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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小波說到這裏，微微擺頭，將目光投向了負責規劃工業生產的產業大臣鄒國慶：「另外，軍大衣，棉靴，手套，雷鋒帽，防凍霜，以及其他那些配合冬季作戰的物資，我沒有在陸軍倉庫看到。不知道這些物資現在臨時生產來不來得及？」

無論在勤王這件事上穿越眾想「插入」多深，但凡要插手，那麼主要跳出來唱戲的肯定是軍方。所以今天的會議，陸海軍，包括特戰隊的大佬悉數到齊，各種顏色的將官服在長桌一側坐出了顯眼的一排。

而最先對勤王一事發表意見的，自然是在大家心目中應該唱主角的陸軍。

「抱歉，這個很難做到。」韓小波臉上露出了「就知道你們會這樣要求」的笑容。

「而我們的部隊呢？我可以在這裏明確告訴各位，這些南方兵是沒有經過冬季野戰訓練的，大多數小夥子甚至都沒見過雪。所以匆忙將他們派上戰場的話，部隊戰鬥力整體降低是一定的，大量的非戰鬥減員也是可以預見的。」

今天與會人士數量不少，林林總總二十來號人。這在以往不多見，因為通常有什麼事的話，穿越眾內部用電話以及小範圍開會就解決了，很少出現這種大場面。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看似溫和，富足，一片欣欣向榮的新世界，其背後還掩藏著冷冰冰地奴隸，礦場，各種長期貸款，996，997，以及每天都會發生的工傷死亡事故。

長長的條桌兩旁坐滿了人，一些多餘的椅子被零亂扔在牆根，大殿上和圖書方瀰漫著各式各樣煙草的味道，台階上的皇座空空蕩蕩，帶著淡淡迴響的說話聲正環繞在人們耳邊。

韓小波說到這裏，放下教鞭，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由於各位之前高瞻遠矚地將陸軍的軍馬計劃給砍了，因而咱們的士兵都沒有接受過騎乘訓練。所以你們也別指望小夥子們從海上飄到天津后，下船瞬間變身成騎兵營，來去如風去干韃子了。」

而在未來，國家的主要稅收肯定是從掌握了世界250強企業的穿越眾後代身上收取，國家真正的權利也在他們手上。在這種情況下，再培養出龐大的官僚階層豈不是自找麻煩——老爺們是錢多得沒地花了？還是嫌手上權利太多？

作為前軍官，一貫堅持跟黨走原則的韓小波在平時將軍隊管理得不錯，陸軍也發展得四平八穩，很符合內閣要求。

在勤王這件事上，儘管政客們的普遍意願都是插一杠子，但是韓小波卻沒有雖同附和。確切地說，他本人對這件事是持「消極」態度的。所以今天一上來，韓司令就提出了大堆客觀困難，完全沒有配合各位政治家宏圖的意思。

狠狠吐槽了一番某些人的短視后，韓小波又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假設我們的『干涉軍』一路順利，這500人安全在距離京城最近的天津衛城登陸。那麼誰來告訴我，我們的戰略目標是什麼？」

……

「現在是17世紀，天津周邊沒有高鐵和水泥公路。要讓區區500士兵脫離後方，步https://www.hetubook.com.com行野戰行軍100里路程，然後尋機消滅足夠數量的敵人，然後再帶著敵人的腦袋，在成千上萬八旗騎兵的圍追堵截下返回天津衛……對不起，這個我們做不到。」

站在陛階下方正在發言的，是陸軍司令韓小波。

這種心態在學生考試前很常見：臨時抱佛腳。

「另外像防寒設備這些其實也好辦。甘油和凡士林化工廠都有，實驗室可以臨時調配出來一批防凍油供戰士們用。」

然而把部隊投放到1500公里之外的北方可不是臨時抱佛腳就能解決的。這不，韓小波隨隨便便提了點困難出來，在場的投機分子們就抓瞎了。

然而堅持原則不代表沒腦子，不代表他不顧部門利益。

文山會海，或者說官僚主義，眼下在這個新興政權是不存在的。

鄒國慶說到這裏，拿眼角撇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的幾位——到底要不要把一次臨時起意的投機行為搞成玩真格的，就此投入大量資源，你們自己看著辦。

坐在桌旁的鄒國慶聞聲翻了個白眼。

坐在上首的夏先澤這時伸出手來往下壓了壓。儘管在這件事上他保持中立，但是既然會議已經召開，那麼他就有責任維持會議秩序：「好了，冬裝的問題解決了，韓小波你繼續，還有什麼難處都說出來。」

他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有耕耘才有收穫。前期不養兵，到了用兵的時候，你們也就別指望士兵都變成賽亞人。」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北方已經hetubook.com.com進入了冬季。請大家注意，這可是小冰河時期的冬季。雖說沒有氣象資料，但是在京津一帶，『數九寒天』『滴水成冰』這些詞語用上去絕不過分。」

