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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的都跑了，受得了的留下了。」荀惲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不屑地哼了一聲。「天子都粗衣淡食，與普通將士同甘共苦。他們受聖人教誨，卻受不了這一時的艱苦，留下也沒用，早走早省心。」

「羊奶？」看著面前淺褐色的茶湯，唐夫人皺起了眉頭。

唐姬笑道：「既然你喜歡喝，將來到了天子身邊，就不用擔心飲食了。北疆多牛羊，平時也多肉奶之類的。中原有些人過去會不適應，有的只是不喜歡這種味道，有的則是容易腹泄。不過這牛奶、羊奶都是好東西，能讓人強壯，皮膚也好。」

——

即使在裴潛面前，他們也不禁忘形。

荀文倩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我們沒肉吃的時候，他也沒肉吃。不過現在擊敗鮮卑，繳獲了大量牛羊，或許會好一些。」荀惲想了想，又道：「北疆肉奶多，菜蔬少，與河東略有不同，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就像姑姑所說，牛羊都要留著產奶，輕易不會吃肉。」

裴潛早有預料，淡淡地說道：「西河鐵官與河東鐵官一樣，直屬少府，官吏、師士一如既和-圖-書有制度，但去西河者，例行加爵一等，每年有一個月的探親假期。五年之後，可以選擇留在西河，也可以選擇回河東。將來不論賞賜還是升遷，有西河經歷者優先。有意者，可自行申報，絕不強求。」

一路上，不斷有人攔住她，請示一些事情，她都是三言兩語就安排好了，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事。

賞錢一萬是暫時的，加俸卻是細水長流，積少成多，更能改善生活。

有人欣喜的大叫。「這麼說，這次我們都可以加俸了？」

荀文倩捧起杯子，淺淺的嘗了一口，品了品，隨即笑道：「味道果然不錯。阿母，你嘗嘗，真的很香。加了羊奶，茶的苦澀便淡了，又無蔥姜的辛辣，還有點香甜。」

唐姬忍住笑。「你阿母和文倩是新到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你經常來，每次都請你吃羊肉，誰請得起？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整個河東縣，能隔三岔五吃肉的就沒幾個。我們紙坊雖說好一些，也不過是每天一片肉而已。這白羊珍貴，都留著產奶，更是捨不得吃的。」

「好不好吃，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自己不清楚？」荀惲白了她一眼，反唇相譏。

這一聲雖不響亮，卻扎紮實實的戳中了所有人的興奮點。

片刻之後，有人舉起了手。

「天子大敗鮮卑人，北疆安定，但離長治久安還遠。所以，天子重建邊軍，需要更多的甲胄、軍械，將在西河重設鹽官、鐵官。為此，需要從河東鐵官抽調一批精幹人手，前往西河郡治平定。」

等他們開心了一陣過後，裴潛再次示意眾人安靜。

「這是北地奢延澤畔白羊的羊奶。據說那裡盛產野枸杞，白羊經常啃食野枸杞，所產肉奶更為滋補。你們別急著走，晚上我命人宰一頭白羊，請你們嘗嘗。」

羊肉鮮美，唐姬熱情周到，紙坊的作業也讓人大開眼界，唐夫人與荀文倩帶著唐姬送的一刀新紙，滿意而歸。

眾人大喜，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荀惲探身過來，在荀文倩耳邊說道：「天子不僅聖明，而且長得很美。」

唐姬引著她們參觀了一圈，回到她的公廨。

荀惲笑道：「要不然，姑姑能那麼豪氣ｗｗw.ｈetubook•ｃom.ｃｏm？」

他頓了頓，又拱拱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將率隊前往西河，願得諸君之助。」

他固然吃得不少，荀文倩也不遑多讓。

「這白羊的確鮮美，但你可是太守之子，又掛著郎官的加官，難道也沒肉吃？」

「河東多山，本來就有放牧牛羊的習慣。天子北征后，又送了一些牛羊來，分給百姓飼養，或作耕作之用，或充當肉奶來源。」唐姬露出一絲得意的淺笑。「紙坊因供應御用紙有工，得了一些好羊，所以你才能喝上這香噴噴的奶茶。」

「還真沒有。你沒聽姑姑說么，如今整個河東郡，天天能吃肉的就是那麼幾個，其他人不論貴賤，逢年過節才有肉吃。紙坊、鐵官、鹽官是例外，因為他們有錢。尤其是紙坊，這是私人所有。鐵官、鹽官都是官營，花錢的限制就大得多。」

「河東也有很多牛羊嗎？」

荀文倩喝完了自己的，又將唐夫人的端過來，一併喝了。

鐵官。

裴潛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天子重視百工，之前已經下令，以後不再稱匠，一律改稱師、士。這次賜爵，也與ｈｅtｕboｏｋ.ｃom.coｍ之前的爵位有所不同。將來升遷提拔，都要與爵位相當，俸祿也不例外。」

「美如山？」

「這羊有什麼不同？」

「這麼說，天子的確是聖明天子？」荀文倩眨眨眼睛。

荀惲也很滿意，咂著嘴，品味著余香，悠然自得。

眾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

荀惲還待再說，被唐夫人瞪了一眼，悻悻地閉上嘴巴。

「羊肉就這麼好吃么？」

裴潛背著手，看著面前站成數排的屬吏、工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

一時間，眾人歡呼起來。

改匠為師、士是榮譽，有人在乎，有人並不在乎。賜爵、加俸則是實打實的利益，沒有人不在乎。

「這麼苦，官員們受得了？」

荀惲回身一指遠處的華山。「遺世獨立，居高望遠，俯視眾生。」

荀惲嘿嘿地笑了起來。「他們的美不一樣。父親美如玉，天子美如山。」

荀惲不滿地說道：「姑姑，你這可就偏心了。我來過好幾次，你也沒請我吃羊肉。」

西河荒廢已久，即使天子穩定了北疆，生活依然艱苦，肯定不能和河東相提並論。剛剛安定下來，過上寬鬆一點的日子ｈ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誰願意離開河東，去西河從頭開始？

「天子有詔，此番大破匈奴、鮮卑，我鐵官打造的甲胄、軍械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諸君皆是有功之人，各賜爵一等，錢一萬。」

裴潛點點頭，嘴角輕挑。「然。」

荀氏也是不小的世家，牛羊肉吃得不少，牛羊奶卻喝得不多。將羊奶與茶混在一起喝，更是第一次，那種古怪的氣味讓人很難適應。

唐夫人哭笑不得，荀文倩卻覺得有趣。她很想與荀惲一起騎馬，奈何服飾不便，只能伏在車窗上，與荀惲閑聊。

唐姬派人上了茶點，熱情地邀請唐夫人品嘗。「這是蜀中好茶，配以新鮮羊奶，味道與中原不同，你們一定要嘗嘗。坊里的人最喜歡喝了，不僅能提神，還能充饑解渴。」

「天子也沒肉吃？」唐夫人大感詫異。

如果不入宮，她也可以像唐姬一樣，靠自己的聰明才智立身於世，無須仰仗男子。

荀文倩羡慕之餘，又有些遺憾。

「咄！」荀文倩啐了一口。「男子當有才學、志向，誰在乎美與不美？」她頓了頓，又道：「再美，還能比父親美？」

唐夫人勉強嘗了一口，還是無法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