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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陪著你,過完這一生

作者:林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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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就算世界沒有童話,我們至少還有骨氣

Chapter 1 就算世界沒有童話,我們至少還有骨氣

緊跟著他的笑容,好像所有人都開始嘲笑起我來了:「哈哈,你快點放棄寫作吧!根本就沒有人喜歡你的書,你的書糟糕透頂,滾出文藝圈,滾出文藝圈……」
「快給我啊!」他催促了我一聲,不得不說,就連他不耐煩的表情都那麼有魅力。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一個女孩子只身前往陌生男子家有些冒險,但誰讓我餓得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呢?
我對著電腦鍵盤使勁地揉著自己的腦袋,學著小說中女人的樣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身體?我身體很好啊,喂,你們……」
他很慷慨地把手中僅剩的一塊比薩放在我的手裡:「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家等,畢竟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嘛,我也肯定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一進入他的家,我就驚呆了。燈光閃爍,富麗堂皇。不過就是個睡覺的地方罷了,有必要裝飾得這麼隆重嗎?
「小姐,您還沒有簽名……」他說話的聲音很沒有底氣,我聽得不太清楚,也可能是樓下的動靜太大了,我有些忽略了他的聲音。聽說,樓下這段時間要搬來一個新鄰居。
「原來你說的『粉絲』是這個意思啊,那我想你誤會了,這本書是幾年前我逛書店時隨便買的,無聊時隨手翻了一下而已……嗨,我跟你說這些幹嗎,快喝吧,一會兒就涼了。」
他諷刺我也就罷了,竟然還因為笑得太大聲而嗆到自己,使勁咳嗽起來,這叫人怎麼忍?
可我那麼想要忘記的事情,他卻偏偏要我再次想起:「我是左凡柯,新搬來的,你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難道我們上午沒有見過嗎?真奇怪!」
可左凡柯好像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是站在那裡和我聊起了天:「那你可以走樓梯下去啊,只有兩層而已,不費勁。」
我把沾滿泥污的手機捧到他們面前:「你們的車把我的手機壓碎了,我一路追到了這裏。」
那一刻,我才徹底清醒,原來在我糾結的這段時間里,他和他的啤酒肚早就坐上飛機歡樂去了。他果真沒有把我的事情放在眼裡,更別提放在心上了。
我怒了:「我的書賣得不好,是因為我沒談過戀愛嗎?啊?」
左凡柯攙扶著我慢慢地走到十七樓,禮貌地和我說過再見后才上了樓。
他這句話的殺傷力比直接說我丑到人神共憤還要厲害。
「那不就行了?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寫推理小說,你愛出不出。我還告訴你,這些年跟你合作我也受夠了,你以為我就想寫那些狗血流了滿地的小說嗎?每次都是在你的強烈要求下把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後改得面目全非,連我這個親媽都認不出了!」
我不禁自我嘲笑一番,又嘲笑了一番那個所謂的文學社之後,我覺得暫時去參加一次會議也好。反正坐在家裡什麼也寫不出來,全當是外出散心了。
我的拒絕引來了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竟然換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露珠小姐,我一會兒把時間、地點發到您的手機上,您……身體好一點再過來吧!」
我屏住呼吸,拍打著車窗:「喂,你把我的手機壓壞了!喂!」
看著它破爛不堪的樣子,我的心都碎掉了。再被這風一吹,什麼都不剩了。
那天,我一時衝動就把老闆給炒了。
「喂,你幹嗎?」
「您好,我是彩虹文學社的社長,前幾次邀請您來參加研討會您都沒能來,所以這次希望您……」
故事的主人公設定為一個四十多歲離異的男性警官,姓李,在兩件看似毫無關係的凶殺案中發現了一條驚人的線索。這個線索將是我整本書的點睛之筆,只是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從這兩起案件中摸出任何頭緒。
我無語,想著:「你就不要那麼靦腆了,承認了吧!承認了也沒什麼丟臉的。」
時間彷彿靜止了,十八樓的人全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向我行注目禮,表情愣怔,好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樣。
我緩了一下心情,對她說:「等劉編回來了,請你告訴他,不,通知他,我們之間的解約手續還是儘快辦了的好,好幾家出版公司都在等著我簽約呢,我的時間可耽誤不起!」
阿暄從他的錢包里拿出好幾張百元大鈔,塞到了我的手裡,連同我的破手機一起。
還好那時的我神志還算清醒,懂得一些自救常識。我的理智告訴自己:出現突發|情況時不能乘電梯,否則就是自尋死路,於是我沿著安全通道向下狂奔。
「什麼?」我想了一會兒說,「你還是叫我『大媽』吧,我更喜歡這個稱呼。」
「什麼?有那麼丑嗎?」
我停止動作,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捅了對方一下,肉乎乎的,還有溫度。
我底氣很足,把他給我的一千塊錢一分為二,將剩下的五百塊像天女散花一樣扔到他們的面前,說:「我不是訛錢的,我這個手機只值五百塊,剩下的錢還給你!對了,還有一句話我想提醒你以及你的女朋友,今天算你們幸運,軋到的只是一個手機,如果撞到了人還不停車的話,你們扔下的就是一條人命了!最後,麻煩你們經過積水的路段時,減速慢行好嗎?」
只聽見安全通道處有拖沓的皮鞋聲,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走了上來。
在左凡柯家的客廳里,矗立著兩根高聳的柱子,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
「唉那誰,你不是住在樓下嗎?那是十九樓!」
十七樓住著一位獨身老太太,他一定是把她當成了我的奶奶。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能怨他,畢竟是我先騙他的,苦果只能自己吃嘍!
