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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再次微笑

作者:夏雪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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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假如愛能夠有奇迹

第十章 假如愛能夠有奇迹

「蓮安城的大學,我想一直守候在泯野哥的身邊。」那晚的星空特別燦爛,玉木槿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微笑像是夏日清爽的微風,白承熙看著她,有一剎那的失神。
「承熙,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現在交通這麼發達……對不起。」玉木槿慢慢地開口,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沙啞,明顯在前一晚狠狠地哭過。現在,她還在哽咽著。
少雨的蓮安城上空,彷彿在瘋狂地積聚一場大雨!
她——玉木槿還沒有離開!
劇烈的撞擊聲和刺耳的剎車聲彷彿就要震破耳膜。
玉木槿機械地轉過頭來,起身就要去追韓柔珠,卻因為起得太急,眼前一瞬間漆黑一片……
「小槿,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那麼……好。」
他的嘴角含笑。
「只要是你覺得幸福的事情,不管有多難,我都願意去試。」
白承熙與朴詩妍的目光交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抱著玉木槿的雙手收得更緊。他如戈壁般的褐色眼眸更加深沉與蒼涼。
白承熙想要撫摸她長發的手停在了半空……
朴詩妍也轉過頭去。
像一曲黑色輓歌。
蓮安大道。
叮——電梯停在了高樓層,久久沒有下來!
權泯野沖了出去,交警的話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拋在了漫天的雨里。
朴詩妍把權民人拉到了椅子上,目光擔憂地看向蜷縮在對面角落裡的自己的女兒……
「我……」白承熙遲疑地開口。
機場的入口處,白承熙在苦苦守候!
小槿,就要這樣沒有一聲道別,再一次離開他了嗎?
韓柔珠看著玉木槿,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彷彿都找到了出口,她憤怒地朝玉木槿大吼,早已不見了所有的矜持。
「不要害怕,跟著我走就不會迷路哦!」
「你!玉木槿!你把我的泯野哥還給我!」說著,她便朝著玉木槿衝去。
玉木槿纖細的手慢慢滑過他的額頭、他的眉角、他的臉頰……
韓柔珠一時怔住。
傳說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星光,是自幾億光年遠的星球上發射過來的。幾億光年遠的星球上如此執著地照耀著,如此執著的星光。
忽然她琉璃般的眼珠里閃過一絲亮光。
如果不是他好奇叫住了張媽,如果不是他好奇地把那一團洗得皺巴巴的紙攤開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會是機票的訂購票據!如果沒有七點多驅車來到機場……怎麼在機場外攔住她!
「你不要守在泯野哥的身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泯野哥一定會喜歡上我,事情就不會這樣了。」韓柔珠大喊。
權民人攔住了她。
他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
權民人主動放棄了與韓氏的合作。對於權民人來說,那個合作方案彷彿就是一個痛,一個解不開的結。
「我記憶里的權泯野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生,他不會像你這樣把所有都扔下的!」
你就要睜開眼看我了對不對?一定要等著我……讓你看到,我一直在你身邊!
「醫生,他怎麼樣了?」
當韓柔珠被交警通知,領回那輛法拉利跑車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車廂里摔碎的手機,電話里的最後一個通話記錄……
他,是……死去了嗎?是不等自己就這麼死去了嗎?
