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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驚雷橫空，蒼穹驟動！

江芷馨扭過頭，眸中淚光閃動，悲傷隱現。

慕羽的瞳孔遽然睜大！

慕羽雙手緊緊抓著操縱桿，牙齒緊緊咬著，臉色慘白如紙，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

「我是軍人，所以在我們之中，只有我能幫他。」蘇離淡淡地道，站起身，往停下的直升機走去，聲音轉厲：「第七艦隊艦長蘇離，命令所有戰鬥人員向龍鱗號戰艦集合！」

慕羽捧著她的臉，微微俯身，額頭輕輕抵住了她的額頭。他的手，冰涼如雪，就如同他的額頭一般，只在一瞬間，便將江芷馨狂亂的烈火熄滅，重歸平靜。

慕羽一路向西，終焉機體穿梭在數不盡的妖獸中，槍炮從不曾停，殺戮再不會止。終焉飛過的地方，必落下一具又一具的妖獸屍體。

安靜的家在妖獸的喧囂咆哮中清然無損，一道如火如光的火柱從天而降。

所有的靈魂都隨著那台機體一起遠離，全身的力氣在剎那消卻，江芷馨軟軟癱坐在地上，周圍哀嚎和咆哮，全都清凈。這整個世界，乾淨地只有他遠去的背影。

眸子在眨動的瞬間，終於抑制不住淚如泉湧。江芷馨跪伏于地，放聲痛哭！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卻依然十分清晰地記得，上一次哭，正是她留給慕羽那道背影后，獨自在房間嗚咽。

殺！！！！

江芷馨緊咬紅唇，躊躇片刻，才輕聲地道：「他……wwｗ.ｈｅtuｂoｏk.coｍ•ｃｏｍ會沒事的，對吧？」

若不殺戮，何來守護？

他虎目陡然凝起，低沉而肅穆地道：「慕中尉，我軍現在無法組織機體部隊有效防禦，但已經確定妖獸源巢穴位置。現命令你立刻佯攻巢穴，務必為軍部機甲部隊騰出十分鐘的時間！」

江芷馨紅著眼睛抬頭望著蘇離，聲音猶還帶著哭音，讓人心生憐惜：「你呢？」

蘇離站在江芷馨身旁，看著她痛哭失聲的悲傷，明明知道她很可憐，但蘇離心頭卻抑制不住地隱約有一抹痛快，並且她絲毫沒有阻攔這種痛快蔓延的趨勢。

天上狂風驟起，蘇離俏臉抬起，望著盤旋的黑色武裝直升機緩緩降落，捲動她長裙裙擺獵獵如風。

這是她猜到的結果，這是她從沒想過的結果，這是她一直逃避的結果。

妖獸哀嚎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轟！！

他……是機師？

「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以前的他，但現在，我比你明白現在的他。」蘇離玉眸半閉，爾後淡然而又認真地道：「放心，他若壯烈……我必殉國。」

慕羽雙眸從登上終焉機體后便一直微微凝著，所以他的眼眸在江芷馨看來總有一抹堅忍不拔與毅然決然，那是江芷馨從來沒見過慕羽的堅強一面。這樣的他，突如其來地太快，太過震撼，以至於江芷馨直到現在還無法接受。

慕羽沒有忍住心底和_圖_書深處的悸動，調出了高倍全景影像，想最後確認一下自己的父母是否已經逃離往避難所。

他眸子輕沉，義無反顧地道：「明白，請傳輸巢穴位置。」

慕羽沉聲道，他雖然沒有回答葉子海的第一個問題，但相信葉子海大概也心知肚明了。終焉第一序列機師林威竹，恐怕是不能駕駛機師了！

蘇離打開避難所的入口，江芷馨依舊望著那台直衝雲霄的雪白機體。蘇離眼見如此，眼波轉柔，輕嘆一聲，走到江芷馨身邊，道：「進去吧。」

江芷馨定定地看著慕羽，看著他鬆開手，看著他最後凝望的目光，在怔然中，獃獃地任由蘇離抱出艙門，踏著升降索落地。

終焉機體上厚厚的合金裝甲都呈現出濃艷的紅，妖艷懾人，彷彿浴火而生的神靈，帶著悲壯和憤怒，陡然加速，宛若一道驚天電光頃刻破開妖獸重重圍困。

江芷馨一時無言，憤怒的表情像頹敗的潮水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林威竹少將呢？」葉子海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慕羽幾人，蹙著眉道：「報告你的位置。」

這些年，他原來已經變得可以給人如此溫柔安全的依靠感……

江芷馨渾身冰涼，怔怔看著通訊屏上呈現出來的頭像，那是即使江芷馨這樣極具野心的女強人也從沒想過能見到的大人物。時下接任病重的周劍鋒的新任國防部長，葉子海。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罪孽深重，他必然飽受心靈之痛，而所有的罪孽，所有的慘痛，都是由她的背影開始。

