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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沒什麼軍事知識，也不配做這個團長，但卻是這個團的凝聚力，至少眼前還是這樣。如果不想讓我們團成為一盤散沙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動粗。

戰士們這回倒是學乖了，一聽這嘯聲就知道是炮彈來了，不等我吩咐就呼啦一下散開各自找隱護趴下。只不隱蔽的地方各自不同，有的竄進叢林里，有的趴在田地里，有的翻進水溝里……

我跟李水波之間的區別就是目的不同。我的目的是為了封鎖步話機阻斷越軍與炮兵部隊的聯繫，而李水波，卻以為我是在利用步話機吸引更多的越軍上來，接著把他們一個個幹掉！

……

聽著李水波的回答我不由有些氣餒。剛才我還真以為他明白了，在戰場上更重要的不是殺了多少人，而是達到某種目的，就像剛才我用步槍封鎖了兩台步話機一樣。

她不願意死，因為她肚子里有孩子；她也不願意投降，因為對她來說，我們是侵略者。中國是國家，越南同樣也是國家。站在她的立場上，她的所作所為都沒有錯，錯就錯在這是一個死結，沒辦法解開的死結。

「是！」胡少文聽我這麼說霎時就慌了，趕忙加快語速朝女兵喊了起來。

我失去了耐心，看了看她手中的五四式手槍，擊錘是張開的，子彈還上了膛。在這種情況下，我不願意任何一名戰士冒著生命危險強行撲上去拿下她。

只有我一個人輕輕鬆鬆地站著，看著他們一個個緊張的到處亂竄。有過幾年戰爭經驗的我，一聽就知道這聲音就知道炮彈的炸點離我們遠著呢！

於是就只有一個選擇……

看著我帶著戰士們從叢林中走了出來，代理團長就迎了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打得不錯！動作蠻快的嘛，回頭我給你報功！」

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們都知道我更傾向於撤退而不是繼續前進。現在我的想法和上級的命令起了衝突，於是他們都在等我的說法。

「嗚……」這時天空中傳來一片怪嘯。

胡少文很快就上來了，一看到那名坐在石頭上手裡拿著槍的女兵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舉槍圍在周圍，胡少文嘰哩咕嚕的朝她說了一大通話，可是那女兵就是不回答，就像是聽不懂似的理也不理。胡少文倒也機靈，一邊說還一邊把乾糧和水壺扔給她，只是她就像是沒看見似的。

靠！這小子！

甚至戰壕都是完全面對我們所行走的hetubook.com.com山路的，只要我們從任何一個方向包圍這個小山丘都不會遭受到這樣的損失，偏偏那個像牛一樣的張團長一上來就是面對面的猛衝猛打！

接著就是幾聲槍響，看著戰士們朝叢林中追去，我趕忙抓起了步槍也跟了上去。

「是！胡少文……」

我想這也是上級指定他做代理團長的原因，這時代的部隊里還充斥著那種「精神萬能化」、「精神原子彈」的思想。

「發現敵情，做好戰鬥準備！」

但這時讓我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發生了，那個女的也停下了腳步，拉著那個男的手艱難地往叢林里拖，似乎是想帶著他一起逃離，即使那個男的越軍一直揮手呼喝讓她快走……

戰士們慢慢的圍了上去把他們兩人圍在中間，那個女兵惡狠狠地掃了我們一眼，旁若無人似的繼續拖著男兵走。

「沖啊！」

我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開了。

「這怎麼行！」我騰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上跟李連長打聲招呼，大手一揮叫道：「二排跟我來！」

是那個男的，在這時候被我打中了腳，也就意味著他完了！

……

「排長！」李水波從身後跟了上來，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我知道……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我也同意更換路線！我們部隊里有一些熟悉地形的邊民，可以讓他們帶路！」

「他？」李連長笑著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沒敢說。

「全體都有！全速前進！目標339高地……」命令很快就下來了。

如果他們繼續這樣跑的話，總會有出現在我槍口下的時候，於是我就這麼舉著槍等著。

「諾空松頁！」

戰場有戰場的規則和底線，既然一個有武裝的敵人不肯投降，我們也就只好擊斃她。

我心裏打的算盤果然沒錯，代理團長很快就指定了，是原三營營長一名叫張建忠的戰士。他親身經歷過剛才那場越軍的炮襲，並很幸運的在那場炮襲中活了下來。

戰鬥進行得比我想像的還要輕鬆得多，不過就是一個小山丘而已，而且讓我很吃驚的是他們的左翼和右翼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禦，只是在見到我們包抄時才匆忙之間調了幾個人過來防守。

受這種思想的影響，有相當多的指揮員的想法過於簡單，那就是打仗需要的就是勇敢、勇敢、再勇敢，前進、前進、再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進。

