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江湖九分熟

作者:柯柯安
江湖九分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四章 花間良人歸

第十四章 花間良人歸

子畫扇將視線收回,看了風清雲一眼,與他一同走到七小邪身旁。
「『羚羊三煞』是我派去的,那三個廢物也不中用,好在毒煞按我說的給你下了邪毒,『百屍蠱』遇到邪毒,必會變為毒蠱,正合我意。」南楚練輕笑出聲,緊緊地看著七小邪。彷彿很是享受她痛苦的表情。
七小邪愣怔住,她曾聽說書人說過這兩個字,在她的眼中,「鬼主」就像魔王般是個可怕的存在,她的呼吸忽然變得不穩,為什麼她到現在才知道他的身份?並且,一代鬼主曾經為何會收她一個乞丐做徒弟?
她轉著身子,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一把甩開他的手,用力擦著濕潤的唇,彷彿很討厭他留下的味道。
客棧的店家臉色鐵青地倒在地上,七竅正不斷向外流著黑血。
凌落利索地跪下,一隻手搭在支起的一條腿的膝蓋上,低頭道:「屬下在。」
「我要想讓你們死掉,隨時可以。」南楚練忽然陰狠一笑。
南楚練勾著唇緩緩看向問清蓮,不急不慢道:「玉璇璣曾經收過兩個徒弟,一徒主修鍊毒術,一徒操控死士。」她好聽的聲音像是一把無形的鎚子,一下一下敲打著每個人的內心,「我四歲便被收入門下,無顏六歲被師傅領回來。十年後我二人出師,以玉璇璣門下規矩,此生他收的兩個徒弟便要結為夫妻,成親那晚玉璇璣死了,無顏為了給他守孝,毀了婚約。其間,江湖動蕩不平,我發現玉璇璣死前研製的絕毒『紅花散』少了一份,緊接著,曾與玉璇璣有過交情的武林盟主便死了。十五年過去了,這個滅了武林盟主全家的人還未被發現,但那天被人偷偷帶走的孩子,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想著怎麼替親人報仇了吧?」
耳邊彷彿有銀鈴飄響,一抹紅裝綢緞飛舞,腰間掛著的玉飾隨著白馬的行進,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子畫扇看著七小邪,伸手摸了摸下巴,紅唇勾起,鳳眸中滿是有趣的色彩,他怎麼一直不知道原來七小邪還有個親生姐姐?這姐姐和她的性格可真是判若兩人啊。
韓錦繡嘟了嘟嘴巴,不滿地低下頭去。
忽然,一陣花香飄過,有一朵桃花飄在她的鼻尖,她皺起眉頭,抬起頭來。
她轉過身去,看向一臉錯愕的七小邪。
「百屍蠱已經取出,已無性命危險。倒是這良蠱罕見,實在可貴。」中年男子抬起頭來,一張俊美的臉露出。
重九錯愕地看向來人,只見一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女娃欣喜地晃著七小邪的身子,漂亮的臉蛋上染著兩朵緋雲,從急促的呼吸便可看出剛才是一路跑過來的。
「我去迎接客人!」
看了許久戲的風清雲嗤笑一聲,暗想,這女人倒是很會玩弄人。
她聽見這麼一句話,在她意識完全消失前,彷彿飄進了遙遠的空中,回到了真正相遇的那個夜晚。
問清蓮眉頭一皺,卻沒有立刻看向重九,她靜靜道:「為何懷疑?有吃有穿,還有權,我為什麼要自尋煩惱?」
「你們……」白靈貓兒眸一睜,聲音變得不穩,「你們怎麼了……」她看著站在中央一身紫色羅裙的南楚練,一股寒氣從腳下升騰。
愣了很久的問清蓮忽然說道:「不欠我,我無需討債。」是的,她認為重九已經將一切都補償給她。十五年前的江湖在百姓看來十分太平,有血有肉的俠客在這絕色江湖中譜寫一首首蕩氣迴腸的絕唱,卻無人知曉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正道自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卻固執地傷害了許多無辜的人,而這命債,也是情理之中需要償還的。
忽然間,胸口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痛感鑽心,彷彿有一種東西將她全身的骨頭都勒緊,那種蝕骨的疼痛,比以往來得更猛烈,隨時隨刻都會加深一分。
子畫扇笑彎了鳳眸,說:「我認識道文鎮那神醫……」
白靈忍住眼淚,悄悄彎起嘴角。
重九錯愕地看向他,皺眉道:「說。」
七小邪睜開眼,一見重九那張放大的俊臉,現實愣神,緊接著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坐起身子,抖了抖手臂,驚奇地發現身子竟然不酸痛了,她轉過頭去看向韓長卿,說:「真的好了!」
漂亮的孔雀綠眸中,卻在看不見她身影的那一刻,泛上一絲寂寞。
一瞬間,有很多恩恩怨怨在悄悄釋然。
但,問清蓮……竟是她的親人?
