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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管沙啊管沙。

我喜歡看天愛阿姨插花。她的手指修長而美麗，在花葉之間遊走，像是無聲的舞蹈。我很高興地隨她手挽手出來。

我點點頭。

「為什麼？」

「還有點皮厚！」

……

「你罵人？」他生氣地瞪著我。

「你總是遷就他！」

我最好的網友叫「自由如風」。是一個北方的男孩子。也非常的有趣，說起話來就像他的名字，很自由輕快，話題層出不窮，永遠翻新。當然我也不會輸給他，我在網上叫「笑笑精靈」，常常逗得他哈哈大笑。我們在每個周六的下午聊天，我喜歡他叫我「笑笑」，喜歡他和我說起他那裡的漫天大雪，很美的描述，讓我對那片北方的那片天空心馳神往。我告訴他我考大學一定會考到北方去，他就說來吧來吧笑笑，我帶你去看雪，你可以穿大紅的棉襖，在雪地里跳躍，一定像個落入凡間的精靈！

半響，我安慰她說：「為這種沒出息的人哭沒必要，回去我替你踹他？」

「那你是什麼意思？」管沙從廚房裡把頭伸出來，悶聲悶氣地說：「難道我是裝的？你就知道籠絡小姑娘！」

「我想問問，要是你會不會爽約？」

「為什麼要叫自己飛鳥？」（這是我最想問的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不回家他們不知道有多省心。」

「難道你在吃醋？」管沙看著我說，我疑心他腦子裡長了魚泡。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

我很容易就在街對面的小麵館里發現了管沙，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面。我坐到他對面去，對他說：「別讓你媽媽傷心了，吃完面就回家吧。」

「我才不要和他做一家人！我們是水和火，不相容的！」

管沙走了，我也想走。難不成我還真的替他去赴約？但想想那個與管沙相約的女生，不知道長什麼樣？而且，如果知道管沙沒去，一定會很傷心吧。

那天爸爸他們回來得很晚，也沒能找到管沙。天愛阿姨吩咐我先睡，明天還要上學呢。我安慰她說：「放心吧，管沙那麼大了在外一晚不會有事的。」天愛阿姨摸摸我的頭勉強地笑了一下。我進了我自己的小房間，但是我怎麼也睡不著，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管沙會為什麼會去做那麼無聊的事。我的思緒飄飄蕩蕩，我又想到了自由如風，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是不是也是曾被我傷害或依然沉浸在被傷害的失意里？我有些傷感地想青春真是脆弱啊，一點點的不小心，事情就全變了樣。

「你真臭屁！」管沙罵我說：「我沒見過比你更臭屁的女生。」說完他揚手對老闆說道：「再來一碗！多放點辣醬。」

「真是不好意思。」爸爸賠著笑臉說：「是我們的不是，是我們的不是，我們一定嚴加教育……」

「一套一套的！」天愛阿姨笑著說：「你一定知道什麼，不是天天跟他吵，這下又護著他做什麼呢？」

「見了我沒準她更失望也不一定！」管沙忽然一點自信也沒有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與先前判若兩人，真讓人好笑。

老天！

一直到下午四點管沙才從他房間里出來，一定是餓極了，對著冰箱一陣亂翻。天愛阿姨說：「沒吃的，等著吃晚飯吧。」

「總之別讓你媽擔心了。」我站起身來說：「你媽容易嗎？」

我轉身走掉。

比如，我和他都喜歡上網。

「怎麼會？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誤會他們？」

「我不和女生一般見識！」他倒是挺大度的樣子：「你們女生真沒意思。」

我問安妮說：「你真的相信網上的友情，連管沙那樣的人你也信？」

「當然在乎！你難道願意和一頭河馬做朋友？」他倒是振振有詞。

我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我不樂意叫他哥哥並不等於我不樂意我爸爸再婚。在我二歲的時候我媽媽就因病離開了我們。對於媽媽我並沒有太多的概念。但我知道爸爸很辛苦，至少盡心儘力地讓我快快樂樂長到了十六歲。我很祟拜我的爸爸，他應該有他的幸福，我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了。更何況天愛阿姨是我喜歡的人，她講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很親熱地叫我「然然」，會做很好吃的「魚香肉絲」，還是電視台的節目編導和主持，在我們這裏小有名氣呢。

「那當然！」我同樣毫不猶豫。

「哈哈，」他居然笑了：「好在我沒去見她，漂亮的女生最不拿正眼看人，要是高興，眼睛可以長在額角上。我對付不來！」

「想見我嗎？」他突然問道。

下了車還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達目的地，我和管沙一前一後地走著。管沙忽然停住了步子對我說：「算了，不去了！」