「嗯！」我點了點頭，反問了一聲：「現在還想殺死每一個出現在你視線中里的越南人嗎？」

戰士們也很勇敢，一隊隊奮不顧身地往上沖，但又一隊隊的被打倒在地上。在敵人AK-47的防禦下硬打硬沖，除非是他們沒子彈了，否則要衝上去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我同意更換路線！」謝指導員站了出來說道：「敵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軍路線，一路上進行阻擊偷襲，我們不但要付出很大的傷亡，同樣也無法按時到達目的地！」

不過這也怪不了李水波，心裏的仇恨越大，能看到的東西往往就會越小！

「是！」戰士們應了聲端著槍就沖了上去。

果然，不一會兒一隻腳就出現在我的準星里。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不假思索地扣動了扳機，只聽「砰」的一聲，一名越軍慘叫一聲跪倒在樹下。

「最後通牒！」我咬了咬牙擠出了這幾個字。

我想，這時候的明白她是在想什麼！

「打槍用的不是手、不是眼睛，是頭腦……」李水波斷斷續續地說道：「剛才看你打那些搶步話機的越鬼子，我就明白了！」

沒有人會願意打她的胸腹部位……

「想啊！」李水波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條件許可的話當然想了！排長你不也是為了多殺敵人嗎？我數了下，整整二十三個……」

果然，炮彈在離我們幾公里遠的地方爆炸，大概隔著兩重山，雖然聽得見一陣陣轟響和地下傳來的震動，但卻沒有半點危險。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很快就發現了她是個懷著身孕的女兵，身材稍胖，剪著短髮，小腹微突，大概有四、五個月的樣子。

「崔排長！」謝指導員跟了上來，小聲在我旁邊說道：「你不知道，張團長是咱們團里出了名的一頭牛，一根筋的牛！東南西北都找不著的，更別說看地圖了！」

「現在知道了吧！」李連長有些無奈的對我揚了揚頭：「三營長就是這樣打仗的！以前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對，不過看到你帶兵打仗之後……」

但他們在調動的過程中，就把自己暴露在我們的槍口下，於是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就攻了上去。

基於這兩點，所以我沒有半分猶豫的把步槍往肩上一背，就一聲不響地尾隨著部隊朝前跑去。

後來我從別人的嘴裏知道，開槍的是李和*圖*書水波，子彈打的是她的頭部。

剛才我觀察了一會兒這兩名越軍的逃跑路線，他們為了不讓戰士們掌握蹤跡，忽左忽右的林子中奔跑。

還沒等我來得急把命令傳下去，就聽前方有人大喊了一聲：「同志們！跟我沖啊！」

但這些樹榦能擋住戰士們的子彈，卻擋不住我的。我舉起了步槍朝幾棵樹榦的空隙中瞄去。

「砰！」的一聲槍響讓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我很想回過頭去，但又用意志力強行把這股衝動壓了下來。因為我擔心，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就會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但那女兵在這時反而安靜了下來，重新坐回到石頭上不說話，任胡少文如何苦口婆心、費盡口舌，她就是軟硬不吃沒有任何反應。

……

似乎只要這樣，敵人的防線就會毫無疑問的被我們戰士的鋼鐵洪流衝垮了一樣。

這時前方突然想起了一片「噠噠……」的槍聲，接著前面就一個個傳來了命令：「發現敵情，做好戰鬥準備！」

「她在說些什麼？」我問道。

這能怪誰呢？當然不能怪那些一群又一群涌到敵人槍口下的兵，他們大多數人都沒打過仗，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進攻隊形、什麼是戰術思想……

「離目標還有多遠？」我問了身旁的李連長一聲。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男兵突然舉起了手中的AK朝我們指來，但毫無疑問的，隨著一片槍響，他身上立時就多了許多血洞，在像發羊顛瘋似的顫抖一陣后，他腦袋一歪就再也不動彈了。

「報告團長！」想到這裏我就一個挺身說道：「我認為，敵人已經掌握了我們的行軍路線，我們應該更換行軍路線才對！」

……

但我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那女兵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的衝著我們大喊大叫，眼淚也跟著嘩嘩的流了下來。

……

「諾空松頁！」

「忠對寬宏毒兵！」

女兵沒有驚叫，也沒有哭，那張布滿了汗水的蒼白的臉上似乎是解脫般的一松，然後就坐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

這下如果真要說有什麼損失的話，那就是身旁那些戰士們的狼狽相了。

「那這部隊……」聽著我不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樹林中，一男一女兩個越軍正依靠著身後樹木的掩護，吃力的朝叢林深處逃去。但戰士們哪裡肯放過他們，一邊朝他們開槍一邊分散開來包抄了過去。只是由於樹木茂密，很多子彈和圖書都被樹榦給擋住了。我想這也是那兩名越軍敢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逃跑的原因！

