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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嘆了口氣。

「你進來好了。」

她甚至不願意動彈，連轉個身調整一下身體姿勢，緩解僵硬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屏息凝神。

林星潔蹙起眉頭，下意識想要從床上直起身，結果很快意識到自己目前還是沒穿上衣服的狀態，趕緊又縮回被窩裡。

徐向陽咬咬牙，踏入房間里。

她望著天花板的眼睛終於能安穩地閉上，渾身充斥著無力感。

徐向陽無比驚訝，忍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臉。

她沒有能力反抗，所以緊緊地閉上嘴巴，不敢開口說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這件事並沒有瞞著好朋友。而他之所以採用這種說辭，一方面是出於謹慎，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讓竺同學感到害怕或是多想。

一個人的生活可以循規蹈矩、遵守規律，而兩個人的生活卻容易像這般出現變數。

「你怎麼了，這麼晚還不起來？」

這個晚上，躺在床上的少女在漫無邊際的折磨中，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噩夢。每次一醒過來，她就會將夢裡的內容全部忘個精光，只剩下一星半點模糊的印象。

他透露過的信息里，主要是去掉了林星潔的能力本質是召喚看不見的巨獸而非表面上的念動力、以及自身心靈感應能力的部分運用方式。

「嗯。」

「……」

他一臉愕然。

「不如說，會想到這種事情的星潔你才很陰險啊！」

從衛生間里出來，他坐回客廳椅子上。

怪物打開窗戶，像出門散步似地慢悠悠爬了出去。

「你為何要告訴她那間鬼屋的事情？」

睡了個好覺啊……

林星潔嘆了口氣。

她這是讓我進去？

每一次當少女鼓起勇氣想要起身，結果都是才剛動了動手指，就會聽見指甲抓撓床板的聲音從床底下傳來。

「你、你說什麼？我可以進來嗎？」

書桌正對著窗台上生機勃勃的盆栽，護欄里透進來的陽光灑落在桌面上，徐向陽從書包里拿出英語課本，開始一天的背誦。

姐姐還是沒回和圖書家。

「嗒。」

剩下徐向陽的卧室沒有經過太認真的整理，就是將床墊枕頭換了換。蓮姐在家的時候一般就用那間房。

從時間上判斷，說不定正好是要去處理和學校闖入者有關的案件。徐向陽一邊對著鏡子刷牙，一邊心想。

林星潔凶凶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你的能力，不都是在進入那棟鬼屋之後才覺醒的嗎？雖然目前還不能肯定到底是鬼屋給予了我們力量，還是我們自身原本就具備這種天賦、而鬼屋只是一個來自外界的刺|激，但兩者確實存在某種關聯。」

「……」

少女的回答很短促，聽不出蘊藏了怎樣的情感。

因為林星潔的態度顯然要比他還要緊張和小心：她的雙手抓住被角，徹底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粽子，只有一張清秀的小臉暴露在空氣里，烏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徐向陽抓了抓後腦勺，趕緊換了個話題。

這就是徐向陽平靜一天的開端。

徐向陽下意識地問道。

「我在想，如果能再多一個例子的話，說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假如她真的很感興趣的話……」

儘管是並非夫妻或情侶的年輕異性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兩位高中生卻沒有像一般住戶那樣約法三章，而是依靠彼此間的默契來維持。

「……啊？」

還是沒有回答。

不論如何，因為姐弟倆是有一段時間沒相聚了，晚上能有機會和她見上一面，徐向陽已經算是心滿意足。

「……我昨晚沒睡好。」林星潔沉默片刻，才輕聲回答道：「一直在想事情。」

竺清月也有想過，是不是要裝作起夜或是喝水，趁此機會離開房間去報警呼救。

……

而在這段時間里，入侵者就在她床下，一點兒沒有要爬出來的意思。

竺清月躲在被窩裡，睜著眼睛，盯著頭頂散發著光暈的燈泡，沒看一會兒就覺得眼球一陣刺痛，於是又換了個目標，怔怔地看著天花板的角落。

已經是第和-圖-書二天了。

他第一次敲響女孩的房門的時候，緊張到走過去的時候甚至還在同手同腳，這會兒倒是輕車熟路了。

「啊？」

她不敢。

「而且，竺同學也不會去做那種事的。」

越是胡思亂想，內心的勇氣就愈發會消耗殆盡，人就會變得越是怯懦。

林星潔悶悶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過去安穩的生活可能要離他一去不復返了——徐向陽在向姐姐提出那個請求之前，就已經對此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我覺得沒問題啊……」