子畫扇眸子一眯,風清雲鷹眸一凜,捏緊雙拳,將拳頭握得發出聲響。
韓長卿眼中帶笑,禮貌地點了點頭。
「姐姐,姐姐,快醒醒!你終於肯來找我玩了!」突然一抹影子從門外快速跑進來,一把擁向躺在床上的七小邪。
許久,除了風吹動的聲音,她再也聽不見其他。
七小邪的心裏有些惶恐,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花無顏了,他的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重九與他之間又有什麼過往?
子畫扇咬了咬牙齒,陰著鳳眸看向南楚練。風清雲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動。
和_圖_書執子手,天長地久;願你我,百歲無憂。」
七小邪緊緊盯著她,沒注意花無顏臉上泛上的一絲蒼白。
緊接著,是元宵燈火,一串接一串通向遙遠的地方,有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少女靜靜地站在窗前,細數今晚的繁星有多少。
七小邪錯愕地看向重九,而重九似乎已經釋然了般,他彎唇一笑,似是在自嘲,看了花無顏一眼,輕道:「我是對不起鬼主,也的確背負了血債,我也願意承受這一切後果。」
花無顏低頭看向七小邪,輕輕攥緊了她的手,將七小邪的心緒拉回。七小邪抬頭看向他,微微彎起嘴角,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很好。
七小邪趴在窗檐,任憑雨水滑落滴濺在繡花袖口,直到有人來訪羅門教,她才披上外套,厭仄仄地幾日來第一次走出房門。
「我將這一切統統說出來,只為了一個目的。」她將視線投向花無顏,「我對你們的江湖恩怨毫無興趣,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已經將一切真相弄明白,江湖中人,講的就是一個仁義,那麼七小邪我幫助你將一切解開,你必須答應我離開無顏。」
南楚練看向她,眼中含笑,輕聲道:「你是說魅瞳嗎?她也是個廢物,不過留她無用,已經處死她了。」說得輕鬆得好像只是不小心踩死了一隻螞蟻。
南楚練伸出手托著下巴,笑得分外撩人。
問清蓮也緊緊地看著花無顏,白靈也轉過頭看向他,就連一直低著頭的七小邪也顫抖著抬起頭,看向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
只見蛇女手臂上的毒蛇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樓梯處,正從小二身下探出頭來,不停地吐著染著血的紅信子。
還是不對嗎?
竟從東瑤城追到了京城,她究竟有何目的?為何這麼多人與她脫不開關係,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緊張地看著周圍,不停地尋找著什麼,眼前只有迷離的桃花,漸漸迷離了她的雙眼。
南楚練眸子閃過一道得意,她挑了挑眸子,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白靈臉色一變,腦中猛然閃過令她頭劇烈疼痛的一幕……
是毒!可是……他是什麼時候中的毒?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將視線投到站在不遠處的七小邪身上,須臾,又抬起眸子看向她身旁的花無顏。在這鴉雀無聲的客棧中,用著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調,半啟菱唇,輕聲道:「我來帶鬼主回去。」抬起手臂,伸出纖長的手指,緩緩指向花無顏。
子畫扇看著這個女人,難得也被噁心了一回。他瞥著鳳眸,嘆著氣搖了搖頭。實在是看不下去。
清晨,原本空蕩蕩的客棧因為眾多人的到來,忽然變得擁擠起來。
七小邪轉過頭,看向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問清蓮,內心湧上一股喜悅,一股煩悶,她覺得自己失去了說話的力氣,為什麼面對南楚練,她有種自己被|操控的感覺?
