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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九分熟

作者:柯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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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羞無顏

第二章 花羞無顏

誰知到了花無顏屋裡,竟被使喚到窗前站著。
誰知花無顏竟然一點也沒有壓迫感,反而還順著杆子往上爬:「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位公子,不覺得你這張臉會令家妹更加自卑嗎?」
花無顏桃花眸靜靜地盯著前方這一幕看著,手握馬繩,鎮靜不已。
七小邪要的就是給身前這個花無顏找麻煩。她已沒有去處,只得跟隨花無顏,只是這個人,身份神秘,行蹤不定,並且性格也難以參透。她沒有十成把握為乞丐復讎,但她可以先報復一下這個人。
留下風清雲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一向從容淡然的他,也凌亂了。
只可惜這個風清雲是冒牌的。
「買不到馬了,只有驢子,京城的馬是最不好買的。」
而七小邪,則是一臉陰霾地騎在了驢背上,一路顛簸顛簸地回了隱樓。
「家妹自幼便被大火灼毀容貌,不敢見人,還望官爺通融通融。」說罷,一袋金子便丟在了為首的一個官兵身上。
走到看守京城大門的官兵那裡,七小邪剛要張嘴問花無顏如何躲避官兵,誰知花無顏就輕聲一句:捂住口鼻。
殺驢啦!
花無顏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玉顏輕輕扯開一抹傾城笑意,桃花眸如一汪清泉,菱唇流轉著誘人的光澤。
七小邪抬頭看去,那熟悉的俊秀面孔透過面紗映入她的眼帘。一襲白衣,青絲半挽半放,鳳眸高挑,薄唇微抿,此刻板著俊臉指使城門衛兵,每通行一個人,男則搜身,女則看臉。
本以為畫上會有她的摸樣,誰知花無顏畫了整整半個時辰的畫上,只有窗戶上的那團花團錦簇的牡丹圖。
半個時辰后,七小邪扭了扭撐得發麻的手腕,抖了抖站得酸痛不已的雙腿,略帶期待地走到桌前,在瞟到桌上那幅畫的時候,她徹底怒不可遏了……
「哎呀,人家還好崇拜他來著,這下可……」
剛推開花無顏的屋門,便聽見花無顏一句「站著別動」。
白馬馬蹄驀然停下,黑驢子仰頭「呃哼」一聲,隨後一臉悠閑毫無危機感地看向前方的兩個擋路人。
七小邪只見花無顏視若無睹地向她走來,伸手將她一攬,抱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面,留了個瀟洒的背影。
找到了花無顏,二人又是半晌的路程,最終趕在天黑之前到了一個鎮上。
「心都要碎了……」
在住房裡簡單收拾收拾,透過窗子,七小邪發現窗外燈火通明,直到鞭炮聲響起,她才想起,今天是元宵佳節。
「笑些什麼?」花無顏將碗筷都放好,桃花眸瞥向七小邪忍俊不禁的臉,有些疑惑她這略顯怪異的反應。
「金銀,他們是這麼叫你的吧?」花無顏又道一句,七小邪愣在了原地。
是她自己公開自己的下落,原因也很簡單。七小邪將手中通緝令一丟,直起身子看向花無顏的背影。
官兵追上來的那一刻,花無顏突然拉著她的手霍地一點腳尖脫離了馬背,腳使輕功竄入人群,浮空掠影一般,速如迅雷,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花無顏猝不及防被踢個正著,雖然這點力氣對他而言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但是……形象俱毀。
然而比起怒火中燒的風清雲,花無顏這個冒牌的倒顯得淡然多了,他彷彿一點也不懼怕風清雲一樣,他輕輕撥開七小邪的胳膊,徑自下了樓去。
她向裏面望去,花無顏正坐在桌前手提起筆在紙上畫著什麼,偶爾還抬頭看她兩眼。
風……風清雲?!
