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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陪著你,過完這一生

作者:林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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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想你的時候,春意正濃

Chapter 3 想你的時候,春意正濃

「對於一個如此不守信用,毫無誠信可言的鄰居來說,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我的汗水串成了水滴順著下巴流到柏油馬路上,即使身體承受著很大的痛苦,但我還是不停地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
我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全書的情節向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述完之後,他突然就沉默了,眼神空洞地盯著窗外的一朵白雲看了好久。十分鐘后,他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說的寫!」
他只是笑了笑,然後端著豐盛的早餐坐在我的旁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這應該算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了吧!
他「哦」了一聲,說:「這樣啊,也行!是該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信。這是我的名片,放這裏了。記得電我哈!」
再次看到這份合約書時,我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困境和窘狀,它就像我心中的一塊舊傷疤,永遠凝固在我生命的某個瞬間,使我不停難受和尷尬。
我感覺到自己再一次被現實捉弄了,心中實在不爽,只能把這股怨氣撒在顧西西身上,誰讓他是我曾經的老同學呢!
「可樂也行。」
在2010年的夏末,我莫名其妙地被吳樂樂拉著參加了一個再簡陋不過的畢業生聯誼會。我向來對人際交往不感興趣,所以早早就坐車回了家。
吳樂樂第一次正式和我道歉,我覺得很不現實,像在做夢。雖然之前我們也曾產生過不小的矛盾,雖然她哄我的次數比較多,但我們總是莫名其妙地吵了起來,然後幾天後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時間如果可以回到三天之前該多好,起碼那時的我還算正常,沒有出現暴飲暴食的癥狀。
我佝僂著腰,臉恨不得要貼在地面上了。
他愣了一下,回說:「咖啡。」
我本來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但抵擋不住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只能艱難地用雙手支撐著身子坐起來:「十五歲以後我就沒花過她一分錢,現在更是做不到。」
那天下午我正在補餐,不顧形象地吃炸醬麵時,劉暄竟然主動打電話給我。
我鄭重地說:「不歡迎!」
「那……白開水好了。」
說著說著我就把自己感動了,只能暫時用口水來充下飢。
他乾脆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順手把一個毯子拋在了我的頭上。
我使勁兒擰了她的大腿一下:「呸呸呸!你說誰上街要飯呢?我要是跟別人說你是高級知識分子,恐怕都沒人相信,真是,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詛咒嗎?就算有一天我窮到連飯都買不起了,我也不會開口求她的,當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為了她的愛情把我和爸爸全都拋棄掉。如果不是她突然離開,爸爸也不至於……」
我卻一丁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在這個小區住了快三年的我,也宅在家裡「瘋」了快三年的我,經常是頂著個雞窩頭像遊魂一樣在客廳里飄來盪去的,心情好時還會一個人引吭高歌,雖然唱歌跑調從來不敢在KTV里出聲,但在家這個封閉的空間里我活得還是很多姿多彩的。
我被他及時攔下,其實我才沒有那麼大嘴巴呢!
他看到我滿臉血的樣子后,吃驚地問:「你撞在哪裡了,快讓我看看。」
是左凡柯第一時間發現了電梯的故障,當然,還有我的尖叫聲。
我把門開著,仰著頭向屋裡走去,左凡柯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身後。
吳樂樂溫柔地對我笑了笑:「伍月,等你遇見那個對的人,你就會明白的。」
他談話的思路和跳躍性,我顯然有點兒跟不上,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他此刻正對著我微笑,但我對這種笑容已經產生了很強的免疫力,我問他:「你怎麼來了?這是我的家!」
數不清是第幾次下樓取快遞時,他已經不想再和我說一句話了。我識趣地走開,他卻又喊住了我,我滿含淚光地回頭。老大爺步履蹣跚地走到我身邊,恢復了初次的和藹可親:「姑娘,這個包裹是你樓下的,你給捎過去吧!」
幾杯酒下肚,不出意料,我又醉了。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拜訪左凡柯時,他家的房門竟奇迹般地在我的召喚下自動打開了。當然,這並不是我的靈力所致,而是顧西西的功勞。
「實在不行,果汁湊合湊合我也能喝。」
我聲音很小,只是沒想到左凡柯的耳朵更靈。
我們之間的這場爭吵最終在吳樂樂對我的祝福聲中宣告結束。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吳樂樂始終把我當成她最好的朋友,可以說某種時候她把我當成了她的小妹妹,不止一次地包容我的壞脾氣,我的無理取鬧。
飯吃到一半,我才想起來問他:「我昨晚怎麼了?」
他可能嫌我煩了,隨手拿起桌子上已經削好皮的芒果肉塞到我的嘴裏,可我豈能輕易罷休,就算嘴裏塞滿食物,我還是嗚嗚咽咽地問著:「為什麼?」
而在那輛回程的大巴車上,左凡柯就坐在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置上。我不知道他究竟出於何種原因要提前趕回,總之像是命運的召喚,我們坐上了同一輛車,向同一個終點進發。
對,我看問題的重點和左凡柯的確不一樣。但,那又怎樣?
