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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自以為站在進化的終點，自滿而驕傲以萬物之主自稱，不再思考如何再進化，而滿足於審判其他種族，自以為擁有踐踏他人的權利，更熱衷於內鬥。」杯杯的語調慷慨激揚，眉目是藏不住的嘲弄：「自己被自己的慾望吞噬，自己將自己的道德踐踏。人類，已經墮落成了這個世界的障礙！！」

她轉身逃離。

這樣的想法天真的可笑，但慕羽的確無法接受這樣地做法，接著更可悲的是，他無力、也沒有理由去阻止同伴們的瘋狂，那些看起來和他們後代完全相同的生命，在大火中悄無聲息地痛哭。

「它很小心，儘管它拚命遏制了身上的火焰，但還是燒到了我，它捅爛了我的身體，這就是我讓它聽從於我的代價。你看啊！你看啊！！看啊！！」

砰！

「這是兩回事，與其跪著屈辱，不如吶喊著死……你不會理解的。」

面對榮耀騎士團和黑色獄隼的強勢圍攻，阿瑞斯長嘶一聲，巢穴的地表開始顫動，阿瑞斯腳下土地開始下陷，連帶著它巨大軀體往巢穴深處而去。

入眼的場景讓慕羽有一瞬間的呆怔，巢穴的核心，橫縱連接著密密麻麻的軟組織枝幹，每一個枝幹在中間處都隆起球體，宛若人類女性的子宮，緩緩流動著透明液體，最讓慕羽震驚的是，那些妖獸在胎盤時期竟然和人類嬰兒一模一樣！

凌帝漠然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冷冷道：「人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殺的。」

慕羽震驚看著她赤|裸的胴體，她的下體，乾涸的血跡在大腿上觸目驚心，那裡的肌膚被燒焦出一片片可怕的疤痕，無法讓人想象她究竟受了怎樣殘酷的折磨。

「你已經輸了。」

那槍聲是清脆的，也是低柔的。

它的身軀像是被子彈穿透的水球，紅色的血飛濺如雨，淋遍了與之戰鬥的漢特等人機體。

杯杯的嬌軀倒飛在空中向後仰著，光潔的額頭被洞穿一個窟窿，大股大股的血從那噴涌而出，盛開出一朵鮮艷的血花，飛濺的血滴，宛若血花落下的淚。

火光中，他看見遠處阿瑞斯奔跑的方向上，一個較小的身影披著斗篷，安靜地宛如一尊雕塑冷冷看著這場殺戮，她的眼眸冷冽卻清澈，清澈地像冬天結冰生硬的湖面。

「那你他媽問過他們的意思沒有！誰給你的權利強迫別人追隨你的意志，這樣的行為，與你所說的人類自以為是萬物之主有什麼區別！」

「……」

慕羽看著她含哭帶笑的詭異表情，心中泛起森森寒意，那寒意是如此之重，讓他背脊發涼！

她像是走進了一個慕羽不知道的世界，那含著哭音，帶著憎恨和柔弱的聲音低低地流動著：「這裏的人，都將受到詛咒。慕少尉，你是個好人，你不該來的，我後悔了……你不會受到詛咒的。」

她的國，在花開時凋和*圖*書謝。

她似乎也看到了慕羽，儘管她從來不曾見過慕羽駕駛的機體，但她的眼睛，像是穿透了機甲厚重的裝甲，看到了那個男人因為殘酷的世界而殘酷、滴血的心。

慕羽心裏發涼，看著其他幾台機甲也從追擊隊伍中脫離，在暢快淋漓的獰笑中將火海蔓延，燃燒的大火彷彿帶著他們刻骨的仇恨，猙獰而可怕。他心知這些妖獸即將出生，然後投入外面的戰場，但現在它們不過是一群連意識都沒有，不知仇恨、不知殺戮的可憐蟲而已。

「才沒有呢……」她嫣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與小麥色的肌膚相映：「你不是厭惡這戰爭么？我已經讓戰爭加快結束了不是嗎？」

隨著她重重砸落在地上，抽搐幾下后終於微笑著閉上眼睛，慕羽的心也隨著下沉，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透不過氣。

一股蒼涼在心頭湧起，這樣的過往，誰又能恨這個柔弱的女孩呢？慕羽看著杯杯，她和初見時一樣，柔弱、可憐、瑟瑟發抖，唯一不同的是，她被仇恨侵蝕了更長的時間。

腰際猝然一股大力傳來，撞得慕羽向一邊飛去，然後他看見華爾修沉靜的臉，看見凌帝冷酷在他身後舉起槍。

近百台機甲沒有猶豫的時間，呼嘯著衝擊進入不斷下沉的黑洞，進入巢穴核心中。

慕羽看著因為瘋狂而變得有些詭異的臉，看著她空洞只剩下狂熱的眼神，沉聲道：「你錯了，杯杯。」

和_圖_書「不，是我殺的。」他低沉地說，站直了身軀，往外面走去，但他的影子，在這無風的宇宙中，搖搖欲墜。

阿瑞斯自殺了。

光屏的視角死死鎖定著杯杯，杯杯逃走的方向似乎刻意與阿瑞斯相反，在這雄壯如宮殿的核心中左避右閃，拐進一處洞口。那個洞口，機體是無法通過的，慕羽的槍口指著洞口片刻，最終垂下。

