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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就是天塹。

明人礦主自然不會拒絕這種改變：原本一天能出800斤熟鐵的土爐，現在完全可以出2000斤以上的生鐵，何樂而不為？

和學徒遍地的一車間不同，二車間這裏就有穿越眾出現了。生產「精密儀器」的地方，必須要有懂得計算機的工業黨人來鎮場子。與此相對應的是，幾乎所有的「中級」技工都在這間廠房上班。

這種數量分配方案很合理的。要知道，在這個位面，用鑄鐵板和球墨鑄鐵生產的木煤氣發動機就已經是天頂星科技了。而穿越勢力並不需要更高的科技來掃平拿著弓箭和火繩槍的敵人——有研發五對輪的資源，木煤氣貨車＋二八大蓋早就把一切敵人都消滅了。

即便是這樣，眼下能升級到高級工的人一個都沒有。工廠對高級工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能簡單編程，然後按照圖紙要求，在控制屏上設定刀頭進給的各項參數就可以了。

海東商行提供的好處遠不止這些：精鋼打制的挖礦工具和運輸小車，軌道，拿著「秘圖」勘探礦石帶的高人，拿著充電式溫度計，能建造新式煉鐵爐的「大匠」……這些提高煉鐵效率的軟條件，合作者都能從海東商行得到。

古代傳統的鍊鋼手段很多，塊煉法滲碳鍛打（百鍊鋼）、灌鋼法、蘇鋼法、炒鋼法、低溫坩堝法（大馬士革鋼）等等。

變革最主要的一項就是：生鐵產量高速增長。

窯區現在就是www.hetubook.com.com這樣一種局面。除了機加工能力比較強勁外，包括原料在內的其他環節都只能用薄弱來形容。事實上，即便在機加工領域，離開穿越眾的話明人依舊是玩不轉的，是個瘸腿領域。

隨著海東連鎖商行進駐到福建沿海的各大碼頭，廣大的閩人礦主們突然發現日子竟然紅火了起來。

知識決定一個人的上限。這些缺乏基礎理論知識的工匠們，一旦遇到天頂星科技就原形畢露。

鋼廠發展到今天，早已不是當初只有2台小電爐的寒酸局面了。除了後期又陸續進口2台5噸電爐外，鋼廠還自力更生地通過DIY方式攢出了化鐵爐，反射爐等一批冶金設備。

當然，這裏的「鋼產量」，指得是包括精鍊鐵在內的所有冶金產品的總量……事實上窯區現在的鋼產量並不高。對於一個處在17世紀的勢力來說，其實各種鑄鐵才是社會最需要的冶金產品，而不是鋼材。

至於能自行搞定全部程序的高級工匠，現在一個都沒有。所謂的中級技工們，必須要有幾年時間來惡補基礎知識才可以。

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福建的冶金行業在穿越勢力的無形之手調控下，正在發生著深刻變革。

穿越眾的對於工人的技術等級劃分沒有後世那麼複雜，就是簡單的三階：初級，中級，高級。這三階里每階只分了兩級，也就是說，六級工就到頭了。

……現如今和_圖_書經過整合后的福建冶鐵業，已經變得越來越符合穿越勢力的胃口，就像早期的殖民地一樣，左手輸出人口和原材料，右手得到工業品。

當然了，某個屌絲勢力現在的螺旋槳都是生鐵鑄造的，他們也造不出寶馬車，所以只能用加工中心來生產一些低級車床的配件，算是大材小用了。

看似光鮮熱烈的生產活動，其實底子下面依舊是空虛的內涵。就拿最重要的鋼材來說，眼下除了質量合格的粗鋼之外，窯區鋼廠既軋不出車殼所需的特殊薄板，也煉不出高端發動機所需的鋼種。

巡視完機械廠后，對現狀並不是很滿意的姚浙生和鄒國慶，又坐上電三輪專車去隔壁鋼廠轉了一圈。

最簡單的地方也是最困難的地方。從一塊鋼錠，一個螺絲釘開始，任何一個環節做不到位，系統最終都會將這個問題放大后顯現出來。

船隊中不光有鐵料船和煤船，還有裝滿了人的客船和裝著白糖，靛藍，瓷器的商船。這些明船在發出白色光柱的領航船指引下，通宵而行，一兩天功夫就能橫跨海峽，來到大員。

在窯區鋼廠平日里的產品中，出貨量最大是盤圓鋼筋，其次就是一些用來機加工的粗鋼錠。而這兩種產品在鋼廠的產品總量中，其實一直保持著只有不到30％的份額，其餘的都是各種鑄鐵產品。

三車間就是穿越眾專屬的核心車間了。幾套從後世進口的吉特邁數控加工中心是和*圖*書工業黨們最寶貴的財產。這種5軸CNC加工中心能搞定複雜曲面，理論上可以加工出螺旋槳和寶馬車發動機，是真正的工業母機。