吃飽喝足后,我吞吞吐吐地問他:「喂,新鄰居,你知道我是住在樓上的嗎?」
我的心中很是忐忑和激動,可等了老半天都沒有反應,我不得不開始思索自己是否被耍了呢?
我把他拉到洗手間,質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我顫抖地下了樓,仍舊不敢乘電梯,這似乎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上衣完全貼合在了皮膚上。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時,我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絕望、孤單和悲涼瞬間讓我清楚了自己的處境:一個大齡未婚剩女,長相平凡,身材普通,不是富婆,不會賺錢,不懂得如何討男人的歡心。我想,將來的某一天,我或許會這樣走著走著就死在了馬路上也未可知。
細想想,左凡柯對我確實夠意思。我們不過只有幾面之緣,算不上陌生人,也算不上朋友,僅僅是「面熟」而已。況且我曾經騙過他,他能夠再次接受我的登門拜訪,我覺得很意外。
我步履緩慢,走了半天還沒有走出小區的院門。看門的老大爺在巡邏時遇見了我,一開始把我當成了小偷,後來用手電筒照到了我扭曲的臉后,才釋然地問:「姑娘,這大半夜的,散步啊?」
他把幾碟精緻的小菜推到我的面前:「吃點吧!我可不想再見識一次你耍酒瘋的樣子。」
左凡柯沒什麼面部表情,也沒說什麼話,現場的氣氛冷到了極點。
我奇怪地問:「吳樂樂?她帶團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老大爺匪夷所思地盯著我看了好久,臉色越來越陰沉,終於,他爆發了:「姑娘,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就罷了,人家可救過你的命啊,而且還是兩次!你連這點忙都不願意幫?」
我變得焦慮、緊張,晚上睡m.hetubook.com.com覺會莫名其妙地醒過來,醒來後會陷入徹底失眠的狀態。黑夜中清醒著的那段時間里,我想起了左凡柯。
「沒有。」我答道。
糾結是一定的,鬱悶也是一定的,但恰恰我又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凡是我下決心要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若是我不願意做,那麼就算它給我帶來再大的名與利,我也毫不在乎。
現在想想,那仍然是極為慌亂的一天:我忙著寫作,忙著喝水,忙著止血,忙著換衣服……而對左凡柯來說,卻是在不停忙著撞門和忙著閉眼睛的工夫中消磨了一整天。
我的思緒漸漸從顧西西的身上收回,反觀自身,更覺羞愧和自卑。
我真是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抿了一把額頭,他安慰我說:「放心,我沒有偷窺別人的習慣,我也是幾天前才知道你住這裏的。」
經過再三的確認后,我終於搞清楚了事件的原委。
不可否認,我是一個固執的人。劉暄曾和我提起改動小說部分情節的問題,我全部都拒絕了。不是我不給他面子,他是我的老闆,我怎麼也不敢和他作對,只是我太過鍾愛這個故事了。
「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們來簽約吧!」劉暄迅速從屁股底下抽出一份合約放到我的面前。
顧西西一把將我拉下,耳語道:「行了,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我們什麼都沒有瞞你,要說瞞,還是你朋友,她……」
或許是因為明顯的痛感刺|激到了我的某根神經,所以不知怎麼回事,我的頭腦中忽然閃現出白天遇到左凡柯時的情景。一幕幕的畫面像慢動作的鏡頭一樣回放在我的腦海里,然後畫面定格在電梯中那個鮮明的數字上—19。
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還有,你找我有什麼事?」
從左凡柯的家中跑出來時,我有種被親人背叛了的感覺,但危險到來的那一瞬間,我才明白自己錯怪吳樂樂了。
我把嘴中的麵條吞下肚子,確保交流順暢。
我痛苦地「啊」一聲,問:「那這些是準備給誰的?女朋友?」
「哎!看,讓你一打岔,我就忘了。就是這個小夥子,救過你的命,要不是他,你現在指不定在哪兒呢!」
我正在思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門鈴響了。我動作不過是慢了一點,門外就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伍月,伍月,你沒事吧?快開門啊,快開門,你不開門我就要撞……」
左凡柯打開房門,看到我站在門外,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問:「怎麼是你?」
「上天其實是厚待我的。」
可是當我轉過身去,想要捕捉他的身影時,電梯已經在下降了……
他的話對我起不到一點安慰的作用,我只能強顏歡笑。
這一記錄很久之後都沒能夠被打破。
「沒有!」
他最終還是被我打敗,我得意揚揚地給他端了一杯白開水,他一股腦兒全都喝完了:「真甜啊!你家的水怎麼這麼好喝,我天天來喝可以嗎?」
我想,我或許不該提起傷心事的,最起碼不應該讓朋友為我的悲傷來埋單,便說:「放心好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死死地黏在你的身上不鬆手!親愛的,你願意讓我黏著你嗎?」
我一會兒走到沙發邊躺著休息,一會兒扒著牆壁說些胡話,最後挪到了廚房裡。左凡柯家的廚房精美到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概括了,廚具樣樣具備,刀面乾淨得都能當鏡子來用了,一切井然有序,完全不像一個單身男人應該有的做派。