那雙溫柔的手輕輕扶起她,她怔怔地看著來人,彷彿可以聽見花瓣落地的聲音。
花無顏靜靜地看著她,桃花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他只是站在那裡,好像失去了什麼心愛的寶物,卻又無助收回。
她看向重九,嘴上卻對著凌落繼續說道:「把你的蒙面摘下。」
看著她蝴蝶飛走般跑走的身影,重九勾起嘴角溫柔地笑著。
白靈貓兒眸輕輕顫抖,她輕聲說道:「他是……」她不敢看向凌落的眼睛,也不敢看蛇女他們,「你究竟有何目的,要將他們安排在我身邊,如此之久……」
「噗通」一聲,樓梯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七小邪又繼續說著:「因為放出的通緝令,讓你知道我的下落,發現我在乞丐群里,將乞丐們引誘,引我出來,這一切都是早已布設好的陷阱?」她緊緊地看著花無顏,她有些害怕他眼中一瞬間的失措。「騙我尹可已經失憶,就是為了不讓我去京城找他,怕我知道自己是武林盟主的孩子。你卻不知道尹可他根本不懂什麼秘密,他只告訴我一個叫做『文俏月』的名字。你早就發現小銅的身份,卻遲遲沒有告訴我,你是在怕我會懷疑?羚羊三煞是你派來想要帶走小銅的,卻沒想到蒙在鼓裡的我執意要她留下,所以你沒能將她支開,反而毒煞還害我命懸一線,整日帶著隨時會失去的性命過日子。指使凌落去花舟搶走重九的玉面,也只是為了讓我發現他的身份?你錯了,我早就知道重九會是穆靈端,因為我曾經喜歡過他,我了解他都比了解你更多……發現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以回去取百屍蠱的解藥為借口,裝作很關心我。南楚練是你的師妹,不可能真的給你下毒,你是想騙取我的同情?到頭來我卻叫了一個隱瞞我這麼多的人為師傅,偏偏還是害死我全家的仇人,讓我跟隨你,愛上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讓我一輩子都活在陰謀中嗎?」
對視的一瞬間,七小邪愣了一下,她彎起嘴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七小邪低垂下頭,她不敢去看花無顏,她心裏隱m.hetubook.com.com隱泛上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捨不得。
她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南楚練這才看向子畫扇,又看向一旁臉色陰沉的風清雲,她抿唇一笑,輕聲道:「不,現在走,不是時候。」說罷,又轉回頭去,似乎不願透露更多。
「一樣。」一旁惜字如金的風清雲低沉地說道。
十五年前江湖上人人為之灑熱血拋頭顱的兩樣寶物最終卻落到了江湖之外的皇宮中人手裡,這無疑是對那番血雨紛爭最好的諷刺。
一旁重九玉面下的孔雀綠眸忽然一怔,他看向南楚練,漂亮的唇輕啟道:「你非正道亦非魔教,啟會好心管江湖上的瑣事,怕是有什麼目的,來助自己完成心愿吧?」
她一口氣將所有事情全部說出,許久,所有人都沒從真相中緩過神來。
「因為從未見過剛出生的妹妹,你竟不知自己與妹妹生活過一段時間。明明對面站著的就是親人,卻一直不知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南楚練看著七小邪,卻在和問清蓮說話。「是不是很想感謝我,讓悶在鼓裡的你們從鼓裡出來?」
她失落地蹲下身子,雙手環緊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七小邪點了點頭,在他身旁坐下,她捏起盤子中的點心丟進嘴裏,歪過頭看他:「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貴客呢?」
猛地一瞬間,白靈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笑得溫柔的南楚練,她又快速轉頭看了面無血色的重九一眼,她向後倒退,不敢相信眼前手掌無數權利的教主會是她的哥哥……
重九伸手將臉上玉面拿下,俊美的臉露了出來,一雙孔雀綠眸看向二人,又低頭看向七小邪,輕聲道:「以後,由我來照顧她。」
一貫鎮定的問清蓮猛地抬起頭看向七小邪,七小邪則是睜大了杏眸,看向南楚練。
南楚練冷冷地看著眼前,忽然聽子畫扇陰陽怪調地說:「說到頭來,還是沒我們的事。」
「美人,你說了這麼多,無視我二人存在,我二人是不是該識相點先離開?」一旁的子畫扇鳳眸微瞥,看向南楚練。哼,這女人,正臉竟更好看。
「身子可好些了?」
花無顏冷冷地看向南楚練,質問道:「你給我的解藥是假的?」
七小邪皺起眉頭,努力呼吸著,為什麼會這樣?
