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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豐哼了一聲，沒有再說。

「若是如此，先生有何計劃？」

田豐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公與，你剛才為何一言不發？」

「荒唐。荒唐。」田豐氣得連拍車軾，臉色通紅。「莫不是大漢真的氣數已盡？堂堂天子，竟與蛾賊為伍，簡直比桓靈還要荒唐。」

田豐瞅了審配一眼。「巧么？」

田豐話音未落，許攸放聲大笑。

消息是從上黨傳來的，鍾繇與黑山賊張燕結盟，迎張燕到上黨屯田。

沮授壓低了聲音。「先生，郭圖出使，見到了弘農王夫人。」

既然如此，袁氏代漢，鼎立新朝，便名正言順，呼之欲出。

「子遠，不可妄言。」

車馬來到審配府前，沮授扶著田豐下了車，報名請見。時間不長，審配提著衣擺，快步從裏面走了出來，未語先笑。

許攸頓了頓，冷笑道：「莫非別駕也覺得主公就是以郡謀州的亂臣，當上書請罪？」

審配哈哈一笑，站在田豐另一側，伸手挽著田豐的手臂。「元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情不好，也不用m•hｅtuｂｏok•cｏｍ•cｏm怪到我身上嘛。你也知道的，許攸一向與我不睦，我若是開口，主公少不得又要說我冀州人結黨相護。我幫你，不僅幫不上忙，只會連累你的清名，不如不說。」

審配將他們迎到堂上，揮手斥退隨從，伸手取出幾份文書，雙手送到田豐面前。

田豐想了一會，敲敲車壁。「去審正南府。」

逢紀本想叫住他，看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只得閉上了嘴巴，轉身離開。

轉眼間，堂上只剩下沮授與田豐。

「這麼說，天子欲效暴秦故事，行耕戰之策，鞭笞天下？」

兩人出了門，沮授將田豐上了車，自己也跟了上去。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元皓，公與，這麼巧？」

驚的是他也沒想到許攸會如此決絕，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愣在當場。

「元皓，這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報與主公。本想找個機會，先與你們商量商量，萬萬沒想到許攸那麼魯莽，我竟來不及反應。」

無數雙眼睛看向www.hetubook.com.com了袁紹。

「別駕，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太僕東來，公與建議主公迎奉天子，主公從諫如流，先派曹操迎駕，后遣郭圖出使，忠心日月可鑒。可是結果如何？朝廷視主公為一太守爾。如此朝廷，何奉之有？」

田豐啞口無言。

希望許攸能拿出充足的理由，挽回這個失誤。

沮授神情凝重。「說也無益，又何必再說？」

袁紹又驚又喜。

田豐大怒，鬚髮賁張。「如你之言，當與天子為敵乎？」

許攸冷笑。「別駕，今日之朝廷，只怕已不再是你希望的朝廷，也不是你想迎就能迎的。且不說劉協本是董卓所立，就看今日之大臣，亦無非董卓舊部。李傕雖死，張濟仍在，段煨、楊定為爪牙，賈詡為心腹，荒唐猶勝李傕之時。」

這樣的表態絕不能草率。就算是皇帝願意禪讓，他也要拒絕三次才行，哪有立刻答應的道理。

袁紹心中失望，只得咳嗽了兩聲，沉下了臉。

袁紹看向許攸，眼中充滿了期盼。

沮授搖頭嘆息，心情和*圖*書沉重。

田豐頓頓手中的拐杖，一聲長嘆，起身下堂，腳步沉重，如墜千斤。

喜的是許攸所言正是他心心所念，只是一直沒機會表露。

田豐轉頭看向別處，沉吟了良久。「我也不知。公與，你族兄在朝，他有沒有和你聯絡？天子究竟是不是先帝血脈？」

眾人駭然。

他很想表示對許攸的讚賞，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

田豐報以冷笑，轉身面對袁紹。「主公，之前迎奉天子之議就此罷休了么？太僕罷兵之議呢？」

「應該沒有問題。」沮授苦笑道：「只不過，婦人之言……」

黃巾起事，鉅鹿就是張角的大本營，當年戰事的慘烈讓無數人家破人亡，他與田豐都記憶猶新。得知天子打算招安白波軍、黑山軍，他的心情與此刻的田豐無二。

許攸起身，甩著袖子，揚長而去。

「你族兄還說了些什麼？」

「黃巾？」

審配也起身走了，心事重重。

田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由得一把抓住了沮授的手。

許攸躬身施禮。

沮授一言不發。

「www.hetubook.com.com嗯，他不僅要招降白波賊、黑山賊，還要招降所有的黃巾餘孽。據說，他要在河安設置軍屯，專門用來安置白波賊。」

田豐臉色微變。「這麼說，鍾繇與黑山賊聯絡並非空穴來風？」

雖然的確如此。

太急迫了，會讓人覺得他沒有城府，早有不臣之心。

袁紹沉默著，垂著眼皮，故意不看眾人，卻豎起了耳朵，希望聽到有人附和許攸的意見。

許攸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恕我直言，李儒董卓行廢立之時，劉氏血脈已然斷絕。劉協來歷不明，得位不正，如今又倒行逆施，忠奸不分，不堪為漢家天子。迎奉朝廷之議，不宜再提。」

「這麼說，天子的血脈沒有問題？」

車夫應了一聲，抖動韁繩，指揮著馬匹轉向。

袁紹眼前一亮，微微頷首。

「十有八九如此。」

許攸果然還是許攸。

「陛下血脈無誤，想法卻有些怪異。」沮授幽幽地說道：「總而言之，許攸所言雖別有用心，卻大體不誤。天子不僅招降了李傕、郭汜舊部，重用賈詡，而且有重用涼州人之意ｈｔｔｐs://wｗw•ｈｅtubｏok•ｃom•cｏｍ。此外，他對黃巾餘孽的態度也讓人不解。」

許攸不僅一舉否決了之前迎奉朝廷的提議，還宣布了劉氏血脈的斷絕。

但眾人一片沉默，連一向最喜歡揣測他心意的耿苞也沒說話。

「這麼說，主公決心已定？」

田豐理解地點點頭，鬆開了沮授的手。

如何對待朝廷，是他目前必須解決的問題，否則內部分歧將變成分裂，矛盾也將激化至不可收拾。

審配點點頭，一聲嘆息。「大亂之後，本該休養生息，天子卻如此意氣用事，也是運數。天意如此，誰能救之？元皓，公與，當以蒼生為念，救民於水火，莫作首陽採薇之臣。」

其他人也跟著散了。

弘農王夫人是可以證明天子的血脈，但袁紹不想承認，誰也沒辦法。

田豐陰著臉，將文書翻閱了一遍，花白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袁紹心中更加失望，卻不能宣諸于口，遂託言身體不適，中途退席。

否決了天子的合法性，才是最根本的解決之道，之前的權宜之計終究還是草率了。

沮授跟了上來，扶著田豐。

袁紹也看向許攸，神情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