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靈上身
早點睡覺吧。炎恩軒打了個呵欠，熬夜對皮膚不好。
死色狼！
算了不和你吵架了，你自己抹吧。意識到我是真的生氣了，炎恩軒的意識立即潛水。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軒軒。話音剛落，被霧氣籠罩的鏡子上緩緩出現一張臉。那是一個分外英俊的十七歲少年，臉型瘦長，眉毛微微上挑，眼若寒星，目光如炬，鼻樑高聳，嘴唇紅潤。
這個身體是你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炎恩軒呵呵一笑，跟我耍起了無賴。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才不信呢！我不和你說了！」
「啪」的一聲，我的臉腫了起來。
「沒辦法嘛，不然他們沒有充分的時間了解彼此啊。炎恩軒和藍睛既不是一個班的，住的地方又離得那麼遠……」愛羽振振有詞地答道，「魔女的詛咒可以創造性地解決他們的距離問題！」
這時候明裡從衛生間那邊走了過來。看到她，林沐風的眼皮跳了一下，沒再和我說什麼徑自上樓了。
「你的身體恢復得可真快呀，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反倒變好看了一點。沒想到你的狗屎運那麼好，居然讓炎恩軒給你當了回救生墊。」
真的嗎？雖然只是小小的改變，但我立即興奮起來。
炎恩軒，你給我收斂一點！否則我們同歸於盡！現在我跟你：第一、不許看我的身體，第二、不許用我的身體上衛生間，第三……這個我等想好后再告訴你。
你為什麼不躲開？炎恩軒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額頭，真是笨得要死！
「可是你和我以前見到的長得不像。」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有挖個地洞鑽進去：你這個死色狼！我要殺了你！
媽媽憂鬱地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關上門走開了。
剛剛我跟你講的都是真的啦。某個笨蛋天使搞了個惡作劇，然後我們兩人就撞到了一起。現在我的身體躺在醫院里，靈魂暫時沒有地方擱置，所以他讓我暫時待在你身上。
哎呀，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炎恩軒撇起了嘴，我想那個蠢天使會對我的身體負責的。
「睛睛，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明裡的笑容有點憔悴，眼神閃爍不定，「都是我不好。」
我低著頭，心裏有涼颼颼的陰風吹過——只有我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身邊沒有半個朋友。
他說的是什麼話啊？前言不搭后語。不過在他這不像安慰的安慰下，我的心情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這個女生的嘴真狠，作為受害人的我都沒有想到這麼精闢的說辭。炎恩軒對她的口才很是欽佩。
「嚇？」怎麼回事？這裏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啊？我不安地瞪大了眼睛——
4
看來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月，我的確虛弱了不少啊。
我拚命地掙扎，可是那隻手太有力了，不管用多大的力氣，我都無法掙脫。眼睜睜就要沉沒到水底，這時有個面目模糊的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看來昨天的事真的不是我的幻覺，只不過天使一說，我還是不太相信的。但無論如何，我的身體只能暫時借他共用一下了，誰讓我墜樓的時候連累他了呢？！
一個月？我的腦子疼得像要炸開一樣——墜樓事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在我的印象中，愚人節那天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事。想到那些，我還是有些后怕。
「你想做什麼？」我深吸了一口氣，我都墜樓了還不夠？她還要我怎樣？
「媽媽，我去洗個澡。」整理好上學所需的物品后，我還沒有半點睡意。如果可以，真希望明天永遠不要到來。
這時頭頂上方投射過來一縷陽光，我便伸開胳膊想要往上游。誰知一隻看不見的手突然伸出來狠狠地摁住我的頭。一張嘴，水便「咕嚕嚕」地直往耳洞、喉嚨、口腔里灌，整個肺好和-圖-書像都被水泡得濕乎乎的，根本沒有辦法呼吸。
我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看到醫院病房裡雪白的四壁。
我身子一縮，往後退了一步。
「什麼問題？」我恍然回神，想起自己還在和校花說話。
可是……
愛勤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算是默認，幫愛羽圓了謊。
我被那雙水盈盈的眸子盯得胸口小鹿亂撞：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我慌忙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
