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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指教？」寧一南問。

寧一南哈哈笑了起來：「向飛白，我輸了這一次又怎樣呢？我還是坐擁一家幾十億股份的創投公司。」

向飛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這次又直男審美了嗎？」

他輕輕笑了笑，嗓音醇厚好聽。

「她說一敗塗地就是我們的命運。」

然而，凌封並沒有接到想象中的大批訂單，許多醫療機構對這款手術輔助機器人還處於觀望狀態。尤其是這款產品的臨床實驗數據並不是很樂觀的情況下，市場選擇了冷靜。

「你，你和鹿小嫻在演戲？目的就是激起我的好勝心？」寧一南霍然起身，目光銳利。

「寰風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向飛白選擇了沉默。

他曾經把貝貝的密碼之一設定為她的那句「再見」，是因為他想提醒自己，她已經離開，而他要做的就是忘記。

鹿小嫻閉上眼睛，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淡香水味：「向總，這是在公司，你要以大局為重。」

寧一南聽了，手指輕敲桌面，但她還是下定了決心：「不，我們越快越好，我了解向飛白，他那邊會攻克一切困難，搶先把這個產品推出上市。」

「錯，是因為你想贏。」向飛白毫不客氣地說，「寧一南，你怎麼還不明白？在這世上，沒有過分想贏的心，就不會有輸掉這一說。」

「當初他要投資寰風，我一直沒對外公布，就是怕寧一南再有什麼小動作。現在好了，從明天開始，他將是我們寰風合作的忠實夥伴。」向飛白微微一笑。

寧一南回到辦公室后，暴躁地將手上的名牌包包砸到沙發上。她坐到轉椅中，目光陰森盯著牆上的掛鐘足足五分鐘，才撥通了前台的電話：「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個女孩子走了嗎？」

「寧總，她離開很久了。」前台回答。

「曾經我們是那樣要好，你說過你會永遠在我身邊。我想不到，最後怎麼會有另一個女人在你身邊……」寧一南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說了什麼？」

寧一南顫抖著手，想要掛斷電話，卻鬼使神差地按了「錄音」。

「我們要加快推出新產品，搶佔市場。你那邊最快要多久？」

「是的！比上次旋轉木馬的創意還差！」鹿小嫻吐槽。

「我不至於故意讓人盜走數據，但我肯定會保護好最核心的東西。你還在好奇，為什麼一小段代碼就會造成產品的差異性。寧一南，你和我學的是同一個專業，應該明白『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道理！一小段加密代碼，當然會讓一個產品的精密度產生很大的差異。這一點的後果，鄭偉不告訴你，是因為他要從你們這裏成功。你自己做不出正確的判斷，是因為你這麼多年都荒廢了！高學歷只是你吸引有錢人的籌碼，你陷入了資金遊戲，早已忘記了自己和*圖*書的初心和專業。誠然，你還有輸下去的底氣，可是你覺得值嗎？」

「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我對未來的期待是無限的，給我一個加入你們的機會，我可以從最底層做起，拿最少的工資。」鹿小嫻語氣輕快自然，卻強調了一下，「向總，考慮一下？」

「你愛的，是你的自尊！你的自尊心告訴你，你必須要征服我，這樣你才算一個真正的人生贏家。一南，你醒醒吧，你從來都不愛我，何必有這樣的執念，讓我們兩敗俱傷。」

長久的沉默之後，寧一南掛斷了電話。

向飛白點頭：「你當然認識，而且他擁有寰風5%的股權。」

向飛白涼聲問：「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輸嗎？」

她輕輕啜泣：「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一個瞬間，愛過我？」

向飛白打斷了她的哭泣：「作為朋友，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但這個『永遠』，也僅限當時！後來的你不是另謀高就了嗎？另外，請你不要隨隨便便問我送命題，我這裏永遠都只有送分題的答案。」

然而鹿小嫻手指一收，握緊了小錦盒。

鹿小嫻來到寰風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的滿目瘡痍，士氣低落，反而是各方部門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

這通電話算是白打了，寧一南不僅沒有悔意，反而還想誘使他說出不該說的話。只是他的心意，從一開始就沒有變化過。

五個月後，春節剛剛過完不久，凌封就匆匆忙忙地發布了新產品，在業內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鹿小嫻輕輕推開他，點了點他的額頭：「向先生，你是不是太樂觀了一點？雖然有演戲成分在，但鄭偉是真的撬走了數據！萬一他比我們先發布了產品，我們怎麼辦？」