七小邪的想法被看穿,咂了咂舌,也不好反駁什麼,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這灰粗布衣,突然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煞了風景。
風清雲輕蹙眉頭,手輕扶下巴,搖了搖頭道:「我總感覺,最近很多人看我的眼神變了。」
又是……那玩意……
剛才那兩人應該是「參差」,江湖上沒什麼名氣的小嘍啰。矮個子是老大,高個子是小弟。那把巨斧算是蠻力武器,江湖武器排行榜上位居前一百位的武器。只是沒了這斧子,他們兩個是誰,只怕問了七小邪,也是一問三不知。
七小邪看著花無顏手中那支筆,突然想起上次,她轉身看向窗外,一片花燈擁簇,繁星漫天,猶如點綴彩色的煙火,延伸向川流不息的遠方。
「呃——哼——」黑驢子后蹄子一用力,滿眼含淚地一溜煙沖跑了。
七小邪木訥地牽著花無顏遞過來的驢子。
風清雲眉頭緊蹙,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大大大俠……饒命啊……」高個子「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雙目驚恐地望向馬背上的花無顏。
好像老天聽懂了七小邪的意思,頓時一陣清風吹過,將七小邪的紗斗吹開一角,露出白皙的皮膚,微尖的下巴,也將她那噙著壞笑的嘴角展現……
皓月當空,寂靜無聲。只有兩人一馬一驢子的腳步聲。
活脫脫站了整整半個時辰,如果是子畫扇這麼對她,她一定能拆了門板往他身上砸去,可惜這是風清雲,哦不,花無顏。比風清雲還可怕的花無顏。
「哇,什麼情況,風清hetubook.com•com雲居然被驢給踢了……」
坐在地上的七小邪感覺屁股就要炸開花般疼痛,她扭曲著表情扶著屁股,花無顏見狀,眉頭微蹙,轉過身去,直直地向那頭黑驢子走去。
接下來花無顏的舉動使七小邪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她只見花無顏走到風清雲身旁,然後輕輕說道:「想不到,我也會被模仿。」
子畫扇望向窗外,梨花錦簇,深深庭院奼紫嫣紅,他輕笑道,唇紅齒白的眉眼流露一股絕色氣質:「他們不是素來看都不敢看你的嗎?」
「對了,你的那匹馬怎麼辦?」七小邪想起被他們丟在城門的那匹白馬,忽然有些同情起它的遭遇。
「你這是在耍我?」七小邪咬了咬牙齒,怒目圓瞪。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七小邪乏意泛上,正要打盹之際又強行睜大眼睛,身後的窗外傳來熱鬧的聲音,喧囂和嬉笑聲將她帶回曾經某些時日的回憶。
七小邪不由得怔在原地,她的所有心思竟都被畫在了這幅畫上。
前方就有一個賣馬的人,幾匹駿馬都是高等貨,馬的旁邊還有幾匹看起來油光滑亮的驢子。
「喂,他是七小邪吧?怎麼感覺沒畫像上好看?難不成七小邪是他後面的那個人?」
於是,七小邪便以木門半敞,手撐著門兩邊的姿勢站著,不能動彈。
而接下來「風清雲」的舉動更叫人目瞪口呆。
這驢子通身黑色,白白的口鼻,眼睛突溜突溜地轉著,看到七小邪獃獃地看著它,它高興地一眯眼睛,「呃哼呃哼」地叫了兩聲。
花無顏笑意淺淺,鷹眸的凜冽中流露出屬於他的那抹一泓清泉:「可是是你說的要買馬。」
「金銀。」花無顏突然輕喚一聲。
窗外,繁星滿天,萬籟俱寂。
顯然,他也看到了風清雲本人了。
「你怎麼會打扮成風清雲的摸樣?」七小邪越來越參不透花無顏了,他似乎知道很多人,也了解很多人。
這個名字他也知道……七小邪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嘴角噙笑一臉柔和的人,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這種感覺,比風清雲給她的感覺還要沉重。
「好了嗎?」七小邪輕輕動了動嘴唇。
「這你無須知道。」花無顏美目輕闔,下一秒又睜開。
七小邪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多看了花無顏幾眼。
「你怎麼追到這裏了?」
「我還以為,他很正常呢……」
七小邪倒吸一口涼氣,立刻轉過身去,就要攔住同樣正在下樓的花無顏。
而隱樓里所有在吃飯的人順著風清雲的視線看去,也注意到了……有兩個風清雲。一時間,所有人手中的筷子落的落,嘴裏的菜掉的掉,周圍鴉雀無聲。
「過會來我屋裡一下。」那張玉顏在燭火照耀下顯得無比精緻,尤其是嘴角那一抹淡笑,看得七小邪喉嚨一噎,險些被湯圓嗆著。
仙音般的聲音傳來,七小邪更加不可思議,為什麼風清雲發出的聲音……是花無顏的?