她很快就進來了，在我對面坐下，用探詢的眼光看著我，有些害怕地說：「你該不會就是飛鳥吧，我們通過電話，他是男生呀！」

天愛阿姨只是嘆氣。

「如果順眼你是否要和她談戀愛？」我故意問。

我沒有回家，而是徑自去了安妮所說的「藍月亮」。那是一間不大的網吧，我一眼就看到了管沙，背對著我。我沒有叫他，而在悄悄地在一台電腦前坐了下來。

「什麼東西經常會來，但卻從沒有真正地來過？」

「那該叫愛吧！」爸爸糾正我說。

我叫居然。

這個「安妮」一定挺笨的。和管沙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聊的。我和自由如風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有互相通過電話呢！儘管我一直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於是我對管沙說：「算了，我讓著你，不過不是怕你，我是給天愛阿姨面子。」

記得我和管沙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飯店裡。他來得很晚，頭髮亂篷篷地，臉上有層層的汗珠，嘴裏喘著粗氣，像是剛跑完一萬米。很勉強地笑一下，也不喊人，坐下來就吃。天愛阿姨說：「沙沙，來認識一下，這是你居叔叔，這是你然然妹妹。」

「嘿！」我說：「你不說我倒真忘了，我是一定要提的，你怎麼可以把家裡的電話號碼隨便告訴別人？而且是網友？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膚淺也很不安全？」

是他先開的口。他斜著眼睛看著我說：「以後，你會管我媽媽叫媽媽？」他的聲音很粗，真難聽。

「你也交過筆友？」我有點不信。

「剛才那題簡單，現在再出一題：什麼東西經常會來，但卻從沒有真正地來過？」（原來管沙在網上就喜歡和別人玩這個？真是弱智啊！）

「全能手！這樣，我先考考你的智商？」（看來他也不示弱！）

「是啊，」我也安慰她說：「管沙其實挺聰明的。」

「你？」

沒過一會兒天愛阿姨就進了我的小房間。我真怕她說什麼話來安慰我，那樣我會更加地不好意思。可是她沒有，而是問我說：「你說沙沙這樣的男生是不是女生都特hｔtps://wｗｗ.hｅｔuboｏｋ.com•coｍ煩的那種？」

「別的暫時沒有了，不過我想考考你的智力，給你出一道腦筋急轉彎如何？」

「因為他膽小。」我決定說真話：「他臨陣脫逃。一點出息也沒有。」

然後我對管沙說：「白飯的滋味如何？」

回到家我就跟爸說不想和這種沒禮貌的人在一起生活。爸爸拍拍我的肩說：「有個哥哥不是很好嗎？」爸爸在他的大書桌前低著頭，他的心思全在他的圖紙上，他正在忙著裝修新房子，我們的新房子很大，爸爸指著圖紙對我說：「這樣你和管沙可以一人有一間朝南的小房間，我會給你們設計成不同的風格，包你們滿意。」

「暫時沒想過！」我好奇地說：「難道你想干這事兒？」

我從自由如風的話里聽出點讚美之意，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只是想到自由如風我有些不快樂。在我的心裏他一直是個出色的男生，也許是隔著遙遙距離的緣故，我認為他比我在生活中接觸過的任何一個男生都要優秀。自信，幽默，開朗，成熟。但自從他表示出那一點點意思以後，我就覺得沒勁，覺得遺憾。並不是我的心中沒有對愛情美麗的幻想，也並不是這種幻想與「自由如風」一點也無關。但我喜歡書上所說的那種守口如瓶的理智，那種隔岸觀花的朦朧。帶著清清淡淡美美好好的心情徐徐地長大，該多好呀。

為了和他套上近乎，我叫自己「北方的貓魚。」

我閃爍其辭地說：「什麼都聊啊，聊到哪裡算哪裡！」

道再見的時候安妮對我說：「我想你們可以去網吧找找管沙，網吧是過夜的好地方。」

「那我籠絡你好了！」爸爸打圓場說：「晚上咱倆出去吃！想吃什麼你點什麼！」

「我怎麼感覺我們真的很熟？」

「看你說的！」管沙抓住我小辮子：「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思想？男生女生也可以做朋友你懂不懂？」

我舉棋不定，心裏恨管沙一個洞。

我很喜歡我的名字，覺得獨特。就像我一直就是一個獨特的女孩。可我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名字比我更怪，他叫管沙。乍一聽來，像是「管啥？」

「是呀！我們每月通一封信，無話不談！」

「厲害厲害！還有嗎？」

「飛鳥這人……怎麼這樣？」安妮穩定下來，情緒立刻由傷心變成憤怒：「下次我要見了他，一定揍他！」

「我可以做什麼？」他越說我越糊塗！

多可惜啊，原來——「自由如風」和管沙一樣，也是衝動的小男生。

「是的，」安妮低著頭說：「因為他不肯見面的事，我當時在氣頭上，所以口不擇言。我想他是記恨我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我真的不怪他。」

