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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昇平，三十年太平，然後盛世可至。」

「匈奴俘虜。」劉協輕吁一口氣。「再還給匈奴人，豈不是為人作嫁衣？」

荀攸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荀攸啞然失笑。「陛下所到之處，便是盛世，本不在乎東南還是西北。」

天子知道袁紹、劉表不可能入朝，所以推行王道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荀彧肩上。他對荀彧寄託了厚望，但他不能放棄兵權。司徒治民可以，太尉掌兵休想。

荀攸恢復了從容，不緊不慢地說道：「漢家雜霸王道而用之，便是荀卿之學。只不過荀卿之學雖不斥霸道，終究還是以德政為歸，以王道為高。」

劉協話鋒一轉，又道：「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有朕與侍中。」

劉協向前走了兩步，又問道：「侍中本是荀卿之後，對荀卿之學可有研習？」

萬一沒滿五年就戰死了，家屬也可以轉入內郡。

荀攸略作思索。「陛下，何不擇其精銳，重建度遼將軍營？」

「黃河百害，唯利一套。和-圖-書」劉協說道：「都說海晏河清便是盛世，西北的河水很清，莫非盛世在西北？」

「可以。」劉協露出滿意的笑容。就這一點而言，裴茂不及荀攸穩健。「只是有一件事等不得，必須現在就做決斷。」

河水緩緩流淌，清澈見底。

想來想去，他還是想聽聽荀攸的意見。

荀攸沉吟著，一時沒有作答。

成宜本就有鹽官，掌握著附近的鹽池，有了互市權后，基本能解決度遼營的日常開支。

荀攸鬆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劉協又道：「朕看好文若。」

為了加強這一份希望，劉協再宣布，服役度遼營滿五年，且滿足相關條件的將士，不論漢人還是胡人，都可以遷入內郡生活。附近的西河、河東，遙遠的中原，都可以。

那麼，他與荀彧之間就需要一個基本的信任，尤其是對荀彧而言。

所以裴茂提出將匈奴人作為編戶，由朝廷直接控制時，他的確心動了。

「為何是六十年之後？」

度遼和-圖-書將軍營是一個獨立的軍營，編製多少由朝廷說了算。

劉協琢磨了一會兒。

有牛羊散落河谷之間，在殘雪中尋找草根，悠閑自得。

「何事？」

「臣所言，乃是肺腑之言。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將來。」荀攸面帶微笑，舉起手指，比了個手勢。「六十年之後。」

「放眼天下，誰能行王道？」

荀攸眨眨眼睛。

「他年輕，剛過而立之年，還有突破自我的機會。」

荀攸微怔，下意識地問道：「陛下為何看好他？」

裴茂的態度很積極，但做事不太行，可能還不如他的兒子裴潛。

——

劉協很快就宣布詔書，由張楊改任度遼將軍，並從投降的匈奴俘虜中挑選精銳，加入度遼將軍營。

劉協抬起手，示意荀攸不要著急。「袁紹負四世三公之望，又得天下士大夫歡心。劉表學問淵源，雍容大度，亦能得人。文若德才兼備，忠義兩全。此三人，似乎都有輔佐朝廷，成就王道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誰能真正成功。」和圖書

荀攸一愣，大驚失色。「陛下，何出此言？能行王道者，非陛下而誰？」

朕花力氣抓的俘虜，憑什麼送給你們？等你們養肥了，再來和朕討價還價？

民族融合本就是一部血淚史，哪有不死人的。只不過以前死的漢人多，如今漢人握緊了手中戰刀不放，死的就是匈奴人了。

別說現在這幾千人，將來就算有再多的俘虜，都可以安置。

劉協哈哈一笑。「侍中此言，只怕言不由衷啊。」

對於度遼營的將士及家屬來說，穩定生活就有了希望。

荀攸連忙推辭。「臣何德何能，豈敢與陛下比肩。」

消息一出，匈奴俘虜立刻沸騰了。

擇其可教化者教化之，不可教化者屠戮之。

天子選中的這個人就是他。

要讓荀彧相信天子有推行王道的決心，不至於倚仗武力橫生事端，天子身邊就需要一個能讓荀彧相信的人。

隨著時間推移，被擊潰的醯落部下不斷有人來投，加上當時就投降的，總數已經超過了三千人。有老有少，有的甚和圖書至是拖家帶口。

但他也清楚，這等於從匈奴人口中奪食，匈奴人絕不會輕易答應。如果處理不當，去卑等人可能心生嫌隙。萬一在戰場上反戈一擊，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句話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髡頭要落地。

「臣暫時不能給陛下答覆。請陛下容臣一些時日，訪問故老，了解一些情況，再做決斷。」

劉協點點頭。「西河郡可復乎？」

荀攸的辦法和他的辦法沒有原則上的區別，但荀攸比他狠。

也就是說，為大漢戰鬥五年，你就可以擁有穩定的生活。

劉協不願意將這些人還給匈奴人，不管是呼廚泉也好，其他部落首領也好。

為了吸引匈奴人加入度遼營，劉協將度遼營的駐地由曼柏遷到五原郡成宜，附近一片最好的河谷地划入度遼營的轄區，用來安置度遼營將士的家屬，並設立胡市，與塞外各部落進行交易。

他打算駐留美稷不歸，與其說是看袁紹能走到哪一步，不如說是想看荀彧能走到哪一步，王道能不能最終實現。

和_圖_書荀攸的笑容立刻變得不太自然。

這麼說，天子的計劃就更明白了。

「匈奴人能答應嗎？」

「成敗的關鍵不在匈奴人答不答應，而在於陛下能不能百戰百勝。」荀攸解釋道：「蠻夷畏威而不懷德。縱使誘以重利，利盡則義絕，反叛如故。唯有使其知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才能讓他們俯首稱臣。先以威服，繼以恩義。擇其可教化者教化之，不可教化者屠戮之。百戰之後，自然汰沙見金，滿營皆是陛下爪牙。」

沒道理啊。

天子這是說我年紀大了，囿於成見，泥古不化嗎？

「若論信任，只怕是朕不能與侍中比肩。」劉協無聲而笑。「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荀字嘛。」

「陛下言重了，臣不敢當。臣與文若，皆是陛下之臣，願竭愚忠淺智，為陛下效勞。」

兩岸漫山枯黃，看不到一點綠色。

「袁紹？劉表？」劉協轉頭看著荀攸。「還是文若？」

但冷靜地想一想，這才是最真實的歷史。

劉協也笑了。「朕還以為侍中想說下一個甲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