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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孫瑞無聲地笑了兩聲，隨即咳嗽兩聲，撫了撫鬍鬚，收起笑容。

親衛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卻不敢出聲提醒。

但這裏面有個問題：要讓郭汜、李式覺得有機可乘，就要讓南北軍的陣地前突，離開居高臨下的坡地，在平地立陣。

吃得山珍海味，也品得菜羹香，這是一個能幹大事的人。

——

「陛下，臣冒昧問一句，這是陛下的決定，還是某人的建議？」

劉協伸出雙手，托著他的手肘。「朕來得唐突，衛尉也不必拘禮，我們直奔主題吧。」

親衛詫異地看了劉協一眼，端起案上的菜羹，轉身去了。

士孫瑞頓了頓，又道：「如今飛熊軍戰力大不如前，李式必然在戰與不戰之間猶豫，這正是陛下所言之有間。」

「若是某人的建議呢？」

「你仔細說說。」劉協取來地圖，又勾勾手指，示意丁沖坐得近些。

面對飛熊軍這樣的精銳騎兵，南北軍能不能扛得住衝擊，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唯，和-圖-書陛下請坐。」士孫瑞也不推辭，將劉協請到正席就座，自己坐在對面。「陛下深夜前來，有何要事吩咐？」

案上鋪著地圖，地圖上擺著兵俑、小旗，還有一碗已經涼了的菜羹。

劉協點點頭，不置可否。

士孫瑞擺擺手，笑道：「陛下，臣營中也只有麥飯、菜羹，酒肉倒是有一些，準備留著賞功的，這還沒開戰，沒準備，一時半會的也來不及。」

這年頭沒有衛星，也沒有空軍，戰爭基本是二維的，打探軍情全靠斥候、游騎。一旦李式佔據了郭汜和南山之間的位置，哪怕僅僅相隔十余里，郭汜也無從知曉楊奉送糧的事。

如果他們同心同德，這當然無濟於事。

「衛尉以為可行？」

士孫瑞還沒睡，披著衣服，雙手撐著案，臉色沉重。

劉協輕聲笑道：「衛尉這是請戰嗎？」

劉協在門口站了片刻，說道：「衛尉當為國保重身體，注意休息。」

「你就不用去了。」劉協對丁和_圖_書沖說道。

「有區別。」士孫瑞淡淡地說道：「若是陛下自己的決定，臣無話可說，豁出這條命，陪陛下賭一賭。勝，則大漢可興。敗，亦無愧於心。」

劉協本打算以實力最弱的董承誘擊郭汜，予以重創，不曾想郭汜看似兇悍，實則膽小，剛碰了一個釘子就縮回去了，後續計劃全落了空。

丁沖向前膝行兩步，靠在案上，幾乎與劉協頭碰頭，就著地圖商量起細節來。

風險是不小，但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小。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士孫瑞頭也不抬地說道：「何事？」

劉協沒吭聲，心裏卻想罵娘。

士孫瑞一邊思索，一邊捧著碗，用手指將碗中的殘羹刮盡，送入口中，品得有滋有味。

「那臣建議斬其首級，以儆效尤。」士孫瑞眼神凌厲，一字一句地說道：「蠱惑天子，以逞奇計，此乃賭徒之行，非大臣所為。」

「可行。」士孫瑞推開碗，取過地圖。「只是要有足夠的耐心，步步為營，讓李hｔｔps://m.ｈｅtuｂｏok.cｏｍ.ｃom式覺得勝利可期，只差最後一擊，不能急於見功，反倒嚇退了他。」

丁沖建議以更弱的南北軍來誘敵，更以劉協為誘餌，利用郭汜、李式爭功的心理，讓他們互相牽制，險中救勝，為楊奉送糧提供機會。

劉協也不吭聲。

從士孫瑞這熟練的動作看得出來，他這幾天沒少干。

士孫瑞眨眨眼睛，有些詫異。「陛下以為……一樣？」

劉協幾乎能想象得出，趙溫、張喜等人聽到這個計劃會是什麼反應。

都是涼州人，居然不一樣？

這個計劃能不能執行，關鍵要看士孫瑞的態度，能不能實現，也要看士孫瑞的能力。

士孫瑞一愣，抬頭看了一眼，連忙起身，來到劉協面前，撩起衣擺就要拜。

士孫瑞見狀，喝了一聲：「磨蹭個甚，陛下在安集將軍營中也是吃麥飯的。快去！」

朝廷窮得丁當響，值錢的早就被李傕、郭汜搶得差不多了，連吃飯都要靠段煨供應，自然沒什麼讓李傕、郭汜覬覦www.hetubook.com.com的。

士孫瑞這才反應過來，連聲答應，命人取些食物來。

「豈敢。陛下自有安排，臣聽詔就是。」士孫瑞嘴上說得輕鬆，眼神卻有些熱烈。

不管關東州郡還有幾個人把朝廷放在眼裡，對這些西涼人來說，皇帝依然是奇貨可居。

丁沖遲疑了一瞬，躬身領命。

劉協敲著案幾，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回御營一趟，和士孫瑞商量商量。

可他們互相猜忌，自然不可能互通消息，聯手的可能性更小。

如果被飛熊軍一波帶走，那就是丟了皇帝又折兵。

劉協看了一眼案上一口未動的菜羹。「朕有些餓，衛尉有吃的嗎？」

能讓他們感興趣的，只有劉協這個皇帝。

聰明如他，自然不會相信天子半夜來找他只是為了閑聊。

劉協反問道：「有區別嗎？」

「等等。」劉協打斷了士孫瑞。「衛尉的意思是說，同是涼州人，北地人不僅與漢陽、隴西人不同，便是與接壤的武威人也有不同？」

劉協有點意外，就南北軍這戰力，和_圖_書還能嚇退李式？

「陛下，涼州之大，十倍于關中，風土人情有所不同，在所難免。北地、安定多與鮮卑同，武威四郡則常與西域往來，漢陽、隴西則多與羌氐接，所遇羌胡不同，民風自然也有區別。具體到李傕父子而言，則是重騎兵突擊，一旦有機會，則如群狼星聚，若有不利，登時作鳥獸散。」

劉協將丁沖的計劃說了一遍，期間親衛送來了熱好的菜羹，劉協和士孫瑞一人半碗，分著喝了。熱乎乎的菜羹入腹，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

丁沖顯然也想得到，說完計劃之後，他眼巴巴地看著劉協，心情忐忑。

「陛下，李傕父子乃是北地人，北地與漠南相接，百姓多習胡風，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來去如風，與漢陽、隴西一帶大不相同，便是與武威、金城也有區別……」

丁沖的辦法和下棋相似，就是騰挪之法，用李式來堵郭汜的路線。

親衛面露難色，站著不挪窩。

良久，士孫瑞放下碗，從懷中掏出手絹，抹了抹被舔得很乾凈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