我揉了揉眼睛，的確，眼中的世界明晰無比，怪不得剛剛我一眼就看到了衣櫃鬧鐘上的數字：你是炎恩軒？O_O
「呵呵，現在因果種子和戀情種子都已經種下了，當然是讓它們自由地成長啊。」愛羽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可是魔女詛咒的副作用很強！」
愛勤急了：「你為什麼一點也不緊張，一具身體裏面擁有兩個意識會出很多亂子的，如果讓丘比特大人或者是天界管理員知道了，連戀影老師都會被懲罰的！」
你在哪裡？我四下張望，但再也沒有看到他的影像。
林沐風回過頭掃了我一眼，眉間的紅痣像是鎖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鬱，花瓣一樣的唇緊閉著沒有出聲。和我出事前見到的那個他完全不同，現在的林沐風給人一種明顯的疏離感。
別指望敷衍我！
過了一小會兒，她捏了捏我的手，嘆了口氣然後向洗手間走去：「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五分鐘后就回來。」
可是他們都覺得我很醜，不願意和我交往。筆記本上那些侮辱的話立即跳入腦海。
可是你現在叫我起床做什麼？現在才六點，離上學還早呢！
什麼？天使？惡作劇？我的耳朵沒有問題吧？
「早啊，藍睛。」竟然是巫小琳。
忘了我跟你說的照相機原理了嗎？你的眼球構造雖然不能改變，但我可以改變你的圖像信息處理方式，能夠把不清晰的圖像調整過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套頭毛線衣和一條樣式很普通的牛仔褲，但因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走在人群中仍然十分醒目。
「可是你怎麼會跑到我家的鏡子上來？」雖然我對他有點好感，也不至於達到夢裡遇見的地步啊！我一邊問一邊狠狠地擰了自己的臉一把——這個夢做得越來越離奇了，還是早點醒來的好！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的近視度數快1000度呢。
「藍睛。」摁住我的手突然消失了。
Baby，你不要生氣啦，我知道你不會做面膜，所以才浮上來親自操刀。炎恩軒解釋道。
我就像一個旁觀者，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走到廚房，撕開裝麵粉的袋子。
「爸爸？」我眨了眨眼睛，臉上的其它部位已經被幹掉的麵粉蓋住，沒有辦法動，「我……」
「你怎麼也到醫院里來了？」我邁開腿向他走去。估計是因為躺了太久的原因，腿腳有些僵硬，走起路來十分吃力。
「孩子他爸，不用這麼著急吧？」
鏡子里的圖像突然消失了，剛剛一定是我的幻覺吧！
「睛睛，你在和誰說話呢？」浴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媽媽站在門口，驚異地看著我。
Baby，你很聰明。自戀的那位少爺沖我眨了眨眼睛，居然這麼快就認出了我。
我看了看鏡子中那個消瘦得不成人樣的自己，無奈地搖頭苦笑：不知道爸爸媽媽知不知道我墜樓的真相。我在帝王學園努力學習的結果就是被那些妄自尊大的人弄到閻王殿走了一圈。
沒想到炎恩軒還能控制我的感覺傳導系統讓我產生觸覺，我被他戳得好痛。
水晶球閃著幽幽的光，裏面的景物也愈加清晰了。
我是問你怎麼能控制我的身體！
一旁的巫小琳見我沒有理她，心裏的火躥得更高了：「醜八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爸爸、媽媽、明裡，你們都在？」我笑著說，卻發現自己的m.hetubook.com.com聲音嘶啞得像從另外一個世界發出來的。
反正我的臉上都是疙瘩，熬不熬夜都一樣。美容是我的死穴，一提到這兩個字我就變得滿臉陰雲。
「好啊，好好洗洗吧，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媽媽笑著遞給我一身嶄新的睡衣。
以後跟我說話直接用想的就可以了，不用說出來的，不然別人會把你當神經病。炎恩軒的聲音又在浴室里響起。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氣鼓鼓地看著鏡子，上面只有我的臉，世界上根本沒有天使！
可能是那個笨蛋天使的安排吧……我昨晚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離開你的意識，我也能獨自「開船」。他沒有聽出我話裏面的責怪意味，還耐心地向我解釋原因。
愛羽把修復好的水晶球緊緊地抱住，兩顆小虎牙在陽光下發出讓人膽戰心驚的銀光：「還有好多好玩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呵呵……」
「可是家裡已經沒有錢了，何況她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月，落下不少課程。」
難道是我從樓上摔下來，腦袋出了點問題，開始有了幻聽？
是啊，剛開始用女孩子的身體解手還真不習慣呢。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我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炎恩軒嘻嘻一笑：沒必要拿鏡子出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體了，直到我的身體複原為止，分分秒秒都不會分開的。
「好孩子。」媽媽抱住我無聲地抽泣。
「嗯。」我點點頭，「什麼朋友？我認識嗎？」