南楚練抬頭看向他和風清雲,又換上溫和的笑容,道:「怎麼沒有?那讓江湖所有人欽羡的『雙絕』,可正是冰蠶鞋與《九宗秘笈》。」看著子畫扇與風清雲驚愕的表情,她滿意地笑著,「很驚訝?」
子畫扇勾唇一笑,對著重九說道:「我九王爺雖然愛慕美色,卻不會奪人所好。因為我和風清雲欠你人情,且儘力幫你一回。」
「你們都知道武林盟主一家遇害的那一晚,僥倖存活下來的那個人是我?」七小邪的聲音有些不平穩,她靜靜地看著花無顏,「因為我身上有武林盟主的東西,兩根竹子就讓人發現過一次,但那一次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重九孔雀綠眸看了韓錦繡一眼,一笑道:「不用客氣。」
一隻手將幾根針丟入一旁的銀盆中,頓時清水裡竄動著幾條綠色的透明物。
小二和店家被擠在一旁,知道這些人中不少都是江湖上有來頭的,加上九王爺與官府總督的到來,更是讓他們不敢喘息。
「就是,我也想和姐姐多玩幾天!」韓錦繡抬頭看向七小邪,又看向重九。
這個哥哥長得雖然也很好看,但沒有那個王哥哥好親近,怎麼感覺冷冰冰的呢。她暗暗嘀咕一聲。
花無顏看向七小邪,七小邪也在偷偷看向他,對視的一瞬間,七小邪猛地低下頭去,心彷彿要跳出胸口。
南楚練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她抬頭看了重九一眼,道:「重公子來回換身份,怕是想躲避什麼吧?經營『月滿花舟』不過是你用來打聽江湖消息的一個幌子。我確實不是什麼正道人士,對江湖瑣事也不感興趣,但既然絕毒是從我這裏流出去的,我便有必要將一切說明白,免得有人怪罪於我,找錯了報仇對象,我豈不是很冤枉?」漂亮的眸子似有意似若無意地看了七小邪一眼。
「那日,在花舟上搶走我玉面,讓我身份暴露的人,可是他?」一旁沉默很久的重九忽然說道。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凌落。
七小邪瞪大了眼睛,失神了一瞬。反應過來后,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直到感覺一股血腥充斥在口中,才鬆開咬得用力的牙齒。
月成玦,晚風冷夜。濕盡檐花,燭花搖影玉爐寒。
「良辰亭?」七小邪嚼著點心,一字一頓地念出來,疑惑不已。
朦朧間,她哭著喊著後退,卻被人抓住手腕,強行灌下熱乎乎的湯藥,緊接著,一切都化作破碎的水中月……
見南楚練纖長的手指穩穩地指著這個方向,花無顏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七小邪眸子一凜,剛要說話,便被人搶先一步。
所有人的臉色均是一變。
七小邪看和_圖_書著凌落一動不動地跪在那端,眉頭深深蹙起。為何重九身邊處處都是她的卧底,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重九看向她,卻忽然聽七小邪的聲音響起。
重九提起茶盞,替她倒滿一杯茶水,推到她的身前,他抬起頭答道:「說是去良辰亭了,我便在這等等。」
南楚練挑著眸子,繼續說:「七不正和他夫人一同死掉后,七小邪被無顏帶走,你被重公子帶走,你不覺得這好像是約好的嗎?」她輕笑,看向重九,「給了你榮華富貴,給了你半個職權,年紀小小的你就已經成了副教主,不覺得很可疑嗎?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你不會懷疑?」