「呵呵，我知道你愛聽，而且，我有個直覺，我們應該很熟。」

天愛阿姨和爸爸相互看看，多少都有些尷尬。

我埋著頭笑。

老師說：「安妮家常常接到騷擾電話，有時甚至是在半夜，通過追查惡意呼叫，查明是你家的電話號碼。我想這事和管沙也脫不了關係。」

吃午飯的時候管沙不不肯出來，天愛阿姨有些生氣地說：「別喊他了，我們吃，餓的是他自己，又不是我們！」

「你說下去，我聽。」

我差點氣結，懶得理他，把電視調到湖南台上。

「如果你敢告狀我就當你是在吃醋！」管沙得意洋洋地說，說完又把電視調到體育台上，聲音開得老大，我想他是在心虛。

管沙裝做大度的說：「看著順眼就行！」

我感到管沙的背僵硬了起來，他的面部並沒有什麼表情，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已經贏了，管沙會跟我回家，從此以後，我們會有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庭。

「你呀！」爸爸敲我腦門一下說：「天愛阿姨待你不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可以，小女生的通病！哈哈哈～～～」

也許是女生的通病吧，我喜歡聽讚美，所以和自由如風聊天真的是很快活。

他就在嗓子里啞啞地嗯了一聲，眼光很迅速地掃過我們，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是什麼大人物一般。

「我明白，只希望他早點回家。」安妮寬慰地笑了：「以前管沙說她妹妹很優秀我很不服氣，現在，信了。」

管沙肯做這樣的讓步，看來要和他約會的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我越發好奇起來。「好」字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

管沙看看我，什麼也沒說，惡狠狠地夾了一大筷子菜，這一次他沒咳嗽也沒喝水。

「沙沙！」天愛阿姨說：「讓著然然，你到我們房間看去！」

「沒有！」安妮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我跟他從此無話可說！」

「打長途電話！」

「輕易讓你知道答案有什麼意思，你慢慢想吧。」

「明天。」管沙說：「你真笨，答案就是明天啊。」

「不可以嗎？」

「那你說說看管沙有什麼企圖？」

這還真是個好條件！

「呵呵。那倒沒有，我的直覺只告訴我你在網吧。」

「誰稀罕！」我扁扁嘴說。

管沙無奈地在地板上坐下。抱著雙腿問我說：「你是說她長得很漂亮？」

「當然有條件的，你幫我這一次，以後我在家裡都讓著你，也不跟你爸爸吵嘴，如何？」

「這麼多網吧上哪裡找？」

「你很無聊嗎，難道不嫌我煩？」

「血濃於水，怎能不牽挂？」

這個決定讓我覺得非常刺|激，我在明處，管沙在暗處。我可以好好地研究一下他，真不是一般的刺|激啊。呵呵～～

「哎！要我是管沙多幸福！」

也就是在那天，我和管沙有了生平第一次的對話。

…………

我們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就鬧了彆扭。

「你怎麼知道是安妮？」管沙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警覺地問我說：「你還知道些什麼？快講！」

「周慧敏是誰？」

「為什麼？」我驚訝地問。

「請問口吃的人做什麼事最吃虧？」（這小子在搞什麼？不過這麼弱智的題可別想難到我！）

管沙出了門，天愛阿姨坐在沙發上，手支著額角，很累很疲憊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好，我決定出去找管沙。

我沒想到「自由如風」會說這樣的話。說真的，我有些沮喪，彷彿一種很美好的東西被誰不經意地破壞。我匆匆地和他告別下了線。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

爸爸問我說：「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恍然大誤。哦，明天。

「我活得很壓抑，感覺呼吸也困難，總想有所突破，卻又處處碰壁。我從小失去父親，母親天天忙她的工作，沒人真正關心過我。」

「她有你這十全十美的女兒了還會在乎我？」

「呵呵，這話我愛聽。」

「那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說。

我和管沙擠上搖和_圖_書搖晃晃的公車去赴約。車上很擠，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管沙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第一次發現他有點哥哥的樣子。後來有了一個座位，管沙讓給我坐，自己在我一旁站著，護著我，抿著嘴，好像很成熟。我忽然有了很複雜的情緒，希望管沙見到的是他心儀的女生，因為生活中的管沙並沒有什麼朋友，他在網上找到的自信，別被現實摧毀是最好。但我又不想管沙早戀，我擔心他會難以自拔，這樣一來我會對天愛阿姨無法交待。

「那就什麼也別說。」我對天愛阿姨說：「管沙都十六歲了，是大人了。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天愛阿姨也吃不香，心事重重的樣子，對爸爸說：「我這兒子我一直就弄不明白，我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多優秀，別成天讓我擔心我就滿足了。還是女兒好，你看然然多懂事。」

「是嗎？」管沙又耍貧說：「從哪天起你們女孩子都變得這麼善良？」

我吃吃地笑。

「有。我曾以為網路可以讓我自由自在些，可沒想到還是一樣，天生失敗的人哪裡都失敗，我見不得別人開心。總想製造些事端才快樂。」

「你說得是，那我答應了她，是不是……有點為虎作倀？」

爸爸說的也對。我就不再吱聲。然後我聽見爸爸對我說：「然然，我們從此是一家人，爸爸希望你記住這一點。行嗎？」

我看到管沙緩緩地回過頭來，他看到了我，顯然吃了一大驚。不過他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去，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有。」我懶懶地答。

