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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船此刻正在沿著右手邊的台島海岸線往南直行。

至於解決辦法，至少在元斗號攔截蓋倫船的今天，還沒有消息。

當金紅底色，描繪著獅子和城堡的西班牙王旗躍入鏡頭后，潘明忠第一時間對艉艙里值班的雷劍喊道：「發報，趕緊發報，讓他們來人。」

所以，元斗號下一刻終於改變了旗語：停船，否則開戰！

從頭一批穿越眾在杭州城出沒，一直到今天大員島羽翼初成，這一切，只用了一年的時間。

這種自我表述的混亂，事實上已經在穿越眾這裏存在很長時間了。沒辦法，一切都發展得太快，導致整個群體在類似於「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類哲學問題中，總是跟不上形勢。

看到眼下這個擦肩而過的局面，桑多瓦少尉自然不會認為，對方只是跑來逗個樂子的。果不其然，很快，蓋倫船就收到了對方的旗語。

……

無論這艘戎克船是去日本貿易的商船，還是去日本搶劫的海盜船，桑多瓦都準備和對方擦肩而過……阿利坎特號的任務是及時趕到菲律賓，然後將補給帶回雞籠，其餘選項並不在少尉考慮範圍中。

由於鑄鐵質量、火藥配料、以及膛孔精度這些工藝方面的原因，17世紀初的西式火炮，在射程和精度上，是遠比不過鴉片戰爭時期的海軍火炮的。

然而在接下來很短的時間里，又一排白煙從對面水手的槍口中噴射了出來。

「停船……接受檢查……」。

1個多小時后，在海面曲折機動的元斗號https://m.hetubook.com.com，已經能從望遠鏡里看到對面的那艘歐式船了。

除了數量可憐的一點硫磺和布匹瓷器外，蓋倫船上什麼都沒有。

而雙方正在進行中的旗語對答，也不足以讓西班牙人搞明白對方的身份：因為簡單的旗語無法表述出勘探隊這個概念，包括大員島上的穿越勢力，同樣無法用旗語解釋。

「我需要炮手們做好準備！你，去把船艙里的混蛋們都踹到甲板上來，另外，主桅上要有三個人隨時待命，其餘每個人都要拿起武器，舵手注意保持航向不變！」

「這幫混蛋居然還準備了備用槍支！」一個叫普約爾的大鼻子加泰羅尼亞人大聲喊到。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艘戎克船秀了一波小半徑轉彎，然後又眼睜睜看著它追了上來……好吧，現在大家都是順風了，滑稽的場面又一次出現：相距300米的兩艘船隻，在平行前進。

所有阿利坎特號上的人，都傻眼了。

戎克船似乎知道少尉心中所想，除了不斷發出簡略的旗語外，並沒有再做出其他動作。雙方就這麼保持著300米的距離，擦肩而過。

元斗號用了一個晚上逆風跑出的路程，今早只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又回到了原點：台灣最南端的墾丁。

現如今台北所需的一切物資，依舊都需要從菲律賓運送。而且由於海盜和缺乏貿易商品的緣故，來雞籠灣貿易的閩商數量也在逐漸下降中。

桑多瓦沒能分辨出沙船艉樓頂的機槍巢，和只露出一hｔtps://m.hetuｂoｏk.coｍ.cｏｍ截槍管的M2HB重機槍。所以，少尉此刻已經鑒定完畢：刨除掉他們驚人的操帆技巧外，這就是一艘該死的海盜船。

兩門8磅炮和兩門6磅炮此刻已經在船舷左側就位，實芯彈和霰彈也已經準備好，只等少尉下令，炮手們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幫東亞佬。

儘管阿利坎特號上的這幾門炮，射程普遍都超出了500米，但那是找不到炮彈落點的最大射程。在上下起伏的海面上，要想打出去的鐵球獲得一個可以接受的命中率，那麼敵船至少要接近到150—200米的距離，才有可能做到。

「哈哈哈」……看到這些愚蠢的明國海盜居然在400米海面上施放鳥銃，水手們集體發出了鬨笑。

1628年這個時間段，西班牙人在台北的日子很艱難。無論是修建在雞籠和平島（社寮島）的聖薩爾瓦多城，還是最近正在新建的淡水聖多明戈城，都處於敵對土著部落的包圍下。

有句話怎麼說，蛋糕永遠是有奶油的一面先落地……

桑多瓦少尉直到現在，都沒有猜測到對手的意圖，這很令人沮喪。

……阿利坎特號的排水量並不高，只有180噸，比對面這艘戎克船略高一些。然而阿利坎特號上的武備，可是有四門半蛇銃的。

走在民國時期的大街上，人們可以看到長袍馬褂的商人，也可以看到西裝革履的精英，留著辮子的遺老遺少，穿著立領學生服的東洋留學生——社會變革太快，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從https://m.hetubook.com.com最初的無名商幫，到搶劫大員的海盜，這之後是西崑崙下凡的仙兵仙將，然後是從明國偏荒之地出現的流亡貴族，最近又加上了海防游擊曹川的屬下，另外還有君憲后的身份和體制……

