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孫綱趕到裴蔭森的床前，老人的雙目未閉，目光望向窗外，從這裏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和進出港內的戰艦，老人臨終的表情寧靜祥和，眼光中充滿了企盼，孫綱知道，老人臨去時。是想再盼著能多看「龍揚」號一眼。就像在盼著自己的孩子歸來一樣，「龍揚」號試航那天。老人在艦上來回地看著，灑落了多少的淚水！直到臨終時，他還是念念不忘，還想著回到戰艦上去！多看看！多走走！想到這裏，孫綱的淚水不可抑止地流了下來。

剛一得到消息孫綱還以為是不是軍情處在俄國的人搞錯了，等他們把所有的情報都傳了回來，孫綱才知道，這件事還真的和他想的不一樣。

「又尿了，快！」綾兒在旁邊手忙腳亂地叫道，兩位護士趕緊過來幫忙。

接下來的這些天，因為船政大臣喜得貴子，前來祝賀的人絡繹不絕，把孫綱差點沒弄昏了頭。連李鴻章，孫毓汶，榮祿等高級官員都派人送來了賀禮，當後來帳房把清單報給他后，他知道了數目和價值，還是大吃一驚。

現在，他已經無法再去彌補這一切了。

「給孩子起個名字吧。」馬玥看著他說道。

雖然英國和日本已經在事實上結成了同盟（甲午戰爭中，日本就是選擇在英日條約修訂后的第二天對中國開戰的），但日本國內的很多人擔心日本同英國結盟後會成為m.hetubook.com.com英國在亞洲的「馬前卒」，並很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里在英國和俄國的戰爭中充當先鋒，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他老人家在甲午戰敗后居然沒下台，看樣也是深得曾文正公「挺」字經真傳）和政界大佬井上馨都持這種觀點，所以伊藤博文一直在和俄國人保持著秘密接觸，此次借沙皇加冕之機來到了莫斯科，就是想和俄國人達成一項協議，以儘力避免日本和俄國可能發生的衝突（1891年5月15日沙皇還是太子，在日本大津訪問時就挨了一「黑」武士刀，所以沙皇陛下對日本人印象極壞，這回看見日本人能不能想報仇都說不好，這種情況下伊藤博文居然敢上門，需要的勇氣也是大大滴）。

如果沒有老人無私的奉獻，自己能夠這麼順利的讓新式戰列艦下水，開創了中國海軍的新紀元嗎？

他這麼做的目的其實還有一個，就是先打好伏筆，免得俄國人借塞琳娜的事做文章時自己陷於被動。皇帝看他造艦取得如此成就，「生活作風」上犯點錯誤，「無傷大雅」，批評幾句也就過去了。

這一天，還真可以說是「雙喜臨門」了。

因為，據他讓北洋軍情處查探到的情況，自己和老頭子在莫斯科慶賀沙皇登基的時候，日本人也沒閑著。

他伏在老人床前，一時間泣不成聲。

任憑自和圖書己淚水橫流，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代，又少了一個親人。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官場，慢慢習慣就好了。」愛妻馬玥給他作了總結。

「龍揚」號還沒有伴兒，孫綱本人又多了一個「小伴兒」。

「給我吧，尿你一身，小心讓人蔘你一本。」馬玥說著，讓麗妮把孩子又抱了過來。

再說了，他對此也是做了兩手準備的，憑著自己一枝生花妙筆，說不定還能把壞事變成好事。

第二級戰列艦已經開工了，「海陵」號裝甲巡洋艦也在加緊建造當中，「龍揚」號下水后，他已經把詳情寫了專摺奏報，並附上了朱文軒畫的當時下水典禮時的盛況和「龍揚」號開火射擊時的情景圖畫，這件中國海軍的盛事，雖然要保密，但總得讓皇帝有切身感受才行。

而作為晚輩，常常忽略了無私的父愛。

一天早上，裴蔭森去世了。

愛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一笑，「怎麼了？嫌麻煩後悔了？還想再給我塞回去不成？」

初春的一天，「龍揚」號戰列艦載運著裴蔭森的靈柩，在瀟瀟春雨之中，汽笛哀鳴，凄然離開了大連港，踏上了送老人回鄉的旅程，孫綱在碼頭遙望著遠處戰艦的身影，直到她漸漸消失，才擦乾了淚水，回到了船廠。