「你為什麼不將就點？」

「我餓死了你也不管，管我去哪裡？」

「你說什麼？」管沙把頭抬起來，漲紅了臉對著我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居住的居，然而的然。

「或許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吧，讓你們知道，他在這個家也是個重要的人物！」

「倒也沒那麼嚴重，不過我希望你和我見面的時候是帶著真心來赴約！」

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我沒想到我有一天會真正地關心管沙。

我放下滑鼠，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對他說：「我們回家吧，哥哥。」

「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他嗎？」

「不是我哥！」我糾正說：「他叫管沙。」

「厲害！還有什麼你再說說看？」

「那我可幫不上！」我趕緊搖手說：「我躲他還來不及！」

「你擔心他？不是恨他？」

天愛阿姨好奇地問我網上聊天有什麼好玩的，她說：「我們那時候寫信，叫筆友。我覺得那種滋味挺好！」天愛阿姨說這話的時候坐在沙發上，頭仰起來，眼睛眯著，美美回憶著什麼的樣子。

「對不起，如果是我說錯了話，我正式向你道歉。」

「你真幽默。」安妮看著我說：「其實……我並不介意他長什麼樣。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安妮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然後她就哭了起來。她哭起來並沒有聲音，我只看到她的雙肩在抖動，眼淚叭達叭達地流在餐桌上。

然後我到麥當勞里要了一支冰淇淋慢慢地吃，隔著透明的長玻璃看女孩的背影。她很有耐心，慢慢地等，身子也不晃來晃去，彷彿沒什麼怨言。當她終於掉過頭來的時候，我忍不住敲敲玻璃示意她進來。

呵呵，多好的一個詞。

「嗯。」

「如果我是聽那些軟綿綿的情歌我一定將就點。」他把搖控器牢牢地抓在手裡，振振有詞地回我說。

「切！你誇張。我還不了解她？她才不會那麼傻！」

「在你看來何為失敗？」

真是臭屁到了極點。

我決定在網上會會他。

「要知道我們並不是一家人。」

原來是這樣。管沙啊管沙。

我覺得管沙就是我最看不起的那種男生。

「嗯。」我說。

「你好貓魚。怎麼，你願意和一個失敗者聊天？」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傷害他的。」安妮說：「你無論如何要告訴他，我依然當他是朋友。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我不該在網上罵他是豬。」

「當然不是。」我說：「我是她妹妹。」

「做什麼？」他生氣地說：「沒見我正看比賽？」

「忘了我們的條件了？」我說：「不是說了一言九鼎？」

「考慮過，也會解決。」爸爸恢諧地說：「你先用著，若有不當之處我們再商量？」

小肚雞腸。

我只是不喜歡她的兒子管沙。

「我要是答應了就一定不會！不過，你在網上認識的那些女生可不一定有我這麼高的素質！」我打擊他說：「說不定是個男的也不一定啊，網上的事你怎麼可以相信那麼多呢？」

「那麼，你試著主動和別人溝通沒有？」

新電腦搬進管沙房間的時候他有點心虛地看了看我，看得出來他也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是他還是得寸進尺地對天愛阿姨說：「要能上網啊，不能上網沒意思！」

「不過你要讓你爸爸死心，我一輩子也不會叫他爸爸！」

有這事？我差一點笑出來。

管沙從我的手裡一把搶過電話，跑到他的房間里關了門接。電話講了很久，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偶爾會聽到管沙的笑聲，粗嘎而得意。過了半天他出來了，把電話往茶几上一放說：「等他們回來你要是敢亂說看我不揍你！」

「可以！」爸爸說：「不過和然然一樣，只能在周末上，時間不可以太長！」

哈，一杆子打倒一大片！跟我們班有的木腦袋男生一模一樣！我懶得再理他。

「呵呵，自由如風你怎麼無聊起來了呀。再見吧再見吧。」

「交筆友哪有交網友有意思！在網上聊天就像有一個朋友面對面坐在你面前，很直接，對你的話做出迅速的反應。很刺|激！」

「怎麼樣？」

「那麼愛情？」（我故意逗他。）

「怕？」爸爸笑了：「何出此言？」

看來不只是女孩，男孩的心事也真是難猜。就像自由如風，自從他說出那樣的話后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在網上見過他。周六上網的時候我忍不住給他發了一封E-mail。告訴他我很想念他這個朋友。很多天後我才收到他的回信，信是這樣的：

「你們是同齡人，會有溝通的！」天愛阿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後她一把拖起我來說：「走走走，我們去客廳，我教你插花！」

叫「南方的笨鳥」倒是挺合適的，哈哈哈。

十字路口，霓虹閃爍，夜風揚起我的長發。過馬路時，管沙輕輕地帶了我一把，我輕輕地說：「謝謝啊」。看到他的唇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真是一個無趣的人，像這樣的人別說生活中沒朋友，在網上和人聊天也一定吃不開。