我含笑點頭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們全部倒進了我飢餓的胃裡。
沒錯,我就是一個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的言情小說作家,而且還是一個已經過了氣、被大眾遺忘了的言情小說作家。在寫完了一部極為煽情且矯情的悲情小說后,我便告知自己的策劃編輯:「我要寫一部黑暗系的推理題材小說!」
我總算明白了,怪不得我坐在沙發上能夠感覺到強烈的震感,原來一切都要歸功於這兩個直徑大約半米的龐然大物。通過目測,我大概看得出來其中一個柱子的頂部正好貼合在我家沙發的位置,震感也一定是裝修隊野蠻施工造成的。
我瞪著他:「既然你喜歡這個人,難道不應該查一點她的資料嗎?要知道和-圖-書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長什麼樣子,喜歡什麼樣式的耳環之類的,這些統統都應該是作為一個粉絲的必備條件啊!」
「怎麼了?你們都在笑什麼?」從屋裡走出來的男人問。
我搶先一步答道:「對,我就是瘋了!我不瘋才怪呢!」
我熾熱燃燒的心瞬間冷了下來,不過半個小時而已,我就接連遭受到了兩次重大的打擊。
我點點頭,才發現這是在電話里,便勉強地答應了一聲。
下樓時,他幾次把目光投向我家的方向,直到牆壁阻擋了視線,才快步走來,掏出鑰匙開門。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被電話那頭莊嚴的男聲嚇住了:「您好,請問您是露珠小姐嗎?」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和守門的老大爺達成了共識。
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在現如今的信息時代,變化都是以秒來計算的,後浪尚且你爭我奪,前浪恐怕早已被人們遺忘在幾千米深的海底了吧!
我正在睡夢中使勁兒用鈔票砸劉大肚的腦袋時,手機突然暴躁地響了起來。
我打了一個響指,自言自語道:「對了,打電話啊!」
「好了,左拉,別鬧了。」那位哥哥說。
我以為憑著這麼多年彼此之間的默契,他一定能明白我憤怒的原因並適可而止。但事實證明我錯了,我高估了他的理解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那天,我還沒有走出小區的院門就被一輛飛馳而過的轎車濺了一身的污水。
我之所以能夠忍受寂寞孤獨以及每天只吃泡麵和外賣的生活,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幻想著自己能夠儘早寫完這本書,等到將來小說一上市,掙到了大把大把的鈔票時,我一定要把那些數都數不清的錢通通一股腦兒砸在劉大肚的頭上,讓他好好看看我這匹千里馬是怎麼再創輝煌的!
我太懶了,所以就這樣吧。
他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著我不禁連連點頭。
他邀請我坐下,遞給我一罐可樂,禮貌地說:「請用吧!」
為了避免他再深究下去,我只能妥協:「哦,對,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新鄰居啊!你好,你好,搬家搬完了嗎?呵呵,我是……我本來想下樓打瓶醬油,沒想到電梯突然抽風了,一路把我送到了十九樓,你說可笑不可笑!」
當年我的第一部小說《愛情遊戲》暢銷時,他恨不得天天把我捧在手心裏,他說我是出版公司的「一姐」。但是好景不長,待我的第二部小說在上市后遭遇滑鐵盧時,我才明白遠比人心的善變更加可怕的是人生的善變。
左凡柯搖搖頭。
你們不會懂得我的感受的,否則就不會幾次三番給我打邀請電話了。
「不叫你真名叫你什麼?你忘記爺爺去世之前說了些什麼嗎?」左拉的哥哥開始嚴肅地教訓起他來。
在一冷一熱之間,我的神志徹底清醒了。神志清醒了,眼神似乎也變好了。
我怒吼了一聲,轉身扶起自行車就要去追那輛轎車,我一定要跟他討一個說法!
