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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歌，好些了嗎？」海凌緩緩地走到我身邊，臉色黯然地看向棠歌時，聲音沙啞乾澀。

「醫生說情況很穩定，但蘇醒時間不確定。」我搖搖頭，目光落在海凌的左手上， 「海凌的手臂，還好吧？」

明明這麼在乎我的海凌，我卻要傷害他，才能和棠歌在一起，為什麼到最後海凌還是尊重我的選擇，成全我和棠歌，而不恨我呢？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依賴海凌，更不能讓海凌牽挂我了。

「海凌，忘了我吧，不要讓自己受傷了。」我嗚咽著聲音，淚水朦朧了我視線里的海凌。

海凌的臉色瞬間慘如白雪，血色從冷冰的唇上褪去，聲音不能抑制地顫抖著：「因此，菲菲決定離開我嗎？」

「棠歌才不會捨得讓我等那麼久，對不對？」我有些急切地握緊棠歌的手，「我們說好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手牽手一起面對的，誰也不可以離開誰。永遠，是一起的永遠……」

心裏澀澀的，比起我受傷時海凌對我的在乎，我無法給他同等的對待……這樣的我，讓海凌很失望吧？

VIP病房窗外的天空，一片陰霾如墨，灰暗灰暗的色調，彷彿宣紙上的墨跡在我的心底瀰漫開。

「比起棠歌，我這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傷。」海凌自嘲ｈttps://ｗwｗ.ｈｅｔｕｂoｏk•cｏm.ｃoｍ地揚起嘴角，習慣性地輕撫著我的發，「菲菲不用為我擔心。」

還是永遠呢？

再見，葉海凌。

像我沉睡半年那麼久嗎？

「所以，棠歌，給我快點醒過來，你敢讓菲菲等太久的話，我會再次帶走菲菲，永遠不會再讓你見到她了！」海凌突然對著病床上的棠歌吼道，隨後頹然地耷拉下腦袋，聲音也變小了，「第三次，菲菲一定會選擇我的，我不會總是被拋棄的那個人……」

海凌從未有關的悲傷語氣，衝擊著猝不及防的我，濃重的苦澀感瞬間在心底泛濫，鼻子酸酸的，眼睛一陣刺疼，看著海凌，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底形成了一片陰暗，發出淡淡的哀傷氣息。

拋棄棠歌是我無意識的選擇，拋棄海凌卻是清醒的決定。

是棠阿姨來了嗎？

那些有著海凌的記憶，變成了我心上的烙印，讓我永遠記得拋棄海凌留下的痛。

我只能離開一個人，才能和另一人相守，記憶中的難題又一次擺放在我面前。

「海凌……」拋棄海凌已成事實，對他的傷害也已造成，面對著蒼白的海凌，有什麼東西梗在我喉嚨，卻無法說出口。

醫生說起事故時，提到海凌只是輕微的非常幸運，半個月hｅtｕboｏｋ.ｃｏm•ｃom左右就能拆下夾板康復的。而我滿心都裝著棠歌，不曾關切過海凌的傷勢，心底湧起一絲絲的愧疚。

很久……究竟會有多久呢？

「那是我的事，菲菲不用操心。我們，就這樣再見吧！」海凌抬起頭，眼神迷離渙散，目光越過了我，踉蹌著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聲音也離我越來越遠了，「我累了，不想再打擾你和棠歌了……再見……如果沒有再見該多好……」

「永遠很長，長得足夠我把記憶的枝枝蔓蔓找回來，我相信，總有一天，記憶會完整的。」

海凌很累吧？

曾經，他把他的心以鑰匙的形式交給了我。

海凌對我的喜歡很專制，因為他想讓我幸福。

恐懼猛地竄上來，猶如蔓藤纏繞著我的心臟。

不是棠阿姨，是離開醫院去處理媒體事務的葉海凌。

「接下來，海凌準備怎麼辦呢？」我轉移了話題，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問了什麼，心情倏地沉重下來，我不自覺地繼續了上次因棠阿姨出現而打斷的話題。

「棠歌。」我握著棠歌的手，輕撫著守護之鏈，輕輕地喃語著，「我找回屬於棠歌的記憶了，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認領哦，否則，我又忘記了怎麼辦呢？」