「那麼好吧，擅長聊什麼？」（這叫先下手為強！嘿嘿～～）

「你看出來了？」

管沙聽見了，從廚房裡跳出來，直衝到我面前說：「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和-圖-書別以為你是小姑娘我就不敢揍你！」他的臉上殺氣騰騰，我還真有些怕，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天愛阿姨上來一把拉開他說：「你要吃就吃，不吃就回你房間去！」

「還好意思說，為了你的失約，她在麥當勞差點哭成孟姜女！」

「鬼丫頭！」她拍拍我。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是我想像多年的關於媽媽的味道。我情不自禁地靠在她的懷裡。她輕輕拍著我說：「然然你真是個好姑娘，乾淨透明。」

「是的。」我說：「不過不知道你算不算人？」

因為我喜歡吃辣椒，天愛阿姨就在菜里多放了一點辣。

「這很重要？」我有點失望他這麼問我。

「你知道我是誰？？？？」

我當然跟自由如風說起管沙。我問他說：「你們男生是不是都喜歡裝模作樣？」

「呵呵～～收到！貓魚貓魚，我是飛鳥我是飛鳥！」（反應挺快！打字速度也不像我想像中那麼慢啊！看來這小子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笨。）

「你有什麼企圖？」我索性單刀直入。

「怎麼說呢？」自由如風說：「男生裝模作樣都是有企圖的！嘿嘿～～」

「其它的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我抬起一張笑臉對他。

「那你說答案！」

天愛阿姨說：「沙沙是有些怪，他老師告訴我他在班上很孤僻，我看他也沒什麼朋友，真夠讓人擔心的！然然啊，你得幫我讓我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沒想過。」

「不。只要你願意訴說，心事總是有人願意聽的。」

我漸漸知道那個女生的網名叫「安妮」。

管沙和「安妮」的約會安排在「麥當勞」。這都是跟痞子蔡和輕舞飛揚學的，我想一定是管沙的主意，一點創意也沒有。

然後就是吃飯。

說完，她揚長而去。

「那是怎樣的？」我譏諷他說：「剛認識就往網友家打電話的那種？」

管沙和他的網友見面的前一天顯得有些緊張，還央天愛阿姨給他買了一雙新球鞋。他試鞋的時候我吃吃地笑，他就拿眼睛瞪我。再低聲警告我什麼也不許說，不然協議取消。可是天愛阿姨是多聰明的人，她拉我到一邊問管沙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我眨眨眼說我不知道呀。

我在客廳里喝水，不一會兒管沙也出來了。家裡又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突然問我說：「你有相熟的網友嗎？」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我保證他們都在擔心你和想念你，你做的錯事，你也必須去面對，逃避不是辦法。再大的事，也總會過去的，相信我，別跟自己過不去。」

「也許我們對他關心太少了。」爸爸說：「有空我多找他談談。」

「有興趣和我一起赴約嗎？」管沙忽然問道。我被他的邀約嚇了好大的一跳，第一反應竟是想去！見網友，何況是管沙的網友！我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生會對管沙感興趣以及管沙會對什麼樣的女生感興趣。可是我和管沙一向不和，他為何要約我同去呢？我疑心他是惡作劇。在沒弄清他的企圖之前，我盡量不動聲色。

「為什麼？」管沙飛快地把台調回去說：「客廳里電視大，看球就是要電視大。」說完他扭頭對我說：「你去他們房間看吧，小姑娘就將就點！」

我央求爸爸再替我買一台電腦，我其實也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爸爸竟一口答應了下來。只是有一個條件，新電腦要讓給管沙用。我沒意見，再說，那台也不舊么。

「厲害！又被你看出來了！」

我從沒見過爸爸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從小我就是爸爸的驕傲，只為爸爸爭過光，從未讓他丟過臉，我真不明白爸爸怎麼就能為管沙受這樣的氣。

我真想叫天愛阿姨一聲媽氣氣他，可是我叫不出口。記憶里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叫過「媽媽」這兩個字，內心的猶豫讓我覺得心酸，我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是我定的！」爸爸淡淡地答。聲音里卻有擋不住的威嚴，我在心裏暗暗為爸爸鼓掌，靜觀管沙的下文。他卻並不為此事爭奪，而是賣弄地說：「如果兩台電腦要同時上網需要網卡，而且速度會明顯下降，最好的辦法是申請寬頻，你考慮過沒有？」

管沙是我繼母的兒子，比我大半歲，也就是說，我跟他其實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但我得管叫他哥哥！我才不樂意！！

跟「自由如風」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好像有一些不認同：「管沙怎麼能這樣不相信人呢？朋友是要用心交的呀，既然不相信她就不必去見她！」

夜幕已漸漸降落。我到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回家，告訴他們不用擔心。管沙有些猶豫，一歪一歪地走在我身邊，我對他說：「安妮讓我轉告你，她並不恨你。而且原諒你。」