看他毫無反應,我湊近了,指著書上的名字解釋道:「就是說你是不是喜歡這個人?」
「早日告別大姨媽?什麼意思?」
落款寫著:彩虹文學社社長—顧西西。
十八樓的人還在,我明目張胆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去,無疑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或許從今往後他們都會深深地記住我—一個精神有點兒問題的過氣女作家。
我點點頭。
這時候,車窗已經合上,車子加好了油,漸漸地向前移動著。我快步追上去,敲打著車窗,車子停了下來。
左凡柯看呆了:「哦,抱歉,家裡面吃的東西只剩這麼多了,沒想到你這麼餓,我還有點速溶咖啡,要不你也來點?」
我再次盯著巧克力看了半晌,實在想不通是誰吃飽了沒事幹給我寄什麼巧克力!總之對方一定不是我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巧克力了。別人吃了它會發胖,而我吃了它卻會拉肚子。
就在我起身的瞬間,從巧克力的盒子中滑落出一張卡片來,不過我發現它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我聽到「地震」兩個字頭都大了,不過既然他誤以為我是樓下的,我也就先承認了,因為我實在是懶得解釋,看他那麼能說會道的樣子,如果我說我是住樓上的,免得他又要去找讓樓上感覺地震的原因。
那本遭人詬病的《愛情小說》早已被人們所遺忘,它就像是名牌包包的珍藏版一樣,你可能聽說過,但就是買不到。
接電話的是劉大肚的美女助理,她說劉大肚去巴厘島旅遊了,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
我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這一幕若是能讓劉大肚親眼看見那該多好!
我乘電梯到了十九樓,握住房門把手使勁兒向外拉扯,它卻絲毫沒有妥協的態度,反而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牆壁上。
世界就這麼小?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在我還能理性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時,便倉皇逃出了左凡柯的家。之所以說是逃出來的,原因在於我臨走之前他很熱情地極力挽留我:「你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生活總是這樣,在給了你一個驚喜的同時,總要再給你潑上一盆涼水,讓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那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產生這種消極極端的想法,我想我的情緒之所以低落到了極點,和左凡柯有著密切的關係,只是那時的我沒有察覺到罷了。
「那就沒錯了,是一個名叫『在雲端』的匿名客戶要求我送到這裏來的,請您簽收。」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打斷:「鬼嗎?我才被你嚇了一跳呢!蓬頭垢面地一個人坐在這裏搞什麼名堂?大媽。」

過氣的暢銷書作家

想到這一點,我趕緊搖搖頭,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做,對於作家來說,名譽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浮雲。大不了我就等到晚上,等他們都離開了再下樓。
他的手指也是那麼漂亮,我有些不忍心把骯髒的手機放到他的手心裏去。
在我準備下樓時又一個「晴天霹靂」把我雷得外焦里嫩—公寓竟然停電了!
正是因為那次徹頭徹尾的失敗,讓這位遠近聞名的金牌策劃編輯劉明—人稱外號「劉大肚」—徹底拋棄了我。
我數了數,差不多有一千塊和*圖*書錢。
愛情不是手中沙,是掌上花。
讀到這裏時,我被牛奶嗆了一下,但我還是耐心看完了全文:「親愛的作者朋友,您好!彩虹文學社本著為所有會員服務的宗旨,特送您此禮物,希望您吃得開心,玩得愉快,早日告別大姨媽!」
我尖叫一聲,第一反應是—地震了!
我當然沒有看清他長什麼樣子,且不說頭髮太多阻擋了我的視線,就算我能動一動手指把頭髮撩開,我也不會那樣做。我只希望這場鬧劇快點結束,只希望這位善良的鄰居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所有的事情我都想到了,就是忽略了一點:以我此時的窘狀,怎麼能接待我的粉絲呢?想到這裏,我擦了擦口水,把頭髮弄得更亂些,希望他千萬千萬不要認出我來。
我站在漆黑一片的樓道里,捂住雙耳,真希望第二天的太陽不要升起來,真希望此時此刻地球就可以毀滅。
百年難遇的情況今天讓我全部遇到了,我真的沒有撞鬼嗎?
緊接著,就是我騎著顫巍巍的電動車飛馳在人行道上,追趕那輛可惡轎車的畫面。
我趕緊截住他的話:「不行啊,不行,我今天……今天我大姨媽要來!」
他那麼年輕,卻那麼有氣質,好像是從幾千年之前穿越過來的古人一樣。雖然距離他不是很近,但在燈光的映照下,我可以看到他忽閃著的睫毛上沾著點點金粉。他整個臉的比例也是那麼的恰當,鼻樑俊俏,嘴唇豐|滿,就連耳朵都如此可愛。對了,對了,還有他水蔥般的手指,增之一分則嫌長,減之一分則嫌短。
我立馬來了精神,迅速站起來,驚恐萬分地後退了幾步。
正在創作中的新書,我給它取名為「雨夜刑偵錄」,因為兇案發生在下著瓢潑大雨的夜晚。
「原來如此。」他終於想通了,兇手是想製造一個意外的火災事故現場,自己可絕對不能上了他們的圈套!
