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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設宴，款待陳琳。

陳琳將陳登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袁紹雖然一心想勸陳登投降，但陳登子弟傷亡太多，也對袁紹麾下的冀州人跋扈的形勢不滿，堅決不肯投降。袁紹放又不肯放，只能將陳登軟禁。

陳琳搖搖頭。「上次關羽得手，一是出其不意，二是意外斬殺文丑，以致軍心動搖。這次出兵之前，袁本初就做好準備，不可能再讓關羽有機會。因此，就算董昭出兵，恐怕也決定不了大局。」

「那河內太守董昭呢？」孔融又道：「他就是兗州人，上次關羽奔襲魏郡，也是從河內出兵。這次若能出兵，必能動搖冀州。」

對袁紹的命令，陳琳內心是拒絕的。

禰衡正要說話，聽到張飛的名字，轉頭就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回頭衝著孔融罵道：「老賊，人仗狗勢乎。」然後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陳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饒舌了。可是要想守住彭城，卻不是易事。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天子有並涼精銳數萬，只要他東出洛陽，哪怕離彭城還有千里，袁紹都不可能有心迎戰，必然解圍，退回ｈtｔps://wｗw.heｔｕｂｏok.ｃｏｍ•ｃom河北。

到了那時候，彭城還能守多久？

「有什麼問題？」劉備關切地問道。

陳琳直皺眉。

甘氏、麋氏出來奉茶，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男人們商議。

「這位是……」陳琳疑惑地看向孔融。

孔融卻不以為忤，拉著陳琳的手說道：「正平赤子之心，孔璋不必在意。你既進城來，想必不會是為了袁本初做說客吧？劉徐州心意已決，降是絕對不可能降的，你就免開尊口吧。」

劉備想了很久，提出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天子還要多久才能東出洛陽？

宴會結束，劉備留下張飛、麋竺等人，到後堂議事，商量如何堅守彭城。

全殲陳登的人馬，顯然更符合冀州人的利益。

這個問題原本並不難回答，可是聽了陳琳對形勢的分析后，卻沒人有把握回答。

簡雍吸了一口氣，點頭表示贊同。「夫人所言，倒是有些道理。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如今這形勢，常人不可為，不代表天子就不可為。他既然下詔出兵，必有取勝之道。主公不用多想，一心一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守城便是。」

張飛一拍大腿。「就是，怕個鳥。上次袁紹攻城兩日，我軍斬殺近三千人，傷亡不過千。以此推論，袁紹想破彭城，至少要損失三萬人以上。就算他袁本初捨得，冀州人捨得么？」

劉備、孔融聽了，連聲嘆息。

面對劉備的擔心，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陳琳很不高興，劉備也有些尷尬，孔融卻哈哈一笑。「孔璋，你不必理他。他就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咦，那是益德嗎？」

孔融撫著鬍鬚，咂了咂嘴。「就算不追究曹孟德之前的惡行，他想來彭城，也非易事。睢陽城堅池深，又有重兵把守，絕非易事。殺邊文禮（邊讓），又殺張孟卓兄弟，屠雍丘，他在兗州的名聲也不好，怕是難得兗州士庶支持啊。」

「他們都會出兵，但影響不大，怕是無法逼迫袁本初撤兵解圍。」

過了一會兒，麋氏怯怯地說道：「夫君，妾倒是覺得，這隻是常人之見而已，不可以度天子。」

劉備說道：「請孔璋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那太原、上黨呢，和-圖-書還有那個什麼幽燕都護府，難道也都坐視不管？」

關中荒廢，經過兩年的經營，也只是勉強能自足而已，真正還稱得上富庶的只有河東一郡。

在酒宴上，陳琳不好多說什麼，只與孔融、禰衡說些文學詩賦。劉備沒興趣，張飛倒是有興趣，但不怎麼聽得懂。麋竺、簡雍等人聽得半懂，卻沒有插嘴的份，只能旁聽，一飽耳福。

「這是我的小友，平原人禰衡禰正平。」孔融介紹道，隨即又說道：「正平，元龍非苟且之人。之所以不死，必有所為也。」

他見過冀州人是如此與汝潁人撕扯的，也清楚冀州人的小心思，不相信徐州人可以例外。

陳登說得很清楚，張郃、高覽是有意為之。他們就是想摧毀他的力量，不讓徐州人有機會與冀州人分庭抗禮，影響冀州人對軍隊的控制。

陳琳看看劉備，劉備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卻沒說話。

「統兵作戰多年，以名將自詡，一朝中伏，便全軍覆沒。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麼作為？」禰衡不以為然。「依我看，他不降不是為義，而是為利。若人馬尚在，只怕他也是圍城諸將中的一員，說不定攻城hｔtps://ｍ.he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m時比其他人更勇猛呢。」

「天子發布詔書，將率部東征，但朝廷缺錢糧，僅憑河東、關中，怕是支撐不起大軍征伐。天子在涼州教化，雖有成就，畢竟時日尚短，能不節制並涼的驕兵悍將，尚未可知。眼下能夠立刻出兵的，只有兗州牧曹孟德。曹孟德為人，想必諸位也清楚。」

孔融哈哈大笑，拍著陳琳的肩膀。「聞說劉徐州決意堅守，我便趕來助陣。雖然提不得刀，拉不得弓，卻能喊上幾嗓子，壯壯聲勢。孔璋，元龍尚安否？」

陳琳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元龍雖生，不如死。」

陳琳帶來了好消息，但這個好消息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真正能對袁紹有點威脅的是曹操，但曹操勢單力孤，想攻破睢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這個理由，陳琳深表同意。

劉備點了點頭，情緒有些低落。

甚至徐州人都會改變態度，轉而支持袁紹。

彭城就是一座孤城，能堅守到什麼時候，誰也說不準。

「文舉，你也在啊。」

沒有足夠的錢糧，大軍就算東出，也只能在汝潁、陳留一帶籌集錢糧。如此一來，的確很容易讓人想起當年董卓和_圖_書亂政時西涼軍的暴行。一旦山東大族將天子視為暴君，而不是大漢中興的希望，整個山東的形勢就會有巨大的變化。

天子的武力是不缺的，但天子很窮。

當年董卓兵力不過數萬，袁紹身為盟主，擁兵五六十萬，卻不敢前進一步。他對並涼兵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只要天子東出，他一定不敢正面迎戰，只能據險而守。

僅憑一郡，能供養多少大軍？

「既然不肯降，為何不絕食求死？」孔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一臉鄙夷地說道。

「怎麼回事？」劉備、孔融異口同聲地問道。

「天子不是常人。」麋氏羞得小臉通紅。「三年前的華陰之戰，他能擊敗李傕、郭汜，便是非常之舉。這幾年來，他的所作所為，又有哪一樁是常人能夠預料的？」

坐在吊籃里，被拉到城頭，劉備親自伸手來扶陳琳。「孔璋，元龍無恙否？」

但他無法拒絕袁紹，只能進城勸降。

「的確如此，所以使君想守住彭城，還是要靠自己。」

陳琳小心翼翼地跨出吊籃，掃視了一眼城頭，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龐。他又驚又喜，掙脫劉備的手，走了過去。

「為何？」劉備不解地看著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