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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營。」楊修搖晃著馬鞭。「我雖書生，不能如將軍一般上陣殺敵，能親眼看著天子大破李傕，斬其首級，也是好的。屆時吟詩作賦，少不得領些賞賜。」

張綉再次轉頭看了一眼戰場，試探著說道：「我只有千騎，可以野戰，卻不能沖營。攻擊李應絕非上策，還是去馳援車騎將軍為佳。」

不管誰是最後的勝利者，都會追究他的責任。

那可是一個聰明絕頂的智者，西涼不世出的謀士。

李傕多疑，而且知道張濟與郭汜交好，對他們一向沒什麼好感，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

「說來聽聽。」

天子對楊定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為了給楊定送糧，不惜讓士孫瑞主動出擊。楊定也對天子感激莫名，怎麼會拒絕出擊？

「段兄，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縱使天子英明，賈文和有智，僅憑朝廷那數千人馬，如何能是李傕之敵？上次在新豐，郭汜輸在疏忽，並非朝廷實力使然。」

「公子欲往何處去？」

勝負在即，他就m.hetubook.com.com算現在想發起進攻，也無法在半日以內擊破段煨的阻擊，趕到戰場。

楊修搖了搖頭。「后將軍心存猶豫。」

楊修越是不在意，張綉越是不敢大意。

楊修搖搖頭。「可能是勝負未定，他兵力又不足，不敢貿然出擊吧。」楊修頓了頓，又道：「李傕雖率主力出擊，卻在中軍留下了近萬人，應該是防著后將軍襲營。畢竟營中輜重不多，若是再被后將軍劫了，他就算想撤退也難。」

段煨聽了，微微頜首。「侍郎不愧是楊公之子，有勇有謀。如今奈何？」

天子正與李傕惡戰，戰鼓聲從清晨響到正午，又從正午響到現在，可見雙方都豁出了命，做最後一搏，而不是小規模的接觸。

與其如此，不如坦誠相待。

段煨與賈詡親近，自然清楚其中一切，所以才能如此從容。

「侍郎，天子安好？」段煨低聲問道。

段煨覺得有理，他看看張繡的親衛。「你碰到張綉了？」

「自htｔｐs://wｗｗ.heｔuboｏk•ｃｏｍ•coｍ然是天子。」段煨負手而立，泰然自若地欣賞著潺潺流水。「天子雖然年少，卻聰明過人，誠為中興之英主。若非如此，賈文和豈能稱臣？」

如果李傕能戰勝朝廷和郭汜，就算李傕知道這是朝廷的人馬假扮的，也會閉著眼睛閉糊塗，將這個罪名栽在他的頭上，然後痛下殺手。

他的話說得很客氣，但意思卻很明白。如果楊修拒絕，他不介意直接動武，劫持楊修，將來和朝廷討價還價。

「我率部馳援車騎將軍，請公子去一趟驃騎將軍的大營，為我轉達消息，請驃騎將軍出擊，共破李傕，如何？」

「我……」張綉勃然大怒，罵人的話涌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段兄，五日之期已過。」張濟朗聲說道。

「后將軍可曾應允？」

相比于段煨的取捨，賈詡向天子稱臣更能說明問題。

隔得百餘步，他彷彿看到一群騎士，其中有幾個面孔很熟悉。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那些人都是https://m.hetubook.com.com張繡的親衛。他們圍著一個穿著郎官服侍的年輕人，正往這邊看。

張濟心中疑惑，更加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在路上，他做了充分考慮，此時緩緩說來，沉重而不慌亂，失望而不憤怒。

段煨擺了擺手，楊修走了過來，與段煨見禮。

聽到賈詡的名字，張濟心裏又是一緊。

「段兄以為誰會取勝？」

有騎士從遠處奔來，在數十步停住，段煨的親衛上前詢問，過了一會兒，趕到段煨面前，低語了幾句。

張綉盯著楊修，眼神兇狠。

看著段煨勝劵在握的得意，張濟心裏很不爽，很想嗆段煨兩句。

罵楊修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有可能斷了自己的後路。

段煨打量了楊修兩眼，也有些意外。

張濟與段煨隔澗而立，親衛們都在數十步以外，警惕地注視著對方。

「張兄，你征戰多年，誠為宿將，如今這形勢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郭汜輸在疏忽，飛熊軍輸在李式無能，那李維被陣斬，李應猛攻和_圖_書數日，卻無寸進，又是為何？」

西涼諸將本就對朝廷不太信任，段煨又素來多疑，萬一被他看出破綻，反而不美。

「既然公子無事，我倒有一事相托。」

楊修吐了一口氣。「將軍以為，衛尉能戰勝李傕嗎？」

楊修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天子安好，衛尉正與李傕激戰，我奉詔前往後將軍大營，命后將軍出擊。」

張綉大喜，隨即派一名親衛什長，帶著十名騎士，護送楊修去見張濟。

段煨哈哈一笑，伸手遙指西方。「張兄，已經等了這麼多天，何嘗再等半日。你聽聽這戰鼓聲，半日之內，必分勝負。」

張濟尷尬地笑笑。「李氏兄弟這兩年也是過得太舒服，耽於酒色，身體都被淘空了。」

也就是說，他徹底淪為看客，失去了對戰場的影響力。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在李傕與朝廷之間保持平衡，不偏不倚。突然之間向天子稱臣，與李傕為敵，必有原因。

當初殺樊稠，又何嘗有什麼理由。

楊修正中下懷，卻故意想了想m•heｔuboｏｋ.coｍ•coｍ，有點勉強的答應了。

「將軍自便。」楊修無所謂的擺擺手。

段煨沒有反駁，順著張濟的話說道：「是啊，李式尤其如此，偏偏李傕還一心想讓他承繼人馬。」

楊修瞥了一眼對面翹首而望的張濟，微微一笑，把自己遇到張繡的事巨細無遺，說了一遍，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保留。

張濟含笑點頭，嘴裏卻有些發苦。

「莫不是……因為我？」段煨試探道。

若能立功，在天子面前受賞，總好過敬陪末座，看著這些書生吟詩作賦好。

段煨哈哈大笑。

張濟隔著澗，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能睜大眼睛打量。

弘農楊氏四世三公，楊修是太尉楊彪的獨子，天子總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

他本來也想騙段煨，告訴他楊定已經出兵了，誘段煨出擊，後來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五日之期早就過了，他如果想進攻，根本不必等到現在。

——

楊修向東而去，張綉則召集騎兵，沿著官道，向西北急馳而去。

張濟一聲長嘆，久久無語。

張綉想罵人，同時又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