我的心因為海凌疼得發麻了。

也許和_圖_書是下一秒，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後……

可當我的幸福不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霸道了，像以前一樣，尊重我的選擇……

下一瞬，那隻冰冷而僵硬的右手，單手把我摟進了他懷裡，我的耳邊響起了海凌低啞傷感的喃聲：「和菲菲在一起，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菲菲選擇的人是我，菲菲不會拋棄我，菲菲永遠都會開心地在我身邊……可是，菲菲不願意讓我做夢了，再一次拋棄我了，離開我……」

醫生說棠歌腦中擠壓著神經的淤血，要等它自然散開被腦組織吸收，這是自我恢復的過程，時間長短不定，因此無法判定棠歌具體的蘇醒時間。

因為新年，棠阿姨有許多表演的邀請分身乏術，無法整天呆在醫院里守著棠歌，但每天忙完都會來醫院的。而未出現的棠叔叔是指揮家，一直在維也納忙著新年音樂會，無暇回國。

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問題，這一次，我無法再迴避了。

也許這就是大魔王對我真正的詛咒吧？

我不想拋棄任何人……可我總是在拋棄人……不得不傷害著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這幾天，海凌都在和媒體打交道，不遺餘力地保護我和棠歌，沒有讓我們曝光，原本會掀起驚濤巨浪的大八卦m•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cｏm，海凌讓它變得風平浪靜。

特別是現在的棠歌，一分一秒我都不願意放開他……

棠歌說得那麼長的永遠，我要和他一起度過，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海凌撫著我發的手一僵，重重地垂了下來，悵然在霧氣瀰漫的藍眸中閃爍著：「我想帶菲菲離開，和菲菲在一起，一直守著菲菲，永遠都不想和菲菲分開……只是，這些，現在只能是我的希望，對吧？」

「我不想放開菲菲，一點都不想。」海凌慢慢地放開了我，眼中是一片萬念俱灰，哀傷地看向棠歌，「可我更不想菲菲為難，更不想讓菲菲恨我，更不想阻礙菲菲的幸福……」

距離車禍發生，時針向前走了七十二步，熬過了最威脅的前二十四小時，棠歌仍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任由時光悄悄地從他身上溜走，卻沒有留下蘇醒的痕迹。

錐心的疼痛在胸口蔓延開，我緊緊地咬著唇，不想讓眼淚流下來。

海凌面如死灰地盯著掌心的鑰匙吊墜，死死地握成了拳，指節泛白如紙。

棠阿姨請了專門的看護照顧棠歌，我仍然寸步不離地在棠歌身邊，等著他蘇醒第一眼見到我，告訴我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落寞疲憊的身影，一點一點地從我世界消失了。

向來光芒熠熠的金色中發在腦後束成小辮子hｅtｕbooｋ•ｃｏm.ｃoｍ，彷彿也把他的活力和光彩束縛了，幾日不見，海凌似乎有些憔悴。

使勁地甩甩腦袋，我不能悲觀不能失望。

稜角分明的面容上泛漾著淡淡的疲倦之色，海藍色的眼眸就像雨中的海洋，籠罩著一層黯然的水霧。固定著夾板的左手仍然用潔白的繃帶吊在脖子上，清冷漠然的表情卻透出迷離的憂傷，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顯得有些落寞……

而今，我取下來，起身慎重地放進海凌冷如冰霜的掌心。

我乖乖地依在海凌懷裡，聽著他絕望的聲音，感受著他惶恐的顫抖，眼淚無法再忍住，哽咽著：「海凌，對不起……」欠海凌的太多太多，我卻無法償還，只能說著抱歉。

「棠歌的記憶，我都想起來了……」我訥訥地動了動唇，一切都因為這場意外改變了。

「嗚——」細微的開門聲驚擾了自言自語的我。

「對不起，海凌。」看著海凌頸項處黑色繩子吊著的冰藍色水晶同心鎖，我緩緩地解開脖子上，海凌親手為我戴上的冰藍色水晶鑰匙吊墜的銀鏈子，與海凌的同心鎖，本是一體的，「海凌的鑰匙，我無法再保管了。」

抬頭看向進門的人，我愣住。

離開海凌會讓我傷心，但離開棠歌，會讓我悲痛欲絕……我的答案仍和上次一樣，更不想離開的那個人仍是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