「濮羅？」她驚喜。

濮羅眼神充滿肯定，看了向飛白一眼：「我相信你們，一如當年。」

前台答應，很快照做。三秒鐘后，鄭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寧總，你找我？」

我信你，一如當年。

向飛白目光篤定，將小錦盒遞給她：「鹿小嫻，你願意嫁給我嗎？這樣的話，就算你從寰風離開，我回到家也能夠見到你。」

向飛白看著她的眼睛：「是因為你的眼睛，每天都好像在對我說『再見』。小鹿，那句話，我再也不想聽到了。」

「還回南瓜樂園，那畢竟是我工作多年的地方。雖然我經常吐槽它，但是喜歡就是喜歡，改不掉的。」鹿小嫻望向江邊，微微笑著說。

向飛白滿臉問號：「怎麼了？」

「我想以你為重。」

寧一南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這些雞湯，我只想問，我和你做出的是同一種產品，為什麼結果千差萬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兩個月後，向飛白在一次創投大會上介紹了寰風科技即將推出的新產品，一種走高精密路線的手術輔助機械手臂。他以凌封推出的那款產品為反面案例，詳實地講解了這款輔助hetubook.com.com醫療產品的特色、優勢以及設計理念，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如果你這句話能說到小旗成年，那該多好！可惜這股份不全是你的，如果你不好好經營，你會連小旗的心也會失去。」向飛白說，「真的很可悲，寧一南，難道你的人生就是為了打敗我而活嗎？」

「哎，幹嘛說得這麼傷感，又不是分手！」鹿小嫻忍不住了，抱住他的脖子開始撒嬌。

「嗯？」

「討厭。」鹿小嫻鬆開手，仍然膩在他身邊，「你就不能給我點成就感，故意猜錯嗎？」

鹿小嫻腦中一炸，隨即明白過來：「你，你不會在求婚吧？」

鹿小嫻暈暈乎乎地接過小錦盒，打開后，發現裏面果然是一枚晶瑩剔透的鑽戒。她撇了撇嘴巴，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這是什麼離職補償金啊，哪裡有人像你這樣求婚的？」

寧一南：「幫我轉接鄭偉的電話。」

路燈全都綻放，一在江邊投下金色的光影。隨著水波浮動，光影又揉碎成點點金箔。

我喜歡你，一如當年。

他將她摟得更緊，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透過衣料，這熱情的力道迅速地傳遞給她，讓她感知他有多麼愛她。

鹿小嫻和濮羅告別，然後和向飛白肩並肩地走在路邊。撲面而來的夜風，已經帶了些許春意。

「還要繼續賣慘給寧一南看，是嗎？」他摟得更緊了點，「但是有你在，我實在裝不下去了。」

濮羅梳著大背頭，那張臉已經沒有當年的少年氣，唯有眉宇間還留著一絲熟稔的調侃氣質。他輕鬆地笑起來，對鹿小嫻伸出手：「好久不見。」

「十倍的離職補償金，買了這枚戒指。」向飛白有些慌了，趕緊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我還以為你會高興……」

鹿小嫻趕緊四處尋找：「弄丟了？裏面有多少錢？你最後看見是什麼時候？哎我們都這麼熟悉了，你幹嘛還要給我補償金啊……」

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很正經，說起情話來也是按籮筐計算。鹿小嫻有些臉紅：「塵埃還沒有最後落定，你還要繼續演戲。」

當初寧一南撤資，向飛白臨時去融資，拿到了一筆投資，才得以將寰風繼續進行下去。只是那名投資人一直沒有露過面，為了防止寧一南從中作梗，寰風也沒有對外透露過這個人的任何信息。

她咬了咬下唇：「那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寧一南倒抽一口冷氣，語氣強硬：「我只是運氣不好。」