她攏起裙衫,在凳子上坐下,看向白靈,不急不慢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很有趣,明明是妹妹,重公子為何會喂你『痴兒草』,將你十歲前的記憶都抹掉。」
「令妹明明是你身邊那位白衣姑娘,卻為何讓一與自己毫無血緣的女子當副教主,怕也是有所隱情吧?」南楚練將視線移向一旁靜靜站著的問清蓮身上,輕笑一聲。
再一晃,宛若觥籌交錯,有兩道鏡花水月般的身影同時舉起手中瓷瓶,仰頭飲盡……
「在哪裡……」她輕聲喃道。
七小邪跑到花苑中央,站在桃樹下,只是清風一吹,便有花瓣落到她的身上。
七小邪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寶藍色身影靜靜坐在亭子中央,手撐著臉頰,看向遠方,孔雀綠眸清冷如玉,卻平白染上一分哀傷。一襲藍衣被風輕輕吹起,長衫拖曳在地,仙目蓮池泛上幾縷白煙,亭紗翻飛,襯得那人仙氣飄渺,恍若雲端。
七小邪半斂眸子,她噙著冷笑看著雙手輕輕交疊在身前端莊站著的南楚練。
她在每個地方安排了卧底,這麼多年,原來她將一切都已經打聽清楚。七小邪緊咬下唇,在江湖中閑散慣了,忽然間被捲入這場糾紛,她的反應比起問清蓮的確太過激烈。
「這……」
話音剛落,全場震驚。
韓長卿一見女兒推搡著七小邪,忙將她輕輕拉開,抬頭對重九解釋道:「這是小女韓錦繡,綉兒,這是『月滿花舟』的舟主重公子,快打招呼。」
「夫人。」
重九一雙漂亮的孔雀綠眸情緒一閃,冰冷的眸子卻泛上暖意,一絲笑意將冰冷驅逐。
韓長卿見她這般,無奈地笑了笑,重九則是微微一愣。
南楚練微微張嘴,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她看向問清蓮,說:「你也是孤兒對吧?如果蛇女說的沒錯,你是重公子領回來的,並且凌落說過,你以前的師傅似乎是七小邪後來的爹?」她將雙手交叉,撐住下巴彎唇一笑,「還有,我似乎沒有說過無顏是害死盟主的兇手啊。兇手,當然是另有其人。」蒲扇般的睫毛輕輕一扇。
白靈緊緊地看著一身黑衣的凌落,而後將視線轉到蛇女等人的身上,蛇女依舊頭戴白帽,露出蠻腰,手臂上纏繞著一條吐著紅信子的毒蛇。一旁是虎背熊腰的萬生,再旁邊則是有著一雙勾魂嫵媚的眸子的妾瑛,就連佝僂著背的魯伯此刻也是面無表情,三角眼中毫無波瀾。
願你我,百歲無憂。
南楚練彎唇笑著,又開始看好戲。
終於,花間良人歸來。
七小邪痛得扶住桌子,額頭上細汗汲汲,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彷彿被她的反問所質問住,南楚練斂下眸子輕嗤一聲,須臾,抬起眸子看向冷著眸子的重九,又看向一旁已經愣住的七小邪,說:「身體里流淌著一樣的血液,她似乎比你更容易滿足。」
凌落低著頭,作為下人他一切都順從。他伸出手將臉上的蒙面從脖子后解下,露出一張妖嬈的面孔,漂亮的狐狸眸此刻無情無欲,少了分往日的靈動。
屏風后,年幼的她瞪大了眸子,聽著那個背對著她的白衣男子與哥哥說著那些令她不敢相信的話,她只是想躲起來讓哥哥找不到,卻不小心聽到了讓她感到天崩地裂的事情……
重九聽到一聲輕喚,抬起頭去,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眸子一暖。
「我們走吧。」花無顏忽然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眸中毫無感情,靜靜地看著南楚練。
「不可能……」她抱緊了腦袋,身子似乎要倒下去,「不可能……」
