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北
第四十四章 克勞利的奇幻之旅（九）
這下草雞變公雞了。
再往後白老爺投靠了曹大帥，信息渠道就更加廣泛全面了。白老爺現在對「歐洲」這個詞彙已經有相當了解，他是這個時代少數能說清楚葡萄牙和西班牙兩者間關係的明人，包括地理關係和政治關係。
而穿越者與生俱來的平等思想，以及他們帶來的後世簡單禮節，在十七世紀這個動輒彎腰下跪磕頭的時代，自然會令追隨者感到如沐春風。
毫無疑問，今天是白老爺前半生中，唯一可以和當年中舉相提並論的大日子。
動力傳遞過來后，生料車間的各種破碎機、粉磨機就開動起來了。戴著口罩和頭盔的工人開始忙碌，不停將提前準備好的生料喂入機器。
身為開明士紳，白老爺對洋商的底細還是有所了解的。
技術大拿自然是日理萬機的。這一次侯軍擔任模範廠總工+臨時廠長，也是屬於沒辦法，畢竟這麼大一個廠子，沒有穿越者坐鎮是不行的，至少初期不行。
日頭乎乎上到了頭頂。這個時候普通客人早已到場，該是大佬出面的時間了。
當配比好的生料泥漿被研磨完畢后，下一道震撼土著的工序開始了：一條黃龍不停翻滾，吐火噴煙，車間里充滿了恐怖的吼叫聲。
一邊輕啜茶水，白老爺盯著水泥廠的鋼山鐵丘，心中再一次發出了由衷感慨：「真是好大氣派啊！」
後來，四人組還成立了穿越眾內部第一個黨派：逍遙派。
辛苦了半天的白老爺，也終和_圖_書於轉過身直起腰，掏出一方純棉機制格子大手帕，擦擦腦門上的汗水，再喝一口自家喜歡的炒青。
穿著一身得體米色西服的白申明白老爺，手拄文明棍，頭戴一頂薄紗涼帽，腳下是皮涼鞋，全套開明士紳的打扮。
被請到安全線外參觀的看客們，很快|感覺到了不安和惶恐，因為從前方那怎麼看都邪惡無比的鋼鐵怪物中，傳來了轟隆隆的吼叫聲。
接下來的流程，就連克勞利這個旁觀者都猜到了：領導輪流上台發言，觀眾面帶微笑齊齊拍手。
等到幾位大佬發言完畢，時間剛好來到正午。侯軍看著腕上的帝陀表，等到分秒針合一，就到了18.18分這個吉時。
然而現實是工業體系無法提供電能，連像樣的變壓器都造不出來，所以模範水泥廠的動力只能採用最樸實厚重複古的蒸汽動力。
發現問題后，內閣對之前的工業布局緊急做了調整，改變了一部分資源的投入方向，一批建材生產廠家緊急立項上馬。
知道了兩種路線的區別，那麼模範水泥廠採用何種方式來製備生料也就很清楚了：濕法。
原本計劃中的年產量，也從後世村辦水泥廠的5000噸提高到了縣級的3萬噸。
通常在這一步，水泥生產會出現兩個分支：干法和濕法。
現如今，早已點亮了各類工程窯應用技能的侯軍，已然成為了工業部的技術大拿。
在後世，極其浪費資源的濕法水和圖書泥生產是國家明令關停的落後產業。
由於增城模範水泥廠如今是重點企業，所以今天來的穿越者比較多。不光是政府部門，包括工業、城建等部門都有人來。
十七世紀的模範廠，周邊遍地都是水資源。另外，這裏生產出的水泥不愁賣，根本沒有競爭壓力，所以廠里壓根不考慮那點買煤炭的成本。
然而隨著1631年度新區建設的飛速發展，以及大批工商企業從台南陸續搬遷到廣州，決策者突然發現了一件事：之前規劃中關於基建方面的步子小了一點，建材的生產速度沒有跟上社會進步，導致一片火熱的發展局面遭遇了瓶頸。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用機器研磨泥漿狀態的生料，肯定會比直接研磨干石料效果要好。另外，濕法製備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對環境污染小，製備過程中粉塵污染會大大降低。
有幾位從廣州初次駕臨的明人老爺，見到這場面，當即就給黃龍跪下了。
水泥生產，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把以石灰石為主的混合石料先粉磨再煅燒，最終出來的熟料就是成品。
啟動生產線的過程原本是很漫長的，因為水泥廠的動力設備是蒸汽機組，需要預熱。
在建設跨度長達三年的時間里，原本的增城水泥廠，現如今的「模範水泥廠」項目，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最終，升級版的增城水泥廠連名稱都被人改了，大門口的黑漆紅木大廠牌，變成了「增城模www.hetubook.com.com範水泥廠」。
