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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在等，終於在小半個時辰之後等來了第二波。

人們的哭聲更大了，有人問起：「大嘯會不會衝到咱們這邊來？咱們爬的不算高，如果大嘯來了我們躲得過嗎？」

他當然知道要護好染染，就算他十弟不說，他也要像對眼珠一樣護好那個小姑娘。

一句話，就連那蠱師田開朗都沖了出去。

這些年活在痛苦和仇恨里，他都已經習慣了，所以自從蘇嫿宛沒了之後，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心裏面兒剩下的使命，似乎只有白鶴染跟他說的，請他往歌布走一趟，替她查查她舅舅那頭是個什麼情況。也查查當年歌布人同葉家郭家甚至是白家都有哪些勾結。

終於將官府的車隊護送至山腳下，車隊折損了一個車夫，也沒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其它人也或多或少地有傷在身。但好在總算躲過了疾風，眼下就等上山了。

玄袍皇子拽了匹馬，奔著官府車隊就去了。車隊原本可以走得很快的，是他下了命令，讓車隊帶上城裡剩下的孤寡，如此才拖慢了車隊的進度。

白鶴染也想求神明，她想求求當初讓她重生到這個世界的那尊神，能不能讓後世的夜溫言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再來一次，救救東秦，救救這一整片大陸。

青州府尹甄永正坐在最前頭的馬車上，這會兒已經快被顫到車外了，君慕凜的馬跑過時拉了他一把，又給塞回到車廂里。甄永正激動得直掉眼淚和-圖-書，君慕凜卻已經去救下一個人。

君慕息也道：「你放心，他跑不了，那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惜命。」

白鶴染沒想到這人竟真的瘋了，她想過去看看，可手臂被緊抓著，君慕凜還在告訴她：「別去，現在不是時候，風太大了。」

落修對於自家主子的命令那是絕對服從，而且堅決貫徹落實，絕對不帶一點兒含糊的。

歌布之行未成，人卻護著白鶴染往青州來，於是，保護白鶴染就又成了他的使命。他為自己有這個使命而高興，因為這是他生存下去的意義，因為白鶴染，他才想要繼續活下去。

百姓開始恐慌了，開始出現大範圍的混亂，人們開始不滿足於站在原地等待，開始四處奔逃，開始繼續往山頂上爬。更有人要衝下山去，選擇另外一座距離青州城更遠一些的山頭。

兩人很快跟君慕凜匯合至一處，君慕凜瞥了一眼他們家倔強的小媳婦兒，心裏是說不出的喜歡，眼裡也是掩不住的自豪。

可是他手裡還有個白鶴染，他自己可以去涉險，卻不敢帶白鶴染一起涉險，於是同白鶴染商量：「我叫燕關帶你上山，好不好？」

大災面前，求人已經無用，能求的只有神明了。

大嘯終於來了，浪高十丈，狠狠地拍向了青州城。

官差帶不了人上山，沒那個體力也沒那個本事，只能上陣殺敵的那些將士們上。

落修手起刀落，兩顆人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和圖書滾落下來……

白鶴染看著前頭那個身影衝進大風裡，穿梭在車隊之中，還要不時躲避著被風刮來的各種沙石碎物，著實危險。她哪裡肯就這樣跟著四皇子進山去，就是四皇子也看不下去他十弟一個人在外頭忙活。

「那就是你一直想見的瘋書生，之前被唐蘭人請進了皇宮，被奉為海神的使者。」君慕凜低頭同白鶴染說：「唐蘭人信奉海神，認為無岸海大潮肆虐就是海神發了怒。他們將瘋書生給抓了起來，認為他之前的胡言亂語是對海神不敬。結果這書生也是個人才，居然藉此說明自己是海神的使者，說他見過的那個神仙就是海神。於是唐蘭人把他奉為上賓，國君甚至把自己的女兒都獻給了他。可惜，一場大嘯，唐蘭皇族一個都沒剩下，倒讓他跑了出來。」

慶幸的是，大嘯在淹沒了青州城后，並沒有再繼續向前推進。但人們卻並沒有掉以輕心，因為白鶴染說，海嘯未必只有一波，但兩波之間只許會隔上一陣子。

第二波海嘯比第一波還要猛烈一些，大潮不斷向前推進，有將士上山來報，說山腳下已經積滿了水，水沒膝蓋，那些藏在山洞里的人已經再藏不住，開始往山上爬了。

說完，衝著默語等人一揮手，「所有人，參与救援！」

他不能眼看著車隊在大嘯中覆沒，這是他的責任，整個青州城全都是他的責任。

白鶴染則往車隊後頭跑和_圖_書了去，跑動間展了瞬移，四皇子就見那紫色的小身子閃了幾閃，眨眼就閃出老遠。

可惜，這世間哪有神明……

但也有不聽話的，甚至還有人趁機擾亂民心，竟高聲叫喊著：「不走難道等死嗎？水都沒到山腳下了，我們就是站得再高也得被淹死。為什麼不讓我們繼續往東邊逃？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進入下一座城，朝廷這是捨棄了青州城之後還要捨棄青州百姓，不給我們活路啊！」