「也好,重公子畢竟是舟主,沒有舟主生意的確難以經營,午膳后,我會安排馬車送你們回去。」韓長卿對著二人點了點頭。
重九看了七小邪一眼,伸手扶住她,轉頭對韓長卿說:「已經麻煩神醫多日,重九稍後帶她回去好好調養。」
七小邪不敢去看花無顏的表情,她從一出生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她從不是什麼英雄,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善解人意,她沒有資格說自己被傷害,她卻一直在傷害人。
「有何可懷疑?」問清蓮反問道。
南楚練眸中閃過一絲不快,卻依舊溫柔道:「我從不會給你假藥。只是我將解藥調換了,實際上,七小邪拿走的七蹤絕解藥才是百屍蠱的解藥。」她看了痛苦的七小邪一眼,又道,「百屍蠱是玉璇璣送給文簫聲的和*圖*書,我自是有解藥。當蠱從身體中離開,那才叫真正的解開了。」
檀香裊裊,陽光灑進屋內。
見重九表情驚異,她又說:「羅門教是魔教,以寶物『雙絕』聞名江湖。江湖中人,總是認為自己是正道,而魔教的一切都是魔道。武林盟主為了『雙絕』這件寶物,又因自認為滅魔教為正道為由而殺害了你的雙親,奪走了『雙絕』,這才是你心生怨恨的原因吧?」她看著他,不顧旁人驚訝的注視,繼續說著,「你與無顏本是好友,或許現在表面上也是,但你為了復讎,向無顏要了『紅花散』,你這麼做不僅害了武林盟主一家,反而將無顏連累其中……不過你保留了內心的一份仁慈,將盟主的兩個女兒分不同的時間安排到了銅雀城的一戶江湖人家。卻又在那對夫妻去世后將文清蓮帶走,改姓為『問』,而無顏則是帶走了失去『雙親』在街頭乞討的七小邪。自己的妹妹偷聽到你害死盟主的秘密,你又抹去她的記憶……瞞天過海還是讓真相有露出水面的一天,你沒想過會這樣,對吧?」
南楚練看到這一細微舉動,忽然勾起菱唇,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視線落到子畫扇與風清雲身上時,笑容更甚。
七小邪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但她卻聽清楚南楚練說的話,她深深地皺著眉頭看向花無顏,他真的中了「七蹤絕」的毒?
天晴風暖。
七小邪渾身一僵,她有些怕知道真相。她只是一個在江湖上混的小人物,如今忽然被捲入一場十幾年前的糾紛,她竟變得畏縮了。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花無顏沉默了一陣,忽然伸出手抓住七小邪的手腕。
她抬頭看了重九一眼,重九正好也在看她。
一瞬間,一抹熟悉的紅影在花中緩緩走來,僅一眼,彷彿有暗香涌動,銀鈴輕響,觥籌交錯,紅塵如斯……
鬼主?花無顏是鬼主?那個操控萬千死士,殺人于無形間的鬼主?
她明明有喝下解藥,為什麼百屍蠱還在她的體內不斷反噬?
花無顏一心只在七小邪身上,見七小邪意識模糊,呼吸急促,他除了不安還是不安。
「重公子,你的爹娘,是被盟主害死的吧?」南楚練靜靜地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面色大駭的話。
因為是局外人,他很難理解局內人繁瑣複雜的心情。一旁的風清雲則是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如果說他和子畫扇與這場糾紛無關,為何這個女人留他們下來?莫非……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走進了這場迷局中了?