蘇離默然看著她，片刻才緩緩地道：「軍部要他進行佯攻，給機甲部隊爭取十分鐘的集合時間。那意味著……這十分鐘，只有他一個人一台機甲，獨自對抗這裏所有的妖獸。」

「願君武運昌盛。」葉子海望著慕羽沉著平靜的臉，心中暗嘆一聲，在影像模糊間莊重抬手敬禮，而後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則是一份妖獸巢穴坐標的數據報告。

若不憎恨，何來公義？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當人為之守護的底線被摧毀，那些仁義與道德，都不過憎恨與殺戮。

是不是，也比現在要好得多？

葉子海面色沉重，林威竹身為天華四大家林家繼承人，若是出了三長兩短，對於天華軍政一定是場大地震。但此刻危急關頭，他已經無暇分心，事實上，葉子海甚至有些慶幸。

神的光輝，受世人仰望明白。但神的憎恨，和凡人一般無二，唯有殺戮。

於是她哭得更狠了。

她說完，轉身踏上直升機，帶著她的決然和勇氣緩緩升入蒼穹。

按照軍部給定的路線，他已經快要接近妖獸巢穴了。此時終焉所在的位置，正巧是慕慶輝和陳明蘭所在房子的附近。

江芷馨一顆心瞬間沉入了最底，恍然醒悟過來，語帶憤怒地喊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和*圖*書阻止他！！」

「等等！」江芷馨慌忙爬起身來，蘇離站在機門前回頭平靜望著她。

「葉部長！」蘇離蹙眉叫了一聲，但卻被慕羽打斷。

「去吧……」他低聲地說：「一切都會重回光明。」

「呼叫總部，終焉測試機師慕羽已啟動終焉，請求指示！」

只剩下江芷馨一人在這孤獨的城，向蒼穹祈禱。

「啊啊啊啊啊~~~~~~~~~~！！！！！！」

機內伸出一個軍人的腦袋，咧嘴一笑，喊道：「已經集合完畢了，就差艦長你了！」

殺……殺……

她蹲下身，拍了拍江芷馨的肩膀，道：「快進去吧，別讓他擔心。」

正是因為知道慕羽在離開時是個多麼溫柔的人，才會在此刻深懷罪孽，心如泣血！

背叛，無論因為什麼理由，都要付出代價。因生存而選擇的背叛，那不是愛。

「坐標是175.1、35.7，第七避難所附近。」

江芷馨整個人都僵直，手腳冰冷，唯有眼眸止不住地顫動，望著天穹已化作一點的身影，心陡然如刀割。

她的背影是他無數傷口的起源。

一如當年她留給他的背影。

彷彿靈魂深處有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如同眼前熊熊燃燒的火海，狂野灼燒，將所有理智焚成灰燼！伴隨而來的，還有那股一直被死死壓制住的澎湃力量，如驚濤駭浪風起雲湧，如山地怮動驚神泣鬼！

終焉緩緩從空中落地，在第七避難所入口httｐs://ｍ.ｈeｔuｂｏｏｋ.cｏm.com處停住。

江芷馨怔怔地想，如果當時不選擇留給慕羽那樣一道背影，就算相互依偎共看晚霞，即使他英年早逝，即使她無力回天……

「有用嗎？他會拒絕嗎？」蘇離冷冷地道：「你已經錯過了一次，難道還不明白？有些事，有些守護在人心處的，即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他……那些年，到底在哪裡？」

她語無倫次地喊著，卻頃刻止住。

他殺死妖獸，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之時，會是有怎樣的恐懼和痛楚壓迫著他？為什麼一個溫柔的人，要承受這樣的折磨？

那麼怯弱的人，為了什麼才能在生死匆匆的戰火中度日如年？

江芷馨再清楚不過是因為什麼，若不是她那次頭也不回的決絕離開，他又怎麼會走上這條道路？

慕羽雙眸怒睜，道道血絲畢露，目呲欲裂，歇斯底里的嘶吼，宛如野獸般充斥著暴戾！

慕羽轉過身望著蘇離，蘇離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微微頷首。慕羽又看向一旁呆立的江芷馨，柔聲道：「芷馨，沒事了……蘇離現在帶你離開機體，你跟著她進入避難所就可以了。」

一直處於混亂狀態的江芷馨猛然清醒過來，驚聲叫道：「不——！羽，我要在你身邊……！不……」

蘇離沉默片刻，終於還是低聲地道：「他是黑色獄隼特戰隊原始成員，西京反擊戰逆轉英雄之一，最終決戰關鍵人物。這些年，他殺過無數妖獸，也……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