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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帝咧嘴一笑，道：「抖煙。」

然後他轉身，揮揮手，落寞地道：「走了。」

凌帝突然斷喝一聲！他的聲音雄渾有力，內里透出的殺伐氣息竟然讓整個廣場的人群都為之靜了下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背負著上百斤的金屬十字架緩緩站起，宛如神話里的天神抬起了山，硬生生地站起！

華爾修滅了煙，意味深長地笑道：「若她再大幾歲，從此世上便沒有雷若凌家。」

警衛們立刻舉起了槍，凌帝卻閉上了眼。

他的代價很簡單，便是不成功便成仁！

「凌帝大人，生化機體於人體損害性尚未知……如果……」

凌帝望著他，眸子銳利又帶著憐憫，沉聲道：「華爾修，你罪不可恕。」

華爾修皺眉，凝視著凌帝。

他猛一甩頭，酒碗脫離，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華爾修笑了一笑，將酒倒滿，像是奴僕般將酒碗送到凌帝面前，凌帝一口將碗咬住，仰首將酒灌下！酒嘩嘩灑落，浸濕了他的脖子，他破舊的衣裳，水跡蔓延，像是燃著一團烈火。

華爾修順從地將他嘴裏的煙取出，一甩手扔在一旁，凌帝吸得很是用力，竟然一口就吸去了大半根，煙灰在飛行的軌跡中散落，煙頭在地面無聲明滅。

那些蒼老顫抖的身體匍匐跪下，泣不成聲：「凌帝大人，從此帝國以你為榮！」

下午15時，戰後審判會正式開始，華爾修抱胸坐在審判席，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他們洋溢著興奮、憤怒以及某種扭曲的快|感，特別是凌帝被押解上台的時候，歡呼聲和咒罵聲更是雷聲滾滾，將整座城市都顫動。

所以，慕羽，抱歉……所以，凌帝，我只能走下去，抱歉……所以，黑隼的各位，等我到地獄在向你們懺悔吧……

「那到地獄再來懲戒我吧……」華爾修輕聲地道：「你一直是我的兄弟，所以只是想讓你做個和-圖-書明白鬼而已。」

他修長壯碩的身軀也彷彿一座山，陰影恍如籠罩了整片人群！一時之間，竟只能瞠目結舌地望著，迫於那樣的威勢，不知如何反應！

「我想為世界建立一個新的秩序，所有的意識形態合而為一，人們都在這種秩序下生存，不會再有矛盾，也不會再有戰爭。」

審判很快就結束，沒有人有興趣聽法官對於戰犯罪行陳述，只有當聽到一個個死刑的字眼才歡聲雷動。華爾修望了凌帝最後一眼，準備起身離去。

「注射吧。」

「我要有一天，人類在藍天之下，看清自己的未來，讓命運清晰展現在人類的眼前！我也要有無數個未來，人們仍然能記住我的名字！」

這幾日萊茵聯邦首都紐西來熱鬧非凡，第三次全球大戰的勝利讓萊茵聯邦陷入了狂歡。這是屬於世界的勝利，而作為聯盟領袖的萊茵聯邦，更是莫大的榮耀。紛涌而來的各國記者們早在幾日前就將整個紐西來的旅館擠爆，以至於就連民房都變得炙手可熱。

那些回憶打動不了凌帝，所以不如不說。

凌帝道：「先喝酒。」

「注射，這是命令。」

回憶如潮水般湧進。

他和凌帝都是英雄。

火光悄然焚盡，華爾修低垂著手，手上煙硝未盡，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酒，道：「這酒沒有以前的味道了，那麼，我先走了。」

站在他旁邊的凌天涯臉色蒼白，卻見凌帝高大身軀驟然撲了過來，在眾人驚呼之下，凌帝閃電般旋轉，十字架重重地砸向凌天涯的腦袋，轟然一聲，血花飛濺，腦漿橫流！

凌帝雙膝跪地，雙手被反扣在十字架上，手指無力搭在橫樑上。他低著頭，看不到表情，然而瘋長的亂髮卻顯得頹然，猶如困獸。

然而他沒有與凌帝回憶那些年他們歡笑、生死相依的美麗過往，此情此景，越是回憶得美麗ｗｗw.ｈet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就越是讓人心酸。自古以來，英雄只有鐵血，難有柔情。

