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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未經歷過一個普通人的人生！

「你確實是一個好苗子，是老師一開始小看你了，老師眼拙，哈哈！」趙震海笑著做了一個拱手的姿勢，「我們數學組的老師一致認為你有希望在高聯進入省隊，為我們實驗中學爭光！其實自從友誼賽開始老師就對你改觀了，你也別把以前我說的那些話放在心上！就當老師有眼不識泰山！」

顧螢一聽林曼英改變了主意，立馬頭也不疼了，精神也不萎靡了，吃藥還格外積極，又堅持吃營養補充劑，很快便康復了個七七八八。

「還沒到新年呢，你現在發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沈清耀好心提醒。

「你別想那麼多。」沈清耀知道自己勸不動，索性也不再多言，「不然聽一會兒舒伯特吧，《C大調交響曲》。」

「我只想跟睿豪在一起，讀什麼專業無所謂的。」

顧螢閉上眼睛聆聽，心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靜下來，不同的聲音七嘴八舌地匯聚在腦海——

「瞧你這點兒出息！」

螢火蟲：新的一年，希望螢螢可以順利進入高聯複賽，希望蟲蟲能吃到最想吃的美食，希望男神快快好起來！

她重新把摞在儲物櫃里的數學書抱了出來，愛不釋手，開開心心地全部擺在了自己的書桌上，碼成了整整齊齊的一排。

「女孩子學什麼數學？找個優質男朋友才是正道！」

無人應答。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過中國新年！」沈清耀心頭縈繞著各種各樣的欣喜——因為新年喜氣洋洋的氛圍，因為年糕的甜蜜味道，因為和顧螢在一起。

「有道理！」顧螢說著便咬了一口，又甜又糯，「蟲蟲，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這次沒考好，下次加油不就行了！

「大可不必這樣拍我馬屁！」顧螢掐准了時間，把年糕從蒸鍋里取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東西是能夠一蹴而就的，至少我當了這麼多年老師沒見過哪個孩子能突飛猛進成這樣！

「事實上你一直在哄我玩，不是嗎？想想真是可笑，你說我聰明、善良、執著、可愛！但事實上我就是一個像這樣……像這樣只能無能狂怒的廢物罷了！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這麼離譜呢？你甚至說沈清耀會喜歡我這樣的人！你怎麼不說我是歐拉再世呢？！」

「哦？說來聽聽。」

「你做每一個決定都要慎重！你得想想，你失敗了會怎麼樣。」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上帝，能夠輕輕鬆鬆改變一個普通人的命運？

「你無法成為爸爸的驕傲，所以他不愛你！」

沈清耀默默地看著她發泄似的機械運動，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努力了那麼久，學了那麼多，難道就僅僅因為一次發揮失常的考試而放棄自己嗎？」

「你還哭什麼呢？」沈清耀追問。

趙震海不明所以，還未再次開口，便看她扭頭跑走了。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覺得自己是什麼可造之才！

顧螢自從知道排名以來就一直沉默不語，常常捧在手上的數學書也很久沒碰了。

顧螢一hｔｔps://m•ｈeｔｕｂｏok•cｏm.coｍ邊介紹著，一邊熟練地洗了一小捧紅豆，又洗了一小碗紅棗仔細去核，然後把兩樣混在一起煮，空當里又把玉米面加水揉成型放進籠屜裏面蒸上。

「你千萬別把我那些話當回事，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在渾渾噩噩地每天瞎折騰。」顧螢咬了咬嘴唇，沉沉地呼出口氣，「其實開始學數競之後我常常很痛苦，但同時我又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真的從來沒有。我好像有一點點體會到了你之前提到的《月亮與六便士》裏面描述的溺水之人是什麼樣的感受……對於我自己的未來，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很多，或許我的想法依舊是天真、幼稚的，但至少目前這是我唯一的想法。」

「我就是那時候太難過了嘛，基本上誰跟我說話都會被無差別傷害的，偏偏全世界就你離我最近……」顧螢誠心懺悔。

「後來我才發現，我還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媽媽從來沒有什麼奢望，只求你考一個普通的大學，找一份普通的工作！這很難嗎？」

