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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明面上的那些理由，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退一步講，縱使陛下忙於應戰郭汜，無法分身，以致將軍降了，將軍也無罪。這是陛下親口說的，你也不信？」

不用楊修提醒，他也知道，投降幾乎是他唯一的選擇。

早知如此，還不如投降郭汜，至少和郭汜還有結盟的可能。

投降李式算怎麼回事，這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營中將士一陣狂笑，有人大聲回罵，只是隔得太遠，不知道他們罵了些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危險。

「將軍，你要對陛下有信心。」楊修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拚命給楊定打氣。

答案是沒有。

正如劉協所料，隨著那名游騎的不斷逼近，憤怒的不僅僅是他身邊的虎賁侍郎，營中的將士也開始鼓噪起來。臨陣指揮的都尉、軍侯很緊張，大聲彈壓，同時擊鼓搖旗，向中軍請示。

至於那屎是不是他自己拉的，那就不知道了。

劉協不明所以，等督戰隊回來報告，才ｈｔtｐs://wwｗ.hｅtuboｏk.ｃom.ｃｏm知道那羌人下馬時踩中了屎，然後摔了一跤，又正好撲在一堆屎上。

楊定背著手，在將台來上來回走動，如同困獸。

實在不行，只有自殺。

他想起了嫂嫂唐姬痛惜的目光。

督戰隊的什長忍著笑。「少部分是西涼游騎所為，大部分是營中將士所，十倍於前。」

一系列的問題，在他的腦海里打轉，最後又歸結為一個問題：面對飛熊軍的威脅，誰能將糧食安全的送到大營？

另一方面，郭汜不急於進攻，楊定的糧食卻一天天消耗，他找不到破解飛熊軍威脅的好辦法，無法將糧食送進去。

飛熊軍就像身後的華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這在賈詡的計劃之內，也算不上他失信，但他總覺得這樣不妥。

劉協站在塬上，看著西涼軍在遠處不慌不忙的立營，只安排了一些游騎在陣前游弋，心中忐忑。

飛熊軍戰旗出現之後，當上自楊定，下至普通一卒ｈｅtubｏｏｋ.cｏm•coｍ，都開始陷入莫名的恐慌時，他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這個虎賁侍郎的弩射水平不弱，在這麼近的距離，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命中。

徐晃領命，安排一個什長，帶著十名督戰隊員去了。

我才二十一啊。

楊修心裏也很慌。

督戰隊是天子的象徵，對普通士卒的威懾力遠遠超出本部將領，勉強摁住了憤怒的士卒。

郭汜很囂張，將大營扎在離陣地不足三里之處，僅留下交戰的空間。

憤怒能讓普通人忘記恐懼，成為英雄，理性時都是慫貨、弱雞。

他的腦子亂成一鍋粥，一會兒是即將開始的大戰預演，一會兒是突破飛熊軍阻截的各種設想。

面對楊定的追問，他無法從容應對。

他現在才知道，情緒是會感染的。

對他來說，不能位至三公，就是人生的失敗者，就是楊氏不肖子孫。

大營外，幾名游騎駐馬而望，手中的將旗上有一頭張開血盆大口，揮舞熊掌的飛熊。

段煨還能提供足夠的ｈttｐs://ｗｗw•hｅｔuｂook.com.cｏm糧食嗎？

果然是以無限對無限。論戰鬥力，這些洛陽浪蕩子是弱雞。論起噁心人，這些人毫不遜色。為了給對手挖坑，不惜噁心自己。

飛熊軍的赫赫威名是滾滾人頭堆積起來的，就像董卓的影子，是不少西涼人兒時的噩夢。

無論如何，不能投降。

出了營門，便是進攻的陣地。

「營外有這麼多……」劉協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說出那個粗俗的字眼。

劉協召來徐晃，命他去傳令，任何人不得出擊，不得發一矢，守好陣地。

天子還會送糧來嗎？

哪怕身前在粗大的木柵，木柵前還有灌滿了水的壕溝和削尖的木樁。

他就是要借這樣的機會，讓郭汜忘乎所以，在營中將士心裏積蓄怒氣，然後迎頭痛擊，完成第一戰。

這時，陣前游弋的羌人不知怎的下了馬，摔了一跤，起來的時候手舞足蹈，看起來憤怒不已，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陣，跳上馬，飛奔而去，卻不是回營，而是向渭水奔去。

劉協也看到了和*圖*書逼到營前那個游騎。他沒戴頭盔，穿著一件皮襖，皮襖敞開，露出裏面的兩當鎧，單腿盤坐在馬鞍上，晃晃悠悠的來到營前，已經進入一射之地。

哪來的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他卻是四世三公的弘農楊氏子孫，投降李傕算怎麼回事？一旦成真，就是洗不掉的污點，以後的仕途必然受到影響，甚至可能因此不能位至三公。

西涼人叛服不定，朝秦暮楚，無傷大雅。

在懸殊的實力面前，任何計劃都和作死差不多。

劉協恍然。

方案想了一個又一個，奈何都不靠譜。

一念及此，楊修就想罵人。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只怕他們看到飛熊軍戰旗的那一刻就會轉身逃走。

一方面，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戰鬥能否如願。照貓畫虎，能否見效。

董卓死了，他的陰影卻徘徊不去。

「不急！」劉協強忍著煩躁。

——

徐晃有沒有遇到西涼游騎，是否安全地回到了御營，見到了陛下？

老羅誤我！

他也想命人將這個狂妄的西涼游騎射殺在陣前，出和圖書一口惡氣，但這與他示弱的總方針不符。

他倒不是怕楊定投降，他是怕楊定將他綁起來，送給李傕當見面禮。

對於其他人來說，即使不能位至三公，只要能官居二千石，就算不小的成就。

似乎只剩下聽由楊定投降一個選擇。

「侍郎，陛下還能來嗎？」楊定停住腳步，眼神惶急地看著楊修。

「陛下，那羌狗太囂張了，臣去射殺了他。」一個虎賁侍郎按捺不住，主動請旨。

楊定拽著鬍鬚，嘴唇嚅動了兩下，看向遠處的眼神有些複雜。

面對這些囂張的飛熊軍游騎，沒人敢大聲說話，生怕惹怒了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營門緊閉，一排排將士站在營柵後面，靜靜地看著一箭之外的游騎，看著他們手中的飛熊戰旗，格外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

「將軍，你要對陛下有信心。就算對陛下沒信心，你難道對賈文和也沒信心？」楊修儘可能讓自己保持鎮定，為此不惜表現出一絲輕蔑。

楊定的神情緩和了些。也不知道是陛下起了作用，還是賈詡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