那是因為這些景象是我做出來讓你看到的。眼球只是視覺信息讀取器官，而真正的視覺信息是通過神經傳導，然後在大腦皮層相應的區域里進行處理的。舉個例子，你現在是一個鏡頭有點花的照相機，但只要內部功能完好，照出來的照片就是清晰的。懂了嗎？
爸爸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睛睛，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2
哼哼。你終於想起我這個同居人了？他哼了兩聲。
「看望一個朋友。」他揚起眉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勉強擠出個笑臉，「你能出院了？」
一提到學校，我就全身哆嗦，但為了讓父母放心，只能不住地點頭微笑。
愛勤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頑劣的淘氣包一定會做出更多不符合天使身份的事情來。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俊逸的身影從大廳穿過直直地往樓上走去。是林沐風！
我堅定地點點頭：「媽媽，你放心吧。我知道家裡的經濟狀況和我現在的學習任務，一定不會辜負你和爸爸的期望。」
「藍睛。」
……
過了一小會兒，面膜調好了。
Baby，不要發出噪音，不然你爸媽還以為你又出事了呢。炎恩軒立即恢復了本來的英俊面目，你不覺得奇怪嗎？你眼睛近視，而且鏡子上有很多霧氣，但你卻能看清我臉上的每一根線條。
「睛睛，我……」明裡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表情有點奇怪。
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光著身子跟他說話，立即紅了臉，猛地把身體埋到浴缸裏面，隨手將一塊浴巾狠狠地扔到鏡子上。
我覺得你好像電影放映員哦！你真厲害！謝謝你，炎恩軒！
「等到收穫季節，我們再把果實摘下來。」
Hello，Baby！忽然，一個熟悉的磁性男聲在浴室里響起。
「你居然跟我裝蒜？」
巫小琳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受過別人的忽視？現在被我徹底遺忘了存在，她好像覺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重大侮辱，於是惱羞成怒地甩了我一個耳光。
「藍睛。」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托起我。我的身體瞬間被注入了能量，每一個細胞都解除了束縛，四肢終於可以自由地伸展開來，人也慢慢地向水面浮去，可以感覺到透過碧藍池水照在身m.hetubook.com.com上的溫暖陽光。
1
我兇巴巴地吼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不過這身體的正宗主人是我啊，他沒有權力把我的意識推擠到一邊！
突然一陣刺骨的風吹過全身，某個涼颼颼的東西從我的腳趾沿著脊柱一直爬到了頭皮，我發現自己的手腳都不能動了。腦袋沉沉的好像被什麼重物壓住一樣。
明天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面對巫小琳他們？水溫已經被調到最高，但我還是覺得很冷。
你還沒有清醒嗎？我是小軒軒。
做去痘面膜。
「看來還是醜陋的事物生命力比較強，現在你把帝王學園的火天使弄成了植物人，已經成了學校的名人了。」巫小琳狐媚眼睛里射出來的儘是寒光。
……
唉……我無奈地笑笑，也許是習慣成自然，我已經對那幫女人失去了反抗能力。
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和炎恩軒說的一樣是個好天氣？我爬上床抱著枕頭入睡，一夜無夢。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為什麼我的四肢還完好無損？我捲起袖子看了看已經消瘦得凸現青筋和血管的胳膊，腦子裡滿是疑惑。
這小子一定是在顯擺他的科學常識！但是他說過這是天使的惡作劇啊？一會兒鬼神一會兒天使一會兒科學，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啊？聽得我都糊塗了。
「哦。」幸好老爸不能透過厚厚的面膜看到我現在的窘樣，否則我真的想一頭撞死在冰箱上。
你的腦袋裡。
「做面膜？」過了好半天，爸爸才恍然醒悟，「你怎麼跟你老媽一樣，臉抹得跟日本藝妓似的？不過這樣也好，女孩子還是愛美一點比較受歡迎。」
啊？
「你你……」他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胸口，「你在做什麼？」
你跟我講的到底是鬼故事還是科幻故事？
美少年當然很厲害啦！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受到我的誇獎，他得意極了。
爸爸他們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我在明裡的攙扶下走到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候。
不久前，我還是蘋果學園的學生，爸爸是蘋果學園的校長。可惜由於校董經營不善用人不淑，結果校方資金全被高一年級的教導主任捲走，爸爸也光榮下崗。蘋果學園只剩一個空殼。無奈之下，家裡湊齊了錢讓我轉學到帝王。