很快,一個男人在我詫異的目光中閃亮登場。
走到一處油漆味兒很濃的玄關處時,我看到一個和整間屋子的風格不是很一致的書櫃。上面擺放著的那些書都是青春期的少女們才愛看的,難道這個大男人心理變態?
上學時,學習是主業,寫作是副業,我沒有對它抱什麼太大的期望,它反而開出了一朵絢爛的蝴蝶花。後來,我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寫作上,我傻傻地相信只要付出就一定有回報。我對寫作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甚至犧牲掉了休閑娛樂的時間,可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在我面前長成一棵無人問津的狗尾巴草。

樓下的新鄰居

我不耐煩地轉過頭去,竟然在那一大攤污水中發現了我破碎的手機。
她越是賣關子,越是拉長音調,我就越是好奇。
就在我距離那輛車子只有幾米遠的時候,它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超過前面幾輛車后,就消失不見了。
這樣一想,我就來了興緻,跳下床,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穿上我最漂亮的連衣裙,戴上遮陽帽,背上挎包,興緻盎然地出了家門。
李警官慌亂中開了幾槍,可惜都沒能打中,他便把目光聚焦在了外面的敲門人身上。只見他熟練地把子彈上膛,左手托住握著手槍的右手,身體斜側著,一看就知道他身手靈活,可剛剛為什麼又失手放走了兇手呢?一切都那麼令人難以想象。
生平第一次發現被人訓斥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叫「阿暄」的男人看了看我,轉頭對女人說:「你看她的樣子,一定追了我們很遠。為這點錢,不至於。」
終於,在李警官越過重重阻礙,撥開層層迷霧,馬上就可以一睹真兇面容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詭異的敲門聲。兇手同時發現了李警官,掩面倉皇而逃。
閨密怕我不相信,還特意拿一個人做比喻:「你看那個人,名叫顧西西,長得帥,家裡又有錢,但你什麼時候看見他身邊出現過任何的雌性動物?」
在那之後的很多天里,我都覺得自己簡直酷斃了,我為我自己感到驕傲,心中暗爽不已。
他只是被嚇了一跳,向後靠了一下,轉而又開懷大笑起來:「別怪我這麼說,我是為你好,你要聽人勸啊!先把工作放一放,找一個男朋友,談個戀愛再說吧!」
這時,左凡柯已經沖好了咖啡,走到我的面前。
他越是表現出對那本書的珍愛,越是對我大喊大叫,我心裏就越是甜蜜。
一分鐘后,我看到幾個人陸陸續續地笑了,然後該幹嗎繼續幹嗎,而我尷尬地傻在了原地。
「又怎麼了?」我謹慎地回頭。
什麼?他把我當成女鬼也就罷了,竟然還叫我大媽?
「啊,你什麼時候去的?去幹什麼了?」我問。
我只得敲開保安室大爺的窗戶,這個話題我和他探討了不止一次:「大爺,咱們小區的排水設施能不能好一點,究竟能不能好一點,到底能不能好一點?每次下過雨後都要耗時半個月的時間才能把水排乾淨,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此刻的心情分外激動,看著站在吧台邊為我沖咖啡的左凡柯,突然發現他整個人都閃閃發光了。
趁著他去沖咖啡的工夫,我從凳子上站起來,左右轉著,像參觀動物園一樣。
女人呵呵乾笑了幾聲:「你還真是執著!」
為了避免尷尬,這中間我一直都用碎發擋住我的面容,不讓他一睹廬山真面目。不過我想,他可能對我長什麼樣子也完全不好奇。
「可我去你家時,看到你家裡有人啊?」
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衝著屋裡喊:「哥,你快出來!」
綠燈、綠燈……一路都是綠燈。
他一邊摩挲著書的封面,一邊說:「嗯……還行吧!」
因為不常外出的緣故,我那長年存放在地下車庫裡的自行車,上面爬滿了蜘蛛網。蜘蛛網的厚度從側面印證了我的資深宅女指數。
「這個……唔,也不全是,市場這個東西,不好說。但你……」
可能是應驗了那句話:越想得到的東西就越是難以得到。
摸了一下濕漉漉的口袋,我恍然大悟,沒有了手機,怎麼打電話呢?