放學的時候她等在我學校的門口，神情很落寞，見了我飛奔過來，嘴裏喘著氣說：「飛鳥怎麼樣了？」

「自由如風你……」

「誰說我信的？」管沙嗡聲嗡氣地說：「我又不比你傻，不勞你費心。」

「既然是朋友，何必在乎順眼不順眼？」

「你騙人！」

「名字並不重要，不是嗎？再說，敢於承認自己失敗的人，我想並不失敗。」

「吃！」管沙一把甩開他媽媽，大喇喇地坐下來說：「我為什麼不吃？餓死了讓你們開心？」一面說一面就大口大口地扒起白飯來。

天真的完全黑了，管沙就走在我身邊，我第一次發現他個子很高，雖然這兩天沒休息好神情有些疲憊，但他走起路來，也很有風度的樣子。我不由地設想起我們將來的模樣，不知道會是怎樣，不過一定不會太差，因為我們還擁有無數個美好的明天，今天的我們錯一點傷一點真的都沒有什麼關係呀，一切都來得及得重頭再來或是重新開始。不是嗎？我相信自由如風、安妮還有管沙會有和我相同的感悟。

「我從不打小報告！」我哈哈大笑說：「不過我替你監視他，他若真有不軌之處，我必向你彙報！」

那天和管沙聊的時間不算長，那個叫「安妮」的女生上來后他就沒有心思和我說下去，我們很快再見。不過我對管沙有新的認識，我覺得他在網上比生活中要更有趣一些，或者說：更聰明一些。還有一點時間，我轉頭找到自由如風，聊了一會兒以後，我問他覺得自己在在網上和網下是一樣的嗎，自由如風呵呵地笑著說有點不一樣，我問哪裡不一樣，他說他在網上更狡猾，在生活中見了漂亮的女生會不自在。

「你錯了。你家裡的人一直地等著你，你不回家，他們又怎麼會安心？」

「你會考慮跟他們見面嗎？www.hetubook.com.com」

「去哪裡？」天愛阿姨問。

我當然不會把我和自由如風的談話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她。那是我的秘密，成長時水晶一般的點點滴滴，和一個不知長得什麼樣的遙遠的男生一起分享，多好！

「你這樣罵過他？」

「是啊，你帥，關我什麼事？」

我決定信他一次。

「不做什麼！」我說：「看電視。」

「居然是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不過我一點也不生他的氣，我問他說：「對了，你那道腦筋急轉彎的答案究竟是什麼？什麼東西一直在來，卻從沒真正地來過？」

「你真是個好心人。」

「美女。」我氣他說：「長得似周慧敏。」

我以為天愛阿姨會罵他，可是她並沒有。而是朝著我調皮地擠擠眼，一副比我還無奈的樣子。我覺得她很風趣，氣就消下去不少。

不像我。

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沒有水平，但天愛阿姨很大度，盡量維持著她的矜持。然後他們拿出了幾封信給天愛阿姨，說這是管沙寫給安妮的情書，提到裏面的一些字句時，安妮爸爸用了「不堪入目」這樣的形容詞。我看到天愛阿姨的臉色難看極了，拿著信紙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你們倆的名字都挺怪的！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哈哈～～」

嚇我老大一跳。

關於這一點我很驕傲，因為我都有兩年的網齡了，可管沙是最近才學會上網的。和人聊天的時候，他的速度慢得像老牛拉車，還不許我在後面看。其實我才懶得看，我只是不願意他佔著電腦而已。就周末才有一點點的上網時間，被他浪費掉豈不是可惜？

「信不信由你。她讓我告訴你，她和你之間從此無話可說。」

「你渴望愛情？」

「也許他怕你認為他長得不如謝霆鋒？所以不好意思見你。」我努力想緩和一下氣氛。

「對。我無處可去。」

「你真無聊呃！」

「萬一我要是不肯見她你就替我見，就說是我有事不能去，如何？」

他們走後家裡的氣氛凝重極了。我聽到天愛阿姨輕輕地抽泣起來。爸爸拿起外套對她說：「別著急，我們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瞧人家多會說話。

「那麼祝你和漂亮安妮約會愉快？」我譏諷他。

我有些後悔。男生的自尊心也是要了命的。管沙是有他的錯，可是，我也有做錯的地方不是嗎？不該那麼咄咄逼人。我真的是有些後悔。

「誰要跟你去！」管沙硬硬地回。

「管沙！」我真受不了他：「你怎麼這麼下流！」

「好運？」（瞎猜一個再說！）

「要不還為什麼？不過我要是有一個妹妹我一定會非常疼她的，你哥怎麼會還要跟你鬧彆扭呢？」

「無論如何，在我心裏你像天仙一樣美。」說完他就下線了，留下我一人怔在他的讚美里。

那天我們以為管沙只是晚歸，一直到管沙的老師和安妮的父母找上門來我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們都認識天愛阿姨，也都很喜歡看天愛阿姨主持的節目，我倒水給他們的時候聽到安妮媽媽對天愛阿姨說：「說真的，我真不相信管沙是您的兒子。」