然而這還不算完，礦主們很快就感受到了工業社會更加強勁的胃口。沒過多久，派去各地指導生產的「大匠」們就對明人的產品提出了更「寬鬆」的要求：我們就要劣質生鐵。

然而就是這種垃圾，卻被海東商行用承諾的價格全數收購。

有勢力的地頭蛇可以從商行空手套白狼，得到大筆的入股銀子。這些人往往會在商行組織下，幾家合夥招募大批礦工，大肆擴建原有礦坑和爐場，提高鐵料產量。

從此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明人礦主聞訊后紛紛開始轉產這種鐵料不像鐵料，礦石不像礦石的東西；而窯區鋼廠則喜滋滋得開始大批接手這種「高品味礦石」。

這種只經過了草草冶鍊，最大限度節省了時間，人力和燃料的所謂「生鐵」，其實和後世的地條鋼沒什麼區別，都是扔在地上就能摔碎的垃圾。

這些方式萬變不離其宗，本質上都是低溫煉鐵。以上所謂的「鋼」，統統都是雜質含量不合格的鐵產品。要知道，純鐵的熔點是1538度，在1740年的亨茨曼坩堝鋼出現之前，人類是沒辦法將鐵融化成液體的，更不要說控制其中的磷硫含量了。

目前車間里最高級的四級工，也只能做到用二指禪在鍵盤上輸入設定好的固定程式——就像hｔtｐs://ｍ•hｅtuｂｏｏk.ｃｏm•ｃom他們在大明朝乾的那樣，先死記硬背一套數據，然後再做出產品。

……

令廣大土棍們激動的是，海東連鎖商行不但敞開收購鐵料，還撒出大把的銀子與人合股辦礦。像尤溪縣和建安縣這種傳統的鐵冶所在地，海東商行都派出了專人前去洽談業務。

而隨著「高品位礦石」吞吐量地增加，以及台北鐵砂礦場的成功運轉，窯區鋼廠現在終於敢把1628年的鋼產量的目標定在「千噸」這個單位上了。

那麼根據這個原則，用時短，耗料少，節省工序的生鐵頓時就成了香餑餑：穿越眾刻意提高了生鐵收購價。

……

後世哪怕一個中專生都可以輕鬆做到的事，在這些文盲工匠眼中不啻于天書。

工業是環環相扣的。

所以眼下的局面就是：一旦有了新的工件，就必須要值班的穿越眾先將一切參數都設定好，然後再交給這些工人們去執行。

……

然而這些工匠們就不行。首先，此輩沒上過初中，所以他們大部分人是看不懂需要簡單幾何知識的圖紙的。其次，他們沒有玩過LOL，所以面對一塊iPad那麼大的工控屏幕時，這幫貨頓時就麻了爪，理解不能。

而遠在窯區的鋼廠，自然不需要中古時代的爐工們費盡心思煉出來的所謂熟鐵。因為在工業黨眼中，明人煉出來的任何產品都是質量管控不合格的廢品。

是的，在工業黨眼中，這些鐵料就等於高品位的礦石。本質上www.hetubook.com.com來說，它們就是明人跳汰出的高品位礦石；只不過跳汰的工具不是機器，而是火焰和土爐。

一開始無論是生熟鐵料還是礦石，只要運到碼頭就會被商行收購。這些新來的商人們財雄勢大，背靠威名日顯的游擊將軍府，從半年前就緩緩將福建的鐵價提了上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大明朝就是這樣的環境。再說了，後世的年青人都是從小玩著手機，課外去網吧開黑，天天吃雞的貨色；在鍵盤上根據圖紙需要，修改一些簡單的數據對他們來說沒有絲毫難度。

所以，各種鑄鐵產品才是鋼廠現如今的主流。

所以寶馬車之類的高端貨色永遠只是傳說；粗笨，低效率的老式煤氣發動機才是工業黨當前努力的目標。

資本是逐利的。當鐵場的股東們發現海東商行的生鐵收購價漲幅比較大時，自然就會要求爐頭多煉生鐵，少出熟鐵。

在商業系統孜孜不倦的攻城掠地過程中，從海對岸發往大員的班船航次日益增加。如今每隔15天左右，就會有從福州，泉州，漳州這些港口出發的跨海船隊。

辦礦的條件極其優厚：凡是各地礦山附近的山主，礦主，土老財，鄉紳，土棍之類的地頭蛇，都可以空手上門和海東商行談合作。

而地頭蛇們要做的，就是不停得把鐵料和多餘的礦石都運去碼頭，然後再從商行的貨棧中換來上好的私鹽，糧食和工具。至於銀子……這是最後選項，私鹽和糧食在山裡的用處永遠比銀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