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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想世界

作者:徐公子勝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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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吃豆腐可不簡單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吃豆腐可不簡單

墨尚同面無表情道:「老楊這是在混淆概念,物實有別,豈可同名?不一樣的東西非要說成是一樣,那才是矯情。」
墨尚同:「既然沒讓你聽見,你就不必多問了。我確實有事找你,跟我來吧。」
什麼話不錯?今天這道玉立凌空節,筍是自己拔的、雞是自己抓的、菜是自己做的,東西都是自家院子里來的,只是心思精巧些、做得好吃些。如果說這樣的菜還算靡費之物,那就是錯亂名實了。
墨尚同看著華真行,神情居然有些好奇:「以前有人教過你嗎?福根家族的傳承之書中,應該沒有相關內容。瑞獸舍利中的定風潭傳承,相關秘法要有大成修為才能解悟。」
他帶華真行沿著山脊線行走,這條路恰恰就是養元谷大陣的邊緣分界線,在定境中華真行查探得非常清楚,但還從來沒有親自走過。
華真行笑嘻嘻道:「小蔥拌豆腐,再就兩個饅頭,就是簡行篤志?您老應該很清楚,饅頭和豆腐費的工夫,可比那道玉立凌空節要多多了!」
墨尚同微微皺眉:「你自己都說出來啊,別等我一句一句地問!」
話音未落,楊老頭的聲音傳來道:「那就一起吃吧,還有金歡芽炒竹雞蛋呢。」
這是華真行第一次看見柯夫子做菜,相當不錯,並不比他的手藝差。高人就是高人,不服不行啊,既然做了三盤,那就是三個老頭一人一份了。
華真行:「今天我從楊總的院子出來,夫子站在他的院子門口叫我進去幫忙做道菜,這就不對勁!想吃什麼打聲招呼就是了,等我晚上做好了一起到楊總那裡吃,何必這麼麻煩?還有啊,你們分明都有話想說,卻非要一個一個輪流找我單獨說,說明你們不想坐在一起,上午很可能吵架了。」
墨大爺告訴了他具體的方法,就是感應陣樞反觀己身,宛若身內之身。整座養元谷就在他的形神之內,而他本人卻在大陣邊緣行走,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與丹道中的所謂大周天有相通之處。
墨尚同:「簡行篤志,不以為苦。」
華真行:「和圖書小丁老師所留方外秘法,五境心盤術。上次夫子帶我來養元谷,也是如您一般前行引路,從雜貨鋪一直走到此地,我已有所證悟。」
墨尚同的性格有點悶,不像楊老頭那麼活潑有趣,華真行已經習慣了,墨大爺不說話他也就不多嘴。走著走著,墨尚同突然說了一句:「假如這裏真要打造成仙家福地洞天,我是不會長住的。我與小柯,皆非山中隱士。」
墨尚同擺手道:「你們好好工作,我和華總導去巡視一番。」
華真行:「以您老的境界當然沒問題,非但不苦,還有自在大樂,可是別人未必能行啊。這句話最好是對自己說的,對別人說就不太合適了。而且說句實話,今日這盤玉立凌空節,是我與柯夫子身體力行而得之食,毫無靡費之處,您老還矯情什麼?」
墨尚同微微眯了眯眼睛,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你就把菜端過來吧,我也不是那種不聽勸的迂腐之人。」
華真行:「可在任意一地,察知任意另一地情形,凝神之間而已。」
墨尚同微微一怔,又問道:「能做到什麼程度?」
先定人,再定其心,接下來的幾天華真行就像一隻巡視領地的貓,每天日出時分前往「傳達室」工地,沿著養元谷的邊界走一圈。
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能做到便會有感覺。華真行答道:「就在您老人家停步之時,我恰好沿大陣邊緣走完一圈,踏回起點。」
華真行一走到後山就聞著味了,神識一掃就知道那道「玉立凌空節」已經做好了,一共三盤,還在蒸鍋里沒拿出來。
華真行:「理論上講確實如此,我在這裏將將能感應到扶風盤,但是真要那麼做,恐修為法力不足。」
華真行之所以感覺困難,那是因為他還沒做到。想做到怎麼辦,那就一步步來唄,就像用鍬鏟土石築長堤,不說總有一天會築成,但想築成就必須如此。
華真行最近在網上看了一些小說,主要是修仙小說,放鬆圖個樂子同時也換換腦筋。小說里有很多匪夷所思www.hetubook•com.com的矛盾衝突,比如在某某宗門的食堂里,有各種含有靈氣的食物,但是普通弟子很難吃得起,卻因此被有錢又勢的同門笑嘲笑。
要說費工夫,饅頭和豆腐這樣的東西才是真費工夫。做饅頭得種小麥、收小麥、脫麩殼磨麵粉、和面、揉面、發麵,然後才能上鍋蒸出來。至於豆腐,那也有一整套工序。
晚飯後華真行走出院子,背手搖頭暗自嘀咕道:「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讓人不省心!」
這些就是墨尚同等人身體力行、不覺勞苦之事,否則世人哪能好好吃豆腐?難道因此就說豆腐不好吃了嗎?