我那時滿腦子都是比薩、可樂,並沒有注意到他稍顯可憐兮兮的小眼神。
眼下,他終於笑夠了,咳嗽也止住了:「你說,你是不是瘋了?言情小說那點邏輯結構你還弄不清楚,竟然還打起推和圖書理小說的主意。我勸你啊,儘快轉行算了,別在這個行業禍害讀者了!」
我瞪了那個女人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抓起那張卡片,再次仔細確認了一遍,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顧西西」三個字上。
他的這種行為嚴重地侮辱了我,雖然我很缺錢,但還不至於靠這種手段來騙錢。

唯一的粉絲竟然還是黑粉

這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徹底改變了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我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把頭髮胡亂整理了一下,質問道:「你瞎了嗎?我像是大媽嗎?有我這麼年輕的大媽嗎?」
不得不說,這個現實有點讓我難以接受,我想上天一定是聽到了我剛才真誠的誓言。
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人總是會出於本能反應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應急舉動來。
我迷糊地搖搖頭,她打了一個響指:「這就對了嘛!他一定喜歡男人!」
只是,這樣富有浪漫氣息的畫面註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他迷茫地看著我問:「粉絲?什麼是粉絲?」
我有些害羞起來,在我生活的圈子裡很少有機會能夠看到這樣的帥哥。有一點要說明的是,我雖然貪慕美色,但我並不是一個花痴。對於任何賞心悅目的人和事,我都是看看就好,絕不動手。
我緩了口氣,接著說:「我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你的眼光也不行了,連讀者的喜好都把握不住了,我勸你也趁早轉行吧,省得禍害更多的作者!對了,最後通知你一件事—我要和你解約!」
連我都沒有搞清楚的事情,李警官又怎麼會知道呢?所以這些天以來,他都在毫無進展地忙碌著,其實也就是瞎忙。
我一愣,思索半天終於想了起來,「露珠」是我寫第一本書時用的筆名。
「我剛搬來,想認識一下大家。對了,這一家沒人嗎?就差這家還沒有送。你認識住在這裏面的人嗎?」他指著我家的房門問我。
我一邊津津有味地喝著牛奶,一邊讀著卡片上的內容:「親愛的作者朋友,您好!」
越是靠近那裡,我就越是緊張。仔細想一想,我好像很久都沒有主動同陌生人說過話了,時間久到我自己都忘記了有多久。
我拚命搖頭:「不認識,不認識,不認識。」
我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把它們捆在一起,做成了簡易的凳子。沒想到,賣不出去的書做成凳子卻剛剛好,這真的是很諷刺。
我接著問:「那你覺得她長得……漂亮嗎?」
阿暄和那個女人都一愣,而我在他們還沒有發怒之前,便迅速地離開了。
只是,所有的計劃向來都沒有變化來得快。
保安室大爺拽住了我,笑嘻嘻地說:「你這太慢了,趕不上,騎我的電動車!」
只能說,人處於極度飢餓狀態時,腦袋是會短路的。我好像暫時失憶了一般,忘記了早上發生的糗事,忘記了我擁有的是一張十七樓居民的身份卡。
他真的像是傻了一樣,幾秒鐘后又笑了起來,他一定認為我瘋了。
只見他迅速打開房門,眼神卻立刻黯淡了。原來門外什麼人都沒有,難道剛才的敲門聲都是自己的幻覺?要不然就是兇手有幫凶?既然有幫手,為何不朝自己身後開槍,反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呢?
我試探地問他:「你……很喜歡這本書嗎?你覺得好看嗎?」
我家在十九層,而現在我所處的位置是十八層,也就是我的樓下。
他看向我:「你的手機多少錢?算了,這都給你,夠了嗎?」
衝動真的是魔鬼啊!
經過一番折騰,我早就把文學社的事情忘記得一乾二淨了。買了一個新手機回家后,我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午覺,起床吃了頓美滋滋的晚餐,便坐在電腦桌前開始了漫長嘆氣之旅。
「嗯,沒什麼事,就是聽說有新鄰居要來,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需要我哈!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們可以來找我幫忙,有幫得上的,我一定義不容辭。」說著,我斜著身子,一步步往樓上挪著。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狠狠地盯著他看,什麼話也不說。

糟糕的外出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尤為漫長。雖然是夏天,但晚上的氣溫仍然不算很高。我坐在房門口的台階上,抱緊雙臂,陷入了發獃狀。
我扔下禮物盒,起身走進浴室洗澡。
那種冰冷的態度瞬間將我拉回到了現實中,就在我準備拿出證物向他索賠時,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女人開口了:「這誰呀?怎麼了?你有事?」
樓上?我咬著手指頭思索了一會兒,我的樓上住著一對新婚夫妻,他們上個星期就去國外度蜜月了,難道是提前回來了?