朴詩妍看著自己的女兒,看她那樣深情地看著權泯野,身體一天天消瘦下去,她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拉過玉木槿的手。
白承熙看著玉木槿微顫的眼眸,連忙急急地解釋:「我不是逼你離開權泯野,而是想……和你一起照顧他。」
不能……不能……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權泯野的體力幾乎耗盡,他的身體因為一個信念而機械地前進。
停在路邊的銀色法拉利599GTO引得路人頻頻回首,走下車的美麗女子更是讓所有的人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泯野哥……就要醒來了嗎?然而,玉木槿突然害怕了……害怕自己穿得不夠漂亮,害怕他會不記得自己了……
「你……可以不走嗎?」白承熙一開口便是乞求,聲音是帶著哭聲的沙啞。
原本他們是要去美國的大使館領取簽證,經過這家百貨商場的時候,韓柔珠接到一個電話便下了車,說是去影樓取之前寄存的照片,可是手機卻落下忘了拿了。
「怎麼樣?想這樣!」韓柔珠完全不顧形象,吼著轉身又甩了一巴掌,眼看就要抽在朴詩妍的臉上——
玉木槿詫異地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人,輕微的聲音帶著怒氣:「你說什麼話呢?泯野哥只是睡著了。他太累了……等他睡足了,等他不累了,他就會醒來的!他真的……只是睡著了。」
「世界上最美好的就是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啊!」
「病人需要一直住院觀察,我們現在僅僅能維持著他的身體機能,直到他醒的那一天!」
朴詩妍有些激動地迴轉身,眼神尖銳地看著韓柔珠。權民人伸出手,輕撫她的背脊,安撫她的情緒。
清晨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空氣也跟著溫暖起來。玉木槿把書包放在單車的後座上,騎著單車穿越在蓮安城裡,感受陽光照耀的溫暖。
豆大的雨珠打在他的身上,發出很大的拍打聲。他栗色的頭髮被雨水打濕,狼狽地貼在臉頰上。額角的血,隨著雨水流淌而下。
轉鑰匙,發動,打方向盤,倒車,前進——
權泯野內心的聲音呼之欲出:「小槿……你還在裏面等我嗎?等我見你最後一面嗎?不!不是最後一面,而是不顧一切的挽留!我們為了很多事而犧牲了太多,只是現在我終於發現,那些我們維護的根本不能與我們犧牲的抗衡!哪怕失去世界,我也不要再失去你!」
「呆女,權泯野最近怎麼樣?」電話那頭的白承熙突然壓低了聲音。
玉木槿固執地待在蓮安城,和圖書守在權泯野身邊。
漫天的雨里,劃過弧線重重摔在地上的權泯野讓她那樣的心驚!權泯野滿身的血污與泥濘,他的身下是滿地的血……被雨衝散的、渾濁的、權泯野的血。
「泯野哥,你放心,我在這裏陪著你,你不會著涼的,安心地睡吧。」玉木槿輕聲說著,伸手想去撫摸權泯野的頭髮。
白承熙的內心糾結著,俊美的臉龐在夜色里露出邪魅的笑容:「我們來個四年之約,好不好?」
唯獨在說到權泯野的時候,她才會有反應;唯獨在看著權泯野的時候,她琉璃般的眼底才有光彩。
緩緩抬頭,映入眼裡的是讓玉木槿淪陷一生的深藍眼眸。
他們還有那麼多的地方沒去,還有那麼多的美景沒看,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他怎麼捨得死去?
「我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再看看泯野哥。」
「偵探社,來電。」
不是她!不是她!……一個個走過的女生都不是玉木槿!
是她……是她……把……泯野哥害成這樣的嗎?
玉木槿很是感動,只是現在,她的心中腦中都只有泯野哥,實在容不下第二個人。
那麼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夢裡的聲音……
啪——
已經三天了……
床邊的權民人早已淚流滿面。
她的一系列舉動讓白承熙驚恐,握著玉木槿的手不由得更緊了些。
加油!玉木槿……你馬上就能看到泯野哥了!
「愛,從不是擁有,而是成全,你根本不懂得怎麼樣去愛一個人……」
「我能帶她去個地方嗎?」韓柔珠的聲音還是輕輕的。
他的身體在雨簾密布的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為小槿做飯,看著小槿吃得很香的樣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了。」
「所以,請好好地珍惜韓柔珠。好嗎?」
泯野哥……你很恨我吧?
玉木槿的話在權泯野的耳邊一遍一遍地迴響著,他眼前的霧氣更加濃重。
「你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一定會有我在你的身邊。」
柔珠怎麼和偵探社有聯繫?是什麼急事?
「沒事,我在呢!只是到醫院了……我先掛了哦!」說著,玉木槿下了車,走進了醫院住院部的大門。
窗口的白光湧進來,病床上空蕩蕩的!
叮——
然而,白承熙握著玉木槿雙臂的雙手依舊不放,他的雙手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卻不肯握重玉木槿一分。
朴詩妍和權民人都不知道韓柔珠是問權泯野還是玉木槿。
「玉木槿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離開,您吩咐的事情都辦妥了……」
權氏破產了,但權家還在,朴詩妍和木槿重新回到了權家。
玉木槿輕輕頷首。
泯野哥!泯野哥!等我!