南楚練的臉上忽然變得欣喜,像是寶物又找回了般,她彎起嘴角。
過了小道,來到一座假山之前,繞了兩步路,便走到了亭邊。
她下意識緊咬牙齒,她真的小看南楚練了,她會用十多年的時間將一切都收集齊全,將所有都打聽清楚,又怎麼會是她想象中那麼仁慈的人。
良辰亭,是羅門教其中一個花苑,說來還不如其他花苑,因為那個院子只有桃花,不如百花亭奼紫嫣紅。
百屍蠱已經解開,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雙黯然的桃花眸忽然充滿光彩,冥冥之中,似乎有根線在牽引著他向前走著。
重九緩緩看向花無顏,發現花無顏也正盯著他,桃花眸中滿是深不可測的神色。他眸子一暗,牙齒一咬,輕嗤一聲。
花無顏低著頭看著她,卻像被堵住了嘴般,什麼也說不出,只能失措地看著她一步一步離他遠去。
「做什麼推我,正誰著呢,沒看見嗎……」床上七小邪忽然咕噥一聲。重九忙轉過身去看她。
重九的眸子一閃,卻沒有說話。
南楚練瞥了七小邪一眼,繼而看向臉色大變的重九,彎唇道:「沒想到他會活著,對吧?他身上有我特許他佩帶絕毒,只是沒想到被你們發現得那麼早。本不想引起你們的注意,沒想到他這個廢物還是太不靈活了。將他接回宮后我沒有治他的斷手,而是讓他嘗盡痛癢的滋味,只為了讓他記住,我的下人不允許有任何失誤。」
七小邪安慰她幾句,心裏想著,重九才不忙著花舟的生意呢,他只是擔心,那所謂的『魔教』會不會已經被白靈鬧翻了天。畢竟少了陪她玩的人,她一定在拉著問清蓮想辦法出山莊去外面轉轉吧!
彷彿被說了痛處,南楚練眸子一暗,她勾唇輕聲道:「你難道不懷疑自己的身份嗎?」
剛才她怕得竄到房樑上去,果真是沒改喜歡上房梁的習慣。看著她熟睡的臉,重九無奈一笑。
不小心碰倒了屏風,眼前是一片空白。
韓錦繡看著七小邪漸漸轉醒的臉,高興地笑彎了眼睛,她聽爹爹說小邪姐姐又來府上,高興得飯都沒吃完就要過來,可是娘親拉著她非要她把書背完,耽誤了好幾天才能來看她。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嘟起嘴巴。
「良辰美景奈何天……果真沒錯。」
花無顏臉色一變,上前快速點了她幾處穴位。但並不管用。
重九凝起眸子,就在這時,一旁站著的小二的鼻子中也緩緩流下黑色的血,不一陣,整個身子也「咚和圖書」地一聲倒了下去。
韓長卿見郁婉迎進來,忙扶她坐下。
「我是孤兒又怎樣,你不是也從小就失了爹娘。」問清蓮輕輕笑了一聲,清冷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儘管是冷笑,卻依舊彷彿烏雲后的陽光那般絢爛。
她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旬又一旬。
七小邪感覺自己的視線有霧氣氤氳。
手腕被抓住,七小邪猛地抬頭看向他,花無顏咬得下唇失去血色,黯然神傷的眸子一暗,忽然用力一拉,將她拉入懷中,略帶痛楚的吻落下,堵住了七小邪顫抖的唇。
一旁的子畫扇聽得有些頭大,他看了一旁這個長得比自己還漂亮的紫衣女子一眼,鳳眸一瞥,心裏覺得有些壓抑,她為什麼長得這麼美?他九王爺以後還怎麼混?