他想了想,點點頭。
所以說,這種會議能躲一次就躲一次。
此刻的我揮舞著手臂,在空氣中捶了幾拳。
對方不等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我惆悵地坐在床上,不一會兒手機簡訊就來了,上面寫著:雲翔茶館,203。
我大笑著,想要化解掉這份濃濃的尷尬,想要他快點離開。
「等等!」
他看看書,又看看我,點頭說:「對呀,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美工畫的封面人物?」
作為一個職業作家,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腦細胞可以浪費在構思謊言上,當然,興許會有人說就因為是作家,所以謊言是可以信手拈來。但那天我還是在心裏默默地發了個誓,今後即使是死在殘酷的現實中,也絕不能苟活在溫柔的謊言里。
我把房門關上之前,問了他一句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回憶起上大學時,開始寫小說,寫的第一本書正好趕上了好時候,不僅出版掙到了稿費,還在青春文學界一夜成名。所以大學畢業后,我仗著自己稍微有一點文藝細胞,便放棄了找工作的好時機,全職在家寫作。
「不是,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本人,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這個人嗎?」
我承認我一聽見「左拉」這個名字時,我的笑神經莫名地活躍了,我差點兒沒忍住要噴笑而出,便只好低下了頭去,想要趁他們不注意時默默地轉身走人,可想要脫身哪有那麼容易。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逐個往下翻看,最後竟然在那堆書中發現了我當年的滑鐵盧之作—印有筆名「露珠」的《愛情小說》。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身邊原來坐著一個如此漂亮的女m•hetubook.com•com人—優雅,高貴,外表看來彷彿和這個世界絕緣。但她一開口,我便收起了崇拜的目光。
我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發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以為……以為你是……」
只是眼前的這個顧西西,難道就是多年前躺著也中槍的那位同門師兄?
我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想調|教出一個忠實的粉絲,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趕緊摸兜兒,然後點頭:「確定,現在很確定,我把鑰匙忘在了家裡。」
反覆思量之後,我終於在忐忑中撥通了公司的電話。
我一時無語凝噎:「我……啊!我發現我好像忘記帶鑰匙了,所以就在這裏休息休息。」
保安室大爺喝了一口水,淡定地答道:「小姑娘,不要著急嘛,衝動是魔鬼。你反映的這個問題可不歸我管,這是物業公司的事兒。哦,那個,那個,地上的東西是不是你的?」
李警官端著下巴,認真思考著。他眼光掃向地面時,突然發現地板上有一個深褐色的盒子。他倒退幾步,懷疑裏面是炸彈。
我最終還是輸在了最後一個紅燈上。我摘下頭盔,汗流浹背地下車跺著腳。一路上只顧追車,卻忽略了我還有一項不認路的「特殊技能」。
過了好久,車窗才緩緩地搖下來。
通過那件事,我徹底明白,美好的人生是不能摻雜謊言的。因為你說了一個謊,就要說無數個謊來圓。
一個男人俊美的臉一點點出現在我的面前,他一身深色的休閑服,頭髮是褐色的,在陽關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一個瘋丫頭,說什麼地震了,是咱家裝修動靜太大嚇著她了嗎?」
我只能這樣想,否則生活還怎麼繼續下去?
我扔下自行車,跑過去,顫抖地把它撿起來。
作為一個過氣作家,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文學研討會,因為那樣只會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過去的自己有多麼輝煌,更襯托出現在的自己有多麼落魄。
「好像—忘帶鑰匙了?」
毫無疑問,我說謊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一家公司和我有簽約的意向,大家早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剛往下跑了一層,我就傻眼了。
在夏日的早晨,打扮好,騎上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外出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啊!

倒霉的同門師兄

「你是從外星球來的嗎?連『粉絲』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我真是敗給你了!」
2010年的那個夏天,我和原來的出版公司順利解除了合同,徹底淪為了一個自由人。目前正在創作的是一本懸疑推理小說,可小說僅僅寫了一個開頭。兩個月以來,我一直在重複修改開頭的艱難日子中度過。
我所面臨的殘酷的現實是:房門鎖上了,而且,我沒有帶鑰匙!