「臨考還是不要做這麼難的題，容易影響心態。」沈清耀擔憂地勸阻她，「把已經學會的內容掌握好，預賽已經足夠了。」

「和韓國那種炒年糕差別大嗎？」沈清耀好奇地問。

「你還說我沒出息！」

「我同意了。」

「不錯，這幾個月成長了不少。」沈清耀笑著誇獎了一句。

「你人生的起點已經比大多數普通人的天花板還要高！

「真正做數學的那批人是什麼？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你自己體會吧。」

回到家后，顧螢徹底大病了一場，發燒三十九度八持續不退，吃什麼吐什麼，本就瘦削的身材越發單薄，去醫院檢查了一番被告知只是重感冒，但林曼英知道她這是心病。

「嗯？」顧螢一層一層地鋪灑著紅豆、紅棗，忽然「咯咯」笑出來，「蟲蟲，你看這像不像多重積分！」

顧螢全程狀態非常糟糕，林曼英定下的目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她又是第一次面對嚴肅的數學競賽考場，難免焦慮又緊張，真正的實力只發揮了不到一半，雖然按照成績拿到了決賽的資格，但排名離原本定下的前十的目標相去甚遠。

「顧螢，這道題怎麼證？你告訴我怎麼證？」

「辛靜，你天天和顧螢混在一起，就不怕近墨者黑嗎？」

顧螢蔫蔫地接過聽筒，聽到對面熟悉的大嗓門訓斥——

「但那是你！你本來就不是普通人！你是人群里的千萬分之一，不，或許是億萬分之一的存在！就算你不在這件事上成功，你也會在另外一件事上成功！你註定是和芸芸眾生不一樣的！你可以成為人類歷程中閃耀的星星！

怎麼證？

「恭喜你啊！第一次參賽就穩穩地進決賽了！」趙震海頗感自豪，樂呵呵地說著，「雖然成績沒有老師們期待的那麼出色，不過你才高一，以後機會多著呢！重整旗鼓，再戰！」

「你和-圖-書知道我不行的事情很多很多，不僅僅是數學，你所說的哲學、音樂、文學，我一概不懂！哪怕我媽為了培養我已經拼盡全力了，我還是不行！

「我們做年糕吃，好不好？」顧螢討好地提議。

「數學家都是天生的。」

顧螢突然就哭了，以往再怎麼刻薄、刺耳的話她都能一笑了之，反而是這樣真誠的鼓勵讓她一瞬間徹底崩潰。

「預賽不能進前十，就放棄數學競賽，腳踏實地地備戰高考！」

「嘿嘿，保證是我顧螢獨一無二的絕活！讓你開開眼界！」顧螢擼起袖子說干就干，語氣頗有幾分揚揚自得，「以前回爺爺家過年，也一直是我下廚做年糕的，因為他們做的都沒我做的好吃。」

「期中考試進不了年級前二百名，就轉文科！」

「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和你不一樣！

顧螢喊得嗓子生疼，上氣不接下氣，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螢捂住耳朵，一言不發，換了一身運動裝去樓下跑圈。

「顧螢？」

「眾所周知，歷年能進國集的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啊！」

「嘖嘖嘖，你這風格，突然有了點兒顧澤的風範……欸，是不是你們這些天賦高的男孩子，都多少帶點兒這種狂妄的感覺？」顧螢略微嫌棄地皺了皺眉。

「女生還是找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

「怎麼，我們小顧螢想當數學家？」

「你不懂，許願這種事就是要靠一瞬間的衝動與激|情，等到這股勁兒過去就不靈了！」顧螢說得一本正經。

無人應答。

「為什麼不是《小夜曲》？」顧螢喜歡《小夜曲》帶來的撫慰，像極了柔軟的傾訴。

「提起舒伯特，通常來說，大多數人會聯想到細膩、脆弱、甜蜜、繾綣，一如《小夜曲》所流露出來的，但《C大調交響曲》展現出的是一種古典的英雄主義氣魄。浪漫主義流派的交響曲往往無法在主題上雄辯有力地展開，勃拉姆斯曾經試圖努力解決這樣一個問題，但我認為舒伯特反而做得更好。」沈清耀的聲音如一泓清泉，「它帶給人平靜和力量。」

「我不知道以後自己會靠什麼謀生，或許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我都是願意做的，比如銀行職員、廚師、設計師、作家、老師、咖啡師、甜點師、園藝師，甚至超市收銀員……但是只有一件事，我願意為它付出一切，那就是領略數學的美。很奇妙不是嗎？為了活著，我能夠接受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但唯有數學這一樣值得我為之探索至死。這麼想來，我是天才還是一個普通人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因為無論是什麼，都不能阻止我內心的渴望，我想走下去，不惜一切代價。」這些問題顧螢反覆思考了很多個日日夜夜，講出口時已然雲淡風輕，「想通了之後，我發現我的生活不再是被動地、痛苦地進行，不再需要靠毅力來維持自律，每天醒來我都非常渴望面對新的挑戰。」

