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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豐笑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田豐點點頭，隨即又道：「原本就是險中取勝，豈能猶豫？進則勝，退則敗，皆是天命。」他停下腳步，看著沮授。「倒是你，既不進計，又不抽身，卻是為何？」

「嚴懲張儁乂、高元觀，平息陳元龍胸中怒氣。若能勸降陳元龍，使其將兗豫之後，或許還有機會一戰。」

沮授吃了一驚。「元皓兄，這是何意？」

袁紹也鬆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逢紀別說話。「元皓，你且說說你的這虛實二計如何。」

沮授苦笑。「處嫌疑之地，進退皆不能自主。既有元皓兄主持大局，我跟著就是。」

他就知道陳登這件事是個麻煩，如今後果漸漸顯現出來了。

他知道逢紀不滿田豐，但今天當眾與田豐作對，並不合適。

「冀州為天下大州，承燕趙遺風，有尚武之氣，強弩兵為天下精銳，名將輩出。中原則不然，兗豫青徐，承平日久，多雍容之士，少善戰之兵，更無名將。縱使如陳元和_圖_書龍，也不過一戰成擒。」

袁紹沉下了臉。「元圖，張儁乂、高元觀雖有過激之舉，卻是有功之人，如何能嚴懲？」

田豐冷笑一聲，滿臉不屑之色。「我以為你有識心之術，原來只是信口猜測而已。」

「喏。」田豐躬身致意。「臣這虛，是指議和。臣這實，是指備戰。」

逢紀兩度提起陳登，不僅提醒了袁紹，也刺|激了田豐。

逢紀斜睨了田豐一眼，嘴角輕挑。「是以田別駕以為天子不出，冀州兵可輕取中原，毋須他人助陣。只是如今一時失算，天子不僅出兵，而且來勢洶洶。數日之間，山東形勢便大有不同。審正南棄睢陽，張儁乂、高元觀望風而遁，不復全殲陳元龍時英姿。當此之時，進則不能，退則不甘，故有虛實二計。」

逢紀卻皺起了眉頭。「逃亡百姓焉能為兵？審正南三人擁冀州強兵，尚且不能與涼州兵交鋒，未教之百姓豈能上陣？主公，不教而戰，是謂棄之，這可不合聖人和圖書之義。」

縱兵劫掠中原，逢紀、郭圖等人豈能接受？

袁紹恍然，眼睛頓時亮了。

逢紀語塞。

「若是他們謊報軍情呢？」

「主公所言甚是。」田豐接著說道：「此時主公請求議和，忍一人之辱，換山東百姓之生。若是議和成功，則負山東之望，入朝、守藩皆可。若是議和不成功，則主公亦可以山東百姓為兵，決一死戰。由此，則虛化為實矣。」

袁紹見狀，沒有立刻接受田豐的建議，表示要想一想。

退回冀州，還將秋糧搶劫一空，他就再也沒機會返回中原了，中原人也不會再承認他。冀州人的損失或許有限，他卻會輸得一無所有，從此只能做冀州人的傀儡。

田豐冷笑道：「守護家園，自當人人奮死，豈能苟全，全賴他人求助？且議和須待時日，並非立刻成軍，有足夠的時候徵募、訓練，豈是不教而戰？」

「議和？」袁紹吃了一驚，身體下意識地挺了起來。

不得不說，田豐這一計的和_圖_書確妙極。不論朝廷接不接受他的議和，他都穩賺不賠。

田豐大怒。「那倒要請教了。」

田豐搖搖頭。「汝潁人狡兔三窟，冀州豪傑豈能孤注一擲？你若是對主公信心不足，不如趁早抽身，以全性命。以你之才智，豈能弱於荀公達？」

「你說這虛實二計便是，何必東拉西扯？」

袁紹嘆了一口氣。「元皓之意，不在戰場，而在人心。」

「喏。」逢紀躬身致意。「臣冒昧，敢問主公，兗豫百姓，能與涼州兵一戰？」

逢紀向袁紹拱拱手，淡淡地說道：「臣失禮，請主公恕罪。不過，臣大概能猜得出田別駕的虛實二計是什麼，只是覺得不經，忍不住想笑。」

他希望逢紀等人出面反對田豐，免得田豐過於跋扈，但冀州系與非冀州系之間的矛盾激化，以至於撕破臉面，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局面。

袁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神情也變得尷尬起來。

田豐陰著臉，沒好氣地說道：「逢君若有高和_圖_書見，不妨直言，何必做戚戚之態？」

「主公放心，議和只是示意天下而已。」田豐解釋道：「涼州兵貪殘好殺，惡名遠播。天子尚在關中，只是先鋒騎兵馳援睢陽，便引得山東震動，百姓舉家東奔。若天子率大軍東出，又將如何？」

「以元圖之見，又當如何？」

田豐也沒有堅持，躬身告辭。

現在還能議和嗎？投降還差不多。

「陳元龍之心尚不可收，安能收兗豫百姓之心？」

一直沒說話的沮授也跟著起身。

「謊報軍情？」袁紹大吃一驚。

兩人出了帳，沮授跟上田豐，憂心忡忡。「元皓兄，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可不防。」

「凡事必有因果，豈是憑空而來？」逢紀反唇相譏。「你所謂的虛，想必是虛張聲勢，固守不動，待塵埃落定，生死由命，寄希望于萬一。你所謂的實，想必是魚死網破，決勝負於一戰。勝固欣然，敗則秋糧搶劫一空，退守冀州，做困獸之鬥。至於這中原，不要也罷。」

袁紹打量著hｅtubｏok•com.cｏｍ田豐，還沒說話，一旁坐著的逢紀便「噗嗤」笑了一聲。

袁紹坐在案后，看著怒氣未消的逢紀，眼神閃爍。

袁紹眉梢輕挑，露出一絲笑容。「孟德曾屠戮徐州，涼州兵亦曾為禍汝潁、陳留，他們同流合污，只怕更甚於虎狼，百姓豈能不逃？」

「元圖，你還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逢紀回以冷笑。「但願我猜錯了，否則縱使拼了這條命，也不敢苟同。」

田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鬍鬚簌簌顫動。

袁紹也很不高興。

——

逢紀對田豐置若罔聞，只是平靜地看著袁紹，直到袁紹點了頭，他才開口。

袁紹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轉頭看向田豐。

如果田豐真是這麼想的，那他絕對不能同意。

「臣大胆臆測，張儁乂、高元觀上次敗於碭山，必有飾過之文。此次敗於西涼軍，亦有謊報之失。在這一點上，臣贊同田元皓，涼州騎兵絕不可能有一萬之眾。」

在如此嚴肅的場合，商量如此重要的事，逢紀這種態度讓他很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