見我抱著那本書,便蠻橫地奪了過去,把咖啡杯摔在了茶几上:「我好心收留你,你就不能老實點?我告訴你,這間屋子裡的東西不准你隨便亂動!」
是鬼的聲音?不對,是人的聲音。
很多年以後,當我還是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孤身奮鬥時,我才徹底清醒。在這個看似井然有序的世界里,愛情就是上天創造出來的唯一的例外。愛情不是被動的等待,而是主動的尋找。
緊接著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上大學時同宿舍的閨密曾經和我說過:「你別看那些男生外表看起來陽光帥氣又可愛,其實上啊……事實上啊……」
我怕他跑出來罵我,於是早早關了電腦,躺在床上準備睡一個美容覺。
「你還真相信她說的話?阿暄,這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人,隨便拿了一個破手機就來訛錢,別信她!」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人生跌入了谷底,有家不能回,有樓不能下,有飯不能吃,有錢沒處花……好吧,越說越遠了。
他摘下墨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客氣地問:「你有事嗎?」
「其實都是—同性戀!」
但對於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文藝青年的我來說,名譽比金錢更加重要。有了名譽,金錢也會不請自來。
他的聲音雖然小,可我的耳朵卻靈得很。
我得意地笑了笑,盤腿坐在沙發上,顧西西?看名字應該是個男的,但可能不是真名,也像我一樣都是筆名。
就在我百無聊賴,把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細細地回憶了一遍之後,又冥思了一番生存的大道理后,太陽終於落山了。
他笑著說:「你可真幽默!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住在你樓上的。」
我努力打著圓場:「沒關係,沒關係,我不介意。那個,沒事了吧?沒事我就先走了。」
他打開手中的盒子給我看,但樓道里漆黑一片,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我聞到了比薩上濃濃的培根味道。對於一個從早到晚只喝了一杯牛奶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在考驗人性的弱點。
我蓬頭垢面地衝出家門,穿著一身濕漉漉髒兮兮的睡衣,一隻腳的拖鞋還沒來得及穿上,而且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地震啦!地震啦!」
我的第一本書《愛情遊戲》暢銷后,緊接著流行的勢頭本想來一個「愛情三部曲」,所以第二本書就在劉大肚的威逼利誘下取了這麼一個白痴的名字—愛情小說。沒想到的是,我的三部曲還沒有完成就突然慘遭截肢,現在想來都讓我不禁潸然淚下。
後悔時,我開始自責,埋怨自己太沒有良心,他幫過我不少,我不應該把事情做得太絕,不該硬生生地斷了自己的後路。
我捂著嘴恍然大悟,下一刻便羞憤得滿臉通紅。原來他們把此「大姨媽」誤認為了彼「大姨媽」。古人常說:「禍從口出」,看來也不是全無道理的。
我心花怒放,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我的鄰居中竟然有一個自己的鐵杆粉絲,而且這個鐵粉還是一個像網球王子一般的陽光少年。我陶醉在今後美好生活的宏偉想象中,一不小心就兩眼迷離,口水流了三尺。
好在靠著前幾年掙的稿費,我還能夠支撐一些日子。可是一旦戀愛成家,勢必就會給我造成強烈的經濟和精神負擔,所以我早已計劃好,一年之內盡量避免接觸任何雄性動物,就連養了三年的小公貓都咬咬牙送給了朋友。
我每天起床后習慣空腹喝一杯純牛奶,原本是為了身體健康,到最後竟演化成了強迫症,一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喝就渾身難受。
我陷入了深度思考中,拿起杯子繼續喝牛奶,而這時,地板突然猛烈地晃動了一下,玻璃杯從我手中滑落,純白色的牛奶灑了我一身。
剛才還在嘲笑我的左拉臉「唰」地一下臉就紅了,他小聲說:「哥,不是讓你別叫我的真名嗎?」
劉大肚的抬頭紋越來越深,他搖搖頭,匪夷所思地問:「你是不是……」
我想,畢竟他是第一個發現我有寫作才華的人,如果說我是千里馬,那他就是我的第一個伯樂。而對於女人來說,任何事情的第一次都顯得無比重要。
我剛轉過身,左拉的哥哥竟然拉住了我的胳膊,溫柔地問:「你好,你也是住在這裏的嗎?我是新搬來的,我叫左凡柯,我弟弟剛才不禮貌,你別介意。」
我坐在門口,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的智商進行評估。但後來我發現,不論我的智商到底是多少,我現在干坐著是一點用都沒有的。於是我打起精神,準備乘電梯下樓找物業幫忙。雖然物業的工作人員平時總是以忙為借口推掉了業主的一件件急事,不過「出事找物業」這個根深蒂固的想法和「有事就打110」一樣,處於絕望中的人總是願意試試才甘心。
它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這可是我最近才在某寶上團購的一款新型手機,整整花掉了我五百塊大洋,現在它就這樣草草地宣告了它生命的終結。
嗯,除了那兩個奇怪的柱子以外,其他的東西倒是蠻正常的。
我在幾十米開外的一家加油站再次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轎車,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急不可耐地過去,打算和對方理論一番。
或許在夢裡,我可以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快遞小哥聳了聳肩:「請問您是伍月吧?」
我趕緊低下頭去,看到我的名字被印在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的手臂上,那少女在美工的筆下活靈活現,嬌羞態十足。這種類型的女人應該沒有男人不喜歡吧?
