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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不考慮一個問題：袁紹稱帝之後，天下就能太平嗎？

劉協吸了吸鼻子，大氅上有蔡琰的味道。

「你去睡一會兒吧。」劉協說道。

劉協看得清楚，卻沒有說話。

天子想看袁紹稱帝，關鍵不在看袁紹是否有不臣之心，或者袁紹是否有膽量稱帝，而是天下有多少忠義之士。

他也很累，但是有前世連續幾個月趕任務的經歷打底，他還能撐得住。

荀攸雙手抱在腦後，仰面朝天，看著漆黑的帳頂出神。

他對《太平經》的興趣從來不僅僅是興趣，對黨人的態度卻一直很含糊。

曾經的猜測變得越來越明確。

裴俊拱手退出。

當然，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考慮。

再者，他和荀彧先後赴朝，就算現在想回頭，以袁紹那外寬內忌的性格，能既往不咎嗎？

對出身汝潁的他而言，這本不應該成為問題。

——

天子和所有人一樣，都是兩天一夜沒合眼，但他看起來要比其他人好很多，至少說話條理還很清楚，走路也很穩www.hetubook.com.com健。

「小心些。」

回頭一看，一直陪在身邊的裴俊也臉色蒼白，走路打晃。

荀攸自己也說不準。

天氣寒冷，血早就凍上了。醯落的眼睛閉著，臉色蒼白，甚至有些半透明，看不出一點血色。花白的鬍鬚，同樣花白的頭髮，都被鮮血染紅，結在一起。

張楊顧不上和王服鬥氣，上前一步，將醯落的首級擺在劉協的面前。

以身作則，保持必要的警惕，防止全員鬆懈，給敵人可乘可機，才是關鍵。

招撫白波軍、黑山軍只是開始，不是結束。

袁紹優待世族，天子卻有意抑制兼并，實現某種程度上的均貧富。

只是狂奔了近百里，最後離千戶侯只有數百步之遙，實在是意氣難平。

王服聽了，心中稍微舒坦了些。

以天子之尊，巡視各營，勉勵將士們大勝之餘保持謹慎。一部分人抓緊時間休息，一部分再堅持堅持，確保安全，防止出現意外。

「臣驍騎將軍楊、越騎校尉服，和圖書請見。」

劉協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醯落的首級，點點頭。

他會敗得比醯落更慘。

得知天子一直在等他們，張楊、王服心中激動不已，連疲憊都減輕了幾分。

他有點敬佩天子。

他的確挺不住了，走路都能睡著。

想來想去，他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午夜時分，張楊、王服歸營。

光武皇帝養士百年，效果究竟如何？

或者說，袁紹稱帝之後，還會一直優先世族嗎？

平定匈奴叛亂后，是返回太原或者河東，還是繼續留在美稷？

各項事務安排妥當，回到御帳，發現蔡琰裹著衣服，趴在案上睡著了。

「將軍努力加餐，這樣的勝利只是正席前的開胃酒。」劉協面帶微笑，目光轉向不甘的王服。「校尉也不必遺憾，勝負有因，你錯失首功絕非偶然。好好總結，下一次必能有所斬獲。」

兩天一夜沒合眼，劉協的眼皮重得像山。

醯落只有一個腦袋，有人歡喜，必然有人失落。

他自己也清楚，這次被張楊先拔頭籌，的確m.hetubook.com.com是技不如人，並非天子偏袒張楊。

裴俊見狀，沒有再堅持。

事已如此，他能做的只有如天子所說，回去總結經驗教訓，爭取下一次立功。

「進來！」劉協輕咳一聲，神情瞬間變得莊重。

除了忠義之外，他找不到支持天子的理由。

剛準備好，張楊、王服就在帳外報名。

等張楊、王服歸營，第一時間接見，調解可能的矛盾，只是他這麼堅持的一個目的。

「不瞞陛下，臣的確有這樣的感覺，而且更加強烈。當初跟著丁建陽出戰時，臣雖年輕，卻從來沒打過這樣痛快的戰鬥，更沒想過臣有一天能立下親手斬殺右部單于這樣的功勞。大漢……」

但他不能睡。

「唯。」蔡琰低著頭，抱著大氅起身，走到劉協身後，將大氅披在了劉協身上。

他也不敢走遠，就在附近的小帳里休息，隨叫隨到。

——

事實上，光武皇帝平定天下后，就曾頒布度田令，想對曾經支持他的世族、豪強動手，只不過遭到世族、豪強的強力h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反制，最後不了了之。

「朕沒事。」劉協擺擺手。「等驍騎將軍和越騎校尉回來，蔡令史應該差不多睡醒了。」

帳門掀開，張楊、王服並肩擠了進來，還互相看了一眼，橫眉冷對。

「這是……」

他對荀攸露了一點口風，但荀攸並沒有給出明確的意見。

他會支持還是反對？

這可是不一定的事。

可他卻一點也不意外，反倒有些釋然，就像是等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答案。

他不知道荀攸是什麼態度，但他相信，荀攸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

「來吧，說說你為何落後，朕幫你分析分析。」劉協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奶，遞給王服。

「唯。」

張楊長出一口氣。「已經有很多人沒有如此酣暢的勝利了。」

他們連甲胄都來不及脫，帶著醯落的首級，匆匆趕往御帳。

所有人都累，只是被勝利的情緒裹脅著，一時半會還沒感覺。等這股勁頭過去了，無數人會倒頭就睡。如果這時候有敵人殺過來，形勢瞬間就會逆轉。

荀氏就是潁川豪族，他的族和-圖-書人中有好幾個是黨人，他本人也與黨人領袖何顒關係密切。

「將軍有沒有想起當年隨丁建陽追亡逐北的日子？」

如果袁紹稱帝以後也這麼干，荀攸一點也不意外。

睡了兩個時辰，雖然還是有點萎靡，但蔡琰的臉色卻好了很多。當她看到身上天子的大氅時，一時心慌意亂，險些打翻了案上的硯台。

收到消息后，劉協及時叫醒了蔡琰。

尤其是最辛苦的斥候營，劉協不敢有絲毫大意，親自安排任務。

他的身體很累，但他卻睡不著。

劉協及時伸手按住了硯台，避免了墨跡狼藉的局面。

王服受寵若驚，雙手接過牛奶，躬身施禮。

蔡琰面紅耳赤，連忙回座，鋪開素帛，打開硯盒。

「這是匈奴右部單于醯落。」張楊滿臉喜色。「承陛下天威，臣親手斬落。」

天子的那句話像驚雷一般，在他腦中反覆迴響，驚散了他的睡意。

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局面。

「可是，陛下……」

劉協脫下大氅，蓋在蔡琰身上，自己在帳里來回走動，等待即將歸營的張楊、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