她摸了摸飽滿的胃部,搖搖頭,為難地說:「不行了,實在吃不下了。不過,你這是為誰下的廚啊,怎麼對方沒領情?」
「當然!怎麼,你要不要看一下戶口本?」
我下意識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稍顯可憐地望著他疑惑的雙眼。他立著的身子停頓了一下,轉而又回到我的身邊,對我笑著說:「你多大個人了,還害怕乘電梯。」
左凡柯在電梯間里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恐懼,他很耐心地把我送回家,雖然這件事耽誤不了他多少時間,但我仍然心存感激。他臨走前,沒有嘲笑我是膽小鬼,也沒有同我多說什麼,好像看出了我的尷尬,只是微微一笑,就轉身離開了。

意外的聚會

「大爺……」我使出全身力氣喊了一聲,然後把手伸向他,「救救我!」
「喂?伍月,你在聽我說話嗎?」
顧西西看著我的臉慢慢變紅,最後實在沒繃住大笑起來:「『合理的玩笑』?伍月,我其實蠻想給你一個『合理的建議』的。」
我笑著回應他:「我可不是出事了,我都出血了,還算不上出事嗎?」
我和左凡柯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樓梯間,頗有戲劇性。從那以後,我們從陌生人一路晉陞為鄰居,至於能否發展成為朋友,我個人是很期待的。
在強烈的自我催眠下,我從洗手間走出,再次閃亮登場,可我的登場好像並沒有引起三個男人過多的關注。他們一個在廚房將外賣食物裝盤,另外兩個圍在電視機前看球賽。
他正背對著我吃飯,我一下子從後面撲到他的身上,問:「你會做飯嗎?我猜你一定會,而且一定做得很好,可……可是你為什麼不親自下廚,要跑去買外賣?為什麼?為什麼?」
那段時間,在院門值守的老大爺一天會給我打好幾次電話,催我下樓取快遞,於是他的電話號碼成為了近一個月以來我的手機中通話記錄的第一名。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身體早已被左凡柯拖進了電梯中。
我反問:「怎麼不能是我?我來蹭吃蹭喝的,不行嗎?」
「你也是要回家的吧,先上來再說,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說罷,他按下了「18」和「19」兩個數字。
「是我沒好意思送,我先試吃一下,好吃的話準備批量生產。」
顧西西說完這句話,像一股風一般地離開了洗手間。我顫巍巍地低下頭,瞄準了那個敏感部位,立刻羞憤萬分,恨不得跳樓自殺。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很少喝酒,一點表情也沒有。
從他重新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我第一次體會到依賴著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第一次明白「失而復得」這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
寫作對於我來說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像是魔術師在表演大變活人一樣。在寫《雨夜刑偵錄》這本書的過程中,我漸漸帶入了自己的感情,對主角的感情越來越深,他們的痛彷彿能夠直接刺到我的皮膚上,扎進我的心臟。
後來我曾問過他:「為什麼你知道我流鼻血了呢?」
我害羞地離開。
「我說你怎麼這麼笨呢!看對面啊,對面那棟樓的十九層,是我家。咱們真有緣分,住對門啊!」他向我解釋完,滿意地大笑起來。
最後,聽完了老大爺的解釋,我傻獃獃地走掉了,還是忘記把左凡柯的快遞給hetubook.com.com帶走了。
我一直盼望的簽約在真正落到實處后,反而沒有給我帶來快|感和勝利感,我想我已經達到了世人所說的兩種悲劇境界:一是理想未實現,一是理想已經實現。
好一會兒,左凡柯碰了碰我的胳膊:「你朋友來了,不請她坐下嗎?」
我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確定你和劉大肚……哦,不,是劉明先生。你和他是父子關係?」
我傻掉了,覺得我和老大爺應該不在同一個頻率上。
睜開眼睛時,我看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間,溫暖的陽光照在我的腹部,驅散走了我所有的病痛。
「切!那是你還沒有窮到一定地步呢!等到你哪天上街要飯了,你就放得下那點沒用的自尊心了。」
我一時語塞:「是……是劉暄邀請我來的。」
我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真浪費!」
他看了看我胸口一大片血跡,皺了皺眉。
顧西西跳起來,想要和我理論,還好劉暄拉住了他:「西西,算了。你去幫我表哥,我有些事和伍月談。」
因為截稿日期還遠在天邊,所以有重度拖延症的我打算先好好休息幾天,慰勞一下自己。
我迫不及待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住哪裡,我去找你!」
洗漱完畢后,我仍舊一點胃口也沒有,盤腿坐在沙發上,把那團紙一點點展平。其實那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合同書,是我幾個月前曾經和劉大肚簽署的解約合同。上面明文寫著「自合約簽署之日起,甲方與乙方再無任何經濟利益和版權上的糾紛」。
但你可能無法想象,像我這樣一個極度敏感而又自卑的人,其實骨子裡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馬大哈。等到心情平復,臉頰不再火燒般疼痛時,我握著劉暄塞給我的紙團欲哭無淚,原因是我翻遍了家中的每個角落都找不到他臨走前留下的那張名片了。
劉暄不僅從處事作風上和劉大肚完全不同,就連身材和外貌都大相徑庭。這不得不讓我疑惑,也讓我感嘆基因和進化的偉大。
我笑著說:「今天我家的門是怎麼招你惹你了,你偏要和它過不去。」
