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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凡翻出崔詩柔替他臨摹的那幅御夷鎮地圖看了看，打算明日就出發到實地考察一下，若是適合就想辦法拿下，趕在年底之前把馬場定下來，然後就可以著手養馬了。

長孫無忌連忙展顏一笑道：「味道很好啊。」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當初被撤職的將領，如今大部份都官複原職了，包括宇文化及的老子宇文述。這也是必然的，畢竟上一次東征失敗，楊廣麾下能用的大將都受到了處罰，短時間內不可能找到其他人來頂替，而楊廣又急於一雪前恥，也只能讓這些老將官複原職繼續領兵了，要不然將陷入無將可用的尷尬境地。

長孫無忌有些好笑道：「一開始長卿兄胡謅了一首據說是始皇帝所作的詩，但眾人都聞所未聞，後來長卿才笑言是他胡謅的，然後另吟了一首《秋思》。洛陽城裡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復恐匆匆說不盡，行人臨發又開封。」

長孫無忌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若拿走這幅，觀音婢你又得另綉一幅，都怪我這作兄長的沒用，讓妹妹你受累了。」

不過這次楊廣顯然吸取了第一次東征的教訓，不再為了壯大聲勢而搞人海戰術，陸路只打算派出二十萬大軍，水路大軍也從十萬減到五萬，仍由來護兒率領。

長孫無忌在小榻一側盤腿坐下，取過那幅《八駿圖》半成品看了看，既自豪又惋惜地道：「吾妹的女紅自是極好的，如今越發的精進了，只是如此精緻的寶貝拿去換那些阿堵物，著實可惜了。」

長孫無垢微愕了一下才道：「這樣的小詩倒是新穎，乍然一聽挺奇怪的，但細細一品，卻也有奧妙之處，高公子的言行總是與人不同，這種平白的體裁只怕又是他獨創的吧。」

長孫無忌點頭一笑：「為兄自當加倍發奮，不令吾妹失望也。」

當然，這些都是高不凡無關，他現在只想儘快把馬場建起來，和-圖-書所以走馬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整個涿郡的馬場資料調出來，好了解哪個地方適合養馬，結果發現涿郡轄下的諸縣，只要是適合養馬的地方果真都被別人佔了，整個涿郡，大大小小的馬場加起來多達十二處，其中一半以上還是范陽盧氏名下的，難怪盧三郎推薦自己去御夷鎮開設馬場。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今日就此別過吧，世叔和無忌保重。」高不凡抱拳一揖，翻身上了大青馬的馬背。

古人寫詩講究對仗押韻，這是古人對詩詞的一貫審美，現代詩的審美一時倒難以接受，也難怪侍書瞧不上眼。

長孫無垢從長孫無忌手中把《八駿圖》拿了回來，一邊繼續穿針引線，一邊認真地道：「觀音婢不累，反正在家裡也是閑著，做些刺繡權當打發時間罷了，咱們住在這裏，已經給舅舅一家添了麻煩，觀音婢做些力氣能及的針線活，正好也幫補一下家用，減輕舅舅的負擔，倒是哥哥你，與其在這裏自責，還不如發憤圖強，認真多讀些書。」

高不凡聞言放下心來，若只是泛泛之交，應該沒問題，於是微笑道：「只是隨口一問而已，日前斛侍郎約我和義兄李靖過府，恰好侄兒無法分身，便拒絕了。」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高士廉捋須微笑道：「祝長卿此番赴任一切順利，青雲直上。」

待到樓梯的響動安靜下來，長孫無垢這才放針線，抱住擱在雙膝上藤籃，望向窗外的藍天默默發獃，恰好一群大雁列著隊從天空飛過。深秋已至，北雁南飛！

長孫無忌慚愧地道：「妹妹說得是，為兄這就回去發奮。」說完便要站起來。

「四郎，不好吃嗎？這可是正宗蘭桂坊出品的桂花糕啊！」侍書見長孫無忌沉默不語，便好奇地問。

長孫無忌深以為然，當初在蓨縣遇到高不凡時，他便覺此子每有新奇之語，總能讓人耳目一新httｐs://ｍ.ｈeｔｕｂｏok.ｃoｍ.com，也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

