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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苦不能怨朝廷，不能怨你那死掉的爹娘，當然，更不能怨老子我，唯獨要怨的，就是你沒本事！」

「別人家的船伙要上陣廝殺，要流血，得了疫病就被活扔下船；老子這兒，你們每日里三頓飽飯吃著，神仙藥用著，剩下那點用處，也就是搖旗吶喊，事了再收個屍。」

……

「哈哈哈！」衛遠仰身大笑，下一刻，他又猛地彎下腰，先是抽了小賊屁股一棍，然後在楊二耳邊大吼道：「回答錯誤！說：該死的衰（sui）人鳥（diao）朝天！」

「命好的人連老天爺都羡慕。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嘿嘿，你們自己說，吃過苦中苦嗎？」

「划算！」30個海軍學員齊聲大吼。

茅五這個30人裏面最矮的學員，在聽到長官說話后，依舊保持著最標準的跨列姿勢，然後目視前方，大聲回答道：「茅五謝長官栽培！」

衛遠一邊說，手中的短棍一邊在掌心發出啪啪地敲打聲：「這天底下有人金山銀山，有人良田萬頃，有人嬌妻美妾，也有那無能的廢物，ｈｔｔps://ｍ•ｈｅtｕbooｋ•com•ｃｏm險險就餓死在溝渠，被老子救活養肥，今日站在這裏。」

「是，該死的衰人鳥朝天！」楊二大吼。

同一時刻，大員島南面的沙灘上，30名海軍學員正在跨立。

「啪」的一聲，衛遠的短棍落在了一個學員的大腿上：「腿繃緊，混賬玩意！」挨打的這位緊咬牙關，緊繃大腿……喊痛的話會被打的更凶。

「全體說三遍！」

「全體說三遍！」

……

「是，頭可斷，髮型不可亂！」

「看看，連回答都是這麼無師自通，嗯，很標準。」穆龍城這時戴回軍帽，雙手略略扶正帽檐，然後從胳肢窩下取出鱷魚皮短鞭，「啪」的一聲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彎腰在茅五耳邊怒吼道：「學員，回答我，海軍的軍魂是什麼！？」

說到這裏，穆龍城不再走動，停在原地：「船上有那站不穩的，都被浪捲走了，運氣再好，也是餵魚。老子這裏，吃不得苦，學不會真本事，那就是站不穩，就可以去伐木，你們都是運氣好的和_圖_書，嗯，伐木大概能活過半年。」

「嗯，精氣神還算不錯。」衛遠這時點點頭，然後緩緩彎下腰，狠狠盯著在面前瑟瑟發抖的楊二，大聲問道：「學員，回答我，上陣之前該對自家講什麼！？」

「啪！」茅五終於挨到了他自打杭州入夥以來的第一鞭。

說到這裏，穆龍城大吼一聲：「吃苦受累學真本事，日後就是開國臣工，划算不划算！？」

「嗯，精氣神不錯。」穆龍城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他繞著面前一個十六七歲，相貌平平，個頭最矮，身材也不算厚實的學員轉了一圈。

「嗞嗞嗞……」穆龍城說到這裏，搖著頭：「說話又趕上大佬們要立國，眼瞅著你們這些貨色就是江東子弟兵，日後的開國功臣，唉，步步青雲啊，將來多少英雄豪傑要羡慕你們的狗運？」

30名海軍學員雙手背在腰后，靜靜地跨立在沙灘上。

「那些富貴人家，祖上要不就是金榜題名，要不就是戰陣上一刀一槍，給子孫搏殺出的前程。你們這些連大字都認不全的貨色，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個金榜題名的本事，想要富貴就只能靠賣命，靠自家的雙手掙！」

楊小賊來到大員的第二個晚上，就來到商館過夜，比他的小老弟姜尚只晚一天。當然，他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到商館的：陸軍學員。

「聽……明……白……啦！」學員們在驚恐中大聲吼到。

「殺……殺敵……有富……富貴……」楊二哆嗦著嘴唇說到。

衛遠說到這裏，停下腳步，獰笑著舉起一根手指頭說道：「伐木的那些南洋矮子，眼瞅著就不剩幾個了，林場現在急需廢物頂上。半年，能在瘴癧中活半年，我就算你們這些廢物有本事！舉凡在老子這裏練不出膽氣和能耐的，統統發配去伐木！聽明白沒有！？」

「好在你們這些廢物都還年輕，還有救，打今日起，我會教你們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用心思學本事的，褲襠里有蛋的，日後總能當老爺，做人上人；倘若是那天生屬廢物的，哼哼……」

「再說一遍！」

「該死的衰人鳥朝天！」

穆龍城手中拿著一根豬婆龍皮軟鞭，一下一下和_圖_書拍打著掌心：「這大明朝泡在苦水裡掙扎活命的，不知有多少，你們這些個走運的東西，這要多好的命，才能上了老子的船？」

「見敵既戰，有我無敵！」

島北，30名穿著土布套裝，赤腳站在沙灘上的年輕人，正處於渾身彆扭的立正訓練中——這毫無疑問是痛苦的。然而學員們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手上提著一根黑檀木短棍的衛遠，正一臉兇狠地緩緩穿行在隊列中，像一隻在挑雞吃的黑熊。

站在這個怎麼看都是普通人一個的學員面前，穆龍城拿下大檐帽，捋了捋頭髮，然後有點無奈地說道：「茅五啊茅五，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行船那些技術一上手就精熟，字也識得好，最近還想偷看我本子里的海戰史，唉……你這麼能幹，我一直都找不到由頭抽你，這念頭不通達啊。」

這些人統一穿著在「乘風」號上訓練時配發的藍色對襟短褂，七分褲，腳下蹬著一雙「摩雲觀牌」的專利黑布鞋，這種鞋有一個特點：能區分左右。

「啪！」的一聲，穆龍城手裡的短鞭抽在了一個倒霉鬼的屁股https://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上：「混賬，挺胸收腹！」倒霉鬼這一刻痛的臉都抽抽起來。

真實歷史上，直到200年之後，美國人在1818年，才製作出第一雙分左右的鞋子，60年後的1876年，上海浦東人沈炳根也試製成功，這之前的幾千年中，全世界人民都在穿著不分左右的鞋子。

荷蘭人遺留下來的軍營，早已被整肅乾淨，裏面設施煥然一新，現在住著整整齊齊的60名海陸軍學員。

「運氣好，那是你家祖墳位置好。」穆龍城說到這裏，臉色一肅：「可還有一樣東西，是長官我說了算：本事！今日起，先教你們一些站樁，吃飯，行走，睡覺的真本事，過了這一關，你們才算是第一步走穩，才算是脫了輔兵的皮，入了經制兵的伙！」

「混蛋！回答錯誤，說：頭可斷，髮型不可亂！」

穆龍城依舊穿著一身筆挺的07式海軍軍官常服，大檐帽的帽檐壓得很低，眉眼全遮蓋在陰影中，腳下鋥亮的黑皮鞋踩在沙灘的沙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旭日東升，暖陽普照，大員島又迎來新的一天。

……

「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