不對,花無顏怎麼對子畫扇這麼了解?好像知道子畫扇的性格似的。
以人取景,實則,是以物取人。
客棧送來一碗湯圓,七小邪不禁感嘆這客棧的待遇,真是體貼關照無微不至。
「咳咳……」她抬頭幽幽看了花無顏一眼,花無顏嘴角的笑容更瀲灧了。
跟她玩追蹤,真是此人這輩子最大的失策。要知道她七小邪最擅長的就是逃跑了。
子畫扇那張玉顏上更是怒火中燒,黑著臉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那雙鳳眼彷彿要把七小邪給射得千瘡百孔。
「嘭」地一聲,矮個子伸著舌頭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
花無顏才是害死乞丐們的罪魁禍首,但她卻執意要來京城,要問這是為何,原因很簡單,也很明了。京城可是子畫扇和風清雲的老巢。
七小邪臉上的笑容一僵,動作一滯,黑著臉掙開花無顏的手臂便頭也不轉地走出了門外。身後傳來花無顏淺淺的笑聲。
這種感覺就好像風清雲那個狂野的男人一襲黑衣,放下了舞刀而是翩翩然坐在這裏搬弄筆墨紙硯的詭異感。
「不……家妹正和我胃口。」
花無顏桃花眸斂下,毫無波瀾,居高臨下地看向這人,緩緩丟下手中抓住的那隻衣領,在那人漸漸鬆口氣的一霎,纖長的手指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一寸一寸收緊。
七小邪琢磨間,子畫扇彷彿很吃這套,頗為自戀地抿唇一笑,大手一揮,「咔嚓」一聲,擋住大門的長槍便豎了起來,給他們開出一條路來。
花無顏的身子彷彿要與朝陽融為一體,他淡薄的菱唇一張一合,眸子中閃爍著參不透的情愫:「南楚練。」
花無顏輕提酒盞,在七小邪身前的酒杯中斟上一杯。
七小邪看向面前那杯酒,直接拿起然後潑向窗外:「我不喝酒的。」她搖了搖頭。
七小邪歪了歪腦袋,銅鏡里那個少年也跟著歪了歪腦袋。
花無顏一臉的漠不關心,飽了便放下碗筷:「隨它去吧。」
七小邪抬起頭去,剛才那一聲,她甚https://www.hetubook.com•com至以為是幻聽。
七小邪眸子緩緩看向地上那把駭人的巨斧,黑驢頓時渾身一個哆嗦,「嗖」地一聲竄出去老遠。
那雙猶如一潭桃花池水的美目半斂,靜靜地提筆為畫上題上一行字: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很好,看不出來了。
眾人瞬間暈了,到底誰才是真的風清雲?就連七小邪,都被花無顏那一瞬間堪比風清雲一如往常的淡定氣質給弄恍惚了。
高個子注意到七小邪身後的花無顏,面露色相,直直地向他走來:「美人兒……」
「出京吧。」他輕聲道,而那雙瀲灧的桃花眸總是無比妖冶,蠱惑著他所看到的一切。
七小邪手中的筷子戳著盤子里的肉,這花無顏到底是什麼人,輕功也比子畫扇厲害,京城還有他的地盤……這人是搞正經生意的吧?別到頭來,兩個通緝犯一起跑路,不過正好,男女搭配,跑路不累。
一傳十,十傳百,風清雲那不容玷污的形象就這麼日漸瓦解,至少,開始在民間流傳了……
子畫扇看向好友,疑惑而道:「怎麼了?」