華真行:「您是不喜歡吃嗎?」
華真行:「您老先回,我給您送盤菜過來。」
墨尚同:「什麼時候做到的?」
墨大爺一定會很認真、很誠懇,而他越認真,就會顯得對面那伙人越好笑甚至越可憐。
李四受到了羞辱,要麼奮起反擊,以高超的手段狠狠打臉張三,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中瀟洒而去,要麼暗暗立志,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等待時機一鳴驚人。
墨大爺很耐心地聽華真行講了這麼多話,已經到屋中坐下了,反問了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
換成現代都市場景,比如在一個餐廳里,張三點了一道溏心鮑,回頭看隔壁桌上的李四隻有一盤小蔥拌豆腐下飯,然後便出言嘲諷,旁邊還有一幫小弟跟著幫腔……大抵就是這樣的情節吧,吃飯也可以換成別的事。
不苟言笑的墨尚同也露出苦笑之色:「你倒是挺機靈,也不是吵架,就是互相問論了一番,有點分歧而已。」
假如不是已有五境修為、掌握了御形之術,這條路他根本走不下來。假如不是有墨大爺在前面領著,他今天下午也根本走不完。他的每一步,其實都踏在墨尚同留下的腳印上。
他老人家向來話不多,說完轉身就走。華真行很聽話地跟在後面,看方嚮應該是去養元谷邊緣的「傳達室」工地。
養元谷的形狀並不規則,面積有上百平方公里,走一圈有多遠?八十公和_圖_書里!這是華真行腳量出來的,也是先前在元神中勾勒出來的,不僅是曲線,而且還是高低起伏的。
墨大爺話不多也沒有用神念,卻告訴了華真行好幾件事。首先真正的洞天之主,無論是在洞天中的任何位置,運轉陣樞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並不存在多耗神氣法力的問題。
墨尚同突然笑了,坐在那裡抬頭道:「你這孩子,現在會說我了?」
華真行:「端過來幹什麼,一起吃唄!」
華真行:「我就是忍不住在想,假如把您老放在這個場景中會很有趣。楊總曾告訴我,美味佳肴也好,粗茶淡飯也罷,都能甘之如飴才是真修行。不論是小蔥拌豆腐,還是玉立凌空節,心中無分別。」
養元谷大陣是根據地勢布置,它的邊界線其實就是周圍的山脊分水嶺,重重疊疊山巒無盡,地勢險峻荒涼,最高處海拔有二千八百米,尋常人站都站不穩。很多地方的土石很脆弱,隨時都可能塌方或滑坡,沒事誰會這麼溜達?