奇怪的是，那個入侵者居然真的只是躲在床底，沒有任何其餘動作。

徐向陽搖搖頭，又勸說道。

「我？」

「竺同學？她怎麼了？」

徐向陽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會嗎？……你倒是很相信她嘛……居然還說人家陰險……下次要是她遇見了危險，可別喊我去救人！」

而對於新的一天的期待，則讓那雙慵懶的漆黑眸子重新煥發起了神采。

隨便進女孩子的閨房不好吧？

結果他很快注意到，對方不小心走光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敲了兩下后，裏面沒有回答。

「我還以為你是在做實驗呢。」

「不是你讓我進的嗎？」

「你不覺得你和她說太多了嗎？」

「咳咳。」

「很多啊。」

而結果就像上回一樣，徐向陽的身體比頭腦更快一步做出了選擇——

……

「嗯……」

「我說啊，你要是再不起來，上學要遲到——」

「林小姐？」

當然，昨晚的經歷確實稱得上驚心動魄。不過，或許正因為太累了，才會睡得特別沉吧。

林星潔在聽到他讀書的聲音后，一般就會起床，等到她穿好衣服出來、洗漱完畢后，他就可以開始準備早餐了。

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地板上，清新的空氣拂過窗帘，令人心情舒爽。

但就這短短一個字，卻像是一塊巨石砸入少年的心湖，徐向陽直到剛才為止還很平靜的心緒，一下子激蕩起來。

竺清月思考和_圖_書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得出結論。

徐向陽敲了敲門，心中這般想到。

他抓起桌上的鬧鐘看了一眼，今天又是準時醒來的一天。

這對於林星潔而言，這種過去幾年裡未曾感受過的期待，仍然是一種稱得上新奇的體驗。

「還不是你。」

這下他似乎好像或許已經沒有退路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說道：

「我在你眼裡有那麼陰險嗎？」

徐向陽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里的種種想法，亂到像是煮成了一鍋漿糊。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好啦，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毫無疑問，女孩度過了一個糟糕透頂的夜晚。

要是輕舉妄動，驚擾到了入侵者，真不知道床下的怪物會對自己做出什麼。

他進門后，才發現林星潔居然還躺在床上。

「星潔？」

……

「……你是說，我在試圖引導竺同學去那棟屋子冒險？」

很快，竺清月就看到一個用雙手雙腳爬行的人影，像只有四條腿的蜘蛛般從自己的床鋪底下爬出來。

女孩俯卧在被子里，沒有回答。

她從枕頭裡抬起頭，雙臂支撐起上半身，望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

但入侵者沒有這樣做。

這、這是惡作劇？還是有別的想法？

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像其他幾個同學擔心的那樣做噩夢。

星潔只是偶爾偷一下懶、賴一下床而已嘛，很正常……

這怪異的聲音，讓人不禁聯想到一具屍體死而復活后打算撬開棺材板的場景。

……不過，今天早上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在他將門關上幾十秒鐘后，林星潔這才「哈」的一聲喘了口氣。

林星潔還是沒有回答。直到他等了一會兒，才聽見房間里傳來幽幽的回應。

她昨晚是被連續兩通電話叫去，說明又有要緊的工作，依照以往的經驗，可能又有好幾天回不了家。

他上次對著一扇門如此糾結，還是在鬼屋門外的時候。

他倒是不覺得有哪裡特別奇怪，嘆了和圖書口氣后，從座位上站起，走向她的房間。

她拍了拍自己臉蛋，將修長的雙腿從被窩裡抽出來，總算開始慢條斯理地穿衣穿鞋，只是嘴巴里還在嘀嘀咕咕。

「你醒了嗎？」

女孩還是和那天一樣，住在李青蓮的房間，而徐向陽則是搬入了對面的雜物間。

等到漫長的夜晚走到盡頭，第一縷光自從天際升起，黎明即將來臨的時候，女孩的床下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

