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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度死了，遼東平定，但益州至今還沒有稱臣，交州還在觀望。

如果天下太平，誰願意浮海去遼東？

天子主持編撰《孝靈帝紀》，肯定不會讓那些污衊之詞落在紙上。參考為編寫《黨錮列傳》而徵集史料的詔書，至少以袁紹為首的那一批人搞出來的事，是別想推給孝靈皇帝的。

邢顒心裏咯噔一下，有點反應過來了，頓時頭皮發麻。

如何解決，成了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他也正為這事頭疼。

「大王，你的遭遇，我能理解，但浮屠道既是蠻夷之道，這經義又大逆不道，有不臣之嫌，你還是別再信了。天子仁慈，不追究你的過失，可若是別人也學你，那就不好辦了。」

「哪兩件事？」

「聽大王所言，這浮屠經重參悟大道本原，不問世間俗事。」

聽到傳言后，邢顒直接找到了楊彪，問楊彪是怎麼回事。

但浮屠經無君無父的教義對治國極其不利，不能不予以重視。現在傳播不算廣，還有控制的機會，等信的人多了，再想取和-圖-書締可就難了。

「大王既然知道這些，為何還迷惑至此？」

他雖然不認識那些人，但卻聽過他們的名字，景仰他們的學問、道德。如今他們將被朝廷定為附逆，禁錮終生，他想救人，卻無能為力，不免沮喪。

「不是。」曹丕連忙搖搖頭。「我有一事不解，想請大王指教，不知可否？」

如果人人都信浮屠道，都不再重視君臣父子的禮義，置儒門於何地，又置朝廷於何地？

劉忠點了點頭，重新打量了曹丕一眼，拱手道：「曹相仁厚，而令弟卻聰慧過人。不瞞曹相說，這浮屠經傳入中原已有百余年，但一直傳播不廣，就是因為這浮屠道的教義與我中原重君臣父子的禮教格格不入。」

「那祖宗還敬不敬？」

天子看似小題大作，卻另有深意。

比起浮海去遼東的人，去益州、交州的人更多。

劉忠一聲嘆息，神情黯然。「曹相，我雖貴為宗室，封國一郡，但世事無常，受黃巾之累，身為俘虜，嗣子夭亡。我自ｈｔｔｐs://ｗww.h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ｏm問上溯三代，雖無大善，亦無大惡，何以至此？我心不安。東海劉伯安（劉虞）任國相時，我也曾向他請教，他也無法解釋。讀了這浮屠經后，才知道可能是我上一世有罪，這一世才有了報應。我讀浮屠經，信浮屠道，也只是信這一點，不敢有無君無父之心。」

人是要救的，但怎麼救，卻是個棘手的問題。

大亂之際，像劉忠這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心中痛苦無處排解，從浮屠經里找原因的不是一個兩個。之前笮融在徐州傳教，就搞得沸沸揚揚，聲勢甚大。

「子昂，你先回去，安心教書。」

「簡單的說，是兩篇史傳，一是《孝靈帝紀》，一是《黨錮列傳》。」

曹丕站在一旁，看著曹昂翻看浮屠經，與劉忠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關於浮屠經的事。

會不會治你一個誹謗先帝之罪？

「那司徒……」

劉忠一聲長嘆，無奈地揮了揮袖子。

楊彪抬起手，打斷了邢顒，眼神凌厲。

治理無方，以致和*圖*書天下大亂，是朝廷的責任，怎麼能讓這些人承擔後果。

不等曹昂說話，劉忠連忙說道：「不敢當，小友儘管發問。」

「多謝曹相，這些經書，就由曹相處理吧。」

曹昂同情地看著劉忠，一時難以斷決。

「正是。」

曹昂一回到甘陵，就去了王府，拜見甘陵王劉忠。

——

「至少你說的事實，和天子認為的事實不是一回事。」楊彪示意邢顒稍安勿躁。「你知道天子正在做兩件事嗎？」

在他看來，這些東西也就是消遣而已，與政事無關。被天子批評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不敢怠慢，打算認真了解一下。

「若是依此例，那蔡邕附董卓又怎麼說？」邢顒有些不甘心。「蔡邕之女，是不是……」

如何妥善的解決此事，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

楊彪也看著他，眼神有些無奈。

此時此刻，說天下大亂是孝靈皇帝的責任，你覺得天子會承認嗎？

劉忠遲疑了。

邢顒不解。「去過長安怎麼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劉忠有些緊和圖書張，連忙將所收藏的浮屠經都拿出來，請曹昂一一過目。

楊彪看著滿臉怒氣的邢顒，既無奈，又失望。

邢顒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堅持，只是唉聲嘆氣。

曹昂以前就接觸過這些，但沒有太在意。

一方面，這是之前幾次迫於形勢，不得不對士大夫讓步積累下來的怨氣。另一方面，這也是對拒不稱臣的地方割據勢力的一次嚴重警告。

曹昂轉過頭，關切地看著曹丕。「太累了？」

這時候站出來唱反調，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立場，還能否勝任司徒這個職位。

曹昂說道：「舍弟曹丕，一直隨母侍駕行在。這是第一次隨我來甘陵。」

他看著楊彪，眼神充滿驚恐。

「子昂，胡亂攀扯解決不了問題。」

這一點，毋須天子說明，身為司徒的楊彪本身就應該考慮到。

如果只是寄寓益州、交州，那也就罷了。可是那些為地方割據勢力效勞的人都不會受到制裁，以後誰還會對朝廷有敬畏之心？

怪不得天子當時很不高興，原來這浮屠經看似高深玄妙的經義背hetubook.com.com後，還有這樣的隱患。

聽了一會兒，曹丕突然若有所悟，抬起手，虛掩著嘴，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又咳嗽了一聲。

劉忠已經心死，對朝廷無害。天子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不同意除國為郡，明知劉忠讀浮屠經，也沒有懲處。

劉忠沉默了良久，苦笑道：「曹相，這是……」

中原大亂，逃難遼東的人很多，不少人生活沒有著落，接受公孫度的禮聘是不得已的無奈之舉。接受處罰可以理解，禁錮終生，是不是太嚴厲了？

曹丕又問：「父母還敬不敬？妻子還要不要？子女還養不養？」他頓了頓，又道：「這君臣之義又當如何？」

他不戀棧。但正逢新政推進之際，他不能就這麼任性的自免，將大事交給一群衝動的年輕人。

「子昂，你也是去過長安的人，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想法？」

曹昂隨即問起了關於浮屠經的事。

曹昂如夢初醒，嚇出一身冷汗。

傳達了天子的口諭后，劉忠感激不盡，向北行大禮謝恩。

「我再想辦法。」楊彪揮了揮手，示意邢顒不要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