「我現在給被服廠老孫打個電話，多了不敢說，三天內給軍隊交付500套冬季服裝還是沒問題的。」

「再說了。」韓小波說到這裏，滿臉氣憤地掃了前排諸公一眼：「年初的時候，你們把陸軍的新兵計劃硬生生削掉了兩個營。哼，現在報應來了：也就500人，想多也沒有。」

用藍金色調裝飾起來的豪華宮殿里，帝國高層列席而坐。

不過到了那一天，估計穿越眾也都閉眼了，哪管他洪水滔天。

這時他走到一旁的大展示板面前拿起了教鞭：「這是后金第一次入關，也叫『己巳之變』的八旗進軍路線圖，大家請看。」

韓小波說到這裏，攤開兩手：「在我看來，除了龜縮在天津衛城等八旗撞上來送死之外，這500士兵在戰術上再沒有其他可以談得上合理的使用方式了。」

所以對未來有清晰預見的穿越眾，從一開始就努力搭建新興社會的框架——按照後世工業革命時期的大致路數走就對了。在這個基礎上，再添加一些由後世科技帶來的管理便利，至少現在看來，想象中的新社會被兩百多個穿越眾管理得還不錯。

用教鞭在京城和山海關之間橫向劃出一條線后，韓小波繼續說道：「八旗兵這次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都是沿著永平、遵化、薊州、通州、京城這一線來進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而從天津出發的話，想要到達北邊的上述地區，最近的也要上百里的路程。」

所有的社會活動都在某種冷酷的規則下運行。違反規則的人不是去了礦坑就是去了礦坑，在新社會，偷一錢和偷一金的代價是相等的。

韓小波點點頭繼續說道：「500這個數字很好，這就是我計劃中的人數，剛好一個營。咱們的部隊都是高消耗的現代化部隊，所以本來也不可能派出大軍——從台灣跨越幾千里往北方運補給，想想就知道有多誇張。」

單就勤王這事來說，沒有提前準備物資這口鍋，還真賴不到鄒國慶身上。穿越眾雖說知曉歷史，但是由於這之前最遠的觸角也只是伸到了上海，所以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人仔細考慮過在1629年冬季跑去京城勤王的。

老爺們現在連合格的識字辦事員都不夠，更不要說天天開什麼會了……台下連鼓掌捧哏的都湊不齊。

「事實上。」韓小波最後總結道：「在我們陸軍同仁看來，這就是一次徹徹底底的軍事冒險。是臨時起意，毫無準備，不顧客觀條件，要多腦殘有多腦殘的謀殺自家士兵的犯罪行為！」

看著韓小波左右掃視的目光，坐在前排的外交大臣蔡飛明咳嗽一聲后說道：「如果把目標定為得到幾百個……最好一千個真韃子的人頭，然後在八旗撤軍後去京城領功勞呢？」

「如果真要下決心的話，這些物資也是可以緊急加工的。」鄒國慶感受到周邊傳來的那些帶著壓力的眼神后，嘆了口氣，還是抱起了和*圖*書佛腳：「棉衣棉褲這些都可以調集女工緊急加工。所有國內外軍隊的冬裝版型我們都有，包括棉花，帆布，還有帽子上的熊皮，這些原材料也都不缺。」

來自農業社會的移民們，在之前人生中學到的那些閑散、慢節奏、人情和為人處世，統統在機器一般的資本面前被絞殺殆盡；人際關係開始變得簡單和冷漠，大家族那種金字塔運作開始被一家一戶的殖民型工蜂模式所取代。

遠比後世嚴厲的用工制度，卻令996們高呼老爺仁慈，這是俺們屌絲前世的福報……真是福報，沒福報的都去礦坑，採石場和密林了。

官僚是純粹的消費階層，他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稅收，他們每個人的存在都需要權利的背書。

另外最根本的一點就是，作為官僚和資本家一體的穿越眾，是不會培養出一個龐大的官僚階層給自己今後找麻煩的。

韓小波說到這裏，聲色俱厲。

移民們在感受著新社會無以倫比的各種公共服務的同時，也在迅速被新社會教育和改造——資本社會嘛，自然是一切向錢看。

當然了，眼下這種高度組織化，精確到每一個人的社會統籌是不可持續的。靠著疆域不斷擴大和資本輸出來掩蓋內部矛盾的路子，最終一定會遇到瓶頸，因為地球就那麼大點。所以隨著社會發展，像大批失業工人這種產物，終有一天是會出現在街頭的。

說白了，之所以事情鬧到今天這麼大的規模，還是某些鳥人投機主義心思在作祟：既然北方的大動作出現了，那咱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撈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