「嗯,除了我還能有誰。你好像沒什麼朋友了吧?」
我搖搖頭,還是不懂,吳樂樂卻肯定地點了點頭:「你一定會遇到的!」
我把整個身子放倒在桌子上,勉強用手撐著頭,死死盯著他看。
在這個世界上,似乎存在著一個怪誕的真理,那就是每個人註定了都要結識一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在他們面前出糗,然後再和他們成為好朋友。當然,在成為最佳損友之前,我們必須要經歷兩個痛苦的蛻變過程:一是世界觀的完全顛覆,二是無數次的丟臉,到最後在他們面前已經「沒皮沒臉」了。

生命中的貴人

一天,我的小說正好進展到關鍵的環節,門鈴聲再次響起。我忍無可忍了,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突發事件

我頓時石化,站在十九樓的陽台處,看到對面樓的十八層中有一個賤兮兮的身影在衝著我招手。
剎車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的手臂上施加了一個很重的力道,下一刻便被吳樂樂拉到了她的背後。
「這麼多天了,想好了沒?要不要和我重新簽約,我保證我給你的版稅比我老爹高得多。」
他坐下,搖搖頭說:「沒有,如果你算是客人的話。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劉暄向我詳細地介紹了簽約的好處以及各種各樣的福利待遇,他甚至提出可以給我百分之一的公司股份,到了年底還有分紅。
那是我和劉暄的第一個共同點,雖然在那之後我還發現了我們之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都抵不過那次的合拍來得感動。
我十分肯定,托舉起我身體的那雙手和看門的老大爺沒有一點關係。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即使我生著病,第六感還是很準確的。
我爽快地坐在他的對面,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咕咚」一口就喝了下去。
「什麼?」我問。
他輕撫了一下額頭,反問我:「你都能在這裏,我為什麼不能?」
我頓時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滿滿的惡意,果然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的節奏啊!
晚上,我把身體靠在軟和的座椅上,長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還能夠想起吳樂樂和我說「對不起」時的表情。
我一聲接著一聲地嘆氣,整個人陷入到了極大的負面情緒當中。當我抬起頭,就看到遠處有一個舉著天藍色雨傘的男子正在一點點向我靠近,直到踏上台階走到我面前才將雨傘合上。
顧西西不滿地從我身邊走開,嘴裏嘟囔著:「好不容易沒有親愛的在身邊,想看個球賽我招誰惹誰了!」
一天之前,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和三個不熟悉的男人坐在一起共吃晚飯,更加不會想到能夠和劉暄簽署出版合約。其實直到那時,我還在深深懷疑著劉暄和劉大肚的血緣關係。
「這倒不用,這倒不用。」
「啊?」
那時我哪裡還需要他的提醒,長著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吳樂樂原本還和左拉勾肩搭背的,看到我也在,她反應更大了,立刻把左拉甩開,笑嘻嘻地迎著我走過來:「哦,那個……伍月也在啊。」她衝著左凡柯擠了一下眼睛,好像在說「伍月在這裏,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之類的話。
他是這樣回答我的:「我怎麼會知道?我正在客廳睡覺,還以為地震了,『咚』地一聲,嚇了一跳。我怕你出事。」
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前,我怎麼也想不到劉暄和劉大肚之間竟然存在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繫,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搞到這份合同書的。如果可以打個電話過去問清楚就好了,可名片被我弄丟了,我又不願意去「對門」找他,於是這件事就漸漸變成了死循環。
我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大盆壽司,一邊含混不清地問她:「誰呀?現實中根本就沒有那樣的男主,我很確定!」
他爽快地答道:「當然確定!我看好你!」
我一點點爬起來,鼻血一點點滴到我白色的襯衫上。我要抓狂了,我的鼻子曾在小學時被撞擊過一次,從那以後它就變得無比脆弱、敏感,每次上火也好,擠壓也好,但凡它出了血便很難止住。
我拍拍胸脯:「你小看我!我酒量大著呢!」
左凡柯不屑地笑了笑,回答:「當然。」
我笑問:「你怎麼在這裏?」
直到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莫名其妙地躺在家中的床上,胃中不停地抽搐起來了。
說實話,和左凡柯一起乘電梯的我並沒有因為他的存在而增加多少安全感,該害怕的事情還是會害怕,該恐懼的東西還是會恐懼。
「你……你……你這不是明擺著羞辱劉暄嗎?小心我告訴他去。」
我極不自然地轉過頭去,就看到他一隻手撐著電梯門,一隻手拎著一堆大包小包,雖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我有些嘴饞,卻不知怎麼回答他好。答應他吧,好像太隨便了些;不答應他吧,心裏卻很彆扭,畢竟我們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
我看到眼前的情景,張大了嘴巴,嘴中的食物齊刷刷地落在地上。