七小邪可以清楚地看到風清雲的鷹眸中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燒。這是他勃然大怒的前兆。而風清雲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七小邪下意識想撫胸平息自己忐忑的內心,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情況下,她竟只能維持攔住風清雲的姿勢……一動不動。她生怕自己稍微動那麼一下,風清雲的目光就會轉移到她的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等著看好戲的笑容。
不等七小邪開口,身下的驢子突然一個猛衝,將背上的七小邪顛到了地上,它橫衝直撞地跑到那幾頭驢子中,「呃哼呃哼」地叫喚著。
手下之人猶如螻蟻般沒有一絲反抗能力,最終連掙扎的力氣都漸漸消弭……
而花無顏只看到七小邪擠眉弄眼的表情,根本不知道七小邪在搞些什麼。他伸出腳向前一邁,然後一愣。
七小邪不被察覺地搖頭嘆了嘆氣,一群可憐的跑江湖的,連人都能認錯。
七小邪將身前的米飯和那碟肉對調,拿起筷子就向那碟肉夾去。
「應該是找到靠山了。」子畫扇嘴角輕揚一個淡然的弧度。
七小邪的驢子在那天和母驢調完情后邁著小蹄子也回到了隱樓,花無顏並沒有七小邪想象中對這隻驢子苦大仇深。花無顏好像很看淡這些,有種誰惹他他都不惱的感覺,卻又有種誰都不能惹他的壓迫感。
窗外傳來陣陣熱鬧聲,彷彿畫上背景傳出的喧鬧嬉笑,此刻正活靈活現襯得女子笑靨如花。
「官府總督居然被驢子給踢了,驢子大難臨頭咯。」
他換回了他的那身紅衣,依舊是那個翩然絕色的花無顏。
恐怕他們是太低估這張通緝令了,為了一個通緝犯白蹚這一趟渾水還真是有些不值。
「以人取景,這次的確需要畫你。」花無顏彷彿看出了七小邪的警惕,桃花眸熠熠生輝,竟比花燈還要好看。
七小邪蓄著眸子盯向前方地上的一個大坑,一陣灰塵漫天,待塵埃落定,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直直地站立在原地。
花無顏走到驢子身前,一拉它,它不情願地扭了扭,花無顏皺了皺眉頭,猛地一用力,打擾了它和其他驢子的卿卿我我,黑驢子發飆了,猶如猛將附身,好似為了在母驢子面前一展威風般,毫無顧忌和考慮地就抬起前腳,兩隻小蹄子……「嘭」地一聲就踢向了花無顏。賣馬的人頭上頓時滑下幾顆豆大的汗珠。
下面站著一個誰也不敢惹的風清雲,七小邪趁著混亂之際溜上樓去,在屋子裡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半夜。
七小邪回想片刻,好像真的是她的提議。
不等他睜開眼睛,七小邪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高個子湊近手中那張通緝令,喃喃道:「沒錯啊,就是這個樣子。」
七小邪不怕死地回頭,風已然將她的面紗吹起,她的嘴角帶著一抹挑釁的笑容看向子畫扇。
花無顏只是輕輕丟下這句話,然後便拂袖離去了。
想到子畫扇那張臭得彷彿她殺了他全家一樣的臉,七小邪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是你要買馬的嗎?怎麼把它給我了?」七小邪如喪考妣地看著花無顏。
矮個子手握斧頭,齜牙一笑,陰沉得令七小邪打了一個冷顫。
京城。
七小邪膛目結舌地看著花無顏離去的背影,第一次覺得此人,功夫高深莫測,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朱門再次被合上,七小邪放下勺子,三步並兩步地走向隔壁房間。花無顏突然叫她去他屋裡,是有什麼急事不成?