當然，這中間許多技術細節，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顧名思義，干法就是直接粉磨生料然後煅燒，濕法則是多了一道工序：先將生料加水製備成泥漿狀態，然後再研磨煅燒。
又一次安撫了一夥被水泥廠造型嚇得有點失態的商人……這次是洋商后，白老爺微笑著把客人招呼到了專門搭好的禮棚下，然後一迭聲喊家中帶來幫忙的小廝，給客人上一些安神的好茶水，莫要怠慢了這些紅髮碧眼的西洋人。
此君穿越前專業是工程自動化，在十七世紀用不上，所以打一開始就被發配去了窯區搞二次就業，和一幫搞工業機器人之類的「廢物」湊成了窯區四人組，日常負責磚窯烘乾窯之類的「高科技應用」。
於是，最終，克勞利他們被安置在了水泥廠大院的涼棚里。
負責迎接各位大佬的，是代理廠長，穿越者侯軍。
從1630年下半年動工，計劃中1631年下半年就可以投產。結果中間又經歷了改筋換骨的折騰，時間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和普通煤氣發生爐提供動力的車輛、船隻不一樣。即便是縣級水泥廠，整套設備運轉起來也需要龐大的動力，根本不是幾個煤氣爐子能帶起來的。
其實一開始，增城水泥廠之於某份內容宏偉的「大廣州地區工業布局總體規劃」紅頭文件來說，並不算出挑，就是一家基礎建材工廠而已。
下一刻，侯軍正式宣布：增城模和-圖-書範水泥廠試生產開始。
在這一過程中，原本已經建了半拉的增城水泥廠由於先期工作已經完成適合擴建，於是從一家普通建材企業乘風變成了工業部重點扶持的重點企業。
最終，等到模範水泥廠擴建完畢，機器設備調試完全，試生產測試合格的那一天，時間被硬生生拖到了1632年初，整整橫跨了3個年頭。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后，以新區區長丁立秋為首的穿越者們，在大批護衛簇擁下走進了廠門。
給予追隨者一些經過提煉的先進信息，本來就是穿越勢力獨一無二的財富。更何況對於白老爺這種階層的人來說，重要的信息價值，遠遠超過了那點銀子。
此刻的白舉人，一臉紅光笑聲連連，忙忙碌碌和其他股東一起，接待著三山五嶽前來參与開工典禮的人士。
增城水泥廠原本設計中的立窯式水泥生產線，變成了先進的濕式迴轉窯生產線。
在工位上等候已久的工人們，聽到車間大喇叭里傳來的命令后，開始按照之前訓練的流程，依次啟動了水泥廠整套設備。
主生產線變更，配套的附屬設備肯定也要變。這一下，整個工廠無論從佔地還是設備還是投資額度，總體規模增加了很多。然後由於總投資額的提高，商務部又介紹了一些土著股東加入了這個項目。
當然了，有好處就有壞處。濕法製備生料，不但要消耗大量水資源，而且在煅燒這一步會消耗更多的能量，畢竟生料是潮濕狀態。
說實話，明人是很喜歡這種調調的，尤其是自家處於下位時……誰不希望上位者對自己平易近人和藹可親？
相反，由於工業產業鏈的不完善，眼下反倒是各種除塵環保設備極其缺乏。如果用干法製備生料的話，環境污染大不說，還會導致工人更容易患上各種職業病，譬如塵肺。
然而一眾穿著西服、長袍和直綴的明人股東老爺們，這一刻臉上卻紛紛露出了激動和憧憬的神色——他們之前就在設備調試的過程中，知道了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早在他年輕時候去廣州趕考就見到過弗郎機人。這之後白老爺拓展商業渠道，每隔幾年，只要時節碰上，也總能在廣州遇到弗郎機人。
綜合看來，在十七世紀，還是用領先全球的高科技濕法水泥生產線比較划得來。
看到視察團進門，頭頂藤編安全帽，穿一身普通工裝的侯軍，帶著一眾打扮各異的水泥廠股東，迎上了領導視察團。雙方蒲一見面，握手，寒暄、互道辛苦、場面融洽。
今天增城白老爺是不會鄙視那些失態的「鄉下土包子」的，不論土包子是廣州來的還是外國來的。因為即便是親眼看著水泥廠從無到有建設起來的他，每次來到這裏，依舊會心潮澎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