我質問她為什麼瞞著我,她沒有解釋,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她的態度有點兒讓我摸不著頭腦,一秒鐘之內我仔細想了想,她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她只是談了一場戀愛而已,我應該祝福她,而不是埋怨她。
許久之後,我才終於懂得,那時的我之所以感到溫暖,不是因為那束光,而是因為左凡柯。
「叮咚」一聲響,電梯門打開,他慢慢走了進去,我的心此刻終於落了地。
他雙手支撐著桌面,把臉湊到我的面前,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呼吸中有一股美食的味道。
我怒氣沖沖地摔了筷子:「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在我奮力碼字的這段時間,時常有一個人來「騷擾」我,他就是住在樓下的左凡柯。他基本上每隔幾天都會跑來敲我家的房門,我躲在貓眼的後面望著他,看得出來他有心事。我始終沒有勇氣開門迎接他,因為我曾經為了一點小事騙了他。但說實話,我並不欠他的,所以敲門是他的事,是否開門就是我的事了。
我打開門,看到是左凡柯后嚇了一跳,但隨即恢復平靜:「你要撞什麼?」
我被救出后,他離開了,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還有那束溫暖的燈光。
「你難道就看不到我嗎?我也是人,也要吃飯的。」他說。
我呵呵一笑:「大爺,您還不知道吧,我是賣衣服的。」
我承認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說這種話是一種刻薄的表現,恐怕普天之下能受得了我這樣脾氣的人只有左凡柯一個了。起碼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因為我的小脾氣和我翻臉。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我一直處在蒙的狀態里,吃飯時總會不小心把湯汁灑一身,上廁所時又總是忘記拿手紙,隱約中經常聽到細微的敲門聲,打開門又看不到任何人影。
「對,上天其實是厚待你的,只是你沒福享用。」
我問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或許吧,將來我也會遇到一個像她那樣懂我,願意原諒我所有過錯的男人—在一個對的時間里。
他說:「咱們重新簽一份合約吧!」
吳樂樂詭異地看著我,趴在我的肩頭向我的耳朵吹冷氣:「那這又是什麼?我認識你伍月這麼多年了,怎麼沒吃到過你做的一頓飯?」
「我的作品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而且要和我簽合約的人還是劉暄,劉大肚的兒子。哼,看下次見面劉大肚要說什麼!」我這樣想著,喜滋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到對面樓的十九層,按響了劉暄家的門鈴。
我此刻正在琢磨著是否應該搬家的問題,把他當成了一團空氣。
他一邊轉悠一邊搖頭,嘴中念念有詞:「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女作家住的房間都是這樣的嗎?」
一開始,老大爺對我很是和藹可親:「姑娘,買衣服啦?這就對了,別老把自己悶在家裡,多出來走走好啊!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多運動。」
他囫圇地點點頭,有點兒應付我的味道:「算,算。」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知道我才是住在他樓上的人,知道我騙了他。
說到表裡不一,我忍不住還要再提一個人—顧西西。他擁有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臉龐,在大學里素有「國民校草」的稱呼,但這些所有的優點加起來都掩蓋不了他那顆偽娘的心。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能找到一個那麼優秀的女朋友!上天果然很厚待他。
閑暇當中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眼看夏天就要過去,而我除了體重還在不停增長外,其他的一切都毫無進展。首先是新書的創作陷入了巨大的瓶頸,然後是母親大人隔著汪洋打了無數通催婚的電話給我。在焦頭爛額之際本想靠著大吃一頓來緩解壓力的我,卻發現冰箱中可以吃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了,我不願意出門,更加不願意叫外賣,所以只能這樣頹廢著,一直餓著……
我從口袋中掏出房門鑰匙,正準備開門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如同左凡柯及時洞察了我內心的恐懼一樣,我很快也察覺到他是一個有心事的人。他轉身的背影,他的步伐都在向我訴說著什麼。我突然覺得很悲傷,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我無法知曉這份悲傷是從何而來的,竟能在這個溫暖的夏末席捲了我的內心。
在夢中我聽到了這樣的對話,打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他在鄙視我,雖然聲音溫柔,但卻帶著刺。我聽了很不舒服,反駁道:「那麼晚了,你吃飽了沒事幹,下樓散步啊?還是出來嚇人啊?」
幸好我頭腦還算清醒,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否則就算死在家中也沒人發現。
笑罷,他晃了晃我,問:「我做的飯怎麼樣?」
我應該是做了一個噩夢吧?