為什麼她下了這麼多功夫，居然還是沒有扳倒向飛白？

寧一南抓著那根電話線，眸中恨意陡生，妖艷的臉上充滿了絕望：「為什麼，為什麼！」

「我是會高興啊，但是你就不能想一個浪漫點的方式啊？」鹿小嫻恨恨地捶了向飛白肩膀兩拳。

那句話之後，他們有了八年的離別，所以只要她想離開，他就能第一時間感知和_圖_書到。

隨著他的靠近，鹿小嫻腦海中的記憶也在漸漸清晰起來。

向飛白坐到牆邊的真皮沙發上，兩手交叉，嘲諷一笑：「命運……的確沒有善待我。」

寧一南眯了眯眼睛：「鄭偉告訴我，數據中有一小段代碼是加密的。原來你早就有了提防。」

基本上可以下定論，寧一南投資凌封的結局，是失敗的。

「這個人，我也認識？」鹿小嫻愕然。

……

鹿小嫻回過頭，將咖啡放到桌子上：「我剛從寧一南那邊過來。」

寧一南想到了鹿小嫻，眉目間絲毫沒有落敗情緒，這讓她心裏有些打鼓。她斬釘截鐵地說：「不，我相信他們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我一定要搶佔先機，讓他們輸得口服心服。」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左右尋找。向飛白憋住笑容，往前一指：「等一下，那邊好像有人找到了。」

「不用了……」

「啊？我哪裡露出了破綻？」鹿小嫻忍不住摸了摸臉，「我每天都告訴自己留心演技，不要表現出來要離開樣子。」

向飛白愣了兩秒鐘，激動起來：「你，你答應了？」

這座城市永遠不會太過寒冷，無論是本該嚴寒的深冬，還是在本該料峭的初春。

話音未落，手機震動了起來。

「好久不見。」鹿小嫻和他輕輕握了下手，「真沒想到，居然是你投資的寰風科技。說真的，你這次這麼低調，我都想不到是你。」

這份心情沒有改變，真好。

所幸，他有所警覺，早已暗中布局，最終穿越暴雨颶風，成功達到彼岸。

鹿小嫻想了一下，認真地說：「我想要從寰風辭職。」

「戒指我很喜歡，因為是你送的。」鹿小嫻破涕為笑，「所以，我就收下了，不能還給你。」

機器人回答：「不客氣。」

可是，若心懷慈悲，不忍抽刃，又怎配叫命運。

命運從不善良，它不會讓你輕易幸福，只要讓它發覺你內心的雀躍欣喜，它就會冷不丁地給你嘲諷，給你驚嚇，給你意外。

機器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鹿小嫻怔怔地看著機器人走到面前，發現它捧著的居然是一隻深藍色的小錦盒。向飛白將小錦盒拿起來，對機器人友善地說：「謝謝你。」

「我說過了，你輸就輸在，你有一顆過分想贏的心。」

向飛白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他該到了。提前沒和你說，是因為他臨時說想見見你。」

一道送命題。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人海如何翻起巨浪，將他們分離，最難得的還是那一句——一如當年。

向飛白往裡面挪了挪：「今天有客人，所以我們就不要這麼……」

向飛白無奈，將小錦盒闔上，想要拿回來：「那這樣吧，明天周一例會，我集思廣益，問問大家怎麼樣求婚比較浪漫。」

濮羅呵呵一笑：「這幾年我去了趟國外，做了好幾個失敗的項目，人自然就知道收斂了。」

從此，再不分開，一生一世。

從一開始，他就只把寧一南當朋友。和圖書當他發現寧一南勾搭上一位創投大佬之後，出於友情，他勸說她不要破壞別人的家庭。然而，寧一南誤認為，他對自己懷有愛情。

無人知曉，夜光流轉，大橋之上的兩個人有多麼深深地愛著彼此。這是他們共同的小秘密。

鹿小嫻莫名其妙有了一種同情鄭偉的感覺，他好像被向飛白這個大腹黑給算計了……

但這一步棋，走得也實在是太危險了。

「是誰啊？難道你不是特意和我約會的啊？」鹿小嫻不高興了。

「是我。」手機那段，向飛白坐在一家空中餐廳的落地窗旁邊，右手舉著手機，正眺望遠景。

向飛白接過來翻開，發現那是她的簡歷。他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她：「你要入職？」

旋轉餐廳里音樂悠揚，窗外陽光明媚，遠處的江邊水色魅藍，一切都是那樣寧靜愜意，無人察覺剛剛發生過一場暴風驟雨。

鹿小嫻頓時反應過來，這個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秘投資商？

向飛白整理了下袖扣，語氣中充滿了自信：「這款產品從頭到尾都滲透著我的理念，這一點是鄭偉偷不走的。我相信，即便他提前發布，那和寰風有很大區別的產品。」

「為什麼？」

「太慢了，我們要加快速度。」

「這是必不可少的。」向飛白掏了掏口袋，忽然神情慌亂，「糟了，好像弄丟了……」

「為什麼？」

寧一南腦中電光火石，驀然想起了很多幅畫面——驕傲辭職的鹿小嫻，有意無意地告訴她，寰風科技拉到了投資，並且在鄭偉叛變之後，高調來到凌封應聘保潔……

鹿小嫻走到他面前，將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還有一件事。」

向飛白淡淡一笑：「他要是提前，那正好替我們試錯。」

鹿小嫻從脖子上解開一根項鏈，將戒指套進去再戴上：「大象先生，雖然你的浪漫創意一直都很蹩腳，但我答應。不過你現在還剩一次提供創意的機會，就是婚禮。我想要最特別的婚禮，你能做到嗎？」