自己曾經放棄一切,用盡一切去追尋的東西未必就是幸福。而幸福,就是和愛的人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知道嗎?」韓柔珠緩緩開口,沒有了以往的高傲與不屑,「上次我跟他來這裏,他總會一不小心就提到你呢,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全看見了,他曾在這裏禱告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
「因為想陪伴在你的身邊,沒有我的照顧,你這個呆女應該會惹不少的麻煩吧?」仍然是滿口的不屑,卻看出滿滿的關心。
「泯野哥!」
白承熙看著眼前的玉木槿不禁一陣心疼。
從到醫院起,玉木槿就這樣蜷縮在角落裡,那蜷縮的姿態,彷彿丟失了全世界。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不住地發抖,哪怕白承熙這樣死死地抱著她,她依然抖得厲害。
「其實,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你過著並不開心的日子,那麼我守著公司也是沒有幸福可言的。所以,泯野,不要再為了我去做違背自己內心想法的事情了!」
「呵呵,小槿,對不起,我睡得太久了。」
「小槿不哭,哥哥拉琴給你聽好不好?」
泯野哥!泯野哥!身體里有個聲音在叫囂……玉木槿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因為這個名字而強撐起所有的活力!
韓柔珠並沒有回答,而是蹲在了玉木槿的身邊:「帶你去個地方……你,去不去?關於泯野哥的。」
小槿!小槿!心裏呼喊的名字讓他恢復了潰散的意識,他迅速打開了車門,衝下了車。
她琉璃般的眼眸再也沒了往日的光彩。
她說著起身,往外走。
自責和恐慌如同水草般糾纏著玉木槿的心。她早已失去了任何知覺,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名字——權泯野!
「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走到門口的韓柔珠突然轉過身來,臉上掛滿晶瑩的淚水。與她對望的玉木槿也是滿臉的淚痕,卻夾著幸福的微笑,彷彿是夏末開放的木槿花。
整整三天,玉木槿沒有吃下一粒飯;整整三天,她沒有合過眼;整整三天,她從未出過這個病房。
「病人目前處於植物人狀態,有可能某一天忽然就醒了,也可能再也無法醒來了……」醫生的聲音里是一貫的冷漠,如同那白晃晃的白熾燈。
直到這麼多事過去了,他們終於明白——
像個影子守在她的身邊,不干預她的幸福,默默地守候著,難道連這樣也不行嗎?難道現在連變成影子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先生!先生!」負責調度的交警焦急地拍打著權泯野的車門,權泯野伏在方向盤上,鮮血從他的額角流出。
「對!是我又怎麼樣?我愛權泯野,只要我擁有了他,我就能給他一切!」韓柔珠的神情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驕傲!
聖露利亞孤兒院的教堂內,入口處最後一排的木椅上,玉木槿和韓柔珠並肩坐著,她們一直沒有說話。
她就這樣不跟他再見一面就走了嗎?
「沒關係,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醒來的,我知道你一定會對我再次微和*圖*書笑的!」
唯有白承熙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根本就不懂愛情,你不知道怎麼樣才是愛一個人。」
如果你能留下,只為遙遙地望著權泯野,那麼……我請你留下來,只為遙遙地望著你。
「大爺,再見!」
所有的一切都是玉木槿害的,伸手可及的幸福都被她破壞了!
然而,玉木槿沒有哭。
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微笑……
「姐姐!」玉木槿忽然開口叫道。
「泯野,泯野……我不要公司了!只要你能夠好好的!只要你醒來,你醒來……」
「小槿一定要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泯野哥——」心痛讓玉木槿驚呼出聲。
護士被玉木槿激烈的反應嚇著了,遲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是她吧……
——十二樓
玉木槿渾身一震,寒冷漫了上來,她不由得全身發抖,連牙齒都打戰。
權泯野撞上了前面停著的車輛,腦袋因為慣性直直地向前撲去,撞在了方向盤上。
剛剛的一切,都像是一個恐怖的夢魘。
她這樣急忙地趕來,卻看到了玉木槿……
一樓又一樓……
「你權叔叔去鄉下了,剛接到電話說泯野的病情有狀況……所以,讓我……」
昨天傍晚的情景如同煙霧,在他的眼前一片迷茫。
近了!近了!看到機場大廳了!
原來是……這樣!
