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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喜啞口無言，額頭冷汗如豆。

放棄涼州，將抗擊鮮卑的主力——涼州人當作蠻夷，然後再像安撫鮮卑人一樣安撫涼州人，就能讓涼州太平？

「文和，袁紹非治國理政之才。」

念頭一起，楊彪隨即苦笑。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能得文和贊同，想來必是至理。」楊彪含笑道，帶著三分調侃。

趙溫、張喜很快就來了。

只是……如果一來，將有無數人死於無辜，山東也將因此元氣大傷，儒門遭受的重創甚至會比王莽篡漢帶來的後果更嚴重。

「不知道。」

楊彪送走賈詡后，命人去請趙溫、張喜。

賈詡反問道：「依你之見呢？」

賈詡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天子並不急著平定山東，他更願意讓袁紹去折騰，看袁紹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實現士大夫們的理想。

楊彪瞅了張喜一眼，又看看趙溫。「子柔，若不問山東之事，朝廷赦免劉焉、劉璋父子不謹之罪，益州可安嗎？」

你越是讓步，他越是覺和圖書得天子不過如此，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後造成無法收拾的結果。

楊彪入仕多年，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

——

趙溫稍一思索，隨即答道：「人心思漢，朝廷不問前過，益州沒有後顧之憂，自然可安。」

「天子說過一句話，我非常贊同。」

何其荒唐。

楊彪很無奈。他知道賈詡說的是誰，希望袁紹入朝主政的人不少，他說袁紹不是治國理政之才，自然站在了那些人的對立面，難免會遭到非議。

「說是至理，也不為過。」賈詡也笑了。「天子說，他不是伯樂，不懂相馬之術，但他可以讓駿馬們同場較技，看看誰能脫穎而出。」

或許，天子不出兵，由著袁紹折騰，讓山東士大夫身受其痛，讓他們知道空談道德的後果，才是真正的治病救人。

他們其實一直在外面等著，親眼看到賈詡離開。

「他肯不肯，不重要。」楊彪拍拍張喜的手臂，意味深長地說道。「重要的hｔtｐs://wwｗ•ｈｅt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是，你肯不肯，山東士大夫肯不肯？」

張喜的臉騰地紅了，緊接著又白了，反覆幾次，才囁嚅道：「若是袁紹不肯呢？」

張喜、趙溫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不安。

「袁紹？」

天子軟弱嗎？

賈詡笑笑，端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茶。

楊彪不說袁紹的事，直接問益州，而且不問剛從益州回來的張喜，卻問趙溫，這是什麼意思？

誰是土地兼并的罪魁禍首？

如此一想，的確不能給那些人太多的讓步。

要像天子一樣去做。

「我去說服他們。」楊彪慨然道：「這種事，沒人比我更適合了。」

楊彪一聲長嘆，幾次欲言又止。

他平定山東之後，能否像天子在並涼推行新政一樣，恢復生產，富國強兵？

楊彪也恢復了鎮靜。「依文和之見，如何才能順天應人？」

楊彪想了想，若有所思。「所以荀文若在并州，犬子在涼州，都是天子給他們馳聘的賽場？」和圖書

甚至連百年羌亂都是那些人推動的，在涼州為官則橫徵暴斂，在朝堂上則力主棄涼，對烏桓、鮮卑則一心招撫。仔細想想，就會發現他們雖然滿腹詩書，推行的政策卻愚蠢無比。

看著眼神凌厲、鋒芒畢露的賈詡，楊彪不禁苦笑。「文和，這是天子的意思？」

張喜面色蒼白。「文先，天子決意用武？」

又或者，過於相信朝臣的力量，以為他們可以左右天子，讓天子不能放手施為。

但結果已經很清晰，袁紹不僅不能為山東帶來太平，只會為山東帶來戰爭。

賈詡無聲地笑了。「文先識時務，只怕其他人卻不肯。」

「不知道？」楊彪驚訝地反問道。見賈詡說得這麼從容，他還以為賈詡已有定計。

楊彪原本就是個務實派，在北疆主持事務近兩年後，越發覺得那些士大夫的想法不可理喻，更不可能成為現實。教化不可或缺，但絕不是嘴上喊喊就能實現的。

「正如你剛才所說，是不是有人不同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m•ｈｅｔｕｂｏoｋ.com•ｃｏｍ實與否。袁紹雖是高門子弟，但他除了入仕之初做過一任濮陽長，並無地方經驗。在渤海、冀州的治績也有目共睹，如何能治理整個山東？知其不能，而放縱不管，非賽馬之道。」

「依我之見，天子的方案甚好。」楊彪咬咬牙。「讓他先做好渤海太守再說吧。」

賈詡點點頭，舉起茶杯。

賈詡嘴角輕挑。「只怕有人不同意你的看法。」

賈詡眼中的鋒芒斂去，又恢復了與世無爭的散淡模樣。「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與否。不管是誰，都不可能逆天而行。唯有順天應人，方能無往而不利。」

「你能保證嗎？」

楊彪忍不住又想，如果天子一直不出兵，袁紹能夠平定山東嗎？

「文先，賈文和怎麼說，他願意從中解說嗎？」張喜迫不及待地問道。

「如果不能，不如安心做個渤海太守。於人於己，都留一點餘地，豈不可好？」

天子以少年之身，親身赴陣，連戰連捷，兩年內就平定了涼州，初步解決了邊患。誰敢說這hetubook.com.com樣的君主軟弱？

楊彪明白了，沒有再問。

「能。」趙溫很有把握地說道：「我可以親自走一趟，若不能安定益州，我願自免謝罪。」

楊彪搖搖頭。「季禮，你覺得袁紹還需要幾年時間，才能平定山東？又需要幾年時間，才能讓山東恢復太平，如並涼一般安定？將來與朝廷對決，又有幾分勝算？」

就是支持袁紹的那些人。

但他們都是久經官場的人精，迅速聽懂了楊彪的意思。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這麼認為。

賈詡點點頭，又道：「其實袁紹也是。」

但不排除有人選擇性失明，或者掩耳盜鈴，將天子當成一個普通的少年。

他做不到像賈詡一樣洒脫。

大漢淪落至此，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大量的庶民沒有立足之地，再加上天災不斷，流民四起，最終演變成黃巾之亂。

楊彪轉頭看向張喜。「你呢，願不願意去一趟彭城，勸袁紹接受詔書，安心做他的渤海太守？」

接受袁紹的議和，無疑會加重這種誤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