洛水北岸的十里長亭，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前來為高不凡送別，李世民竟然沒有來，倒是讓高不凡有點意外，一問長孫無忌才知道，似乎是家中出了點變故，不過李世民不來也好，免得這小子又攛掇自己寫什麼送別詩，畢竟當文抄公也是一項技術活。

侍書咯咯地笑起來。

長孫無垢暗忖，不僅僅是因為傲在骨子裡，這首白話詩只怕正是高長卿對二郎的回應，唉！

長孫無忌點頭：「此首雖不及把酒問月，但亦是傳世佳作，長卿兄彈指間信手拈來，這才是為兄最佩服的地方。不過呢，長卿兄胡謅的那首也相當有趣，觀音婢且聽為兄誦來：我是風，高興就剪綠柳樹，綻放桃紅。生氣就掀翻江海，傾覆蒼穹。」

長孫無垢咯咯笑道：「好吧，觀音婢把這大話收回，免得吾兄驕狂，哥哥仍需努力。」

侍書得意地道：「婢子今天把姑娘的刺繡和絡子拿去賣了，賺了五兩銀子呢，姑娘很高興，說要慶祝一下，順便犒勞自己，給四郎你留了幾塊。」

「嗯，這也是二郎的長處，對了，高公子接令吟了什麼詩，竟讓哥哥你如此嘆服？」長孫無垢追問道。

「為兄正有這個打算。」長孫無忌聳了聳肩，轉身繼續下了樓梯，忽又自嘲地搖了搖頭，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欺我也，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學了高長卿的小動作。

長孫無垢連忙道：「哥哥才剛來就走，莫非跟妹妹我慪氣？」

長孫無垢擱下籃子，走到書案后，提筆寫下了兩首詩，一首叫秋思，一首叫我是風。

高士廉似乎捕捉到什麼，深深地看了高不凡一眼道：「原來如此。」

長孫無忌撫掌笑道：「觀音婢一猜就著，唉，長卿的詩才真是令愚兄高山仰止，不服也不行。」

……

長孫無垢眼和圖書前微亮，點頭道：「的確是首難得的佳作，高公子只怕是思家了吧，寫得倒是情真意切，生動傳神，不過若論才氣，卻不及那首把酒問月，如何就讓吾兄高山仰止了？莫非是高公子胡謅那首？」

長孫無垢心中一動，連忙問道：「可是高長卿所作？」

且說一行人曉行夜宿，走了差不多一個月，終於抵達了范陽，李靖在范陽縣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繼續出發前往上谷郡的郡治沮陽，高不凡往其行囊中暗中塞了二百兩銀子，畢竟初來乍到的，需要使費打點的地方不少，沒些錢財防身可不行。

正是：海闊任魚躍，天高憑鳥飛。將相本無種，敢把王候覓。

高不凡連忙道謝一聲接過，轉交給旁邊的高仁提著：「輔機兄待我向令堂致謝。」

長孫無垢頓了一下，低著頭繼續穿針引線，彷彿無動於衷，過了一會才道：「那哥哥你去送送他吧，也不枉相識一場。」

這又是一個秋天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不知不覺間，父親已經走了大半年了。

長孫無垢微笑道：「這倒也不難，可見李郡丞這令官倒是當得仁慈了。」

長孫無忌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心中更是慚愧了，還有點失落，觀音婢這麼能幹，根本不用自己這個兄長來養活，不過，刺繡真的這麼賺錢嗎？

侍書臉蛋微紅，有點得意地道：「侍候姑娘幾年，婢子若無些須長進，豈不是給姑娘丟臉。」

長孫無忌轉身往樓梯行去，忽然停住腳步道：「高長卿初八就會離開洛陽赴任了。」

長孫無忌笑道：「恰恰相反，長卿兄為人十分隨和，跟誰都能聊得來，言行舉止從容有度，讓人如沐春風。」

「席間世民提議行酒令，李靖當令官出令，各吟帶風字詩一首，借用前人，及即興賦詩均可。」

長孫無忌微吃了一驚，對於長孫家來說，五兩銀子實在不算啥，但那是以前，現在五兩銀子hｔtｐs://wwｗ.ｈetuｂook.coｍ.cｏm卻不算少了，更何況是觀音婢一針一錢賺來的，著實了不起，的確應該慶祝一下。