沒時間了!沒時間了!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要永遠陪在小槿的身邊……」
玉木槿的手輕微地顫抖著,琉璃般的眼珠閃過一絲神采,像是在恢復知覺。然而韓柔珠並不回頭看她,而是接著自說自話:「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羡慕你。你總是有讓人忍不住微笑的魅力,讓所有人為你著迷,而我……在遇到泯野以前,我都是孤獨的。」韓柔珠的聲音像是嘆息,「是泯野哥的光芒溫暖了我,我努力地練習舞蹈,只是為了與他並肩……可是他喜歡的是你。這樣的認識讓我幾近瘋狂!我用盡手段把他留在我身邊,自信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擁有他的心……可是我錯了,一旦離開你……他,就沒有心了。」韓柔珠有些激動,聲音不由得揚高,卻又很快恢復了平靜,接著敘說,「白承熙說得對……愛不是佔有,是成全。我已經取消與泯野哥的婚約了,明天我就會一個人飛往美國……泯野哥,就拜託你了。」
這一刻,權泯野可以放下所有,只要能夠和玉木槿在一起!
樓梯!樓梯!
「你還不懂嗎?」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只能看到權泯野。
不會再讓她從身邊逃開了,永遠都不會了。
「泯野哥,現在唯一能讓我贖罪的事,就是離開你的身邊,是吧?愛不是佔有,是成全,對嗎?」韓柔珠再也不敢看權泯野,目光掃過病房,最終落在了病床邊的玉木槿身上,輕聲問,「情況沒有好轉嗎?」
韓柔珠說著走近,眼淚在她的眼眸里閃爍著。她伸出手想去撫摸權泯野,卻停在了半空。
「泯野哥,不要再離開我……抱緊我,讓我更加真實地感覺你的存在。泯野哥,謝謝你的再次微笑,你的微笑是我這個夏天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思索再三,權泯野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醫生推著蓋白布的病床從走廊盡頭走來……與玉木槿一點一點靠近……
兩年了……
玉木槿頹然地滑坐在了地上,彷彿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他的身心,只剩下一個聲音在呼喊著:「小槿!小槿……」
他內心的焦急和恐慌,如同這漫天的雨水,鋪天蓋地。
韓柔珠突然一怔,然而隨即她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情:「如果你們不跟我搶泯野哥,那麼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醫院的白熾燈讓所有人眩暈。
白承熙步步相逼,韓柔珠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全身顫抖。白承熙的眼中閃過冷冽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鬧哄哄的人群,焦急的白承熙……玉木槿的目光一震,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她的目光與權泯野的目光在漫天的雨幕里相對。
「泯野,我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韓柔珠一出電梯,視線一掃,落在角落裡的玉木槿身上。
玉木槿的名字,玉木槿的笑靨就像是權泯野心口的一根刺,總是疼痛著,無論是想起,還是放下。
陽光在玉木槿的臉頰上跳躍,淚珠彷彿折射出彩虹的模樣……一滴一滴掉落,彷彿澄澈的玻璃心。
醫生取下口罩:「病人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也可以說時時有生命危險。」
玉木槿看著韓柔珠,隨著韓柔珠的目光將視線鎖定在聖母瑪利亞的雕像上,彷彿看著許多的過往。
幾乎是下一秒,權泯野全身石化,深藍的眼眸彷彿孕育了一場巨大的海嘯,拿著手機的手也不由得顫抖著。
他艱難地抬腿,邁進……
機場里人來人往,白承熙和玉木槿的周圍卻像是被一團冷氣包裹,與周圍喧嘩的人群格格不入。
曾經以為只要他離開便是最好的結局,可是為什麼要隱瞞真相,為什麼不辭而別?
轟隆隆的一記驚雷,白亮的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一時間狂風大作,夾帶著飛沙滾石……
「你究竟想怎麼樣?」朴詩妍早就站了起來,一臉怒氣。
「嗯?」
死灰一片……就像是堆滿了烏雲的天空,眼睛酸澀,卻固執地沒有掉一滴淚!
權民人昨天說的話響在耳邊。
就像我們……
是韓柔珠。
白承熙衝到玉木槿的面前凝視了好久才叫了第二聲:「小槿。」
他承認自己看清票據那一刻的憤怒,這麼多日的陪伴終究還是沒能在她心裏留下一絲一毫嗎?然而隨即而來是更深更痛的自責和心疼!她明明哭過,不是嗎?她明明和*圖*書來看自己了,不是嗎?她明明像告別似的叮囑了自己,不是嗎?
醫生說過,現在的醫療水平能保持你身體的基本機能……你不會死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醒……
「媽……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突然……一陣輪軸滾動的聲音!