「呵呵，老師，他們進展得很順利，已經克服了普通人之間的心理和空間距離了。」愛羽圓乎乎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眼神卻壞壞的。
炎恩軒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樣，撇起花瓣一樣的嘴說：拜託，我臉上的傷都好了。你現在看到的我才是無敵美少年的本來面目。
「啊！」
喂，有沒有搞錯？「小軒軒」擠出一個眩目的微笑，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帥哥出現在你眼前，你竟然不聞不問？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不就是兩個人的意識都可以主導身體嗎？」
藍睛啊藍睛，你一定是在做夢！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決定不理會這個「小細節」，繼續思考怎麼應對同學的欺負。
Baby，現在先委屈你一下。炎恩軒的話剛落，我全身一顫，靈魂彷彿被甩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原來我的意識居然被他擠到了主導意識的控制範圍之外！
雖然爸爸說話的聲音很小，我還是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這個強盜！他怎麼可以不經我允許就來個「鬼上身」？
好久沒有呼吸過戶外的新鮮空氣了。炎恩軒在我的腦子裡大聲嚷嚷，Baby，我們今天也要一起努力哦。
是啊……按理說，我現在沒有戴眼鏡，看到的景象應該是模模糊糊的、還夾著很多重疊線條，可是眼前的臉卻比戴著眼鏡在日光下看得還清楚。
謝天謝地！我終於恢復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了！
真的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確實比以前光滑了和_圖_書一些。
時間慢慢地過去，我的頭腦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清楚起來，好像很久沒有運轉過的齒輪，終於能夠磨掉鐵鏽「吱嘎吱嘎」地運作。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溫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靜靜地鋪到被子上。我看了一眼鬧鐘，翻了個身，還想繼續和周公約會，腦子裡突然有個聲音在嚷嚷：起床了，懶豬！
天界第九區情感專司小學主教。
你少噁心了，我才不跟你……我又羞又怒。
不要聽他們的，世界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做過面膜后你看上去就比昨天好多了。
你長得真後現代……
「哈哈哈！」那樣子實在是蠢得不得了，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睛睛，是你在廚房嗎？」到廚房找牛奶的爸爸一進門就看到抹得慘白的一張大餅臉，當下七魂被嚇走了五魄。
洗掉面膜后，就差不多到了上學的時間，我走出家門抬頭一看，果然是萬里晴空的好天氣。
從醫院回到家裡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地繞過敏感話題，只是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今天吃什麼菜，明天要上什麼課之類。
我接過睡衣，匆匆地點了點頭，衝進了浴室。溫熱的水從花灑里噴出來，細細的水流接觸到我的皮膚時，我突然打了個冷戰，墜樓那天的幕幕場景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猙獰扭曲的面孔，惡毒的語言像魔鬼一樣盤踞在心頭。
「媽媽，沒事，我自言自語。」
我叫了他一聲，聲音軟綿綿的。
「我記得你說過我虛偽是不是？我看你比我還虛偽，找好墊子才假裝墜樓。」巫小琳冷冷地笑，「我只不過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竟然想讓我背上殺人犯的罪名，真夠心狠手辣的。」
Baby，別難受啊。炎恩軒察覺到了我的情緒，立即從意識深處探出頭來安慰我，你現在因為轉學沒有多久所以沒有交到好朋友，但不用灰心。
「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可是現在……
你……想……做什麼？
「睛睛，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媽媽抱住我失聲痛哭。
不用找眼鏡了，你現在的視力是雙眼5.2。
嘀嗒嘀嗒……雨點掉落在空曠的地面上，我閉上眼睛伸出手去體會雨滴打在掌心的感覺。液體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手微微地顫動，心卻是死一般的沉寂。水越積越多，漫過我的腳背，漫過我的小腿，漫過我的腰，漫過我的手肘，漫過我的脖子……無邊的水，沉悶的水，囂張的水好像把我吞沒。
Baby，勇敢地面對現實吧，這不是幻覺。他好像讀出了我的心思一樣。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臭皮囊？我差點沒有被氣死。