七小邪拍了拍黑驢的屁股,黑驢優哉游哉地向前稍稍挪了兩步,七小邪有些惱火地又拍了兩下,黑驢子竟扭了扭屁股,驢頭輕昂,頗有「你再騷擾我我就頂你下去」之勢。七小邪的臉黑了一半。
「現在要去哪兒?」七小邪拍了拍驢屁股,黑驢崴了崴身子走得快了些,與花無顏的白馬同行。
「記得把我和-圖-書畫好看點……」七小邪商量的目光投射向花無顏,不等她再說些什麼,花無顏已經提筆開始在宣紙上描描寫寫了。
七小邪呆若木雞地看向坐在桌前的那人,彷彿感覺到他的嘴角正微微揚起。
「我看看。」七小邪已經做好了被打擊的心理準備,剛才她神情恍然,時而猛睜眼睛,恐怕畫上的她更是慘不忍睹。
七小邪眨了眨眼睛,嘴巴張大,她還沒反應過來,寂靜幾秒后,矮個子突然底下聲音問向身旁的高個子,聲音不大,但還是給所有人都聽見了。
「我的地方,他們管不著的。」花無顏輕輕咀嚼,動作緩慢且文雅。
「找她有什麼事嗎?」七小邪看向花無顏,有些看不爽他這麼穩穩地坐在白馬上,憑什麼她就得騎在這破驢子身上,顛得她屁股都要開花了。
花無顏騎著白馬走在前端,七小邪拿著這張通緝令坐在驢背上顛簸在花無顏身後,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要出門嗎?」七小邪低下頭去隱掉眼中的那一抹錯愕,「買馬?」她想起那匹不知生死下落的白馬,心生惻隱。
子畫扇鳳眸一凜,叫住他們離去的背影:「等一下。」
這個名叫「隱樓」的酒樓,成了他們暫居的地方。
而事實上,夜路走多了,總會是要碰到鬼的。
「哥,你說我是不是長得有些不堪入目?」背著光,那張絕色小臉上的表情無處不顯露著曖昧。
一陣清風而過,花瓣如雨般落下,一朵完好的梨花落下時,卻不小心落在了清池之上。
七小邪被夾在中間,她的手還呈攔住花無顏的姿勢,就這樣,三點關係。
最主要的是,每次花無顏抬頭看向她,琢磨她,那視線在她身上停滯幾秒的感覺,就好像風清雲在盤算該如何將她碎屍,還得碎得帶點美感。
見花無顏不回答,七小邪眼睛一轉,多半也猜到了些什麼。但僅僅是在她的那個思維下推斷出的結果。
花無顏眉頭微微輕蹙,桃花眸盯著這人的臉看,握著馬繩的手微微鬆開。
七小邪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她甚至坐在馬背上優哉游哉地等候花無顏開口。
風清雲穩步走在街上,鷹眸直勾前方,見過他的人紛紛退讓,彷彿都很敬佩他……七小邪可以理解為畏懼。
「怎麼了?」花無顏察覺七小邪投來的目光,桃花眸帶有一絲不解,與她對視。
七小邪只見一襲紅衣緩緩從遠處走近,妖嬈顏面看不清表情,君王來臨般的氣勢讓人折服,他手腕白皙若如手指間的脂扇,微微一搖,便又是一片清凝如玉。而他的手裡,牽著的是他的那匹白馬。
七小邪扯了扯袖口,眼睛瞥到鏡中門外走進的那人身上——一襲怢盪黑衣,一頭青絲高高束著,並未盤起,只是金冠輕插,步伐引得輕風一吹,墨發隨風飛揚。鷹眸傲氣凌人,薄唇輕抿,鼻樑高挺好看,眉宇軒昂直入鬢間……只是流露出一股不符本身的妖嬈氣質。
花無顏只笑不語,伸手將臉上不易察覺的有些翹起的易容皮抹平:「走吧。」
「米飯歸你,肉歸我,當了這麼久的乞丐我得給自己多補補。」七小邪不覺加快了塞肉的速度。
檀香裊裊,庭院流水潺潺。
「這樣的話,不是省得東躲西藏。」
子畫扇。
她用嘴型緩緩說三個字:好自戀。
誰知走到花無顏身旁,視線落在宣紙上的一霎那,七小邪杏眸倏地一閃……
坐在花無顏身後的七小邪暗暗咬牙,如果不是在這個場面下,她鐵定要給這花無顏點臉色看看。
花無顏淺淺地笑著,沒有回答她,但是笑意卻很明顯地告訴七小邪:你總算察覺到了。
花無顏緩緩睜開桃花眸,入目即是七小邪那張帶著不明笑意的小臉。
七小邪深吸一口氣,總覺得自己身旁站著的就是那個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片的風清雲。她,還是比較怕這個人的。