然而,最後幾個字幾乎花光了權泯野所有的力氣!
玉木槿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白承熙,他……怎麼會來?白承熙的眼中沒有昔日的明朗,彷彿蒙上了黑色的大霧,包含著濃重的不舍與心痛。
「醫生!醫生……」
就算不能夠住在她的心裏,能夠一直陪伴在她左右也是幸福的。
溫柔的聲音如同三月的海,帶著春暖花開的感覺,潮濕而纏綿。
過了許久……她才收回定在半空中的手,視線瞟過在角落裡的玉木槿。
因為,愛……哪怕只要看著,也是幸福。
「呆女……你在聽嗎?出了什麼事嗎?」白承熙在電話那頭詢問著,揚高了音量。
扔下公事第一時間趕到的權民人在走廊里踱來踱去。
看單車的大爺親切地同玉木槿問好,玉木槿也回頭朝大爺微笑著問好。清晨的陽光灑在玉木槿的臉上,大爺也跟著微笑。
輕微的推門聲打破了這靜默的氛圍。
跑車在灰色的馬路上飛馳,一路上不知道超了多少車輛,闖了多少紅燈……
你就要醒來了,是嗎?
眩暈感一涌而上。
「小槿,你怎麼了?」玉木槿匆忙地向四處觀望。
玉木槿鎖好單車,拿起書包與大爺告別後,意外地看見了住院部樓下的朴詩妍,正一臉著急地往樓上趕。
大片大片的烏雲在瞬間迅速密集,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陽光隱沒在烏雲之後,白天竟如同黑夜!
如同被抽去了靈魂。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叫!你……出去!」說著,朴詩妍指向病房門口。
白承熙的眼睛在夜風裡盛滿露珠。要知道,守候玉木槿何嘗不是他的夢想呢?
泯野哥!他不會死去的,對不對?
機場大廳就在前面。
其實,他也夢想著能夠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白承熙的嘴角是強烈的諷刺,眼睛笑得邪魅,剛剛那樣針鋒相對的氣氛突然被緩和,變得格外詭異。
醫生推著病床從玉木槿的身邊經過,錯開的瞬間,玉木槿的身體石化般呆在原地!第二種認知充斥她的腦海,她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良久,兩個人才回過神來。
九點十分,半個小時內趕到機場就還來得及!
護士聞訊趕了過來,玉木槿慌亂地抓住護士的雙臂:「十五號床的病人呢?十五號床的病人呢!」
「喂!呆女……我建樂隊了,叫槿怎麼樣?」手機耳塞里,是白承熙熟悉的調侃聲,他在電話那頭開心地說著在大學的近況。
「木槿,來……吃東西。」
痛到極致是感覺不到痛的……玉木槿雙目無神地注視著前方,彷彿看到了過往的時光。
「你們先聊聊……我在二樓的候機室等你。」站在一邊的朴詩妍慢慢地開口,說著轉身離開。
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鮮紅。
「泯野哥你忘了嗎?你答應過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這輩子,下下輩子,時光有多遠……我們就在一起多久!我們還沒有一起牽手旅行,我們還沒有一起過著平淡的小日子。那些曾經認為幸福的事情,我們還沒有一起共同實現。我們還沒有在春天一同賞花,還沒有在夏天一同在海邊嬉戲,秋天你還沒有陪我一同看楓葉,沒有在漫天大雪的冬天和我一起吃冰激凌……」玉木槿呢喃著。
那戒指在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芒,戒指的模樣像是一朵盛開的木槿花!
她掙脫開朴詩妍和白承熙的攙扶,幾步跑到了泯野的身邊,輕輕托起了他打著點滴的手,感覺泯野哥的手如海水般冰涼。
白承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放心地等在車裡。但他知道,那裡面是屬於玉木槿和權泯野的世界……
「看到詩妍一步步把自己變得一無所有,我突然覺得,世界上最珍貴的就是你愛的人,泯野,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你感覺到不幸福。」
電話還未掛斷,早已被權泯野甩出,砸在車門上摔成兩截!
他的全身都濕透了,米白色的襯衣貼著他的肌膚,染著血的紅色,讓人觸目驚心。
韓柔珠對著玉木槿直直地衝過去,揚起手,白承熙身體迅速一轉,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了白承熙的背上!
不!