汗，該死的幻覺又來了！
你的聽力很正常。炎恩軒笑呵呵的聲音從腦子裡面直接傳來。
「林沐風同學。」
哎呀，你真是小氣，就一副臭皮囊還跟我計較？
那你怎麼解釋現在我們這種狀況？炎恩軒的影像又出現在鏡子上，他揚起眉毛，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接受現實吧。我們之所以會這樣，都是那個叫做|愛羽的笨蛋天使乾的好事啦。他說他可以使用魔女詛咒暫時把我的意識放到和我的磁場相近的身體上……炎恩軒托起下巴俯視我，還是我超級美少年的本體比較好用。不過它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不能動。你的雖然身材差一點，但四肢還算靈活，我就將就用用，打發這段無聊的時間吧。
壓迫我的東西突然消失，跟在醫院里醒來的感覺一樣，我馬上變得神清氣爽，受到擠壓的意識再度出水面，沾滿面膜水的手指很聽話地隨著我的意願輕輕地動了動。
他竟然變成了snoopy！
「睛睛，帝王的教學質量雖然不如蘋果，但對學生的綜合能力要求比較高，你可以學會好多東西。」媽媽摸著我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那裡的同學可能家庭條件比較好，但你不要跟他和*圖*書們攀比，自己管好自己的學習，懂不懂？」
上廁所？天，這是什麼狀況！我欲哭無淚。
戀影走後，愛勤立即拉下了臉：「愛羽，你居然還是用了魔女的詛咒！」
要你多管閑事。
當然。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嘛。我做的可是無敵美少年的特質面膜耶！不但能夠收縮毛孔，美白肌膚，淡化細紋、色斑，還能除油去痘。
「啊？」我的心開始怦怦亂跳，「你真的是炎恩軒？」
你還好意思問我？炎恩軒的眉毛扭成了U形，你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為什麼不看下面？我剛好從樓下經過耶！
炎恩軒，如果你不快點回到本體內，後果是不是會很嚴重？
嘀嗒嘀嗒……原來是打點滴的聲音。周圍是一張張關切的臉。
噹噹當……主教學樓的大鍾時針指到了七的位置，成群結隊的同學勾肩搭背地往校門走去。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同一條船？
我還活著，還用自己的鼻子呼吸醫院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空氣，能用自己的眼睛看擔架上灰頭土臉的病人。坐在我身邊的幾個人表情木然，像被拔掉電線的機器一樣了無生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病人還是家屬。
她還真無恥，豬八戒倒打一釘耙。炎恩軒冷笑。
天，已經十點半了！我在浴室里待了兩個多小時！我立即飛快地擦乾身體，穿上睡衣：「媽媽，我已經洗完了，你不要擔心。」
炎恩軒的臉皮還真是不止一般的厚！但他也是在幫我，不希望看到我發生什麼意外吧？我突然想到蘇醒的時候把我往水面托的那股力，心裏頓時變得暖暖的。
對啊。你的身體就是一個容器。
誰？我立即睜開惺忪的眼睛，手往床頭櫃抹去，想要拿過眼鏡。
疙瘩總是會消失的。鏡子中炎恩軒手輕輕一動，奇怪的是我居然感覺到自己的頭被他的手指戳了一下，在無敵美少年的幫助下，它們遲早會跑光光，現在安心睡覺吧。明天的天氣還不錯。
「嗯。」我費力地點點頭。
人間界米番市中心醫院特護病房。
炎恩軒，你在做什麼？我咬牙切齒地問。
哈哈，我也不知道啊。他跟我打起了哈哈。
3
愛羽連忙向愛勤眨眼睛，放電放電持續放電……
哈哈，戴了十年的眼睛終於被我甩掉了！萬歲！
「愛羽，你的補考答卷進展得怎樣？」戀影在教室門口逮住一下課就開溜的愛羽。
「是這樣嗎？」戀影半信半疑地轉過頭問愛勤。
他真的是炎恩軒呀，我因為興奮有些心跳加速。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虛弱地笑了笑。我們現在都不在同一所學校，總不能指望她像以往一樣和我形影不離地照顧我啊。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炎恩軒的臉突然變了個樣，消瘦的顴骨不斷膨脹，腮幫子跟氣球似的鼓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徹底糊塗了。
當然是真的了，你看在你右手邊有一個男生在看你。恭喜你有回頭率了。
難道這傢伙是聽到我對自身相貌的抱怨，所以今天特意叫我早起幫我做面膜？他真有這樣好心？
所以你要好好維護它。不然船翻了，我也會跟你一起淹死。你不會真想謀殺我這個萬年才出一個的美少年吧？
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幻覺。「snoopy」的嘴一張一合。
沒錯，鏡中的臉不屬於我，而是一個帥到不行的男孩！不會是我單戀上那個誰了吧，怎麼看著鏡中的人，聽著那個聲音讓我想到了許久不見的炎恩軒，但是鏡中人可比他帥多了。
哎呀，不要害羞嘛，Baby。我們現在的關係就像同在一條船上的人呢，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對我就稍微客氣一點嘛。
這我也知道。
「睛睛，你沒事吧？」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不由得想起日本青春偶像劇中的熱血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