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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要求這麼高？」

「吁——」劉協豎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聲張。

「你倒是看得開啊。」劉協拍拍膝蓋，帶著幾分玩笑的口吻。「在縣學做教師，薪酬可不高，還不如你夫人在印坊的收入一半呢。你不擔心夫綱不振？」

一個五口之家，在能夠吃飽，隔三岔五還能開點葷的情況下，每個月在伙食上的費用只要不到家庭收入的一半，這已經夠得上小康了。

劉協欣然答應，跟著邢顒進了院子。

劉協聽得有些耳熟，轉頭問陪在一旁的甄宓。「這是……邢子昂？」

前世做學生的時候，他最討厭這種形式主義。

大漢一直是金銅並用。黃金號為上幣，但參与流通的不多。黃金通常常鑄為馬蹄或麟趾狀，一餅一金，官價值一萬錢，實際上價格浮動較大，低的也要一萬二三，高的甚至會超過兩萬。

「陛……陛下？」

「他的確去了長安，不過聽說冀州平定，又折了回來，應聘為縣學教師。」甄宓頓了頓，又道：「他參加了和*圖*書第二批考試，名列河間第一，本可以在郡治任教，但他想離家近一些，所以主動要求來了鄚縣。」

劉協大感意外。「他不是去長安了么，怎麼會……」

「還有嗎？」

也正因為如此，有黃金的人都會選擇藏起來，而不是用於流通。

兒童們讀完，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開始講解。「此處的莫即暮，莫春即三月，也就是現在這個時候……」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劉協點了點頭。

「讓這些讀過書的人去腌魚，他們肯嗎？」

劉協沒有再說什麼。

「明廷？」邢顒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司馬朗，連忙過來打招呼。

不久前，司徒府提出，用黃金鑄幣，緩解流通貨幣不足的問題。

「鄚縣物價這麼便宜嗎？」

「是這樣啊。」劉協輕笑了一聲，點點頭。

「邢君怎麼回來了？」

因為銅的供給跟不上經濟發展，再加上戰亂之際，大量的錢被窖藏，流通的貨幣愈發不m•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足，錢荒已經存在了幾十年，如今隨著生產恢復，越發迫切。

說話間，牆內的讀書聲停了。隨著幾聲悶響，一群半大孩子歡呼著，從院內涌了出來，從劉協等人面前沖了過去。

「這樣的人，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老百姓雖然還沒有實現豐衣，卻可以足食了。

「一共六百五十一人，根據年齡和基礎不同，分成三個年級，每個年級五個班。包括邢君在內，共有教師五十三人……」

「這麼少？」

「最多的三千到四千之間，最少的兩千左右。」

「這麼多人，畢業之後怎麼安排？」

司馬朗如數家珍，一一道來。

劉協一身春衫，靜靜地站在院牆外，聽著牆內一群兒童扯著嗓子，高聲朗誦。

司馬朗笑了起來。「陛下，如今工坊只招認識字的人。不讀書，他們連工坊的門都進不去。」

甄宓也是支持用黃金鑄幣的一派。她刻意提到這一點，有提醒的意思。

小孩子哪懂這些政治遊戲，影響他們hetubook.com.com玩耍的人都不受歡迎。

司馬朗一時語塞，求助地看向甄宓。

「如果只是小作坊，每天處理百十石魚，客戶只在附近幾十里，的確不需要讀書識字。若是每天處理上千石石，客戶遠至千里之外，種類至十余種，不識字就應付不來。尤其是供給軍中的，因為數量大，用多少鹽，腌多久，如何保證口感一致，都需要精心計算，不識字是不行的。」

劉協吃了一驚。這才剛開始，就這麼卷了嗎？

劉協轉頭看著嶄新的校舍。「那現在有多少學生？」

院子不算特別大，但打掃得很乾凈，四周的走廊下擺著案幾和席，院子中間擺著兵器，在正南面的牆上還靠著兩方箭垛，箭垛上坑坑窪窪，滿是箭痕。

「學業最好的送到郡學深造，普通的安排到各鄉亭為吏。實在不適合讀書的，就回家種地，或者進工坊做工。」司馬朗遲疑了片刻。「鄚縣境內多澤，號有九十九淀，盛產魚蝦，尤以鯉魚著稱。臣考慮建幾個作坊，腌制魚蝦，除了和_圖_書供給邊軍以外，還能外銷一部分。」

至於甄宓說的以物易物，那就不得不說到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

「托去年度田之福，糧價大跌，如今每石只有八十錢。五口之家，月食十石，也不過八百錢左右。當然，如果是以物易物，那就要貴一些了。好在工坊大多是結現錢，還是很合算的。」

邢顒會意，伸手相邀，請劉協一行到校舍里坐坐。

如果學校知道天子來了，肯定要興師動眾，少不得要集結師生，搞個歡迎儀式之類的。他就是不喜歡這樣，這才微服而來。

錢荒。

劉協四處看了一下，來到堂上就坐。

司徒府雖然提出了用黃金鑄幣的想法，但是如何鑄，又如何與五銖錢兌換，現在還沒有定案。

邢顒眼中閃過一絲尷尬，有些窘迫地說道：「陛下說笑了，內人雖不是什麼高門子弟，卻也是知書達理之人，豈會以收入高低論英雄。」

邢顒沉默片刻。「臣到長安遊歷之後，開了眼界，覺得還是教書育人最適合臣。周旋于公府，俯首于案牘，ｗwｗ.ｈｅtubｏoｋ.ｃｏｍ•ｃoｍ不是臣嚮往的生活。」

劉協站在一旁，看著這些衣衫半舊，面色卻頗紅潤的孩子，心裏高興。

陪同在一側的鄚令司馬朗補充道：「邢君學問精純，得知他回鄉任教，十里八鄉的都將子弟送來入學。為此，縣學不得不擴建。好在郡里秉承陛下興教化的旨意，撥了五十萬錢，再加上縣裡湊了一些錢，也就建起來了。」

甄宓抿嘴而笑。「陛下的耳力真好，的確是邢子昂。」

他一路東來，自然知道鄚縣西就是後世著名的白洋淀，的確是一個發展水產的好地方。

邢顒目光一轉，隨即又看到了甄宓，正準備上前行禮，又看到了劉協，頓時愣住了。

建安六年春，三月，河間鄚縣。

隨著經濟的恢復，錢荒的影響越來越大，不能再拖了。

「還有就是離家近，方便照顧父母妻兒，省了相思之苦。」

甄宓掩唇而笑。「陛下，這點錢看似不多，實則不少。二千錢足以供五口之家三日一食魚，每月一食肉。逢年過節，還能做一兩件衣裳。」

司馬朗連連給他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