「然然！」爸爸喝斥我閉嘴。

「我說你們什麼好呢？」天愛阿姨說：「不知道自己孩子心中在想什麼的母親可真是個失敗的母親，你說是不是？」

管沙突然壞壞地笑了說：「你怎麼就知道你爸爸不稀罕？」

「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開不開心。」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你……就是他繼父的女兒？」

沒想到安妮會來找我。

「那都聊些什麼？」天愛阿姨職業病犯了，像做採訪。饒有興趣地望著我，就差把話筒支到我面前。

我老遠就認出「安妮」。她正站在麥當勞的門口四處張望。穿著約會前說好的咖啡色的上衣背著咖啡色的雙肩包。那是一個微胖的女生，很普通，絕無半點「輕舞飛揚」的風采。但她沒有同伴，如約而來，顯然比管沙勇敢。我猶豫著要不要向前打招呼。她也看見了我，好幾次和我和眼光碰撞又分開。

我手足無措。恨死自己的好奇心。

「我不開心。一個處處失敗的人有什麼好開心的？」

不過我和管沙也不是一點共同愛好也沒有。

安妮爸爸說：「我們家女兒也有責任，怎麼可以把自己的真實情況都告訴一個網友？現在的孩子真是不敢想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希望你們管好兒子，我們不希望此類事情再發生。不然……」安妮爸爸的表情嚴肅極了，後面的話他沒說，不過我可以想像他想說什麼。

「你是女的怕被別人騙！我是男生我怕什麼！」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盯著我說：「你怎知就一定是恐龍？」

奇怪的是管沙很快也有了相熟的網友，而且不聽爸爸的話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別人。那是一個周末的晚上，爸爸和天愛阿姨都不在家，電話是我接到的，還是一個女生，聲音甜甜地問我說：「請問飛鳥在嗎？」

「當然不壞。」我說：「他是個好男孩，就是自尊心強了點。」

不過我還是問爸爸：「你怕他？」

首先是看電視，他一回家就把台放在體育台上，吵人得要命。可是我想看的是湖南衛視的「音樂不斷」。我「啪」地一下把台扭過來。他很大聲地問我說：「做什麼？」

「你為什麼愛他？和愛我一樣嗎？」我也有些酸酸的。

爸爸是我們這裏最有名的室內裝潢設計師。我毫不懷疑我新家的漂亮程度，只是想到要和管沙那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就覺得泄氣。

「我就是百全百美，你還是他最愛的兒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想說是。可想到管沙到底是她兒子，就沒出聲。

「你好，失敗者。」

「你這麼消極？是不是命不好啊？」（逮住機會就損人！）

「我還不想說呢。」管沙硬撐著：「有什麼好說的。」

第二天也沒見到管沙。爸爸和天愛阿姨都沒有上班，不是在外東奔西跑就是坐在家裡打電話。我幫不上忙，其實我還是很擔心管沙的，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久，也許真像爸爸說的，我們早就是一家人，榮辱與共。

他用的並不是「南方的飛鳥」這個網名，而是用的「失敗者」。但我憑直覺一眼就認出是他。我主動找他搭話。

「我媽就會籠絡小丫頭片子。」管沙看到我們親熱很不滿，聲音里全是酸味，我很滿意，就是要讓他氣才好！氣不死他算我沒本事！

可是還沒等我再說，他就騰地一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衝進了他自己的小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為此我好多天心情不好。

「直覺。」安妮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壞人。」

管沙也不理，換了htｔｐs://ｍ.ｈeｔｕboｏk.ｃom•coｍ鞋就要出去。

不過我並沒在爸爸和管沙阿姨前提起這事。自由如風說我做得很好。他說：「你這樣，管沙會覺得你大度，男生最服的就是大度的女生！」

「是您定的規矩？」他問他爸爸，眼睛卻看著她媽媽。

「也許吧。」我說。

「沒什麼事呀。」管沙硬硬地說：「別拉拉扯扯的，我出去吃碗面就回來。」說過完他掙脫天愛阿姨就走掉了。

「你相信十六歲的愛情嗎？」

「但是？」還好我穩住了，問他：「你說話算數么？」

想了想，我用「北方的貓魚」的名字進了聊天室。

我才不要管沙服我，但是我對管沙好奇。因為爸爸他們不在的時候那個女生總是打電話給她，有時一聊能聊上半個多小時。

「回家吧，哥哥。」

「想不想去？」他還在問。

「那你為什麼要叫自己貓魚？」（他居然不上當！）

「反正無聊，行！」

管沙一吃眉頭就皺了起來，又是咳嗽又是跑到廚房裡拚命地喝水，彷彿菜是毒藥一般。爸爸說：「天愛你不要老是遷就然然，做點沙沙愛吃的菜啊！」

我回到家。爸爸和天愛阿姨都不在。管沙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又是體育台，又是把聲音開得老大。見了我，微微動了動身子說：「見過她了？」