妖獸再一次出現在天華時，是他藉著秘密訪問的幌子藏下了妖獸的種子，萊茵記者所發現在雷若帝國的妖獸研製所也是他親手布置的，甚至為了讓人們相信雷若帝國是妖獸研製國，不惜在戰爭初期布置讓妖獸參戰協助雷若帝國，將利爪揮向本國同胞！

那麼，是該嘲弄他們的愚蠢嗎？

「我還有兩件事沒做。」凌帝冷聲道：「第一件是，凌天涯為奪皇位，不惜殺父弒君，為我雷若帝國之恥，必得我親手誅殺！」

華爾修緊抿著唇，似乎聽見很多年前，那個少年站在宇宙星空下，虔誠而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未來。

凌天涯頹然倒下，睜大了眼，血從他的額頭汩汩流下，身軀不斷地抽搐，最後靜止不動。

他修長身軀筆挺站著，凌帝了冰冷地跪著，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恍惚中電光四起，驚雷乍起！

他走到密室中心的桌子上，拿起桌上的本子，復又走了回來，道：「這就是我們這些年研製妖獸的數據，因為擔心電子數據遭遇變故，所以用最原始的方式保存了下來。但是現在……」

只是，他從來便沒有想過這罪可以饒恕。

華爾修面容一肅，淡淡地道：「你快死了。」

華爾修那時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榮耀，竟然也是殺人的劍。紙總是包不住的火的，要想有一天這樣的醜聞被曝光，而家族依然能保持榮耀，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

華爾修長嘆一聲，長身而立，道：「其實你和凌若天不是早就明白了么？世上有能力研製妖獸的，除了你們雷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萊茵了。」

他要見的人是凌帝。

凌帝道：「這是要交代遺言么？」

「嗯。」

「凌帝大人，雷若就要完了。你是雷若復興的唯一希望，我們幾個無hetubook.com.com能，生化機體只差一步就能研製成熟……殿下，你真得決定了么？」

華爾修皺了皺眉，道：「你殺不死他，因為你也快要死了。」

城破的那刻，他在機體倉庫，站于撩殺腳下，面前是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垂垂老者。

一簇野火，從他手掌憑空浮現出，頃刻點燃了本子。火光中，華爾修的表情漠然，俊美如一尊精緻完美的藝術雕塑，只是他的眸子，他抿住的唇，隱隱透著狠厲猙獰。

華爾修望著這樣鋒芒畢露的凌帝，默然點上一根煙，又掏出一根，遞到凌帝面前，道：「來一根？」

華爾修打開密室，就算站在外面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光如潮水般湧進裏面的黑暗。華爾修提著酒順著樓梯往下走，最低最深處，銀白的十字架冷肅焊在地面，冰冷的金屬光澤在封閉空間里是唯一的亮處。

華爾修道：「給你帶了酒，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喝酒了。」

「等等！」

「華爾修少將！」

凌帝依然閉目，淡淡道：「他該死，我會殺死他的。」

所有人都悚然看著凌帝，望著這個凶厲的野獸，像是在絕境之中，他無聲地嘶吼穿透了雲霄！

華爾修徑直穿過走廊，進入父親書房，書房內空無一人，然而他並不是來找父親。

「你們打算怎麼做？」

華爾修瞳孔驟然凝縮，沉聲道：「就地槍斃！」

「我殺了很多人，這裏多半有很多是你們的家人，因此跪上一跪倒也無妨。」凌帝朗聲道：「不過戰爭本來便是無情，生死自然各憑天命！何況……我不習慣跪著，也不需要跪著。」

「那麼，第二件事呢？」華爾修站起身，眯著眼睛，緩緩地道。

凌帝沉默片刻，緩緩提起頭。他抬頭的剎那，細長眸子明亮如刀鋒，整個密室彷彿在那一瞬間劃過一道閃電，驟然明亮。

……

他依舊是那個凌帝，桀驁而強大的凌帝，就算陷和*圖*書入困境，依然睥睨天下，目中無人。

「她只有十一歲！」

華爾修又將煙遞到他的嘴邊，神態自然地為他點上火。然後坐在凌帝面前，深深吸了一口煙。

下午就是隆重的慶祝儀式，聽說連帶著對雷若帝國戰犯的審判也將公開舉行。因此很多民眾都翹首以待，準備見證這歷史的時刻。

凌帝望著他，嘴角微勾，道：「你似乎忘了，我和慕羽一樣，對於危險有著敏銳的直覺，從一進這座城市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然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確認是那些畜生讓我很不爽，他們是在這裏出生的吧？」

