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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件事是真的，也應該先給休屠各解釋、請罪的機會，沒有直接發兵的道理。

幾個老臣的理由很充足，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機會。

這是一個稱職的秘書，知道他現在最想了解什麼信息。

這個局面對他最有利。

大鴻臚楊彪起身，拱手施禮。

「臣隨父在朔方時，見過不少入塞居住的匈奴人。若是一直遊牧，匈奴人自然是人人皆是騎兵。若是習慣了農耕，則不見得如此。耕種最耗精力，不可能像牧人一樣隨時練習騎射。時間久了，必然生疏。縱能騎馬代步，也未必能騎射，所以會有勝兵一說。」

負責記錄的蔡琰準備筆墨，裴俊協助，也跟著忙前忙后。

劉協不動臉色，將目光轉向了去卑。

齊桓公伐楚，責貢茅之不入，就是這個套路。

雖然這些步卒也可能以馬代步，但他們的戰鬥方式卻不是騎射，而是列陣而戰。

就在幾個匈奴人很絕望的時候，又聽得劉協說道：「話雖如此，但于扶羅和-圖-書詣闕自訟，呼廚泉簡從見駕，可見心中無愧。休屠各既在北地，當知朕幸河東。身為屬國，既不率部勤王，又不遣使進貢，可見目無朝廷。朕當親臨，問其曲折是非。」

聽完翻譯，去卑變得極其沮喪。

再說下去，只會讓人懷疑他有詐。

他有點相信去卑的話了，休屠各真可能有十萬眾。

物資有限，酒宴算不上豐盛，勉強管飽，天色剛黑就結束了。

當然，這十萬眾是總人口，不是戰士。

「略有一二。」蔡琰起身，走到劉協面前，將手裡的書攤在劉協面前。「所謂休屠各，就是之前匈奴休屠王部的後裔。霍嫖姚破河西，呼邪王、休屠王戰敗投降，休屠王臨陣變計，被霍嫖姚斬殺，其親屬為奴，金日磾為其一也。部屬則安置在北地、武威一帶……」

雙方都很滿意，宴會得以繼續。

趙溫、張喜同時起身。「臣附議。」

營帳里點起火，吊上水壺，劉協換了一身和圖書輕便的衣服，準備接待請見的大臣。

「為何？」

蔡琰沒有注意到劉協的眼神，她的面前攤著幾卷簡帛，手裡還拿著一卷，一邊看一邊吩咐裴俊做事，忙而不亂。

老臣就是老臣，說話滴水不漏。哪怕是慫，也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愣了半晌，他能做的也只是躬身行禮，沒有反駁一言。

他搞砸了一切。

老臣們給了他完美的台階，他沒有道理不利用一下。

如果有，那還是有點麻煩的。

去卑需要聽人翻譯，慢了一步，等聽懂了劉協說什麼，他心中歡喜，連忙拉著呼廚泉一起起身。

蔡琰今年虛二十，正是最好的年紀，遠非還沒發育完全的伏壽、宋都等人可比。

——

不用說，肯定有一批人等著進諫。

這既是機會，也是風險。

整個涼州的漢人戶口加起來不過十萬戶，武威、北地、安定三郡只有兩萬戶左右。匈奴人怎麼可能有十萬戶，充其量和漢人差不多，兩萬戶、十萬人左右。和*圖*書

不管天子是去征討休屠各，還是去了解情況，只要起程就好。

劉協一一看去，心情有點複雜。

有什麼問題，可以在路上說嘛。

且休屠各並非美稷王庭所轄之胡，這件事已經不再是美稷王庭內部的叛亂，而是屬國之間的攻戰。朝廷不能偏聽偏信，先派人了解情況是常規操作。

就算上了路，也沒說不能派人先去休屠各問罪。就算到了休屠各，也沒說一定要打啊。

老臣只是請他三思，並沒有否決。

最終，劉協接受了老臣們的建議，也沒有拒絕匈奴人的請求，表示要考慮兩天，多方徵詢意見，再做決定。

北地、武威等人的地理條件養活不了十萬戶，就算匈奴人學會了種地，也不可能比漢人更擅長。

去與不去，打與不打，怎麼打，主動權都在他手裡。

如果處理得好，完全有可能讓休屠各認個慫。大家互相給個台階下，就此罷兵。

思索了一頓后，劉協命人去召荀攸。

「休屠各胡為禍美稷hetubook.com.com，攻殺單于，非屬國當為。臣敢請奉詔至北地，面責休屠各，令其謝罪自辯。若其不從，則陛下遣將征討，為之不晚。」

劉協心生好奇。「令史在看何書？」

一旦錯過了時間，誰知道還能不能成行。

「可有收穫？」

蔡琰頭也不抬地說道：「與休屠各有關的記錄。」

趙溫等人互相看看，異口同聲地說道：「請陛下三思。」

劉協聽了，對休屠各總算有了個粗略的印象。

「休屠各能有兩萬騎兵嗎？」劉協問道。

「陛下聖明，臣等願為陛下前驅。」

「勝兵？」劉協有點耳熟，彷彿在哪兒聽說過。

劉協恍然，心中歡喜。

蔡琰一邊說，一邊將相關的記載鋪在劉協面前，同時輔以地圖。

大帳里比較暖和，蔡琰脫去了臃腫的冬衣，換了一件貼身的夾襖，終於展露了些許曲線。

如果蔡琰的推測成立，休屠各的總兵力雖然依然可以達到兩萬左右，卻不是兩萬騎士，必然包括一部分步卒。

蔡琰思索了片https://m.hetubook.com.com刻，說道：「臣以為沒有。」

「陛下請看。」蔡琰湊近，指著簡帛上的文字。「勝兵二字，通常是指且耕且牧之國能勝任征戰之人，不見於早期匈奴的記錄。這是他們遷入塞內，且耕且牧必然會產生的結果。」

趙溫還特地解釋道：「屬國相爭，是非難明。前單於於扶羅詣闕，今單于面駕，皆未言及休屠各之事，其中必有隱情。臣敢請陛下納大鴻臚之言，先問是非，再行賞罰。」

從程序上來說，于扶羅、呼廚泉都沒有提到休屠各的事，現在去卑突然提到休屠各，而且有十萬之眾，誰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劉協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步騎配合，而不是騎射或者突擊，才是休屠各最可能的作戰方式。

一邊是勸阻的老臣，一邊是極力鼓動的匈奴人，劉協的心裏卻一點也不慌。

匈奴人被捉了短處，底氣不足，只能降低期望值，請他起程就行。就算他不與休屠各交戰，只要能平定美稷的叛亂，讓他們有家可歸，想來也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