寧一南語氣痛苦：「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明明愛著你。」

向飛白將手機放下，目光里透著涼涼冷意。

向飛白望著遠處的江景，在心裏感慨著。就在這時，眼前忽然出現一隻雪白的小手。

向飛白低頭輕笑：「其實我猜到了的。」

他很高，很瘦，筆挺的西裝外面套著一件毛呢大衣，遠遠看上去十分儒雅得體。

鄭偉猶豫了一下：「寧總，這個手術輔助機器人需要有大量的臨床試驗，這些都需要時間，最快也要明年年底。」

從旋轉餐廳出來，夜幕已深。

「你今天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現在可以了嗎？」向飛白靠在江邊的欄杆邊上，幽幽地問。

後來，寧一南生下小旗，他還以為她會收心在孩子身上。沒想到，寧一南以投資為誘餌，居然想要控制他和寰風。

鄭偉那邊靜默一秒，然後輕鬆地笑了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寧總，寰風那邊肯定快不過我們，因為這個手術輔助機器人是他們第二序列的產品，原計劃一年之後再上市的。現在我們有了比他們更完善的團隊和更雄厚的資金，研發這塊沒問題，絕對能夠走在他們前面。」

向飛白一把抱住她，聲音因為激動而發抖：「能，我一定！」

「我本來就是因為這場風波而留下來，現在這場風波已經過去了大半，我想我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在路燈的照映下，她的眼睛里有點點星星的光亮。

寧一南煩不勝煩，拿起手機想要掛斷，卻在看清來電之後眸光一緊。她接聽：「向飛白？」

向飛白頷首：「我一直懷疑團隊里有你安插|進來的內鬼，所以就營造寰風大廈將傾的表象，讓那個內鬼自己出現。可能你無法理解，為什麼我寧願被人盜走王牌產品的數據，也要團隊乾乾淨淨。現在我想告訴你的是，數據從來不是最重要的，人心才是。」

向飛白扭頭看她，夜風將他的劉海吹得有些散亂：「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就職呢？」

「來了？」他唇間的微笑十分溫柔，「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沒嚇到你吧？」

向飛白剛開完研發那邊的會議，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了鹿小嫻。她端著一杯咖啡，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風景。

然而事實證明，那個人要出現了，而且她還認識？

向飛白點了點頭，右手伸進口袋裡：「那你要離職，我就要付給你離職補償金的。」

「猜我是誰？」那隻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如當年。

有時候，鹿小嫻會在腦海里編故事，可能從始至終都沒有這個投資商，一切都是向飛白杜撰的，他只是想鼓舞士氣而已。說不定，那筆投資是向飛白自己湊的。

向飛白笑著回答：「我猜，你是向先生的女朋友。」

如果沒有他，也自然不會有那樣熱血、純真的青春回憶。

既然這場風暴要來，就讓它來得更猛烈一些！

昏暗的辦公室里，刺耳的電話鈴不停地響，卻無人接聽。終於，旁邊伸來一隻手，憤憤地將電話線拔掉。

「我能問為什麼嗎？」

鹿小嫻感慨：「濮羅，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臨到關頭拉我們一把的人竟然還是你。」

早在那個曖昧涌動的夏季，早在潮熱的海邊，早在她去抓他衣領里的小螃蟹的時候，他就想要將她擁入懷裡。

當年，如果不是濮羅這位金主的出現，他們的機器人戰隊不可能成形，不可能踏入賽場一步。

以她的能力，肯定不會是最底層，然而她只是想拿最少的工資，給他最小的壓力。向飛白眸光閃動，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澎湃，慢慢站起身，將她輕輕摟入懷裡。

鹿小嫻茫然地望向餐廳的門口，恰好看到侍者正恭恭敬敬地迎來一名男客。金燦燦的陽光在那個人背後閃了一閃，便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鹿小嫻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一隻白色的半人高機器人正捧著雙手，往這邊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