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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這麼講，植物人。」

宮媽媽一臉茫然，露出複雜的表情，不知是為生的欣喜，還是為病的憂患，口中念念有詞：「那，是什麼意思？讓我去看看灝灝！」

林稚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她撲到唐細辛的身邊，追問道：「怎麼會這樣？你答應我，一定要治好他，媽媽，我求你，再想想辦法，媽……」

在夢裡，頭頂是幽暗的深藍天空，夜風獵獵，吹起她的裙子，她站在最高的欄杆上，說要為他跳一支離別的舞。舞姿蹁躚，她像一隻大鳥wwｗ•ｈeｔubook.ｃoｍ•ｃom在展翅，夜色如淵，像是要吞沒每個人。

……

他在夢裡醒來，發現身處另一個夢境。

宮灝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你走吧！」那人又重複道。

飛翔的瞬間，他看到夜自習的燈光里，青蔥歲月的他們合上書，走出教室，然後，燈光滅了。

……

他不斷地醒來，不斷地再入夢。

助手在向家屬介紹患者病情和日後護理的注意事項，警方也在向宮灝父母做問詢筆錄。

「別鬧了，蘇茉，快下來。hetubook.com.com」他伸出手去，忽然，一股強大的氣流拖曳起他，他彷彿被連根拔起，飛了起來。

……

林稚子是後來從警方和新聞中才一點點了解到宮灝墜樓的原委。那天，宮灝在晚飯時間接到蘇茉電話，隨後出了門，兩人約在了母校。據監控和目擊的學生回憶，兩人都很平靜，在學校門口的小吃街，蘇茉買了兩盒關東煮，一路一邊吃，一邊聊天。後來，他們坐在大學校園的操場上看人打球，再後來，進了教學樓，再沒有出來。夜裡十一點和圖書，有許多同學聽到哭聲和爭吵聲，十幾分鐘后，宮灝就墜樓了，是蘇茉打了「120」，但是進了醫院后，她就趁亂離開了。

在夢裡，蘇茉與他激烈爭吵，她哭得梨花帶雨，要一個回心轉意的擁抱，可他不能再給，她作勢要去跳樓，他去拉她，腳下一滑，翻身掉了下去。

當唐細辛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雙腿僵硬，癱倒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里。整夜的手術，複雜精密，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一絲懈怠，終於將宮灝從死神的手裡拉了回來。

倒是ｗｗw.ｈeｔubｏｏｋ.ｃｏｍ•cｏm宮父清醒一些，試探地問：「植物人？」

唐細辛臉色蒼白，兩眼赤紅，被人扶到了椅子上。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長久的一口鬱氣終於吐出，說：「我真的，已經儘力了。」她太累了。

「走？到哪裡去？」他問。

灰塵在陽光里沉落，伸手去抓，掌心卻空空如也。這多像人生，你拚命想要抓住些什麼，卻發現最終只會失望。

林稚子從一個短暫的打盹兒中轉醒，聽到有醫護在對患者父母解釋：「人救過來了，但是大腦皮質損傷，神經細胞受損，病人還處於深和_圖_書昏迷狀態……」

自古痴男怨女空余恨，他們在那棟大樓里爭吵什麼，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蘇茉連夜離開了本市，被警方列為嫌疑人，開始追捕。而宮灝呢？隔窗望去，此刻，他頭部裹著紗布，身上插著各種莫名其妙的管子，靜靜地躺在重症監護室里。對，像一株瀕死的植物，接受著補給和供養，光合作用，無聲無息。

黑暗中，一個陌生的身影與他相對而立。月光下，那人丰神如玉，憂愁而多情的桃花眼，撐一把傘，白衣飄飄，是謫仙人。謫仙人突然開口對他說話：「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