然而他的頭上,包滿紗布。
「不要逞強,逞強幸福會溜走的。」
泯野哥,答應我,再也不要分開了。
玉木槿兩年如一日的行為讓大爺感動。聽醫院里的人說,她的男朋友躺在病房裡,兩年未醒,她就這樣照顧了他兩年……
車廂里安靜極了,只剩下韓柔珠的電話在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響著。電話上閃爍的幾個字讓權泯野的視線停住——
即使他不愛她,但是只要能夠在他的身邊就好了,在他身邊就好了啊!
玉木槿迅速邁開了腳,向著走廊盡頭的病房飛奔而去!
砰——
玉木槿喘著粗氣,大汗淋漓,艱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樓牌。
「答應我,你會幸福的!」玉木槿對著逆光里的韓柔珠大喊。
待在角落裡的白承熙突然出聲,視線由玉木槿慢慢轉向韓柔珠,夾雜著寒風般的冷冽,讓韓柔珠一驚!
然而,玉木槿彷彿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覺,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她的眼裡心裏,就只看得到權泯野。
「是你!韓柔珠!」
想帶她去檢查,可是一旦拉她走到門口,她就會哭鬧,怎麼都不肯出去……把心理醫生叫來,玉木槿也只是自顧自地跟權泯野說著不著和*圖*書邊際的話。
星月無聲。
權泯野的車依舊開得飛快,銀色的車身一閃而過,宛如黑夜裡的一道光。
那個聲音像是擁有神奇的魔法,玉木槿所有被抽離的血液與呼吸慢慢回歸到身體里,知覺重新復甦,泯野感覺到包裹著自己的是那樣熟悉的溫暖。
「朴詩妍已經和韓總裁離婚了,玉木槿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離開,您剩下的尾款也該……」
權泯野顧不得流淌而下的鮮血,只想向前邁進。
白承熙重重地舒了一口長氣。
「不要叫我姐姐,我從來就不是你姐姐,我肯讓步,只是為了證明,我比你更加愛權泯野。」
「權叔叔……」韓柔珠輕喚著權民人,權民人轉過頭,不去看她。
各種可能在她的腦海里閃了個遍,所有的可能都沒辦法說服她自己!
不是說好以後再也不要分別了嗎?
可是,當他看到被白承熙和朴詩妍雙雙攙扶著走進來的面無表情的玉木槿時,他的心裏不由得一驚。
她就知道……泯野哥都知道了!
「你知道嗎?本來今天泯野是要和你講明,解除婚約的。他不想再騙你,他並沒有喜歡過你。」權民人聲音沉痛地對韓柔珠說,「他是為了公司,才會答應和你訂婚的。」
玉木槿的腦中靈光一閃,衝到了安全通道,一層一層地向上攀爬。她恍惚間感受到當年權泯野在雨中奔跑,來機場找自己的心情。
醫生見慣了生離死別,看著這樣的場面也只是在旁邊沉默著。
「木槿,木槿……你醒醒好不好?權泯野不會醒過來了……媽媽帶你走好不好?」
沿路所有車輛里的人,都被這個雨中奔跑的身影震驚了。
所以……這一切是她造成的!
「不要讓我變成你追逐夢想路上的障礙,這樣我會難過的。」
權泯野被推了出來,權民人和韓柔珠急忙跟了過去,病床一直被推到了病房,權民人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靠著氧氣罩呼吸的權泯野。
「好啊……我不介意你讓我成為名人。」
「泯野哥,你的手好涼啊!」
「小槿,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的。」
「不要走,可不可以不要走……」白承熙重複著自己的問話,深深凝望著面前低著頭的玉木槿。
白承熙的眼裡是最初的澄澈。
握著門把,旋轉,打開——
「去吧……我也可以常去看你,你也可以回來看我啊……現在交通和通信方式這麼發達,就算沒在蓮安城,你都是在我身邊的,而且,我心中最好的白承熙是一個樂觀的有理想的人哦!」
玉木槿眼前浮現出一年前她和白承熙快要畢業時的場景,填報志願的前一個夜晚,白承熙在醫院找到了玉木槿。他們一起在醫院的天台上。
權泯野溫柔的話語在玉木槿的耳邊回蕩,玉木槿忍不住放聲哭喊:「泯野哥,請不要走!讓我再看到你溫暖的微笑,讓我面對一切都不會害怕的微笑。泯野哥,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在我以為快要接近幸福的時候,又殘忍地把我拉開,如果冬天到了,誰牽起我冰冷的雙手;如果我害怕了,誰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安心;如果我迷路了,誰帶我找到正確的方向?泯野哥,不要丟下我……」
她再也不能思考。
韓柔珠很享受這樣被人羡慕的目光,她的心情如同這天氣一般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玉木槿終於要走了,自己也將和權泯野前往美國。
漫長的靜默。韓柔珠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堂里顯得有些落寞,回蕩著的是她的迴音。四周更加安靜。
「那你的夢想呢?承熙的夢想呢?」
雨已經在黑色的雲層里積累得越來越多。天空終於負載不了它們的重量,伴著雷鳴和閃電,大聲哭了起來。
小槿!小槿!權泯野的身體里,所有的血液都沸騰著,在呼喊著同一個名字——玉木槿!
