氣慣得越發大,如此才會釀就這場長達四百年的追殺。
這是具霜第一次來方景軒辦公室,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性冷淡裝修風格,具霜莫名覺得,在這種地方待久了,大概會連食慾都降低。
電梯上代表負一樓的鍵亮起了鮮紅的燈,電梯里的燈也無端暗了幾分,然後具霜驚慌地發覺那些鍵全部發生了改變,每個數字前都多出一個醒目的負號,具霜身上冷汗涔涔。
仔細回想一番,具霜才恍然發覺,她與龍蘭相處的歲月里,看似是龍蘭對她言聽計從,實際上卻一直都是她在讓步,像個長輩般無聲包容著龍蘭的壞脾氣。
像是被鉛塊給卡住喉嚨的具霜也終於發出了連貫的聲音。
「姐姐,你怎麼又沒認出我?」明明是方景軒的臉,卻像是龍蘭在說話。
具霜是妖,別說是一夜不睡,即便熬個八九十天都不成問題,反觀方景軒倒是神奇,明明昨天折騰成這樣,今天依舊生龍活虎,看不出一絲倦色,不得不說,具霜還真是大寫的服。
無邊的恐懼在她心中一點一點放大,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具霜突然覺得自己也要瘋了,「因你而瘋」四個字不斷在她腦子裡回蕩,漸漸地,她覺得自己彷彿失去了與之抗衡的力量,她緊閉的牙關不知何時被撬開,異物的侵入讓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她明明想要抗拒,身體卻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們之間的往事猶如幻燈片般一幀一幀地跳躍。
不知是否所有人都有這樣的體驗,越是親近的人,包容度反倒越低,越容易在其身上宣洩自己的壞脾氣。
想說的話語尚未溢出唇齒之間,她便覺唇上一暖,爾後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方景軒在逼近,周遭空氣里滿滿都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冷冽悠長,而富有攻擊性。
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景軒想要去拍具霜的肩,剛要觸及,就被她躲開。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只有她與方景軒二人。
並不是說她準備就此拋棄龍蘭,放任他不管。
即便具霜心中再不爽,她也得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白眼一翻,把心那麼一橫,心想著,和*圖*書愛揉就揉吧,左右她已經有個三四天沒洗頭髮了,反正他再怎麼折騰,她掉不下幾根頭髮,損失又不大。
可當具霜下車看到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景之時,又忍不住愣了愣,「咦……這是什麼情況?」
初晨的風格外涼爽,吹得茂密的香樟樹沙沙作響,偶有幾個來此處晨跑的鄰居路過,看見方景軒手上牽了個粉雕玉琢的暴躁小姑娘,不禁嘖嘖稱奇,笑著打趣,「這小姑娘是你家親戚嗎?看起來脾氣可真大呀。」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在心尖縈繞,絕對不能讓自己就此沉淪。
她的喉嚨也像是被沉重的鉛塊所堵住,她拚命地上下吞咽著,意圖將卡在自己喉嚨中的異物咽下去,卻無論如何去做都是徒然。
身隨心動,她即刻卯足了力氣將方景軒推開。
具霜猶自在心中翻著白眼,大約四十分鐘以後,他們四人終於抵達ZY公司。
具霜只覺得這是一個無比糟糕的夜。
只是具霜萬萬沒想到,竟會破損成這種程度,毫不誇張地說,幾乎連連一件完整的房間都找不到。
她的步伐很輕,像貓一樣墊著腳尖前進。
具霜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掃興。
而今的具霜短胳膊短腿的,別說讓她費力跨過那些足有半米高的殘牆破壁,即便是跟上方景軒的步伐都有些艱難。
具霜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就在這時候,方景軒朗潤的聲音徒然插入,再度攪亂具霜的心緒,「龍蘭你又該怎麼處置?」
「啊~~」被騷擾地苦不堪言的具霜只差以頭嗆地來表達自己的苦逼,她哭喪著臉,「大哥,我是真不想跟你玩了,放過我行不行,咱們人妖殊途,真的最好不要湊一起。」
「我當然是龍蘭了。」龍蘭視線膠在具霜眉眼之上,媚眼如絲,眼睛里彷彿長出了無數個小鉤子,具霜即便是再恐懼,也像是被什麼給迷惑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移不開視線。
在他眼風掃來的那一瞬,她無端就繃緊了身子,突然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前進,她站在原地躊躇半晌,方景軒卻意外地彎起嘴角笑了笑,聲音好聽柔軟,在這偌大的辦公室里輕輕回蕩,「睡夠了嗎?」
四周本就驚得可怕,方景軒的聲音甫一出口,就被擴大無數倍,他說:「我想,我大概在嫉妒龍蘭。」
她僵硬且機械化地轉動著自己的脖頸,抬頭看到了方景軒的表情。
當方景軒抱著一堆保存完好的資料,以及一支完好無損的手機從廢墟中走出時,具霜仍在做最後的鬥爭。
方景軒不似平常那般內斂,眼角眉梢俱是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具霜的手裹得越發緊,在不傷到方景軒的情況下,具霜沒把握能將自己的手從他的包裹中抽離。
具霜莫名覺得很緊張,盯著方景軒看了半晌,都沒能擠出一句話,方景軒徒然側目迎上她視線,聲音很輕很緩,「你很快就能體驗。」
她猶自還在醞釀下一句話,方景軒便即刻將她的話打斷,「所以呢?」
而今的她雖妖力受阻,卻不似第一次見面時那般虛弱無能,一瞬之間就脫離方景軒的桎梏,邊用手背擦著自己的嘴唇,邊瞪大著眼吐槽,「要瘋了吧你!」
以具霜以往的經驗來看,而今他這想笑又故作高冷的樣子就已經等於是在得瑟了。
具霜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在不停輕顫,猶如狂風中不斷搖擺的木槿,她將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咽喉那一塊,試圖讓自己發出聲音,喉嚨里卻像是被沉重的鉛塊所堵住,連呼吸都無比的艱澀。
自認玩不贏方景軒的具霜幽幽嘆了口氣,索性認命,卻又不甘心地低聲咕嚷著,「你這人到底講不講道理啊!」
這一霎彷彿跨越了漫長的亘古時光,串聯了無數個極速飛逝的歲月,又像只是路過曇花一現的彈指瞬間。
將她心神猛地抽回三次元的是一抹突然覆住掌心的溫暖。
龍蘭無緣無故地與她發脾氣瞎折騰,她又何嘗不氣。
紅月藏匿在薄雲中若隱若現,逐漸失去光彩,天色不知何時開始變亮,東方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四處游移的濃霧在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的一剎那全部消弭不見,可見度逐漸在升高,一點一點顯露出藏匿在濃霧之中的修長人影。
龍蘭的心在這一瞬間冷卻,然後具霜聽見他說:「我懂了。」
方景軒臉上自然不會擺出「得瑟」這種對他而言高難度的表情,一切都是具霜自動腦補的,在具霜看來,方景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討債臉鋸嘴葫蘆,臉上永遠不會出現除卻黑臉和笑以外的第三種表情,哦,如果沒有表情也能算作表情的話,那他大概能夠擁有三種表情。
方景軒的辦公室位於整座大廈的最高層,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電梯正在一點一點地下沉。
方景軒的笑寸寸收緊,瞬間凝固在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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