「左凡柯!」
我們四人共同舉杯,莫名地在慶祝些什麼未知的東西。
他從我的身邊走過,好像沒有認出我來,停在了電梯前等著。
席間,左凡柯接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他對我們說:「左拉一會兒會過來。」然後他看向我,「對了,你朋友吳樂樂也會來。」
我受到了雙重的打擊。第一,原來劉暄要和我簽出版合約;第二,原來……他是劉大肚的兒子。
那紙團並不是普通的紙團,那名片的意義對於此刻的我來說也顯得無比重大,它可能關係著我後半生是否能夠幸福的問題。
左凡柯完成了他的使命,把我送到了家門前,沖我擺擺手,禮貌地說了一聲「再見」就離開了。
他叫來了物業的人員,打著手電筒,隔著一道門在外面等我。
「嗯……有點淡,你是不是沒放鹽?不過可能是我生了病,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那麼第二次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沒想到,在我看來完全封閉和私人的家現在也變得不安全起來。唯一慶幸的是,兩棟樓的樓間距不算很近,如今只能祈禱劉暄不會無意中看到我夜半高歌的傻樣了。
我閉上眼睛在腦中把小說情節好好整合了一遍,剛想站起來喝杯水,腳腕就被凳子絆住了,接下來是一個響亮的碰撞聲—我仰面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鼻子都被撞出血來。
總之整個簽約過程如果排除掉劉暄的啰里啰唆,其餘的一切還算順利。
他出現在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時候,卻給了我像父親般的溫暖。這溫暖或許來得太晚了,只是希望我遲來的那句「謝謝」還能趕得上。
我喝了一口米粥,問:「我……昨天是你送我去醫院的?」
第二次、第三次后,我明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耐煩:「姑娘啊,買這麼多衣服穿得過來嗎?」
一開始,我沒覺得奇怪,只顧著擔心害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m•hetubook•com.com這句話說的就是我。自從遭遇過上次的「電梯事故」后,我寧願既耗時又費力地爬樓梯,也絕不敢乘電梯了。
劉暄說得熱火朝天,我卻頭腦空空。他的話從我的左耳朵溜進去,很快就從右耳朵跑出來了。送走他以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不停在地板上翻騰。我覺得特丟人,不管他曾經有沒有在對面的房子里看到過我,我都想立刻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等等!」我突然反應過來,「大白天的你竟然還在睡覺?老實交代,晚上你都幹什麼去了?」
左凡柯轉了一個身,一邊開始準備主食,一邊叮囑我:「醫生說了,你不能吃太多,所以現在你看到的這些—都不能吃。這才是你的。」他說著,把一小碗粥和一碟涼拌黃瓜放在我面前。
十八層轉眼就到了,他對我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幾步,準備下電梯。
「你要喝什麼?」我一臉不快地打斷了他的話。
時間倒回到七個小時之前:
他連頭都沒有回,答道:「廢話,這是我家!」
我接過來,看了看,收件人一欄上寫著「左凡柯」三個大字。
吳樂樂的到訪,不僅暫時解決了我的飲食問題,而且她大大咧咧的良好心態也影響了我,所以那晚吳樂樂走後,我的創作靈感便像雨後春筍一樣齊刷刷地冒了出來,簡直擋都擋不住。
「切!自欺欺人。」
我疑惑地問:「你有客人?」
我只能一個人忍著劇痛和噁心穿上外衣,朝離家最近的醫院走去。
「愛?」我和她並肩坐在小區樓下花園的涼椅上,「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鄭重地點點頭。
我摔了筷子:「你昨晚喂我吃了什麼,讓我得了急性腸胃炎?我告訴你,我活了快三十年了都沒有得過胃病,怎麼在你家吃一頓飯就急性腸胃炎了?」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矇矓中感覺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抱起了我,上下顛簸了好久,很多人在我耳邊吵鬧了很久,才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我在洗手間奮鬥了十分鐘后,血終於止住。左凡柯說,我再不出來的話,他就要撞門了。
劉暄拍著我的肩說:「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難道聯合國行動還要事事跟你彙報?」
下一秒,吳樂樂看著我沾滿米粒的臉大笑起來:「你現在應該多逗逗我,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消食辦法。」
沒過一會兒,我就停止了詢問,陷入了昏睡中。
我,名叫伍月,一個標準的宅女作家,曾因某些系統故障和某些人有過一面之緣,這其中就包括左凡柯和劉暄。
幾秒鐘過後,一個聲音傳來:「喂!你要不要來我家……我是說,今天菜買得多了,你來幫我消化一下也好。」
她一邊跟司機師傅道歉,一邊護著我,怕我受了委屈。
說完這句話后,他哈哈大笑起來,我則傻掉了。
幾秒鐘之後,我們相對無言哈哈大笑起來。微笑中多多少少都含著些苦澀的味道,我也好,吳樂樂也好,都是如此。
「你到底讓我看什麼,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吳樂樂收起憐憫,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咧著嘴說:「冷,真冷!你家空調的質量真好!什麼牌子的?」
沒錯,在電話里回復我的人是左凡柯,而窗邊的那一抹身影就是劉暄了。
「對,就是左什麼柯,起的這是什麼名字……」
吳樂樂向我坦白說,自從她和左拉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他:「不管做什麼都會想要和他一起,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他。我甚至以為自己瘋了,後來才懂得我是愛上了他。」
「你確定?」我帶著明顯懷疑的語氣問他。
劉暄先發制人:「我們要聊聊合約的問題了,你沒什麼意見吧?」
想起小時候心酸的童年,我有些想哭了,但扭頭才看到吳樂樂那雙煙雨朦朧的眼睛。
左凡柯洗好了碗筷,從我身邊「刺溜」一下走開了,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放心,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以後,你還是可以來蹭飯的,只要你不嫌難吃。」
動心了嗎?