七小邪一把抓緊黑驢的鬣毛,黑驢吃痛,四個小蹄子更賣力地刨地了。身後是那個舉著斧子窮追不捨的屠夫,身上是七小邪這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土匪……
花無顏一襲紅裝在朝陽的映照下愈發絳紅,玉顏側面桃花眸輕挑,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路:「我要找一個人。」
「誰?」七小邪一個好奇,疑問脫口而出。
花無顏低首看了一眼這身裝扮,的確和他的氣質大不相符。
只有七小邪感覺到,花無顏在他頭頂輕笑一聲,妖嬈的眸子半斂,微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間,輕嗅著那股淡淡的發香。
就這麼輕鬆就過了?七小邪面紗后的眼睛不禁瞪大,她可不想就這麼輕鬆而過,多沒意思。
花無顏眸子一閃,俊臉不動聲色。七小邪抬頭望去,只見一抹傲然而立的身影,衣擺被風輕輕吹起,猶如一朵墨色清蓮,仙氣飄渺,恍若雲端。
花無顏頭也不抬便回答她:「再過半個時辰。」
「給我看臉。」
感覺到七小邪的驢子停了一下,花無顏回過頭來,眼中略帶不解:「怎麼了?」
果然不能小覷他,這花無顏,簡直就是只和圖書玉面狐狸。七小邪憤恨地走進她自己的屋子。
將一馬一驢拴在客棧馬棚,花無顏提起行李向客棧里走去。
「情債啊情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七小邪嘴角上揚,平庸無奇的臉上泛上一絲瞭然之意,伸手一拍驢屁股,「嗖嗖」兩下就走在了花無顏的前端。
她對著花無顏用嘴型說道:風清雲在下面。
七小邪透過面紗看著路過的一切,許多女子都在向她的這個方向看來,一片細細碎語聲,顯然是因為她身前的這個人,花無顏。
遇上這麼一個主人……還真是它的不幸。七小邪愈發同情起那匹馬。
白馬前進的蹄子停了下來,七小邪覺得自己的背部彷彿要被盯穿了一樣,不免有些發麻。
那段時光,沒有人打擾,沒有被通緝,她也不會偷東西,甚至什麼武功都不會,她只會靜靜地坐在師傅的臂彎,看著師傅手提六面玲瓏花燈逗著她笑……
花無顏嘴角噙笑,直接無視了七小邪的抗議,買了些筆墨紙硯掛在了驢脖子上。
七小邪憤憤地將驢子拴在了隱樓的馬棚,這驢子夾在幾匹駿馬中,被嫌棄地孤立了還樂觀地「呃哼呃哼」。
「七小邪,你哪裡跑!」矮個子蓬亂著頭髮,手裡握著一把巨斧,凸出的眼睛緊緊盯著對面坐在驢背上的平庸少年看。
她並非真的不喝酒,她只是想挑起花無顏的怒氣,可是似乎火候還不夠。
官府總督風清雲,一代高手典範,不論從長相還是身份來看,都是所有女子愛慕和崇拜的對象。所有閨秀的擇偶標準都是:風清雲那樣的。風清雲,同樣是所有跑江湖的心目中的偶像,神一般的存在,而這下,所有的人,徹徹底底對風清雲改變了看法。
「嘗嘗這裏的招牌菜,梅干肉。」花無顏不惱,將那碟顏色|誘人的肉輕輕推到七小邪面前。
花無顏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纖長的手指輕扶門窗。
京城的地段的確比別的地方要繁華,就連生意也是無比興隆。
七小邪緊跟在花無顏身後,花無顏那一襲紅裝在月光的照耀下變得有些觸不可及,好像他本就不存在一樣。
七小邪騎在這匹驢子背上,突然感覺驢子腳下蹭了蹭地,按照她多年來的經驗看,接下來可能會大事不妙。
「沒錯,就是他了。」他握緊斧子沖向前去,凸出的眼睛此刻充滿血絲,咧嘴一笑間,多少蛀牙七小邪都能數個一清二楚。
他絕對是故意的。七小邪在心底暗道。
七小邪剛從隱樓的樓梯上走下,便看見一樓酒館有一處座位上坐著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抹黑影在眾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中穩穩地捏著酒杯,好像沒大意識到自己被議論了。