他嚇了一跳，立即跟上，身後還能聽到他十弟的喊聲：「護好染染。」

將士們也是不含糊，呼啦一下圍上來，一人領了一個老人背在背上，二話不說就往山頂沖。身後跟著替換的人，爬一段就換人背，如此，近兩個時辰，終於爬到了較為安全的高度。

「是海神發怒了，人類做了太多惡事，海神終於發怒了。」突然一個聲音喊了起來，打破了經文念誦的節奏。

白鶴染的手臂被兩位皇子一邊一個死死抓著，可就是這樣她還是發著抖，兩世人，第一次面對海嘯，那種衝擊和震撼是未經歷過之人永遠無法體會的。

混亂的人群在將士亮出兵刃之後再次安定下來，更是有人聽到了君慕凜的那一聲「斬」，想跑的心就沉了下去，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有的人已經跪地開始祈求神明，漸漸地，越來越多念誦經文的聲音響起。

許多人嗚嗚地哭了起來，哭聲似能傳染一般，不一會兒功夫就蔓延和-圖-書了整個山崗。

車隊最後方，有兩輛馬車掉了隊，其中一個車夫被樹榦砸到，受了重傷，另一個則被颳起的石塊兒砸中了腦子，人已經摔到地上，直接就斷了氣。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種嬌滴滴只會拖後腿的女的，有的只要看一眼身上都能起疹子，所以打從見著了白鶴染他就驚艷了。可要不怎麼說人就是賤呢，不喜歡嬌滴滴哭唧唧的，但有的時候又希望他家小媳婦兒能嬌氣一些，因為他怕小姑娘累著。

誰家未婚妻有他們家染染這麼拼的？這還沒過門兒呢，就開始為東秦天下奔波勞累，如今連命都豁出去了，他也是男人，他也會心疼。

可是心疼歸心疼，不得不說，這種時候有媳婦兒陪在身邊，跟他共進退，心裏舒坦。

君慕凜的臉當時就黑了，他吩咐落修：「暴力鎮壓！所有人必須留在原地，違令者，斬！」

只一瞬間，生活了幾輩人的青州城就消失在水幕之中。雖然因為離得遠看不清楚，但是人們似乎都聽到了城牆被大浪摧毀的聲音，城牆碎，心也跟著碎了。

白鶴染也是真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前世看過的那些災難電影，在真正的災難面前，小巫都算不上，根本就是鬧著玩一般，倒是災難過後的重建場面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回憶著。

另一邊，君慕凜見他四哥到了，心才算是放下來，又投入到歸整災民中。

輕功身法全展，閻王殿排名第一的四皇子逆風而行，縱是這大ｈｔtps://m•heｔuｂooｋ.cｏｍ.ｃom嘯將至的厲風也擋不住他，眨眼工夫人就到了白鶴染身邊。

這山不陡，半山腰往上的地方有許多較為平坦的地勢，人們各自挑揀著能棲身之處暫時安頓下來，滿目憂急地看向西方，看向自己的家園。

人們或背或扛，將那些因為顛簸摔到地上的人扛到背上，二話不說，抬腿就往山裡跑。

噗噗！

白鶴染到時，剛好來得及扶住那個受重傷的車夫，將人塞進車廂里，自己跳上馬車控車前行。四皇子隨即效仿之，也駕著另一輛馬車往前奔去。

「對對對，我們要進城，我們要進東邊的儲山城。儲山城也在我們青州府管轄，為什麼就不能接納我們？我們就要去儲山，誰也不能阻攔！」

白鶴染沒再堅持，轉回頭來繼續往西方看去。

「不好。」白鶴染說得十分堅決，「我手底下也有人，要上山他們都可以保護我，但是我不能去。君慕凜還在下面，我自己上去了又有什麼用？他若出事，我還是要第一個從山頂上跳下來救他的。到不如這會兒就跟他一起涉險，何況現在還不怎麼險。」

人們紛紛順聲去看，就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正抱著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向著西方不停地大喊：「海神，你來懲罰這些罪民吧！你來吞噬這片土地吧！他們都有罪！」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西邊，都在默默祈禱著大嘯在吞沒了一座青州城之後，能夠停止下來，不再繼續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