子畫扇不自然地笑笑,道:「還真有些驚訝。」他看向重九,苦笑,「改日將寶貝送還,定不食言。」
「除了百屍蠱,所謂的爹娘從未給過我什麼,一切扯平。」她看向重九,與他那雙漂亮的孔雀綠眸對視。
南楚練掩唇一笑,似乎很喜歡看她現在的表情,她回頭瞥眸看了靜靜地站在一旁的凌落一眼,道:「凌落。」
「重九?」七小邪愣了一下,走上前去。
七小邪抬頭看了重九一眼,又看了韓氏夫婦一眼,低下頭伸手摸了摸韓錦繡的頭,她略帶歉意地笑著說:「的確不能再久留了,回去還要一些時日,並且留在這裏實在麻煩你們。」
重九鬆了口氣,低頭看向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七小邪,輕輕彎起嘴角,清冷的眸子泛上柔情。
七小邪雖然意識模糊,但她隱隱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漸漸離她遠去,她想要伸手去抓,除了痛,沒有任何力氣。
七小邪抬頭看向一旁的花無顏,從他眼中她看到了緊張,不安,還有不舍。
「你應該很疑惑我身邊這個黑衣人是誰吧?」南楚練看向慘白著臉的白靈,繼續道,「一向與你要好的這些屬下,如今統統站在了我的身邊,你是不是覺得有些恐慌?不必害怕,你的秘密,我早已知曉,害怕也已經晚了。」她的聲音溫和,很難讓人想象她說的話是如此毒辣。
韓錦繡緊緊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疑惑道:「咦,你不是王哥哥呀……」片刻,又笑道,「沒事,是姐姐喜歡的我都喜歡。」
重九怔怔地看著花無顏與南楚練離去的背影,問清蓮走到七小邪身旁,將她抱起。白靈看著水月頭也不回地離去,眼中滿是茫然,忽然間,那抹黑衣似乎僵了一下,好似強忍住回頭的衝動,手中的長劍發出「叮」地一聲輕響。
除了七小邪,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忽然,她停下動作,倏地瞪大了眸子,站起身子向亭子外面跑去。
重九臉色微微一變,原本紅潤的菱唇漸漸泛白。
「等一等。」一旁沉默許久的問清蓮忽然抬起手,七小邪轉過頭去看向她,她清冷的眸子緩緩看向笑得十分開心卻又冰冷的南楚練,「若他是害死武林盟主的兇手,又為何會牽扯到我們這邊?」她越發感覺,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看似溫柔的女人的一個詭計。所有人都深陷其中,找不到出路。
夢中,有個身影越走越遠越來越小,她向著反方向離去。她三天三夜未出房門,等到三日後,淅瀝瀝的小雨驀地從天而降,給這座山莊加上了一層難揭的蒙紗。
七小邪抬頭看向花無顏,眼中卻依舊與他隔著距離。
花無顏抬頭看了他一眼,輕道:「無礙。」
重九眉頭輕蹙,輕啟唇剛要說些什麼,一旁南楚練忽然站起身子,看向眾人。
似乎問到了她最感興趣的問題,南楚練向前走了兩步,斂眸看了桌凳一眼,一旁回過神來的凌落忙上前一步,將桌凳擦了擦,又退後。
重九不安地站起,孔雀綠眸緊緊盯著她痛苦的臉看,眼中一抹心痛閃過。問清蓮快步走過去,白靈顧不得其他,也沖了過去。
七小邪腦中忽然閃過一雙嫵媚的眸子,一張巧笑倩兮的小臉,她直直地看向她,質問道:「你曾經也在我的身邊安排過眼線?」
「重公子與七姑娘既已來了,何不多留些日子再走?」忽然一曼妙身影從門外走進,一溫婉女子笑著看向二人。
南楚練看向他,無辜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鬼主的死士,安排也是鬼主安排的,而非我所為。」
她彷彿聽見花無顏在他耳邊輕輕了一句:尋著你的圖紙去道文鎮找神醫。
七小邪顫抖著唇,眼中卻滿是憤恨,南楚練卻視而不見,看向一旁日夜思念的人,眸中多了一分柔情:「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不去介意,我只要你就好。」彷彿周圍的人都不存在,只是在對自己的戀人訴說著衷腸。
問清蓮看著她二人,轉頭看向門口的南楚練,清冷的聲音道:「這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你又是何人,語氣如此狂妄。」柳眉下一雙清冷的眸子中染著不屑,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隱隱的慍怒。
七小邪瞪大了杏眸,忽然彎起了嘴角,輕聲道: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