徐向陽抱著雙臂，回憶昨天晚上和竺清月的交流。

床底傳來的呼吸聲，逐漸將整個房間都包裹起來。

這一下竺清月徹底清醒過來了。當然她還是不敢叫出聲，只是側過臉頰，看似緊緊閉上眼睛，實際上卻是眯起一道縫，觀察著房間內的景象。

它好像只是在監視自己。只是這種監視方法實在太過可怕，不是不讓目標發現，而是讓目標不敢發現……

林星潔輕哼了一聲，沒有反駁，只是偏過腦袋，將臉埋進了枕頭裡。

徐向陽咳嗽了兩聲，這場小小的意外讓少年有點臉紅。為了避免林星潔惱羞成怒，他連忙回答道：

過了許久，竺清月轉過頭，長長吐出一口氣。

但是，從殘留著的那份心有餘悸的感覺來看，恐怕是極為可怕的夢……

「呃。」

如瀑青絲灑落在柔軟的被子上，陽光輕盈地照耀著少女赤|裸的手臂和肩背，雪白的肌膚在明媚春日里閃耀著光芒。

「這個嘛，理由不是很容易理解嗎？因為那地方實在太危險了。不過，我們就算到處找人說出真相，也未必能取信幾個人。所以，只能盡自己，能多讓一個人知道都好。」

「你再不起床，我就要進來了喔？」

「關於那個被附身的怪物的，關於那棟鬼屋的，關於小安的，關於警察的，還有……關於竺清月的。」

竺清月想象著自己從床上下來后，才剛穿上拖鞋，就被自床底伸出的手掌抓住腳踝拖進去的景象……就不敢動了。

就這樣，竺清月近乎一晚上都沒能和-圖-書好好入睡。她偶爾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偶爾在倦意的作用下意識昏沉，半睡半醒間卻又一次被房間內異樣的響動吵醒、或是被腦海中浮現的不詳預感驚醒。

徐向陽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了。

徐向陽愣了一下。

他在和竺清月對話之前其實並沒有思考那麼多，不過之所以在交談過程中提起這件事，確實是出於這樣一時的考慮。

「……」

門把手被扭開，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

少女清純的臉龐在晨曦的光輝中微微泛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

林星潔默然。

如果怪物的目的真是為了傷害自己，或是把自己帶到別的地方去，房間里的光根本擋不了它；它甚至可以選擇將床從下方穿破床板再抓住她。

但既然星潔自己都同意了……

竺清月努力克制著從身體深處傳來的戰慄感，看著「它」姿態僵硬地爬過地板、爬上課桌，隨後是書本被觸碰到的身軀翻動、以及筆盒被推落摔下課桌的聲音，桌子上擺放的物品全都一塌糊塗。

可是，之所以不這樣做的理由還是一樣的——

「關於什麼的？」

徐向陽起先還有點不敢往那邊瞧，生怕看到點不該看的東西，導致她生氣；要是被這姑娘當作耍流氓，結果可不是挨上一巴掌就能完善的了。

這種生活習慣，幾乎是從林星潔在搬入姐弟倆家裡的第二天就開始了。

徐向陽恍然大悟，連忙轉身離開了這間卧室。

儘管如此，一直在注視著她的徐向陽，還是幸運地目擊到了一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膚，包括雪白賽霜的肩膀、一截內衣的系帶和精緻的鎖骨。

「……你還真進來了啊。」

他能在生物鍾的作用下準時醒來，這就說明一夜無夢，十分安詳。

沒有回答。

徐向陽等了好一會兒，林星潔都沒有從卧室里出來。

清晨，徐向陽睜開雙眼。

「——那你還不趕緊出去？」

他起身，穿好衣服，前往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