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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就不太信這套了，反而覺得親戚之間思想觀念相差太大聊不來，那種不清不楚的經濟往來也沒法接受，所以這層關係慢慢越來越淡了。

酒酣之際，張曉川醉眼朦朧地問道：「陳叔，你這個手指是怎麼弄的？我上次就看到了沒好意思問。」

起碼下次在同鄉的圈子裡還可以吹一吹自己「提攜後進」。

「你們趕上了好時候啊，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外賣網站的生意，我是腦子暈乎乎的聽也聽不懂。但是你們那個生意好，真的，你看你們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都是大學生的樣子。」

這回他沒有撂什麼狠話，但顯然這位陳老闆沒有那麼健忘，他還記得林一昨天說過這是最後一次去找他了。

陳老闆哈哈一笑，大聲打斷：「你們兩個小輩在那裡爭什麼，我老陳混到這個年紀讓兩個同鄉的大學生請我吃飯，說出去都叫別人笑話！」

林一立刻說道：「我這次來羊城易哥你已經幫了我很多，陳叔這次能答應我也很感激，當然應該是我來請你們兩和圖書位才對。」

林一就是打算在這個上面套一點兒小近乎。

不過林一和張曉川都有種錯覺，這一刻他坐在那裡抽著煙，眼神憂鬱得好像梁朝偉。

張曉川其實從小是在臨安城裡長大的，只是還有一些老輩兒的親戚在老家，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回去走動走動，對那裡也沒有那麼熟悉，家鄉話他能聽得懂但是說不了太多。

這樣他倒是沒什麼損失，但也沒賺到什麼，無非還是老樣子。

這親近感自然就出來了。

對於一個常年離家的人來說，能聽到一句熟悉的鄉音是一種油然而生的喜悅。

說回現代，之所以會有「桐廬幫」這樣的現象出現，也是因為老鄉之間更加熟悉相互照顧，先出去的人在外面有一點成績了需要幫手，也會想到回老家去把同鄉子弟帶出來。

他們倆聊了挺長一段時間，林一很耐心地並沒有打斷，反而覺得今天應該算有戲了。

雖然沒有回答張曉川的問題，不過他的談興很濃，酒後正是適合指點江山的時候：和-圖-書

林一了解得當然沒那麼細，他只是說：「陳叔，今天我會帶著他再到你那兒去拜訪一下。」

這就夠了。

說實話，這位陳老闆的尊容不敢恭維，皮膚黝黑身材肥碩，是後來小資們口中典型的「油膩中年」。此時喝得七暈八素，講話也是沒頭沒尾。

明太祖朱元璋掃平群雄開國定鼎，靠的是本鄉本土的淮西功臣。

那對於相對城市化沒那麼徹底的所謂「鄉土社會」來說，還有一層關係也是可以非常親厚的：

果然，他們聊完之後這位陳老闆轉向林一，也沒讓他繼續多費唇舌：「你的來意呢我知道了，俗話說事不過三，看在你這麼有誠意還有今天我這位小老鄉的面子上，這事兒我就答應了。」

是個爽快人。

「老話說年輕的時候出來見見世面那叫闖蕩江湖，為什麼叫闖呀？有點兒磕磕碰碰的不算什麼，我這半根手指頭才哪兒到哪兒。」

張曉川也很高興，不光是因為幫上了林一的忙，也是因為沒想到在羊城還刷了一回老m•h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鄉的面子，提出要請客吃飯。

「我在外地總聽別人說，我們之江人天生會做生意什麼的，你們別信這些，其實都是狗屁！」

是的，林一記得張曉川雖然從小在臨安市裡上學，但往上數老家就是桐廬的，所以他今天特地約了這個小老鄉準備過去打打感情牌的。

陳老闆當然不是碰到老鄉就不收錢，而是林一之前商量了兩次給他鋪墊了絕不會付錢的堅決態度，他知道自己不答應的話無非是一拍兩散。

漢高祖斬白蛇起義，滅暴秦、平項羽靠的是所謂的豐沛故人。

當天晚些時候林一果然帶著張曉川赴約，這次陳老闆沒有揪著他說錢不錢的事兒，反而是跟張曉川聊起了家鄉風物。

擱古代這叫「宗族」。

「吃夠了苦頭、交夠了學費自然就會了。」

陳老闆自己亮出那只有半截的左手小拇指給他倆看了看，「這個事兒說來話就長了。」

「就這一根斷指我平時可以吹一宿，但是今天這頓酒，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就沒必要知和圖書道了。」

對他來說這是個看心情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不過今天見到張曉川剛好聊得還算高興，既然如此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沒有誰天生就會什麼東西，我們千里迢迢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不就為了掙點兒錢嗎？」

「這個啊？」

這次小餐館兒相遇並不是預謀只是個意外，林一他們來的時候陳老闆已經吃得差不多，簡單打了個招呼他也就先走了。

何況一個縣的地方就那麼大，熟悉的人基本上能定位到村，然後很容易就聊起我們村的誰誰誰嫁到你們那兒去了，原來就是你從小認識的某嬸兒啊……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然後點燃了一支塞進嘴裏，吞吐了幾口才說道：

「這樣多好？規規矩矩做生意，和和氣氣發大財。」

老闆果然很感興趣：「呦，他家是哪兒的？」

當然這頓飯也沒那麼好吃，這位陳老闆顯然是那種江湖氣比較重的性格，席上酒是沒少喝。

所以最後的結果，林一不僅拿下了這位陳老闆，甚至還免費蹭到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頓飯。

總之，快遞行業並非是孤例，這種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幾乎把持了整個行業的事情在國內並不鮮見。

「我是臨安的，以前在臨安中學念書的時候有不少同學老家都是桐廬的，第一天跟我一起去的那個同學你記得吧？他就是。」

之所以是兩個，是因為林一作為臨安人在這個千里之外的嶺南也可以算作同鄉了。

老輩兒人比較信任血緣，所以親戚是至關重要的人際關係。不管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你都得應付都得照顧，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你有事兒的時候也只有這些人有道德義務要守望相助。

鄉黨。

於是家庭的形態變小了。

那在「外人」裡頭，像林一他們這樣從小在學校裏面讀書生活出來的，感情最深厚彼此最信任的當然是同學。除了一起經歷十年寒窗的同學，還可以衍生出一個概念叫作「校友」。

不同的社會、不同的人群他們信任的來源是不一樣的。

只要大家是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就可以報團取暖，這在某些特定的行業也非常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