而七小邪如同大罪赦免般收回自己張開的胳膊,揉了揉已經發酸的小手臂。
鏡前站著一個灰衣少年,普通無奇的臉,卻有一雙極其清澈的眸子。腳上是一雙沾上灰塵的白鞋,頭髮簡單紮成一個馬尾,看起來很精神。
七小邪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和「風清雲」相處這麼久。抬頭看看走在前端的花無顏,以及街上投來的一片敬仰及愛慕,還有七小邪認為的……畏懼。
「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
七小邪忍住笑意,拿起筷子搖了搖頭:「沒,就是想到了點好玩的事。」
「東瑤城。」
到了他們這裏,官兵圍了上來,指著要看花無顏身後那個帶著紗斗的女子的真面孔。
七小邪忽然邪念滋生,她直起身來,款款走向床邊,她站在花無顏身前的身子投下一片陰影。
街井繁華,生意興隆。
果然,下一秒便傳來那個熟悉的男聲。
七小邪所有的話就像哽在了喉嚨里一樣,最後化作抽了抽嘴角的力氣。
那官兵倒是毫不客氣地將金子四散,自己留了最多的那份,正準備放他們過去時,子畫扇那陰魂不散的聲音便幽幽傳來。
「風清雲」見七小邪呆愣在原地,眉頭輕蹙,有些頭痛,他翩翩然走向七小邪,直到那股熟悉的香氣飄至鼻翼,七小邪才徹底分辨出眼前的這個人,是花無顏。
「南楚練她到底住哪?」七小邪掃視了一眼周圍,很繁華熱鬧。
七小邪坐在桌前,手撐額頭看向斜倚在床邊小憩的花無顏,心裏暗暗打量他。那妖冶的紅色竟給他穿得如此不吃煙火食。
風清雲是何人神人,他一察覺有一股暗力盯著他看,他立刻抬起頭去,與樓梯上的花無顏對視個正著。
七小邪一把跨上驢背,拍了拍驢屁股,那頭驢趾高氣昂地用鼻子出了出氣。
思緒飛逝,直到花無顏那聲仙逸不已的「好了」傳至耳際,她才朦朧反應過來。
他緩緩勾唇一笑,本應該充滿凌冽殺氣的鷹眸此刻卻猶如一波清澈泉水般,只是輕輕一轉便是流光溢彩:「是我。」
七小邪不知是被蠱惑了還是怎麼,竟答應了出京,收拾收拾包裹牽著驢子走在了花無顏的身旁。
江湖最新消息已傳出:七小邪已騎驢從京城東下,此人異常狡詐,擅長易容,各位江湖英雄務必請注意!
飯後,屋內燭火發出「噼和_圖_書啪」聲響,更是襯得周圍的寂靜。
「你的房間就在隔壁。」
花無顏察覺,輕闔美眸,輕啟菱唇。
七小邪不可思議地張開菱唇,瞪著眼睛轉過身去。
七小邪算是參透了子畫扇的性子,比他好看的人他肯定是要百般刁難的,這花無顏……就算是被子畫扇盯上了。
風清雲手中的酒杯一抖,鷹眸暮地瞪大。
七小邪看著手裡那張通緝令,本來一個絕色翩翩的美人被換成一個相貌平庸的布衣少年,下面配的幾行字七小邪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子畫扇寫的。
剛才的動靜太大,不少人的視線都投到了這邊。
花無顏菱唇微張,剛要說些什麼,便聽見前方發出「轟」地一聲巨響。
「這酒樓,不會被追查到吧?」七小邪看了一眼窗外,漆黑布遍,明月皎然。
瞬間引起一陣喧嘩吵鬧聲,身後還跟著一群窮追不捨的官兵隊,可是二者距離越拉越大,同樣輕功追來的子畫扇卻被花無顏給牢牢地甩在了身後,最終只得放棄追捕。
似乎是被花無顏給說中了,七小邪感覺喉頭一堵,嗆了幾下。
周圍的議論聲窸窸窣窣傳來,而花無顏卻毫不在意只是因為……這是風清雲的形象。
七小邪坐在板凳上狼吞虎咽之際,門被推開。七小邪嘴裏塞著湯圓抬起頭去看向門外,來人正是一襲紅裝的花無顏。
「大哥,通緝令今天早上剛剛更換,我說的沒錯,他肯定就是七小邪。」高個子手裡的通緝令被矮個子一把奪了過去,拿在眼前與面前的七小邪本人對比了一下,最後齜牙一笑。