不久后，戎克船往外又拉開了一段距離，現在兩艘船之間的間隔是400米。

只有一排，大概10來個水手拿著類似於鳥銃的東西站在舷牆后，露出了上半身，其他就沒有了。

他們在等什麼？是前方的援兵，還是入夜後的突襲？要知道，現在還不到中午，離入夜還早著呢。

300米這個距離，在17世紀初，是個很尷尬的距離。

對大明，對歐洲人，對自己的下屬，對穿越眾內部的解釋，這些里裡外外混亂的面具交織在一起，後果就是混亂。像勘探隊這樣的部門，今天連自己來自哪裡，屬於什麼勢力都無法對外說清楚。

……

300米的距離，用望遠鏡已經能看得很清楚。儘管桑多瓦看不懂戎克船上那獨特的手工織錦美術體漢字姓氏旗號，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清楚看到來船上的武備……沒有武備。

少尉陷入了迷亂中。

而到了這時候，潘明忠他們自然不會再放蓋倫船繼續南行了。他們的目的是劫持蓋倫船去大員，大夥現在應該拐個彎北上才對。

無論從思想，還是制度，隨著勢力急劇膨脹，所有人在拚命適應現實情況的同時，只能混亂地拿出一些臨時身份當幌子。事實上，直到君憲制大討論以前，穿越眾根本沒有一個統一的對www.hetubook.com.com外表述。

然而天不從人願，上帝這會估計刷抖音去了，沒功夫保佑他的子民。所以，20分鐘后，當桑多瓦看到那艘戎克船開始做出奇怪的機動——在逆風中筆直靠過來時，他知道麻煩來了。

……所以，阿利坎特號的船長，迭戈·桑多瓦少尉，在看到對面駛來的平底戎克船后，並不想和對方打什麼交道。

簡單的說，就是政權缺乏成熟的理論體系作支撐，反饋到現實中，就是制度的混亂。

桑多瓦少尉不為所動，蓋倫繼續直航。

正當大餅臉們面露疑惑，面面相覷之時，戎克船那裡，又噴出了一排白煙。這一次，普約爾的大鼻子被一顆鉛彈打得粉碎，鮮血濺滿了他的大餅臉。

……

儘管包括少尉在內的所有船員，都對逆風衝來的戎克船感到很奇怪，有些人還特意抬頭看一眼風標，但是少尉還是命令本船航向不變——無論對手想做什麼，正處於順風滿帆的蓋倫船，此刻都是最佳狀態，完全有能力應對挑戰。

所以，可憐的元斗號上的信號兵，今天只能一遍遍地對蓋倫船打出要求停船的信號，直到中午，雙方船隻來到墾丁為止。

所以桑多瓦少尉這時並沒有下令炮擊。他是職業軍人，完成歸航任務才是最重要的，他完全可以接受雙方擦肩而過的結局——只要這艘船上的瘋子海盜不再試圖靠近。

潘明忠在元斗號上觀察對手的同時，穿著白色襯衫和藍色短大衣，頭戴寬邊帽，捲起的袖子上鑲著銅紐扣，站在「阿利坎特」號艏樓上的迭戈·桑多瓦少尉，此刻也和圖書正在用一柄經典的黃銅單管望遠鏡，觀察著海面上那個小黑點。

西班牙人無法得到補給，早期搶劫土著的地皮和村落造成的影響很惡劣——這之後土著拒絕出售糧食給大餅臉們。由於補給船的延期，城堡里的士兵甚至一度需要靠狗和老鼠來充饑。

下一刻，戎克船的船舷上，整齊地冒出了一排白煙。

阿利坎特號是一艘排水量只有180噸的蓋倫船。作為專門跑台北和菲律賓之間的補給船，阿利坎特號這趟，是空船從台北雞籠灣出發的。

除了確定對手不會衝上來肉搏之外，阿利坎特號現在對於這個300米外的自來熟鄰居一無所知，一籌莫展……

就在少尉看著遠去的戎克船鬆了一口氣后，這貨在做出一個圓滑的轉彎半徑后，又回來了。

話音未落，一陣「嗖嗖」聲突然從所有人頭頂掠過。

阿利坎特號在經驗豐富的桑多瓦少尉指揮下，迅速完成了戰備部署。而就在同一時刻，對面那艘奇怪的戎克船，已經從一個斜角，進入了蓋倫船左前方500米之內。

……

——由皇漢們把持的，負責解決這些戰術問題的規則委員會，最近正忙著在憲法，國旗，包括前期已經決定的國號方面，和保守黨憲法委員會撕逼，沒功夫關心這些小事。

穿越眾同樣應接不暇。

鳥銃確實沒有起到作用。當白煙冒過後，海面上很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雙方相對而行的時候，路程縮短是很快的。又過了幾分鐘，當戎克船逼近到左前方300米的距離時，終於轉向了：它開始把航線和阿利坎特號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