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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聽完，倒是很平靜。

「可是我並沒有看到其他的部落。」劉協說道。

「還請陛下點撥未盡之意。」

「陛下，宴馳觀陣時，臣留意看了一下。」韓遂捧著茶杯，神情專註。「宴馳身邊有幾名親衛身上穿的就是我漢軍甲胄，想必是不久之前馬超丟給他們的，可見這些甲胄對鮮卑人的誘惑不小。鮮卑各部落互相征爭不休，誰擁有更多的甲胄，誰就能稱王稱霸，所以其他部落斷然不會看著宴馳獨吞。」

不管韓遂主觀上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客觀上，他有這樣的嫌疑。

但他有足夠的底氣，自然就不用擔心韓遂有沒有要挾的意思。說得直白些，就算韓遂不來，就憑禁軍，他也有把握擊潰鮮卑人，只是無法全殲罷了。

「你準備安排什麼人迎戰？」

賈詡想起了曾經與劉協的對話，會心一笑。「那臣就卻之不恭了，勉力一試。」

「天性。」劉協換了一個詞。「或者說是獸|性，求生永hetuboｏｋ•ｃoｍ•coｍ遠是第一位的。」

馬雲祿頓時紅了臉。她盯著劉協看了兩眼，還是咬著唇，鼓起勇氣，將耳朵湊了過去。

韓遂離開之後，劉協又反覆思考了一番，派人請來了賈詡。

劉協鬆了一口氣。他不怕紅日部落、狂沙部落來，就怕他們不來。斥候沒打聽到其他部落的消息，他還有些不安呢，聽了韓遂的分析，總算放心些了。

「這就是韓遂，也是很多西涼人的特徵。」賈詡無聲地笑了笑，有些無奈。「生活艱難，任何時候，都要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以求生存。看似精明，實則目光短淺，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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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不能告訴她們，不過可以告訴你。」劉協招招手。「附耳過來。」

馬雲祿尷尬地點點頭。

劉協啞然失笑。「這麼說，也差不多。」

賈詡眨眨眼睛，沒說話，只是神情有些尷尬。

「本能？」

「為堅定宴馳的信心，並且誘其他部落一起來，臣和圖書打算明天派一些人主動迎戰，示弱迎敵，再讓宴馳嘗點甜頭。」

「不要急，朕自有安排，會讓你上陣的。」劉協吃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碗筷。「朕費了那麼多心思才建成女營，絕不會讓你們成為擺設。只不過什麼時候上陣，卻有講究。」

不管韓遂有什麼想法，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他除了俯首稱臣，沒有其他的選擇。

雖然他覺得韓遂說不出什麼新的東西，無非就是來表一下忠心而已。

劉協抬起頭，一邊喝粥，一邊看著馬雲祿。「想出戰？」

「他們在觀望。」韓遂早有準備。「如果他們決定不來，以野狼部落的實力，宴馳不會這麼放肆。」

要韓遂拚命，指望他保護，自然要給更多的好處。

劉協思索片刻。「可行。」

大戰在即，鮮卑人像狼群一樣潛伏在側，隨時可能發動雷霆一擊。所有人都高度警惕，人不解甲，馬不解鞍。劉協也不例外，和衣而卧，直至天明。

韓遂吁了和_圖_書一口氣，興奮地拱拱手。「請陛下放心，臣會控制好分寸，絕不會影響陛下的整體安排。」

賈詡連忙搖手。「臣豈敢與留侯相提並論。」

賈詡眼神閃爍，若有所悟。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陛下此言，近乎儒法之辨。法家重耕戰，求的是生存。儒家重教化，求的是道德。有法無儒，則難離獸|性。有儒無法，則人性難求。陛下在西涼推行教化，正是在獸|性的基礎上求人性。」

說了幾句閑話，劉協回歸正題，問起了韓遂的來意。

她有資格參加軍前會議，知道羽林女營被安排在後營，作為皇后、貴人以及諸將女眷的護衛。可是她不甘心，她想與其他人一樣參加戰鬥。

劉協笑笑，沒說話。

「陛下，臣有請求。」

這一戰，不僅是打給鮮卑人看的，也是打給韓遂看的。

賈詡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臣明白了。陛下以並涼為根基，求中興之道，看似重走秦並天下之路，實則是返樸歸真，固ｈｔtｐs://ｗｗｗ.hetuｂoｏk•ｃｏm•ｃｏｍ本培元。」

韓遂野心很大。正面戰場還沒決出勝負，他就在考慮抽調主力，養精蓄銳，為追擊做準備。至於這裏面有沒有保存實力的心思，現在還說不準。但他這麼做，顯然會將更多的壓力轉移給禁軍。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底氣，韓遂的這個建議便有要挾的成份。

「當得的。」劉協說道。「朕給你這個機會。」

尊嚴來自於實力。禁軍的兵力雖然不多，加起來不到萬人，但兩年多來一直沒有放鬆訓練，裝備更是精益求精，正面打爆幾萬鮮卑人還是很輕鬆的。

「成公英。」韓遂沉聲道：「他麾下大多是羌人輕騎，有不少還是當年起兵叛亂的。他們性子野，放肆慣了，經常不聽命令，擅自行事。臣打算派他們迎戰宴馳，以示軍紀不整。戰敗之後，臣順勢將他們的撤出戰場，並讓他們趕到居延澤埋伏。」

他不覺得韓遂是那種一激動就口無遮攔的人。

劉協盯著賈詡，不禁莞爾。「當年高皇帝分和圖書封漢中，有張良相佐，漢遂有天下四百年。如今朕轉戰西北，有先生相佐，不敢奢望，使漢如周，八百年天下，應該是希望的。」

劉協露出一抹淺笑。「或許這才是人的本能。」

馬雲祿喜上眉梢。「那……陛下能說得明白一些，以便臣向麾下騎士說明嗎？」

一早起來，洗漱完畢，正在吃早餐，馬雲祿走了進來。

韓遂嘴角微挑。「陛下以為可行否？」

「真正的人性可以包含獸|性，超越獸|性。」劉協淡淡地說道：「如果推行教化不能讓人更好的生存，這種教化就算不是錯誤的，也必然是不全面的。」

劉協目光一閃，深深地看了韓遂一眼。

劉協拿起一根乾柴，扔進火中。「人人都有獸|性。有獸|性並不可恥，但僅有獸|性肯定是不夠的。同樣，為了人性刻意無視獸|性也是不可取的。我記得有人說過，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儒門之失，有時候就在於要求過高，漠視了人的基本需求，變成了違心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