我和劉暄面對面坐著,一副談判的姿態。不過,我們的確是在談判沒有錯。
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顧西西的話,劉暄前去開門,左凡柯坐在我的身邊慢條斯理地吃著小菜喝著酒,像置身世外桃源一般,自動與喧鬧的我們隔離開來。
他見我不說話了,也安靜下來,坐到我身邊不停地感嘆我的家是如何的亂,如何的臟。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我只是開了一個合理的玩笑罷了。」
劉暄呢,第一次見他,我就被驚艷了。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長得像他那麼漂亮的男人,不得不說他的外表很好地掩蓋了他狂野的內心。我猜,他一定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但這個猜想目前還無法確定,畢竟我和他的關係只是停留在陌生人的檔次上,從內心裡來說,我其實有些排斥再次和他見面。
他把我從沙發上拽起來,走到窗邊,對我說:「我先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看外面。」
我支撐著自己慢慢坐起來,下了床。雖然不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醒來,但那天的陽光太溫暖了,所以我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
沒有等他答覆,我就乾脆地掛斷了電話。我躺倒在沙發上,沉默靜止了三秒鐘,三秒鐘之後,我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那天深夜,我遭遇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獨自一人被鎖在了電梯中。
不過現實已經證明,在我們單調的日常生活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活在今天的我們永遠也不可能預料到,下一秒鐘將會有怎樣的幸運或不幸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還是很合乎現代人的心境的。
我愣住了,我發誓那一刻我的腦子似乎停止了轉動,但又似乎在一秒鐘之內想到了好多。
他無語地看著我:「你的重點果然和我不一樣。」
他咽下一口飯,難掩笑容:「原來,你都快三十歲了。」
其實第二次的發生遠遠比生病的那次來得更早,而我應該是可以記得的,但卻被時間模糊了記憶。
吳樂樂頓時愣掉:「沒好意思送?你傻呀!不過,你這種吃法應該算不上試吃了吧?」
「想知道你是住在樓上還是樓下,這應該不難吧?」
我跟在他後面,拉著他的外套,想要把這個人從我的視線中清除乾淨。可他的力氣很大,奈何我怎麼努力也控制不了他的行動。
我吃了一驚,這不正是左凡柯嗎?還沒來得及多想,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只得背過身去。
我拉開毯子,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驚叫起來。原來剛才止血時,水龍頭開得太大了,水已經把我的襯衫浸濕了,小碎花內衣的形狀從裏面顯露出來。
「你……不生氣?」我很害怕左凡柯會生我的氣,那樣的話,我以後的日子將會失去一個多麼好的鄰居啊!
小說中的世界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可現實的世界和我一點也不合拍,簡直可以用「糟糕透和_圖_書頂」來形容了。就在我打算出門逛街,好好發泄一下心頭的壓力時,天空突然由晴轉陰,很快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街道瞬間就被一層層的雨滴覆蓋,我自然也不能倖免。唯一幸運的是我並沒有走出太遠,所以一路小跑又繞回樓下,站在台階上駐足觀看。
老大爺說,左凡柯救過我兩次,可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只有那麼一次,是我得了急性腸胃炎的那次,他送我去醫院,又把我送回家,還貼心地為我準備早飯。
他打了一個響指,從西服的口袋裡拿出幾張被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團,粗魯地塞到我的懷裡。
他二話不說就用力推開我虛掩的房門,參觀起我的房子來了。
左凡柯不再笑我了,沉默下來,有些嚴肅。看到他的表情,我寧願他因為年齡的問題嘲笑我,也不要為了沒做好飯而傷心。
顧西西滿臉黑線,極不自然地撓撓頭,他看了看我,說:「嗯,對,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吳樂樂和左拉在一起了。」
我懶得再管他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副「你愛怎樣就怎樣」的姿態。
「沒有!」
我眨眨眼,搞不懂他想幹什麼,難不成他是穿越過來的?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你的拉鏈沒有拉……」
暴怒中的我給劉暄回撥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並沒有聽見劉暄的聲音,裏面吵吵鬧鬧的。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嗓音溫馨提醒我:「伍月,劉暄在我家。你……應該知道我家在哪裡吧?」
門外的人不是左凡柯,而是劉暄。我之所以還能記住他,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心智,花痴了好一段時間。但那次同學聚會後,我開始對他嗤之以鼻。久而久之,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僅僅是一個長相略帥的男人罷了。
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小心臟再次被左凡柯的話驚起一大片漣漪。
在某網站團購了幾件連衣裙后,我就進入了瘋狂購物和瘋狂收快遞的階段。
半夜,我從一陣劇烈的痛感中醒來,胃中不停地翻湧著,像被人用刀子割了一樣煎熬。吐了一兩次,喝了葯卻又把葯吐了出來。
我看穿了他的心思,靠他更近了一些,問:「你……是不是暈血啊?」
整件事情還要從他送我回家之後說起。
她輕輕推了我的頭一下,但我嘴裏塞的壽司實在太多了,導致臉部重量加大,根據慣性原理,我的頭準確無誤地陷在了飯糰里。
「有完沒完……」我一打開門,就衝著外面的人大喊,可話剛出口就無比後悔。
「那……你如果考慮好的話,我們能否面談一下,順利的話,直接把新合同簽了吧!我在……」
我仍舊心有餘悸,但嘴角不知不覺已經掛上了笑容。
左凡柯一副「我沒必要向你解釋」的表情,冷冷淡淡地,也不理我,任由我在屋子中逛來逛去。
我真的有些急了,他實在耽誤了我太多的時間,我快要把寫作的思路忘乾淨了!