實現他夢想所期待的，讓萊因哈特家族所建立的功勛高於研製妖獸恥辱。

「不……」華爾修仰首望了望天花板，又望向凌帝，道：「我很難過。」

然而他們大概不會想到，他們所見證的歷史，竟然會是如此諷刺。

那並非與生俱來的，而是因承重太多，在命運壓迫下掙扎而成。

煙霧中，他俊美讓神都為之嫉妒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傷感憂悒。

門前警衛發自內心地敬禮，這裡是萊因哈特家族住址，然而此刻竟然內里實則安排了重兵把守。由於還有雷若餘孽沒有落網，萊茵政府擔心節外生枝，因此將雷若重要戰犯分別秘密囚禁，其中最讓萊茵聯邦忌憚的凌帝更是被安排在了萊因哈特家族。

凌帝閉目，於是方知，剛強如他，竟也有不忍看的場景。

風從門口呼嘯而下，攪動著他華美的暗金色碎發，然那眸子卻倔強地一眨不眨。

華爾修道：「下午就是你的審判會了，有什麼想要說的么？若我能做到……一定做到。」

背負著家族的榮耀，因此需要將家族的恥辱也要一併隱藏。妖獸是萊因哈特家族發起研製的，一旦被公之於眾，先輩所傳承的榮耀就將毀於一旦，從此成為歷史的罪人。

凌帝說的對，他華爾修罪無可恕。

ｈttps://m•ｈｅtｕbooｋ•coｍ•cｏm華爾修沉默片刻，想了想，還是道：「對了，我們對凌天涯審訊過了，他承認凌若天是他毒死的，因為擔心凌無痕被立為皇儲以及你也被凌若天定為可繼承之人，身為大皇子擔心夜長夢多，於是先下手為強了。」

那個時候，還有一位名為慕羽的少年在他的身旁，那時慕羽對於他的夢想無言以對，他知道，這個未來太過瘋狂。

凌帝就在密室內。

凌帝盯著華爾修許久，淡淡地道：「你很得意？」

「那麼……妖獸的事，你知道多少？」

凌帝笑得更冷了，緩緩地道：「你以為我找不到它們，那我就掀了這座城，看看能不能找到？！」

「你和凌天涯等人都得死，只是雷若皇族在雷若依然有很多人擁護，為了更好的謀取利益，會擁立你的表妹凌可夜為雷若皇帝，她將會是你們雷若帝國第一個女王，也是凌家最後的血脈。」

只是在不久之後，華爾修便明白這個夢想的代價。

子彈在呼嘯，撕裂了空氣的尖銳，凌帝驟然睜眼，手臂青筋布滿，臂上黑氣升騰，瞬間依附凝固，竟成片片黑色鐵甲，咔嚓一聲，折斷了背後合金十字架！

華爾修苦澀地笑笑，那樣的想法，在故事里，通常是反派BOSS才有的思想吧？他不是BOSS，他想要的未來，是為他們創造的未來，所以即使那樣背負罪孽，他也毫不畏懼。

「都知道。」

華爾修的腳步不疾不徐，但在寂靜得針落可聞的密室內卻聽得清清楚楚，然而凌帝依舊低著頭，就連耳根都沒有動。華爾修也不以為意，修長的身軀索性席地而坐，打開了酒，酒很香醇，片刻便驅散了密室的潮味。

他的腳步聲踏踏地響起，富有節奏，沉重而沉穩。似乎身軀即使已背負不可承受之重依然不屈地走向自己想要的彼岸。他面無表情，帶著手套的拳卻已然緊緊握著。

公與過，自有人評說，不過只是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