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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老爺聞聽自己當初訂購的軍火到埠后，這才從書房裡走出來，急匆匆拉著焦上司便去驗貨。

卜老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從熊文燦信心十足的態度中看出了實情：這頭像真不是曹川的！？

作為一手將曹氏扶持起來的封疆大吏，福建的事，曹氏的事，家國天下的事，這些終歸繞不過熊文燦去，所以卜老爺必須要首先見熊文燦一面。

「不敢，學生今日求見撫軍，是有要事稟告。」卜老爺說話便從懷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過來幾枚曹大頭和紙鈔。

也就是說，在人類基因都被測清楚的大數據時代，依舊有三分之一的患者用小雞打敗了醫生……這方面的問題太神秘了。

在侯見室里和一幫同樣求見老熊的官兒大眼瞪小眼了一段時間后，卜老爺終於等到了面見老熊的那一刻。

「如此，弟便去了……兄長保重！」方唐鏡在棧橋上道別完后，就提起皮箱，帶著小廝，準備上船了。

而接收軍火這件事，也最終成為了卜老爺下定決心的最後一根稻草。當天回府細細思量后，卜老爺不得不為曹氏的深謀遠慮所震驚：此輩不為小利所動，必定所圖甚大，我名教危矣！

來福州自然是有目地的：卜老爺要面見熊文燦。

方唐鏡雖說講不出「戰略合作夥伴關係」這種高大上的名詞，但是當南望說出「同氣連枝」這個詞的第一時間，他同樣秒懂：結盟，投名狀，聯姻，共進退……這些都是古人玩爛的把戲，飽讀史書和_圖_書的方唐鏡怎能不懂。

……

興化府就是後世的莆田市。回到位於莆田縣城裡的道衙后，卜老爺除去向上司焦老爺復命之外，其餘時間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發獃，直到有一天屬吏來通知他：軍火到了。

好項目人人想做，特殊手術的耗材更需要走情報局的份額，這些都預示著一件事：黃家需要和將軍府建立起「同氣連枝」的關係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強行控制住自己鬧了烏龍后的負面心情。對今天這場會面準備十分充分的卜大醒卜老爺，當即開闢了第二戰場：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份條陳，雙手遞給了老熊。

驗貨的結果令卜老爺悲憤滿腔：這批軍火MMP的居然全是上品，和他當初看過的那些樣品完全一樣，絲毫沒有作假的痕迹！

分拆開桌面上的木雞雞，白大師這邊隨隨便便就給面前的土著科普了五六處容易導致男性不育的地方，就這還不包括感染這些難懂的原因。

去醫院資訊完的第二天上午，赤崁碼頭，客船棧橋。

心下暴怒至極的卜老爺只能甩袖而去……他實在受不了這種醜陋的場面了。

卜老爺對這次面見還是有信心的：雖說熊文燦和曹氏在政治上屬於互惠互利，但熊文燦畢竟是士大夫一員，在關係到士大夫根本的儒教以及農佃地主制的存亡面前，應該沒有什麼說不開的。

卜老爺的第一站是福州。

「哈哈。」熊文燦大笑一聲：「這錢鑄得精美，福州和_圖_書城裡早有人用了。至於這頭像……那曹川明日正好要來撫衙議事，松明若是不信的話，可於明日見那曹川一面，也就真相大白了。」

再說了，熊文燦現在是被卜老爺列入「被曹川蒙蔽」的人員名單當中，所以于公于私，卜老爺都需要去拯救／棒喝／喚醒熊文燦一把。

某人已經換回了明人打扮，此刻他腳下放著行李箱，正拱手做禮，給南望道別。

家中草草安頓下來后，卜老爺便在1629年的7月1日，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里，按照自己之前的決定，開始了一段偉大的旅程。

