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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的確想恢復軍功爵制。

秦漢的官吏退休，只有比二千石以上有制度性的退休待遇，大概是正常俸祿的三分之一。比二千石以下沒有，一方面是制度不夠完善，還沒發展到這一步，另一方面也是生產力水平有限，朝廷養不起。

君臣再見，看著對方的變化，都有些唏噓。

況且現在戶口還不算多，田宅還有餘量，解決一部分人的問題還是做得到的。

正如他所料，張濟雖然沒能得到確切的答案，但知道天子和賈詡都有解決問題的誠意，並且正在為之努力，也就接受了現實。

正如劉協所說，制度是為了解決問題的。他想恢復軍功爵制，就是想以制度的形式確立涼州人在朝堂上的地位。

一番半真半假的客套后，兩人落座。

贈其妻鄒氏誥命，並拜子弟一人為郎，以獎勵其佐夫之功。

他知道賈詡有私心，想為涼州人爭取更多更長遠的利益，但他相信賈詡的大局觀，不會以私害公。

賈詡覺得茲事體大，不能急於求成，請求劉協多給他hetubook.com.com一點思考的時間。

賈詡提到的軍功爵，給了劉協一個啟示。

但他的擔心也是實實在在的。

軍功爵其實包括兩方面的利益：一是實的，即田宅等實實在在的利益；一是虛的，如爵位帶來的禮儀，高爵可以免除一些禮儀約束，包括穿衣等級限制。

原因之一就是天子剝奪了南陽作為帝鄉的殊榮和恩賜，又一口氣禠奪了十幾個隨光武帝中興的功臣，理由是他們在天子落難時沒有履行封國應有的職責。

張濟開始講述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從奉詔轉戰南陽，到進軍江陵，再到攻破益州，一件件，一樁樁，不厭其煩，鉅細靡遺。

所以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必須量入為出，不能頭腦發熱。

如何為軍人、工匠提供與文官相當的身份，尤其是中下層軍人、工匠，有技術，但很難當官的那些。

事前拍腦袋，事後拍屁股的事，他不想做，也不能做。

賈詡見駕之後，很快就將天子的安排轉告給張濟。

轉張和*圖*書濟為祖厲縣侯，食邑三千戶。

見駕之前，賈詡和鄒氏都以不同的方式提醒過他，他的官職到此為止，不可能再升，最多就是食邑再增加一些。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不僅沒有好處，還會讓天子感到威脅，讓部下失望。

有人說，這是天子欲行秦政，自毀藩籬。

軍功爵賞賜軍功，本就有利於民風剽悍尚武的關西，出現在秦國也是歷史的必然。而軍功爵在本朝的沒落，也和關東人當政，重文輕武的施政風格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陛下的意思是……」

天子起於衰敗，重視軍功，正是恢復軍功爵制的好機會。

張濟隨即上表請見。

如果將範圍一下子擴展到中下層的軍人、工匠，中下層的官員必然也要納入其中，這財政支出可能就和孫悟空的筋斗雲一樣，要連翻十幾番，財政一下子就崩潰了。

劉協答應了。他也覺得這件事不能倉促，要經過仔細的核算才行。

雖然手段很殘酷。說是激活，不如說是逼活，普通百姓除了ｈttps://ｗww.heｔｕbｏｏｋ.coｍ•coｍ軍功別無出路，根本沒得選。

張濟心滿意足，最後表示了廉頗雖老，壯心未已的豪情壯志，表示願為天子效勞。

劉協不僅高了，壯了，更有了睥睨天下的雄主氣概。相比之下，張濟胖了，頭髮也半白，眼中的戾氣少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貪婪和狡黠。即使是這些，他也藏得很好，只剩下一點不太真誠的慈祥。

這也給了他更大的壓力。

除非用制度的形式確立下來。就算後繼之君要改變成法，以當今天子的威望，沒有百年也是做不到的。

理由很充足，但私下裡的非議還是無法避免。

秦為什麼能一統天下？軍功爵功不可沒。說白了，就是激活了基層力量。

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在這一點上，他與賈詡有共同點。

劉協表示感謝，隨即宣布詔書。

劉協聽得很認真，還用筆記下了幾個張濟著重提及的人名，表示將來一定會提拔他們，並讓他們知道這是張濟推薦的功勞。

因此，他將總體統籌的功勞讓給了丁沖，將攻破益州的功ｈttｐs://m•ｈｅtｕbｏｏk.com.ｃｏm勞讓給了孫策、黃祖，對奉詔見習軍事的龐統、周瑜也大加讚賞。地方上的治理，則推功給一群荊州官員，比如長沙人桓階、南郡人董和，此外還有一些益州人。

只是他想的問題比賈詡更宏大，更深遠一些布局，不僅僅局限於西涼人，甚至不局限於軍人。

天子就是天子，眼光之高遠，非凡人能揣測。

天子最初重用西涼人，就被人說成暴秦復來。天子不得不再三聲明對儒門沒有顛覆之意，又著急提倡孟子的王道說，在後來針對關東諸州時，也一直保持著克制，沒有大開殺戒，這才打消了一些人的擔心。

他沒想到的是，天子似乎與想到了這一點，而且看似興趣比他還濃。

但職稱評級制度也有一個痛點：退休待遇。

劉協不僅不反對，還將問題提高了一個層次，賈詡且驚且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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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稱不僅與工作時的工資——現在是俸祿——挂鉤，還和退休工資挂鉤，這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以目前的財政能力，恐怕負擔不起。

藉著這個機會，他與賈詡深入討論m.hetubook.com.com了這個問題。

在賈詡負責改革兵制的時候，他一直在考慮一個相關的問題。

在這種形勢下，賈詡當然不願意再用軍功爵這個明顯帶有秦政特色的制度來刺|激輿論。

到了南陽之後，類似的說法又出現了。

劉協笑著揚揚手，示意賈詡不必緊張。

他想到的是後世的職稱評級制度。

尚武只是表面，務實才是根本。沒有生產力的發展，單純的尚武走不遠，會不可避免的變成窮兵黷武，好戰必亡。

至於如何安排張濟麾下的將士，也不用那麼急，只要讓他們知道朝廷沒有忘記他們，正在想辦法解決，相關人員的情緒就會得到安撫。

如果不能趁此良機讓涼州人在朝堂上站穩腳跟，他將是千古罪人。

但手段可以商榷，思路卻是可以借鑒的。

與其如此，不如將功勞推給部下，既讓天子覺得他謙虛謹慎，又讓部下得到升遷，感激他的提攜，將來知恩圖報。

否則一旦天下太平，武人表現的機會變少，如今的大好形勢也會隨之喪失。

這樣的天子不會經常有，五百年出一個一點也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