憤怒與妒忌一涌而上。
為什麼一切發生的時候,他不能為她承擔所有?
白承熙坐在上,側頭看向窗外,韓柔珠把玉木槿帶進了院子。青綠的樹枝從圍牆上伸出來,一片生機勃勃。
「承熙!」
自己從來沒有被他喜歡過,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相情願。但是如果不是玉木槿的出現,一切還是會變得幸福美好吧?
權泯野的臉頰上有著細微的擦傷,傷口已經結上了細密的痂。玉木槿感覺著那樣凹凸的觸感,輕輕地問:「這裏,還疼嗎?」
仿若是千萬光年外的星光訴說著一種執著:「若是權泯野沒有醒來,讓我來照顧你。」
朴詩妍的話還沒說完,玉木槿已經沖了出去。
韓柔珠帶玉木槿來的地方竟然是……郊外的孤兒院!
玉木槿獃獃地看著眼前焦急的白承熙,是自己產生幻聽了?他……怎麼可能來?
白承熙一把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她,視線看向朴詩妍:「伯母,你不要擔心。我帶木槿去,好嗎?」
……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嗎?
他一定是醒來了,不是死去了……
「你是槿吧?」
熟悉的海洋清香,這味道彷彿隔了一個世紀,玉木槿深呼吸了一次,再抬頭,看見的仍是那可以融化寒冰的溫暖微笑,她不敢相信地掐掐自己的臉頰,覺得有痛感,確定了正在發生的一幕不是夢境,玉木槿才綻開了如花的笑靨。
啪……
窗外彷彿懸挂著夢幻的七色彩虹,上帝一定聽見自己的願望了吧?親愛的爸爸,也一定在雲端祝福自己吧?這熟悉的久違的屬於權泯野的微笑,模糊了玉木槿的視線。
權泯野安靜地坐在車廂中,視線落在前方,卻又像落在更遠處一個虛無的所在。來來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都不曾落入他深藍的眼。
推開沉重的大門,權泯野的病房就在走廊盡頭,玉木槿的https://m•hetubook.com.com腳步慢了下來。一步一步,清冷的走廊里回蕩著玉木槿的腳步聲,從來沒有覺得,原來泯野哥的病房是如此的遠,遠得好像要走一輩子才能夠到達……
玉木槿放開護士,衝到了走廊上,走廊上早已是空蕩蕩的……病床的輪軸轉動聲彷彿還在回蕩著。
疼痛感襲擊著玉木槿的心。
玉木槿輕輕握著權泯野的手腕,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將它溫暖,卻絲毫沒有發現,她的體溫和權泯野的一樣冷。
或許我們都是愛情中的傻子。看著白承熙月光下皎潔的臉龐,玉木槿竟感覺眼眶濕潤。如果幸福是愛上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深深愛著,那麼自己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心裏很滿,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這個戒指送給你,我想泯野哥當時在挑選的時候,想的應該是你吧!」韓柔珠說完起身先走了。
他,一個人等待她出來就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韓柔珠語氣尖銳,帶著她心底的恐慌!