這天，「龍揚」號戰列艦在薩鎮冰的帶領下，帶著林泰曾從威海又返回了旅順。

孫綱抱過和-圖-書了自己的孩子，看著他張開肉嘟嘟的小嘴，打了個哈欠，恍惚中，有一種東西從心裏流了出來。

「對不起。」他有些難過地對她說道。屋子裡的人全都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這麼一句。

那是幸福的感覺。

內容居然也是關於秘密結盟的！

孫綱望著床上一臉幸福的愛妻，此時的她顯得說不出的幸福與美麗。

好像有喜事就得有愁事發生一樣，突如其來的不幸消息還是讓他的心情從幸福的頂峰重重跌了下來。

孫綱這才想起來自己來得太急，官服都沒來得及脫，他一臉歉疚地看著面色紅潤的愛妻，是她，今天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帶給他一個可愛的小生命。而他，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卻沒能陪在她身邊，分擔她的痛苦，聽到孩子出生時的第一聲哭叫，從某種程度上講，自己真正做父親的第一天就是失職的。

既然知道了這些，孫綱在給皇帝就自己的「私生活問題」打「預防針」的時候，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早晨生的，就這麼沉，叫孫晨鈞好了。」孫綱想了想，說道。

屋子裡的人全都大笑起來，孫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屋子裡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八斤多呢，整個一個大肉球。」小玉兒看著襁褓中的嬰兒，羡慕地說道：「就早晨那會兒的事。」

和鋼鐵「姐姐」一起出世，還和圖書挺會挑日子的。

怪不得自打塞琳娜「投懷送抱」后俄國人就再也沒有了動靜，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急急忙忙地趕回到裴蔭森的住處，僕人們都等候在那裡，據僕人們說，早上發現沒聽到老爺子傳喚他們，他們就進來看，結果發現。老爺子已經去了。

裴蔭森去后，他還要接著為中國海軍造出更多更先進的戰艦，才算對得起老人對自己的一片心意。

「來，讓爸爸抱抱。」麗妮抱過了孩子，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將孩子遞給了孫綱。

如果說鄧世昌給他的是兄長一樣的關懷地話，這位老人帶給他的，是父愛一樣的感覺。

可自己，並沒有給老人什麼回報，甚至連關心都談不上！

日本首相伊藤博文那個時候也在莫斯科活動，而且和俄國財政大臣維特及外交大臣洛巴諾夫多次舉行了秘密會談。

孫綱已經通知了遠在江蘇阜寧的裴蔭森家人，因路途遙遠，他們坐火車也得很長時間才能趕到，他告訴了林泰曾裴蔭森去世的消息，決定由北洋方面負責將裴蔭森送回家鄉，林泰曾聽說了也十分難過，劉銘傳知道后也趕了過來，當他知道裴蔭森臨終時的樣子后禁不住惻然，並向林泰曾提議因為「龍揚」號還要進行多次的遠航訓練，不如借遠航訓練之機讓「龍揚」號送裴蔭森的靈柩回鄉，歸葬故里，也算成全了老人臨終的願望，林泰曾當即表示同意。www.hetubook.com.com

那就是，在萬眾矚目的「龍揚」號戰列艦下水的當天，他的兒子也誕生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他給皇帝的奏摺里是這麼說的，「俄人陰遣一貴女夜來，就臣枕席，臣知其必有所圖，乃隱忍不發，順之而以言語挑之，冀得一線消息，果探得日相在彼，陰欲結俄以圖我國與朝鮮，女天明去，臣于中堂等候俄人重開談判，不果，遂知彼女所言不虛，以至盟約未成，后與中堂離俄赴德。異日俄人慾以此事羞臣，伏唯皇上體恤，恕臣無狀。」

俄國人本來很希望同中國結成同盟，只是沒想到讓孫綱出來橫插了一杠子，愣是把俄國人提出來的條件改了個面目全非，俄國人也不白給，知道中國人識破了他們的居心后就想玩別的花樣，當他們得知孫綱是中國年輕官員中比較有「前途」的一個，而且手握重金掌管造船業，應該是不缺錢花，本來想行賄的俄國人知道他的妻子十分美貌（也不知是誰透的消息），所以就決定了用「美人計」進行「長線投資」，日本人這邊，俄國人經過反覆磋商后同日本人達成了個「協議」，即日本和俄國保證不利用自己的領土反對對方，俄國太平洋艦隊可以在日本政府批准的情況下使用佐世保軍港，俄國保證不干涉日本在未來針對其它國家（這個「其它國家」應該指的是中國和朝鮮）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