「嗯，一會就下去。」長孫無垢答應道。

長孫無忌點頭道：「世民是有些託大了，但料也無妨，只是行令而已，回來的路上為兄已經提醒過他，他亦欣然接受了，世民雖然做事毛躁些，但能聽得入別人的意見。」

長孫無垢瞥了哥哥一眼，暗道，看來這事哥哥並不知情，也許真不是二郎做的，二郎向來做事一般都不會瞞著哥哥。

大業八年八月初八，這日子挺好意頭的，在老廣東們念來就是「發發發」，當然，高不凡此番前往涿郡倒不是為了發財，選中這個日子也是湊巧而已。

話說高士廉一開始是想走斛斯政的路子的，但是是自從去年長孫晟提醒他不要和斛斯政走得太近后，他已經疏遠了彼此的關係，不過不知為何，前兩日斛斯政又突然請他過府，態度十分熱情，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長孫無忌輕咦了一聲道：「這是蘭桂坊的桂花糕啊，價錢不便宜，妹妹那裡來的？」

這時婢女侍書端上來一碟熱騰騰的桂花糕擺在矮几上道：「四郎，這是姑娘特意給你留的？剛剛蒸熱，趕快趁熱吃。」

高士廉搖頭道：「只是泛泛之交，長卿緣何問起這個？」

侍書撲哧地失笑出聲，這算哪門子詩啊，就一順口溜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

長孫無忌將一隻食盒遞給了高不凡，道：「這是家母讓我帶給長卿兄路上吃的一些點心。」

長孫無忌和高士廉揮手與高不凡作別，後者輕夾馬腹，沿著官道北行而去，李靖一人一馬，正在前面不遠等他，兄弟二人會合在一起，乘著朝陽奔赴任地。

長孫無垢輕笑道：「觀音婢自然知道哥哥你沒那麼小氣，論心胸氣量，吾兄可比藺相如，論才學不輸蕭何，將來必是一代良相。」

「可不是，世民討了個巧，搶先以大風歌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局，然後輪到了長卿接令。」

「謝過世叔，對了，世叔與兵部侍郎斛大人相熟？」高不凡不動聲色地問。

長孫無垢好笑道：「你奉承人的功夫可不是跟我學的，我可不敢居功。」

長孫無忌汗顏道：「怎麼可能，哥哥還不至於如此氣量狹小。」

「咦，看來侍書也長進了。」長孫無忌卻笑言。

長孫無垢似乎猜到了哥哥的心思，微笑道：「商賈經濟只是謀生之小道，哥哥該專著于仕途，光大門楣，重振家聲得靠哥你。」

「可是漢高祖的大風歌？」長孫無垢問，見到兄長點頭，便垂下眼帘低聲道：「這倒像是二郎一貫的性子，只是國內這幾年並不太平，皇上疑心日重，雖然只是大家日常行令作樂借用前人的詩句，但還是謹慎些好，免得落人口實，哥哥乃二郎的好友，該勸勸他才是。」

長孫無忌聞言倒是豁然開朗，笑道：「觀音婢說的是，倒是為兄著相了，對了，今日在酒宴上，為兄聽到一首傳世佳作，觀音婢想不想聽？」

長孫無垢聞言訝道：「到底是什麼詩，竟讓吾兄如此甘拜下風？」

侍書眼珠一轉道：「這麼說，此人的傲在骨子裡？」

長孫無垢笑道：「哥哥若喜歡這幅八駿圖，待我綉好之後，送給哥哥便是。」

長孫無忌站起來道：「為兄也該回去用功了，觀音婢你也別總是在閣樓上干針線活，下去陪娘親說說話吧。」

高不凡和李靖分道揚鑣后，繼續趕往涿郡的治所薊縣，涿郡牧監的辦公處所就設在城中。由於楊廣正在準備第二次東征，所以如今的涿郡再次大軍雲集，全國各地的物資也在向涿郡彙集。

侍書聞言仔細一品味，訝然道：「姑娘說得對，還真是這樣，初聽覺得平白幼稚，細想一下還挺有味道的，嗯，這個高長卿是不是個極狂傲之人，口氣真大！」

長孫無忌白晳的小胖臉微紅：「妹妹你太抬舉為兄了，這是要棒殺為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