「顧螢，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不是，咋回事兒啊，你說清楚。」趙震海聽著聽著就變了臉色，愕然地盯著她看了許久，「你媽ｈｅtubooｋ.cｏｍ•ｃoｍ真不讓你參加數競了？那是她不懂，等我回家打電話找她談談！她一個教語文的，懂什麼數學！你不用擔心，包在老師身上！」

顧螢略一思忖，偷偷拿出手機發了條微博——

她眼神黯然，輕輕垂下頭，卻沒有等到預料中的嘲笑。

「反正我也沒什麼需要許願才能達成的事。」沈清耀的語氣多少帶了點驕傲。

人生中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失而復得。

「年糕？」沈清耀來了興緻終於開口，他們家沒有過農曆新年的習俗，他自然也沒吃過年糕。

「能不能跟你媽媽再商量一下？」沈清耀認為她這個時候放棄委實可惜。

「贏來的錢通通給你買好吃的！」

「朽木不可雕也！」

顧螢這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乖乖聽從建議，打開她平時聽音樂的Divoom音箱。那是她十歲時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藍粉相間，中間是像素人物的笑臉，六年過去，依舊嶄新如初，卻早已物是人非。

「人生啊，就是得起起伏伏才有意思，從來都沒失敗過的人生得多遺憾啊！」

「進了明華數院，有的是各路大神對你智商碾壓！」

「別動不動就『你們』，我跟別人可不一樣。」沈清耀也嫌棄地皺了皺眉。

「你沒必要沮喪成這樣，你也知道你根本沒有發揮出自己的真正實力。」沈清耀忍不住勸慰道，「按照你真實的實力，前十並不是沒有希望。」

「說不定你的數學老師能說服你媽，有可能事關學校榮譽，勸的人多的話，你媽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呢？」沈清耀繼續勸顧螢。

「其實從頭到尾，我沒有跟你說過一句假話，包括……我認為沈清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女孩子。」沈清耀說這話的時候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

顧螢猛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趙震海老師。

沈清耀額頭掛下一滴汗，心道她這講冷笑話的功力算是得到了他的真傳。

拿著收音機遛彎的大爺路過，看著她梨花帶雨、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勸了一句：「小姑娘考試考砸了？

「你用你天才一樣的視角告訴我，我什麼都可以，我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理想，要堅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要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我要持之以恆，因為你是這樣做的，而且你成功了！

「其實我仔細想了你的問題。」等年糕變成品的過程中，沈清耀開口了。

陳省身杯的預賽像日曆上每一個被迅速掀過的日期一樣，一聲不響地過去了。

「你已經站在自己的山頂，再怎麼渴望，也只能望洋興嘆，無能為力。」

「哇，好香啊。」沈清耀看她熟練地把一整塊年糕切成片狀，「喂，我說，你以後如果真的學數學學得窮困潦倒，起碼還有這門手藝傍身，出去擺個攤，說不定還能發家致富。」

顧螢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蟲蟲，你涵養也太好了吧？你這樣都把我慣壞了……下次我再這樣不知好歹，胡說八道，你就該嚴厲罵我，而不是默默反思自己。其實我說完就後悔了，又怕你嘴毒，那個時候我本來就難過，再被你損hetubook.com.com一頓不就生不如死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跟你道歉。你那麼好，教給我那麼多東西，每天盡心儘力糾正我策略上的錯誤，講冷笑話逗我開心，是我自己不夠爭氣，心態調整不好，結果考砸了，還怪在你頭上。你那麼完美，我雞蛋裏面挑骨頭才說出那些話……我後來一回想起來都無地自容了。」

「等你後悔，後悔就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葯！」

「不能說區別很大，只能說毫無關係。中國北方大部分地區的年糕都是黃米年糕，寓意年年高陞。」

林曼英格外心疼，又被實驗中學數學組的老師以及競賽教練輪番電話轟炸做思想工作，終究還是鬆口讓顧螢繼續學習數學競賽，但前提是顧螢能保持住目前的綜合成績。

「人家顧明小學就拿過華羅庚杯金牌了！」

「你不過是你媽媽出於道德而無法丟棄的累贅罷了！」

「你們都是考明華的苗子，你們的前途和她一樣嗎？」

「你想了什麼問題？」顧螢鋪好了最後一層，又用筷子戳了幾個孔透氣，把蒸鍋的蓋子蓋上。

「顧螢呢？讓顧螢聽電話！」趙震海在電話的另一端一如既往地暴跳如雷。

「你讓我做了一場夢，但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夢醒了之後我要怎麼面對現實！

她攥著拳後退了兩步，一邊搖頭，一邊含混不清地哽咽著：「不是，我作弊了，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我就想找份工作，躺平算了，實在卷不動。」