外面傳來妖獸們此起彼伏恐慌而悲傷的叫聲，暗通道也被破碎的空間撕裂，不知葬身了多少妖獸。而在場的妖獸們，都失去了力氣般停止了衝擊，任由人類瘋狂的如砍白菜般殺戮。

「你知道么？我親眼看著我父親被砍斷四肢被迫看著你們在我母親身上發泄噁心的獸|欲，這樣的事，發生在所有天族身上。這樣的我們，為什麼沒有資格審判人類？」

慕羽不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在追到杯杯后又該如何對待她，這個世界如此冰冷，他的掙扎，不過是希望給自我一些溫暖而已。

「那也不是你能審判的！這和你無關……」慕羽說著，眉目透出一絲哀戚，道：「收手吧，杯杯。」

她是如此地瘋狂，她是如此地可憐。

「無論是人類贏了，還是妖獸勝利，這一戰之後，必然有一方元氣大傷，那個時候，戰爭不就快結束了嗎？」

她撕心裂肺地凄厲叫著，猶如女鬼的怨氣迸發在這空曠的地方。

「這是……」

慕羽聽著她咯咯的笑聲毛骨悚然，和-圖-書為了這個理由，就讓數以萬計的生靈在一天之內沉眠……她沒有任何野心，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為了讓仇恨宣洩。

慕羽在她十步遠的地方停住，手槍指著杯杯的額頭，沉聲道：「為什麼？」

她笑了，宛若清晨里駐足門前的小婦人：「你後悔救了我么？」

什麼……？

「神靈，阿瑞斯交給我們，你去追擊混獸人！必要時可擊殺……」漢特沉沉的嗓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記住，她是罪魁！」

「但是……」杯杯宣判著結局，慘然笑著：「我怕，沒有受到詛咒的人，大概會比受到詛咒的人還要痛苦吧？」

他在洞口的中央最終停住，那是一處特別空曠的石室，杯杯站在最里的石階上安靜地站著，安靜地看著他追來。

「我只是，想要一個沒有罪惡的國度。」她夢囈著，閉著眼，凄然淚下。

她解開衣帶，斗篷順著她嫩滑的肌膚滑落，玲瓏而誘人的胴體一|絲|不|掛地展現在慕羽眼前。她指著自己的下體，厲聲道：「若我錯了，那我所承受，又該誰來償還！！」

這場會戰，在仇恨與瘋狂中，結束。

「沒有人認同這樣加快戰爭結束的方式！為了結束而戰爭，為了仇恨而殺戮，誰他媽要你來做這樣的事！你連族人都不放過，將他們也拖下戰爭之中，你不是讓它儘快結束，你是在擴大戰爭！」

慕羽猛然加大推進，機體帶著沉悶的轟鳴越過前方一台台機甲，追逐那個女孩柔和-圖-書弱而冷酷的腳步。

慕羽不忍地閉上眼，握槍的手傳來冰冷的觸覺。慕羽一驚，睜開眼。杯杯柔軟的手按住他的手，拇指搭在他扣在扳機上的指頭，冰涼的額頭抵在同樣冰涼的槍口上。

神靈的駕駛艙被打開，慕羽跳出機體，抽出手槍，咬牙追著杯杯進入那處洞口。洞口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慕羽打開照明燈，尋著杯杯的腳步一路追擊。

慕羽感覺到扳機手指上壓力慢慢增大，他微微搖著頭，身體卻彷彿僵硬了一般沒有動彈，任由杯杯緩緩按著他的手，將扳機一點一點扣下，扣下那個女孩的宿命。

他覺得杯杯已經瘋了。

杯杯！

他的血，是與人類無異的紅色。

杯杯搖搖頭，道：「已經收不了了，慕少尉。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可以審判人類，妖獸殘暴，遭受人類的迫害卻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以暴力報復人類。但我要的不是報復，而是宣判。被你們肆意虐殺的族人、被你們當做奴隸的我們……」

「那是兩回事！」

「我錯了？」杯杯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她一邊凄厲地笑，一邊緩緩向慕羽走去。

耳畔傳來阿瑞斯悲楚地哀鳴，然後整個巢穴劇烈地顫抖。

「冰痕」亞克斯轟鳴著從他身邊掠過，只剩下一隻殘臂的手取出噴火器，熊熊大火頃刻點燃出一片火海，那些生命毫無反抗之力，甚至連哀叫都無法發出。

杯杯收斂起笑臉，認真而肅穆地道：「上天和這片宇宙給了我這樣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