一個人時,我常常自己安慰自己:「離開了這樣一家公司,離開了這樣一個老闆,是件好事才對。」
我心中特別委屈,一整天什麼都沒有做,還遭別人的嫌棄。遭別人的嫌棄也就罷了,起碼要讓我吃飽飯有力氣還擊啊!
我一邊說著,一邊再次把手指按在了我的名字上。
「我還沒有跟你道歉,這些天為了布置新家給你添麻煩了,你一定是住在樓下的吧?真是抱歉,剛才搬運工不小心把桌子摔在了地上,可能讓你嚇了一跳,沒事,你放心,不是地震。」
這讓我想到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那時他還沒有現在這麼胖,自然也沒有現在這樣勢利。
我瞪了他一眼,在心中默默地嘀咕著這孩子忒沒禮貌。但那時,我只能做著強烈的思想鬥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人恍然大悟,指著我的鼻子說:「是你。你……哦,上午我們見過不是嗎?你是地震小姐,對吧?」
幸虧左凡柯對這一領域的知識沒有什麼涉及,他遺憾地努了努嘴:「哦,那改天吧!你不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
再加上左凡柯說他家裡還有一罐可樂,雖然剛剛搬來東西有限,但他很願意把那罐可樂也奉獻出來。聽他這樣說,我還用得著思考嗎?
但不得不說,生活有時還是很有溫情|色彩的。就在我被剛剛那盆冷水凍得瑟瑟發抖時,它又及時朝我身上倒了一盆溫熱的開水。
聽到我的這個決定,劉大肚就抱著他的啤酒肚抽笑了起來,他油乎乎的手掌使勁兒拍著我的大腿:「你瘋了吧?就你……就你這樣的?別開玩笑了!」
有人說,話說三遍及三遍以上就會徹底改變原語句的含義。比如我說了三遍「不認識」,就代表著「我認識」。
可一周后,等到新鮮勁兒過去了,我才開始後悔。
我在心裏抱怨他們用錢踐踏我的尊嚴,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後來我仔細地想了想,有錢確實是挺了不起的。
「那你是不是我……露珠的粉絲?」
至今為止,還有一大堆從印刷公司運來的書稿存放在我的書房裡。我沒辦法處理它們,便把所有親戚朋友的聯繫方式找出來,給他們每人寄去了十本,還裝模作樣地簽上了我的大名。但就算這樣,家裡仍然還有一大部分的富餘。
我以為自己是因為飢餓太久而產生了幻覺,所以使勁兒揉著眼睛,可那個身影並沒有消失,反而是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拚命站在客廳跺著腳,突然動作停止,好像想到了什麼。
送走快遞小哥以後,我坐在沙發上,打開包裝盒,發現裏面全部都是形狀各異的巧克力。
我不敢相信,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原來我心目中玉樹臨風、溫文儒雅的師哥和師弟,都不喜歡女人!
我頓時滿臉黑線,沒有預料到這個離我最近的粉絲竟然還是一個黑粉,但我天生就是一個不把砂鍋打破誓不罷休的人:「可我剛才問你喜不喜歡她時,你點頭了呀!我都看到了。」
「怎麼了?不夠?」阿暄一邊說,一邊又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到我面前。
我用手合上下巴,細細欣賞著。
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說實話,我根本就不敢看。
我茫然地盯著快遞小哥看了半晌,直到快遞小哥被我看得臉紅耳熱地低下頭做羞澀狀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回神之後,卻又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外出回來后竟然忘記了洗澡。我大叫了一聲,把快遞小哥嚇得一哆嗦。
「我都說了,我忘帶鑰匙了。而且我奶奶剛才也出門了,現在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了……到現在,我連晚飯都沒有吃,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
當時年少青澀的我特別相信室友的這一推論,但現在想想,世界上的事情哪有什麼是絕對的呢?就像我一樣,從來都沒有交過男朋友,可這並不能證明我的性取向就有問題。
我承認,我一點都不勇敢,尤其是在面臨生死時。
「呵!拿給我看看。」男人對我說,並向我伸出手來。
幸虧那是一個夏天,我不至於坐在家門口被凍得瑟瑟發抖;幸虧早上跑出家門前喝了幾口牛奶,不至於飢腸轆轆。
急促的門鈴聲把我從那個緊張得令人窒息的夢中喊了回來,我披散著頭髮打開房門,愣怔地望著快遞小哥送來的包裝精美的深褐色盒子,問:「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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