「是，你說過，很多人告訴我『這不行』，僅僅是因為他們自己『不行』，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大概率和他們是一樣的人，我們就是一樣的『不行』！

「老師，我不會繼續考決賽了。我答應了我媽，預賽進不了前十就收收心學習課內的內容，不再投入時間精力學數競了！」顧螢的嗓子因為乾燥而嘶啞，「您說得對，我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我就是個廢物，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那些天生優秀的優等生。我就該老老實實地、腳踏實地地、保持平常心地跟著大部隊進行高考，少讓我媽操心。」

「顧螢，我告訴你，我根本不相信你友誼賽能拿滿分！從來就沒信過！我跟你說實話，那些題如果你真的能那麼順利答出來，直接進國家隊算了！

顧螢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的時候，大爺早已走遠。

「我知道你作弊了，我也不管你是通過什麼手段作弊的，這都不重要！

「你有什麼資格告訴我，我該怎麼樣？

顧螢依舊沒有回答，而是改變了路線，朝大馬路上跑去。

「顧螢，別放棄，只要你心裏那團火還在燒著，就別放棄，記住了嗎？」

備戰預賽的日子里，時間彷彿被調成了倍速前進，顧螢整個寒假都泡在自己的屋子裡備戰，醒了就開始看書、做題，累了就開始總結、分析，人生從未如此充實過。

「有些時候……我考慮問題確實是從自己的經驗出發，這或許並不是普適的。我很抱歉。」沈清耀語氣極盡溫柔謙和，卻難掩骨子裡與生俱來的hｔｔps://m.hｅｔubook.coｍ.com清冷倨傲，像乍暖還寒時的一陣微風。

不遠處不知是誰也帶著「衝動與激|情」點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格外喜慶。

「你到底是誰？

「可是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笨拙的高中生，和全世界千千萬萬平庸的學生並無區別！

「哦……」顧螢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顧螢，你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你有什麼資格瞧不上我？」

「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懂什麼？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除夕，窗外偶爾會傳來煙花爆竹的聲響。

「哇，我的願望都被你說了，那我說什麼呢？」顧螢又氣又笑，還有點小感動。

「蟲蟲？」冷戰了好幾天，顧螢終於還是忍不住先破冰示好，「我錯了，我不該無緣無故對你發脾氣。你幫了我那麼多，我還說那麼過分的話……你是大神，不要跟我這種小女生一般見識，好不好？」

「一次考試算什麼呢？人生長得很，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顧螢大腦一片空白，忽然間，她著了魔似的匆匆關了音響，重新埋頭看起了書。

聽到有人叫自己，顧螢停住腳步，看到了同樣在跑步鍛煉身體的趙震海老師。

「你是一個普通人，別總幻想自己是個天才，你當是拍什麼草根逆襲的電影呢？」

「友誼賽之後我確實對你改觀了，這是因為我從你的眼神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對數學的執著和熱愛。這些是你以前沒有過的，也是遠比成績更重要的東西！

「新的一年，希望顧螢能在即將到來的高聯預賽中取得好成績，順利進入複賽。」沈清耀不假思索地說道。

「你沒有資格任性，人生只有一次，你不能用自己的未來去試錯！」

沈清耀無可奈何，一聲嘆息湮沒在漸濃的夜色里。

「其實你能這麼想，就已經不普通了。」沈清耀會意地輕輕一笑，「其實我誇你聰明，從來都不是違心的。」

沈清耀陷入了沉默，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沒有經歷過普通人的人生——雖然他的人生同樣有各種各樣的困難，但和顧螢遇到的截然不同，他所謂的困難大多數時候只是他對於突破自己的挑戰罷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特別弱、特別笨，所以你教會了我就特有成就感？

「顧螢，我知道你作弊了。」

「但你知道，什麼天賦，可笑，有天賦的是你，不是我啊！

「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顧螢抹了一把眼淚，對著空曠的操場大喊。

「等到除夕，我回姥姥家，還能吃年夜飯，通宵打牌……欸，對了，你這麼聰明，今年我打牌豈不是如有神助？！」

顧螢睡得天昏地暗時常常會想，是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是必然失去的，否則你根本無法確定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萬一不夠呢？」顧螢的焦慮已經難以遏制，本來不太重要的預賽因為林曼英的一句話而變得生死攸關。她不能放棄任何希望，因為這幾乎意味著放棄繼續學數學。

她配嗎？

「尖子生從小學東西就快！你連簡單的應用題都不會做！」

寒風急促地灌入她胸腔，刀割一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