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任何時候，交易總是存在的。

這也是一個向羌人展示朝廷新政的好機會。那些部落首領都是有私心的，對他們不利的事，他們絕不會對部落里的人說。商人則不同，他們往來於各地，是天然的傳話人，會將朝廷的惠政傳到每一個普通百姓耳中。

「你身手很好嗎？」劉協上下打量著少女。

「我身手一般。」少女抬起手，點點自己飽滿光潔的額頭，眼中有神。「可是我喜歡讀書，想為涼州，想為大漢盡一份力。」

兩人默契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

——

集市上很熱鬧，各色人等混雜在一起，有的討價還價，有的四處閑逛。有的帶著僕從，提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有的看著心儀的貨物，捏著單薄的荷包，猶豫不決。

滿臉皺紋的小販眉開眼笑，伸出手，張開五指，在劉協面前晃了晃。

小販不說話，只是晃手。

但劉協不覺得現在應該嘉獎劉備。

劉協莞爾一笑。「劉備勝了，就對朝廷有利？再進一步，如果ｈttps://m.hｅtｕｂｏok•ｃom.cｏｍ劉備，或者曹操、孫策擊敗了袁紹，全取山東，就是朝廷之福嗎？」

一身便裝的劉協蹲在路邊的小攤前，拿起一件精緻的牛角製成的梳子把玩著。「這個多少錢？」

「這有什麼講究？」

「這個不行。」少女瞪了劉協一眼。「外地來的？」

劉協將袁術的報捷文書丟在一邊。「袁紹移兵徐州，勝負尚未可知，等塵埃落定再論功行賞不遲。」

賈詡是聰明人，哪怕有不同意見，也不會和劉協當面辯論。

劉協笑道：「原來是漢陽人啊。姓趙還是姓姜？」

這種事，本來就不是辯論能解決的，只有實踐才能證明真偽。

劉協將金餅撿起，重新裝進荷包。荷包是荀文倩準備的，他只知道沉甸甸的，錢應該不少，卻不知道裏面居然還有個金餅。

少女豎起兩根手指，從劉協手中的荷包里拈出一枚五銖錢，扔給小販。「就這麼多，賣不賣？」

劉協轉頭看看少女，再看和_圖_書看手裡的牛角梳。「這個？」

隨著各郡的郡兵陸續集結，附近河谷中的羌人部落也聞風而來。有的是來探聽消息，看看漢家天子興師動眾是想幹什麼，會不會對他們發動攻擊。有的則純粹是來做生意，賣掉囤積的山貨，買一些日用品，準備過冬。

君臣二人談笑風生，並肩出帳，袁術的報捷文書被隨便地丟在案上。

小販笑得天真無邪，將五銖錢舉了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小販點點頭，臉上的皺紋都快笑開了。

賈詡覺得這是一個了解湟中道的好機會，建議劉協除了與各部落的首領接觸，有機會還可以到集市上去走走。

「送女子首飾，有求親之意。」一直站在一旁的賈詡不緊不慢地說道。

但賈詡不問，他也就不解釋了，讓賈詡自己去想吧。

「沒什麼，不知者不怪。」少女說道：「我就是看不慣這些人欺負外地人，讓人以為我們涼州人都不厚道。天子巡視涼州，萬一讓天子知道了，留下壞印象和-圖-書，豈不誤會了。」

見賈詡疑惑，劉協也反應過來。涅槃這個詞來自佛教，鳳凰涅槃更是郭沫若創造的典故，賈詡未必知道。

劉協咂了咂嘴，覺得五百錢雖然有點貴，但這牛角梳的確好看，想帶回去給荀文倩。他將五銖錢放了回去，準備用小金餅付賬。五銖錢只有二三十枚，顯然不夠。

大漢是火德，浴火重生自然是火德不滅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在趙雲、關羽先後給他寫信，勸他向朝廷稱臣的情況下，他依然無動於衷，連一封上表都沒有。朝廷在他心裏還有多少份量，可想而知。

「何必姓趙姓姜？漢陽人傑地靈，不僅有四姓。」少女撇撇嘴。「我姓王。」

劉協恍然，連忙將骨簪收了回來。「抱歉，抱歉。」

山東的大族是問題，涼州的大族同樣是問題。

劉備以宗室自居，但他的所作所為哪一點像是宗室應該乾的？陶謙任徐州牧時還派人貢賦，劉備任徐州牧，連最後的體面都沒了。

你么的，把老子冤大頭狠宰啊。

本質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並不相信劉備的忠誠。

「五錢？」劉協取下腰間的荷包，從裏面倒出五枚五銖錢。一個小金餅滾了出來，掉在地上，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

「陛下，若是劉備敗了，對朝廷大不利。」

「多謝。」劉協將骨簪遞了過去。「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個當作謝禮。」

劉協目瞪口呆，狠狠地瞪了小販一眼。

「劉備能堅持多久，不在朝廷，而在他自己。」劉協淡淡地說道：「正如大漢能否中興，不在誰能全取山東，而在朝廷能否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又不是為朝廷而戰，而是為他自己。

「五十？」劉協疑惑地看著小販，見小販還不說話，又試探地問了一句。「五百？」

這不是他裝逼，而是他的真實體會。治國也好，做人也罷，但凡想走捷徑，最後都會得不償失。只有埋下頭來，堅持不懈的努力，克服一個又一個的難關，最後才能看見光明。

賈詡眼神一閃，說道：「你是哪裡人？聽著也不像本地的。」

劉協欣然接受，隨即邀賈詡同游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對賈詡做如此表態，也是希望賈詡認清這一點，不要太本位主義，將涼州的崛起凌駕于大漢中興之上，本末倒置。

賈詡目光微閃。「話雖如此，劉備能多堅持一段時日，總是好的。」

賈詡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不過他沒有問，就算不懂鳳凰涅槃是什麼意思，浴火重生還是聽得懂的。

「賣，賣。」小販忙不迭地應道，又從攤子上撿起一枚骨簪送了過來。「這個不要錢，送的。」

「你沒買過東西吧？」旁邊一個少女瞅了劉協一眼，一臉的同情。

如果輕易與割據州郡的諸侯妥協，就算大漢中興，也不過是光武帝的翻版而已。對其他人或許有意義，對他卻毫無意義。

「行不由徑。」劉協說道。「無限風光在險峰。」

就因為他在袁術的英明領導下擊敗了袁紹的大將淳于瓊？

「我是漢陽人。」少女微微一笑。「鎮西大將軍召集郡兵平叛，我是前來應徵女騎士的。」

「陛下選擇了一條更難的路。」賈詡意味深長地說道。

既然如此，朝廷為什麼要主動給他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