當我們從山林出來回到剛才的戰場上的時候，發現戰場已經打掃完了。越南民兵的槍械、彈藥還有手榴彈都被搜了個乾淨，山腳下戰士們的屍體也不知道被抬到什麼地方去了，只留下了灘灘的鮮血。部隊倒是沒有繼續前進，也不知道是在等我們還是在休息。

「諾空松頁！」

看了看倒在山腳下二十幾具戰士的屍體和幾個正慘叫的傷兵，我不禁有點想打人的感覺。

「什麼？更換路線？」張團長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說崔排長，你怎麼仗越打這膽子就越小了？我們是穿插部隊，對路線又不熟，更換行軍路線還能按時到達目的地嗎？還能按時完成任務嗎？」

「什麼？」聞言我不由吃了一驚，趕忙問了聲：「那三營長呢？唔，就是團長……」

「想跑！抓住他們！」

「排長，這裏還有活的！」

說著帶著戰士們就沿著小路摸了上去。

「讓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我對胡少文說了聲。

朝後方炮彈爆炸的地方望了望，我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聲。因為我發現那些炮彈的炸點甚至還在戰場的後方。也許越軍也想當然的以為我們肯定會撤退所以將炸點后移了吧！沒想到我們卻是不退反進，倒還真是錯有錯著！

報功……我不由瞪了張團長一眼，一想到那二十幾名枉死的戰友心裏就有氣。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我沒有明說的是，當初要不是我帶著一個連隊反包圍了那兩個連隊的越軍，只怕這個端著機槍在炮火中往前沖的營長，早就光榮的犧牲在越軍的槍下了。

幾名幹部依次站出來對我表示支持。於是我就知道，通過這幾場戰鬥，我雖然還是一個小小的排長，卻已經得到了部隊里相當多的幹部的支持。畢竟他們也知道，戰爭最重要的是活著取得勝利！

而且我也知道，戰場上特別是在現代化的戰場上，這樣的戰術思想、這樣的進攻方式顯然是十分危險的，這早就在抗美援朝時期被證明是行不通的，但現在卻依然用這樣的戰術思想進攻。

於是，勇敢的三營營長很自然的就因為這點而脫穎而出。

「她說……」胡少文遲疑了下，就接著說道：「她說就是為了孩子著想，她不希望孩子有個做叛徒的媽媽，不想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恥辱里……」

「崔排長……」家ｗww.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m鄉人、楊松堅等戰士，包括李連長在內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殺！」

「是！」胡少文應了聲就把我的話轉告了她。

開始我還在奇怪這批敵人怎麼會這麼不專業，在攻上去時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十幾個手裡拿著AK-47的民兵而已。

這時候重要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越遠越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比呆在這被炮彈炸死強。而且這時候重要的是團結，團長受傷后，這支部隊的組織其實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我再跟代理團長唱反調，那隻怕……

戰士們刷的一下就圍了上去，用手中的步槍、衝鋒槍指著這名女兵。誰也不願意開槍或是打她，就連我也希望她能放下背上的槍舉起雙手，因為我們都不願意傷害一個懷著小孩的女人。

看著那些一個個倒在陣地前的戰士，我不由恨得直咬牙，大手一揮就下令道：「一、二班從左側迂迴，三班跟我來！注意地雷！」

用一名甚至是幾名戰友的生命，去換取一個如此頑固的俘虜，誰都明白那是個賠本生意。把她放走就更不可能，她已經打死了我們好幾個人，放走的話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她的槍下！

開打的地方離我們不遠，就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沿著小路拐了兩個彎就看到了戰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戰士們排著密集的隊形往一個小土丘上沖，代理團長竟然也衝上去了，我看到他手裡還端著挺機槍邊打邊沖，嘴裏不斷地呼喊著。

據說他很勇敢，剛才在成片的炮彈中不僅沒有像別人那樣趴在地上，反而操著一挺機槍往前沖……

就像十年動亂時提出的「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產」一樣。

「什麼話？」

戰士們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看看沒事，這才個個灰頭土臉的回到小路上來。初時還個個憋著不說話，但看到各自一身泥水的樣子，終於還是忍禁不住哈哈大笑。

「叫胡少文過來！」我下令道。

「看什麼看？跟上部隊！」我沒好氣的回答道。

可是她非但不投降，反而從衣服里掏出一支手槍放在腿上，既不走也不開槍，就這麼坐著不動，瞪大了眼睛、滿頭大汗的用一雙像是要吃人的眼睛盯著我們。

「不清楚！」李連長掏出地圖瞄了一眼，再看了看四周，搖頭回答道：「誰也沒來過這鬼地方，也不知道339高地長啥樣，也許走過頭了都不知道！」

「我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