我打了一個飽嗝兒,把盤子推向她:「那你倒是吃啊!」

偶遇急性腸胃炎

吳樂樂一臉尷尬地看著我。
那是我們成為合作夥伴以來第一次達成共識。我們有了默契,最起碼感動到我的故事也同樣感動到了他。
「他,就是他,左……左……左什麼?」
還好的是,吳樂樂來過家中一次,給我帶了很多桂林的特產。吃飽喝足后,我滿足地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歪在沙發上,沙發的另一頭是同樣圓滾滾的吳樂樂。
她不停晃動著可樂瓶中的氣泡,對我說:「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和自己的親媽開口要一點生活費能死啊?」
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左凡柯的背影。他一個大男人系著圍裙在廚房裡煮粥,香味兒撲面而來,很像小時候媽媽在我生病時常給我做的那種味道。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選擇人生職業的話,我想我仍然會選擇寫作。寫作曾經帶給過我的快樂連同現在由此而衍生的苦惱,在日後想來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一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是我選擇了寫作,而是寫作選擇了我。深更半夜,我躺在被窩裡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時,另一個自己就在兢兢業業地不停寬慰我。
我冷淡地回道:「沒什麼事你先回吧,我現在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他沒說什麼,側身讓我進去。
我點點頭:「沒錯,是我樓下的。不過,」我撓撓後腦勺,「我和他不熟,大爺,您還是自己給他吧。」
「我是為你好,身體健康是第一位的。」
我一邊整理著儀容儀錶,一邊默默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這都是意外。一定是剛才跑得太快了,沒事的,沒事的。」
說完,我又灌下了幾杯酒。
我沒和他客氣,一屁股坐在餐桌面前,等待著美食,痛感全部消失后我仍不忘調侃他:「我就說我猜得沒錯嘛!你一定會做飯,而且一定做得很好吃。」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向外看,除了和煦的風、溫暖的陽光、高樓、大廈和行走的人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略抬了抬頭:「急性腸胃炎。」
我生氣地站起來,藉著酒勁兒嚷嚷起來:「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你們都瞞著我做了什麼?」
我似乎可以想到我走後眾人無辜的表情和不自然的反應,他們或許會因為我突然發脾氣而感到莫名其妙,但話已經說了,事情已經做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了。
餐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還有兩個酒盅分別放在桌子的兩邊。
顧西西聳聳肩:「So?那又怎樣?我可是左凡柯先生邀請來的哦!」
我走到劉暄和顧西西身前,邪惡地拔掉了電視機插座:「世界盃結束都快三個月了,你們竟然還在看重播,能不能有點兒境界!」
其實這種感情的產生是很模糊的,但用吳樂樂的話來說,一切的根源都在於我把虛構的世界當成了現實,又或是把現實當成了夢境。簡而言之,就是我把現實中的某個人不自覺地想象成了書中的主人公。
最後,我妥協了,並不是他提出的條件有多麼誘人,而是任由他這樣說下去,恐怕晚飯都要等到第二天天亮了。
他怔怔地看著我,好久才回答:「沒有。」
我微微笑了起來,與此同時看到劉暄也在微笑著看著我,我便急忙斂起笑容。
我慚愧地退出他的家,雖然他一眼就猜出了我心裏的小九九,但想到以後可以蹭吃蹭喝,我還是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起碼以後吃飯再也不是一個讓我頭疼的問題了!
他伸出手想攔我,但距離太遠,沒攔住,只能苦笑著說:「你別喝醉了。」
心中存著懊惱,所以一晚上我都沒有睡好,處在半休眠的狀態。早上起來時,眼睛還是乾澀的。昨天晚上幾乎快要被我揉碎的紙團還安詳地躺在茶几上,不急不躁地觀賞著唉聲嘆氣的我。
我瞪了他一眼,用筷子叉起一個丸子放到鼻前嗅著:「真香!」
他有些尷尬,但沒過一會兒,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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