七小邪杏眸一顫,面色略驚,很快跟上了花無顏的腳步。她知道這個地方,東瑤城,傳說中最遙遠的東方。很小的時候,師傅曾經帶她去過那裡,路途很遠很遠,遙遠到她都記不清有多少個晝夜是奔波在路上的。
「查,一個一個查,要進京的都給我看清臉了。」
可惜心緒不在狀態的七小邪還是慢了一拍,張開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合,當花無顏衣袖輕輕一揮的那一瞬間,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濯葯清香,隨後腦子一黑,和那群官兵一同倒在了地上。
七小邪拍了拍手,伸出腳來踢了踢地上之人。沒有絲毫反應。
見花無顏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七小邪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這句話。
她不知道那匹白馬是怎麼給他找回來的,明明說不管這匹馬,卻又找它回來。七小邪發現,她越是和花無顏相處久,就越是看不懂他了。
七小邪眯了眯眼,快速在腦海中搜尋關於這個人的一切信息,最終一切落空。關於南楚練這個人,要麼就是她的身份太隱秘,猶如花無顏一樣,要麼就是她太沒名氣,不然從小到大都在跑江湖的七小邪也不會一點關於她的東西都想不起。
「對了,七小邪她來京城了。」子畫扇盯著窗外一隻梨花枝椏,想到七小邪那萬分可憎的面孔,牙齒緊咬。
「慢些吃,沒人和你搶,吃得太急小心噎著。」花無顏嘴角輕揚,夾起一塊豆腐。
畫上是一翩翩少女立於窗前,那正是七小邪本身摸樣,少女臉上兩朵粉雲,秀眉青黛,靈透的杏眼微微睜著,眉眼間畫長了眉線,紫花衣裳勾勒出她玲瓏的身材,微敞半領,紫色的繡花帶著銀色織腳,一片酥胸若隱若現。兩縷青絲輕搭在修長的玉頸旁,雲髻間,寶玉的髮釵上龍鳳纏繞雙飛著,窗外七彩宵火向遠方延伸,身後朦朧客影成了她的點綴,畫上女子彷彿緩緩勾起嘴角,翦翦秋瞳,發簪輕搖,便是一朝龍鳳齊飛鳴。
「可是你也沒同意啊!」七小邪不服地跟在花無顏身後與他辯理,要她牽著這隻驢子,她寧願步行。
七小邪想說些什麼,卻已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是我怎麼記得七小邪是個女的?你可別耍老子。」矮個子湊過頭去看向高個子手裡的通緝令。「這是七小邪?」
「七小邪,你好大的膽子。」子畫扇嘴角一勾,鳳眸突然泛上一絲笑意,略帶……寒氣。
「想不到官府總督居然和畫扇公子一樣喜好……」
風清雲輕蔑地笑了一聲:「自己送上門來?這可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啊。」
東下帝都,七小邪不知花無顏所說的那人究竟距離這裏還有多遠,不過看花無顏在鎮上住棧的天數來看,應該還有很遠的一段路程。
七小邪忙搖了搖頭:「沒怎麼。」手中捅著梅干肉的筷尖忽然一斜,戳到了盤邊,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
那頭毫無危機感的黑驢依舊在和那幾頭母驢你儂我儂。
七小邪伸手擋住眼睛……不忍直視。這慘不忍睹的一面也說明了這隻驢子以後的日子將不會好過了。
總結起來,其中的關鍵字就是「風清雲被驢踢了」。
「噝」地一聲傳來,還在晃來晃去的黑驢子猛然感覺屁股一涼,它顫巍巍地轉過頭去看向屁股,只見一撮驢尾巴毛飄飄悠悠地從半空中落下。
「嘭」地一聲,風清雲將酒杯摜在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店裡的小二暗暗擦了擦額頭的汲汲細汗,深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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