看來，男生裝模作樣起來真是要命。

天愛阿姨笑著說：「別管他，他以前也不是這麼不能吃辣的啊！」

「她那麼有面子，怎麼你不叫她媽？」管沙一面盯著電視一面惡作劇地地問。

天愛阿姨一把拉住他說：「好了好了，有什麼事不能跟媽媽講？」

「不可以嗎？」管沙說：「難道我長得不夠帥？我怕什麼呀！」

「這麼陝隘？」

「你應該記得我們聊過一次，這題還是你出給我的。」

我沒能拉住管沙。他如逃兵匆匆離去，留下一句話：「你替我去跟她見面，就說我實在是沒空，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諾言。」

我吃一大驚：「他和你說過我？」

第一次聽我名字的人都說：「哈哈，這世上居然有人叫這個名字！」

我很不高興地低聲說：「我還不想說，跟這種沒修養的人有什麼可說的！」

「笑笑，我想告訴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恨不得天天周末。」

「我相當失敗。別說朋友，連最親的人都瞧不起我。」

管沙一定不會，但是他也鍾情于網上聊天，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會有誰願意與他聊呢！而且我知道他的網名，他叫自己「南方的飛鳥」。不是說他這網名不好，看他高高笨笨的樣子，怎麼可能飛得起來？偏偏起這樣的網名，好笑，真是好笑！

「當心你的措辭！」管沙看著我說：「淑女講話可不是這樣的！」

「你說得對。」管沙說：「我這人就是沒出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破罐子破摔，咕嚕咕嚕地喝著麵湯。

「老實說我怕被人騙。」

「喂喂！」我一把拉住他說：「那安妮該多失望啊！」

「是不勞我費心，我也不想費這個心。以後有事少問我！」我翻著一本書，輕描淡寫地說：「祝你和恐龍約會愉快！」

「是嗎？那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很差勁？」

管沙無趣地走開了。

「有一個叫藍月亮的網吧，你家裡不許上網的時候，管沙常去那裡和我聊天。」

「好吧，放馬過來！」（我才不怕他！）

「哪裡。你是打算聊通宵嗎？」

「廢話，因為他是我爸爸！」我才不會輸給他：「你以為你是珍稀動物？」

「厲害啊！」（我可以想像他眼鏡快掉下來的傻樣！）

「我是居然。你回過頭來。」

一向堅強樂觀的我在冰冷的電腦屏幕前流下了眼淚，關於友情，我想我是非常在乎的。雖然我有很多朋友，但自由如風是不一樣的，我不願就這樣失去一個心靈上的知已。我想給自由如風回一封信，但我寫不好那封信，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誰也沒有錯，這事也無關對錯。我寫好了一封一封的信，又一封一封地刪掉。

「你……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扒著飯。

「飛鳥呢？」她顯然很失望：「他為什麼要爽約？」

「飛鳥飛鳥，我是貓魚，我是貓魚！」（新穎的開場白，我就不信吸引不了他。）

「說過呀。」安妮說：「她說你太精，他鬥不過你。還讓我替他出主意來著。」

管沙終於出事。

「哈哈，你真奇怪！我為什麼要幫你！」

自由如風就這樣真的在網上消失了，每當我在網上有人和我搭訕的時候我總是疑心是他，又總覺得不是。網路就是這麼的奇怪。換一個名字，就很難再分得清誰是誰了。不過比我更慘的是管沙，他好像變得更加地古怪和沉默，整天垂頭喪氣的樣子。回到家裡也沒話，連和我鬥嘴的興緻也全然失去。整個人像根耷頭耷腦的青菜。

哎。

也許我真的不了解管沙。

「我會跟你小丫頭片子撒謊？一言九鼎！」他信誓旦旦。

我忍不住回他說：「你以為你是誰？別不識好人心！」

爸爸和天愛阿姨的婚禮很簡單，就是幾個老朋友在一起吃吃飯。不過氣氛很好，爸爸穿了新西裝很精神，天愛阿姨很漂亮，我很為他們高興。但是管沙不，他從頭到尾都黑著一張臉，彷彿誰欠了他一百萬沒還一樣。

「還有就是你遇到不順心的事啦，或者，做了不該做的事？」

我覺得自己很有趣。我的網友也這麼說我。

我真沒見過這樣的男生。我忽然一點也不氣了，我覺得很好笑。我衝著爸爸和天愛阿姨做了一個鬼臉。他們均回我無可奈何的表情。

「不要自以為是。」管沙說：「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你這人真沒出息！」我罵他：「難怪讓人瞧不起！」

那天的對話是這樣的：

乾淨透明？我感激她用這樣的詞形容我，我感激她看到我的好。在失去母親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里，我一直努力做一個好姑娘。我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肯定，幸福和驕傲在心裏暖洋洋地溢開來。像正灑了一屋子的冬天的陽光。

「你漂亮嗎？」他問我。

出發前我問管沙說：「她怎樣算符合你的標準？不用我出馬？」

「不去了不去了！沒意思！」管沙身子一轉，真的往回走。

他很快補充道：「有這麼一個精靈可愛的妹妹應該是很幸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