……

「我明白了，多謝院長，多謝院長。」南望已經聽懂問題的複雜性了，這就起身打算撤退。

見老熊的第一時間就讓卜老爺暗自提高了警惕：花廳的茶几上擺放著玻璃杯，鹽汽水，黃鶴樓，打火機……總之都是曹家人的東西。

要見熊文燦其實是不大容易的。莫說卜老爺現在已經成了退休老幹部，即便是他當兵備道副使時，和熊大的級別也差了N檔，所以老熊勢必不能想見就見，這個要等機會。

花開兩朵，各表一隻。

「路上小心，回去後記得告訴老爺：欲先取之，必先與之。」南望最後又叮囑了幾句：「說不得過些時日，為兄也會重回杭州，那時你我兄弟再把酒同歡！」

方唐鏡現在面臨的也是同樣問題。對於這位17世紀的古人來說，他需要判斷的其實是南望和此處的工業社會能不能信任地問題。

和圖書「弟曉得了。」方唐鏡點點頭：「此事繁雜，我等小輩也無意置喙，且看老爺自家的意思吧。」

足足等了一周后，巡撫衙門的衙役才上門告知卜老爺：明日撫台大人休沐，可於下午接見興化府來的卜老爺。賞了衙役跑腿錢后，卜老爺便於第二天午後提前來到巡撫衙門排班。

話說當日卜大醒卜老爺離開大員后，座船一路順風，沒幾天他就回到了興化府。

被打臉后的卜老爺只能眼睜睜看著上司焦老爺在那裡吹逼，然後旁邊還有一群屬吏在賣力誇讚焦老爺這種精忠報國，不吃回扣的公僕精神；然後國之棟樑，閩人良心的大帽子也被抬了出來，眼看著就要往在野賢相的路子上吹了。

見禮看座后，依舊穿著道袍的熊文燦也不打哈哈，直接就問起了卜老爺的來由：「不知松明（卜老爺的字）今日有何賜教啊？」

「此錢是那曹川所鑄，連帶這些寶鈔一起，其上都有曹某人頭像。此乃年號之翻版，是活脫脫的大不敬之罪，曹川反意已彰，還望撫軍大人及時將此獠拿下。」

於是乎，在做出了後半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后，卜老爺當即便上書辭去了自己這份閑差，然後他便帶著家眷從衙門裡搬了出來，回到了自己在莆田鄉族的家中。

「啊！？」卜老爺千算萬算，沒想到熊文燦今天居然給出了這種答案：「此物的諢名就叫曹大頭！那痍州島上人皆用之，怎能不是曹川的頭像？」

後世如此，那麼條件簡陋的赤崁總院就ｈ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cｏm更不必提了。於是當南望談到不育症這個課題后，白大師也是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然後招呼小護士在竊笑中拿來一套教學模型。

至於說話像天書一樣的白院長……這個就不在方唐鏡的判斷範圍之內，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看看像蒼蠅一樣被人家打發出辦公室的南望就知道了。

伸手拿起一枚曹大頭，老熊先是極其專業地吹了一口，聽完響聲后，這才悠悠開口：「松明，這其中怕是有誤會。此物乃是海商自外洋異國販運而來，只過了一道曹氏的手罷了。其上的頭像不是曹川。」

「一言為定！」

第二天派長隨卜貴去巡撫衙門投帖挂號后，卜老爺基本就沒啥事了，天天和同年吟詩弄墨，消磨時間。

「不過嘛……如果只是單純要個兒子的話，那還是有捷徑可走的。」白大師這時又摸摸自己的光頭，回身靠在椅背上，微笑著說道：「做個試管嬰兒就行了，小手術，不走醫保。」

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彼此都已經明確了對方的想法和要求，剩下的就看話事人黃老爺的選擇了。不過總得來說，根據南望和方唐鏡對老爺的了解，他們還是有理由表示樂觀的：黃老爺既愛財又缺傻兒子，和將軍府「深度」合作應該問題不大。

「看見了吧，就是這麼麻煩。」白大夫最後總結道：「什麼也別說，先來做個檢查，能找出原因的話，再說治療。」

就像後世去協和醫院做心臟手術的患者一樣，難道家屬真能聽和圖書懂那些醫學術語？其實支持家屬和病人的，是他們對於協和的信心，他們願意相信協和能搞定病人，僅此而已。

熊文燦這時稍微有點發懵。等他反應過來卜老爺說得到底是什麼后，不由得啞然一笑。

方唐鏡終於走了。揮揮手，帶走了滿滿的收穫和希望。而另一位只帶走了雲彩的人呢？

卜老爺這次帶了三個下人。隊伍來到福州后，卜老爺很輕鬆就在一戶同年府上得到了款待，主僕四人住進了精緻的小院。

男性不孕即便在後世也是一個大課題。刨除掉生殖器官異常、內分泌異常、性功能障礙、免疫因素、感染因素、理化因素與環境污染、藥物手術史這七個大類后，剩下完全找不出來原因的患者居然還佔了總數的31.6％……

「賢弟，回去后和老爺仔細籌劃，先把工坊辦起來。」南望這時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至於醫疾一事，這個不急，再看看吧。」

昨日白院長那一席話，給了明人方唐鏡巨大的震撼和希望。雖說聽不懂其中的很多名詞和道理，但是講真，方唐鏡也用不著完全聽懂。

問題的關鍵還不在這裏。昨天兩人回去后，南望已經明確告訴方唐鏡：無論是挑選能賺錢的好項目，還是做一些不在醫保範圍內的手術，這些都不是黃家簡單掏銀子就能達成的。

昨天在醫院方唐鏡才得知：要做那種聽上去就很玄幻的試管胎兒，就得夫妻本人來此才可以。如此興師動眾，再想一想黃老爺那N房妻妾，方唐鏡不由得頭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