電話鈴聲響起,權泯野的霧氣慢慢消散,並不是自己的手機,是……韓柔珠的電話。
「那麼……為了權泯野,你也不能留下來嗎?」
雨一直下著,伴著瘋狂的風沙和雷電,沒有一點變小的趨勢,而圍繞著玉木槿與白承熙的,依舊是漫長的沉默。
眾人無話,空氣靜默著。
擋風玻璃頓時變得模糊一片,道路再也看不清楚。開了雨刷,可是又有更密集的雨點落下……彷彿,要刻意阻隔權泯野前進的道路。
玉木槿只覺得天昏地暗,不管不顧地失聲大吼,一開口眼淚便流了下來。
心痛,心碎……齊齊地湧上來。
「泯野哥,你終於醒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權民人慢慢向前,握著朴詩妍的手,眼眶也是紅紅的。兩個中年人,相視一望,再也無言,只剩下眼淚縱橫。
朴詩妍微微一怔,轉過身來扶著權民人坐下。
「呆女,你準備填哪裡的大學?」
她慢慢轉過頭,看著權泯野閉著的眼睛。
「小姑娘,今天來得很早啊!」
「承熙,去追逐你自己的夢想吧!」玉木槿慢慢地開口,聲音恍如夜風,琉璃般的眼睛里藏著滿天的星辰。
這樣突如其來的離別……讓權泯野終於明白,玉木槿不僅是他的一半生命,她是他的全部!
然而,一切容不得玉木槿多想,她就已經被白承熙擁進了懷抱中!那樣寬闊的懷抱……讓玉木槿的鼻頭不由得泛酸。
紅色警示燈在暗黑的雨幕里格外明顯,因為大雨,導致機場入口處發生車禍,道路被堵斷,汽車在蜿蜒的公路上排成了一條長龍!
白承熙拿著調羹,給玉木槿餵食,他的聲音帶著沙啞。
所有殘忍的話語再也不忍心說出口!
豆大的雨珠像是被咒怨的精靈,狠狠地砸了下來……砸向屋頂,砸向灰色的公路,砸向權泯野銀色的跑車……
「那我也要報蓮安城的大學。」
「你想帶她去哪兒?」
「為什麼?」
「坐下等吧!」朴詩妍安慰著權民人。
「喂?喂?……韓小姐,你在聽沒?」對方久久得不到回應,有些激動地喊著。
「呆女……」
他曾以為他可以聽她的話,理智地放下……但是,那一切也是在他看得到她的地方,在她幸福的前提下!
……
玉木槿開心地答著,兩人你來我往,彷彿回到最初認識的日子里,只是已經過去兩年了……
「如果不是我當初逼著你與韓柔珠訂婚,如果不是當初我逼著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你怎麼會這樣躺在這裏,怎麼會在這裏……都怪爸爸啊……如果不是爸爸,你一定是和小槿快樂地在一起了!你怎麼可能躺在這裏?為什麼……人總是要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
「先生,你沒事吧?你知不知道這麼大的雨,飆車很危險?」
嗒嗒嗒……高跟鞋急促地叩擊地面的聲音在清冷的醫院走廊里迴響,地面上帶出一串串水漬。
一氣呵成!
權泯野的聲音彷彿來自深潭的千年寒冰,一字一頓,讓電話那頭的人不由得牙齒打戰,竟忘了要質疑,老老實實地再重複了一遍。
因為她還在,泯野哥才把自己扔在馬路上,泯野哥才出了車禍,泯野哥才被推進手術室……
「好了……都給我住手!泯野還躺在裏面,你們……能不能別吵……」說到後半句竟已經是帶著哭腔的懇求,權民人彷彿一瞬間蒼老了。
「泯野哥……你說,他們為什麼要哭呢?我守在你身邊,握著你的手,看著你的眼睛,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哭呢?」
這究竟是怎樣濃烈而深沉的愛。
……
那個在腦海中日夜思念的聲音傳進玉木槿的耳里。
玉木槿就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娃娃,機械地任由人喂著飯然後吐出來,任由人擦著臉,只是,就是不願意離開權泯野一步。
「我喜歡你,玉木槿。」
「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清醒地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的自私、霸道、不擇手段,才會變成這樣的局面嗎?」
朴詩妍和權民人像是多年的老友,一同跑步健身,一同煮飯燒菜。
「只是……小槿現在的情況……」白承熙看著玉木槿,心痛地開口。
朴詩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兩年後。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走向最完美的結局。
「如果四年後,權泯野還沒有醒來。我一定會回來,到時,你不要再拒絕我好嗎?」
老大爺回頭與老伴相視一笑,在心底默默為這個愛微笑的小女生祝福。
韓柔珠愣在原地,彷彿石化般。其實她心中一直知道,在泯野哥的心中,自己是沒有位置的,但還是做著或許有一天他會愛上她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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