華真行方才說了那麼多話,目的可不僅是為了勸墨大爺吃這道菜,而是勸架,終於又把三個老頭又勸到一桌上去吃晚飯了。
華真行:「有啊。」
華真行:「已無一絲餘力,神氣已耗空,感覺好餓呀,給我一頭牛都能吃下去!」
華真行:「您老是什麼意思?」
墨尚同:「這就對了,吃飯去吧!」
以他的五境修為確實弱了點,待到大陣徹底布成、他本人的修為也突破大成后,再去嘗試當然更輕鬆。但是楊老頭也說過了,如今養元谷大陣就在奠基之時,體會諸般精妙變化也最為清晰,錯過這個機緣實在太難得。
華真行:「什麼分歧?」
華真行每次看到這種情節都覺得很好玩,假如設身處地,他處於李四的位置,其實並不會在意,因為他在不知不覺中早就過了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尊的階段。
柯夫子的聲音也傳來道:「那我就裝成一大盤,都端你那邊去。」
墨尚同板著臉道:「我是問能否運轉陣樞?」
華真行:「已能。」他原先只能做到在大陣中任和-圖-書何一個位置都可以感應到扶風盤,此刻更進一步,已能在任何一個位置運轉陣樞了。
墨尚同卻搖了搖頭道:「這不僅是見知之障,亦是艱行之障。築一道長堤艱難,但鏟一鍬土石並不難。我與老楊常有分歧,但在此倒是一致。待你能做到那日便知,其實身為洞天之主,在哪裡運轉陣樞都是一樣的,並不多耗法力。可是你若不能做到,那便永遠不知。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大陣尚未徹底完成,並非全是你的原因。你如今既能感應到扶風盤,不必勉強洞察整座養元谷,那就感應立身之處好了。」
沒有了墨大爺的引領,華真行自己走要艱難了許多,要到日落時分才能回到起點,如此一連數日。
華真行沒去端菜,反而跟著墨大爺一起進了院子,邊走邊說道:「我看見您老人家,忽然想起一個很有意思的場景……」
如今的時節天黑得比較晚,大約在晚上七點多,華真行又回到了「傳達室」工地,用了近五個小時。正趕上學員們收工,他們與墨主任和華總導一起返回。
為什麼它們卻令人不覺靡費呢?因它們不貴重難得,現實了批量化生產方式。哪怕是手工作坊的批量生產,也會使用很多工具,極大的降低了人工成本。
墨尚同:「其實我並不反對你成為一代宗主,但此宗主非彼宗主。領宗旨而率眾力行者,是我所謂之宗主。」
墨尚同:「老楊想將你扣在這裏閉關,小柯並不是很贊同,各有各的道理,但後來還是聽老楊的了。」
華真行倒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面,假如他遇到了,反應應該跟墨大爺差不多吧。區別就在於墨大爺不會動手也沒必要動手,而華真行假如遇上了進一步挑釁說不定會動手的。
那長堤中央的橋亭中,是養元谷大陣的陣樞,在那裡催動扶風盤運轉大陣當然最順手。實際上對於谷中的那些學員而言,只有在那個位置才能感悟大陣,但身為洞天之主的華真行並沒有這個限制,理論上他可以在任何一個位置掌控陣樞。
但假如他真的那麼做,神氣法力的www.hetubook.com.com消耗極大,距離太遠甚至會超出極限,根本就無法催動扶風盤。更何況以他如今的修為,原本就掌握不了扶風盤這件神器的所有妙用。
華真行此刻已能確定,三個老頭上午是真吵架了,看樣子很可能就是柯夫子挑起來的。他又笑著問道:「為世間謀福,不是讓大家都習慣過苦日子吧?」
走回後山時,墨大爺問道:「感覺如何?」
墨大爺又不說話了,華真行跟著他一直走到東邊的山脊線上。這裡有一片平坦地帶,十五名四級學員正在施工呢,見到兩人紛紛行禮問好。
墨尚同:「夫子叫你做的那道菜,就不必給我端過來了。」
起初這段路還算好走,周圍仍有不少植被,墨尚同忽然又開口道:「你是神器之主,大陣以扶風盤為樞,論契屬還是論緣法,你都是洞天之主。你方才在橋亭中催動扶風盤,發現了老楊那隻紙鶴。其實身為洞天之主,你在任何一個位置都可以運轉陣樞,沒必要特意跑到橋上。」
墨尚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必多說了,明天也不用再帶你走一圈了,你自行修鍊吧。記住了,若是像今天這般,須日出而行、日落而至……你還有什麼感覺?」
華真行:「我知道您老的要求一向很嚴格,我也一直在努力。」
無論三個老頭省不省心,華真行還是被扣在了養元谷。閉關也有不同的方式,並不一定就是關在小黑屋裡,像華真行這樣留在養元谷中勉強也算吧。
華真行趕緊微笑道:「那是當然!我知道您老的脾氣,就把這裏當成自家院子好了。這裡是世界養元師總部,是培訓養元師、研究各種應用技術、造福大眾的地方。」
再把這個場景換一下,假如是墨大爺坐在李四的位置,那就更好玩了。墨大爺肯定不會生氣的,而是會很從容、很平靜地勸告對方,三言兩語說明其中道理以及原則。
華真行一縮脖:「我不知道您老想問什麼呀……其實我有感應,您是在布陣,每走一步,陣法彷彿都有變化,我卻不太好形容。」
墨尚同有些意外道:「你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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