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士廉！」高氏也禁不住眼淚縱橫。

高不凡拱手道：「理解，有勞了。」說完手腕一翻，一錠銀子已然不著意地塞進對方手中。

就目前這種情形，要救出高士廉的難度很大，而且十分危險，不過，若只是安排長孫無忌他們和高士廉見上一面，高不凡還是能辦到的。

高不凡掏出一面手帕遞了過去，長孫無垢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謝一聲接過，繼續唏哩嘩啦地哭。

「嗯！」長孫無垢微點頭嗯了一聲，臉上更燒了，暗道侍書這張烏鴉嘴，好的不靈丑的靈，這下高長卿只怕更以為自己的眼神不好了。

且說眾人到了刑部大牢外，高不凡率先下馬，對著長孫無忌道：「輔機稍等，且容我先跟牢頭打個招呼。」

長孫無垢聞言微鬆了口氣，心想，這哪關口才什麼事，高長卿現在可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還有兩輛越王府的馬車擺在那，牢頭又不是瞎的，哪敢不賣面子，若是換了別個，估計就算舌燦蓮花也休想進得了刑部大牢。

侍書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乖乖地退了開去，高氏和鮮于氏的兩名婢女也退回了馬車旁等候。

高不凡微笑道：「在下乃涿郡鷹揚郎將高不凡，那邊是治禮郎高士廉大人的家眷，想進去探視一下高大人，還請二位通融一二。」

侍書連忙把手裡提著的食盒交給了高不凡，低聲叮囑道：「勞煩高公子了，我們家姑娘的眼神不太好，也有和*圖*書勞高公子看顧一二，可別摔著了！」

高不凡忽然在眾死囚中見到一張熟悉的臉——房玄齡。

牢房的鐵門被打開了，長孫無忌扶著母親高氏率先搶了進去，激動地叫道：「舅舅！」

高士廉緊緊握住鮮于氏的手，夫妻二人執手相看淚眼，久久無語凝咽。長孫無忌和高氏見狀無不低頭抹眼淚，而長孫無垢早已經哭成了淚人，真箇肝腸寸斷。

鮮于氏聞言悲慟大哭，打斷道：「夫君別說了，你走後，妾身會給你守一輩子，好生將孩兒們養大成人。」

高不凡在徽安門一戰中力挽狂瀾，眼下在東都洛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人，兩名獄卒自然識得，不由肅然起敬道：「原來是高郎將，久仰大名。高士廉是死囚，不能隨意探視，小的得先向上面請示一番！」

躺在稻草堆里的高士廉坐了起來，一眼見到長孫無垢等人，既驚且喜，激動得手都微微顫抖，脫口道：「無忌、姐姐、敏兒、無垢……你們都來了！」

高不凡徑直向著兩名把門的獄卒走了過去，那兩名獄卒正神色猶疑地打量著越王府那兩輛豪車，見到英氣勃勃的高不凡行過來，下意識地站直了腰桿，客氣地道：「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良久，待到大家的情緒稍稍平復下來，高不凡這才上前擺下食盒，施禮道：「長卿見過高世叔！」

高士廉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和圖書「長卿也來了。」

高不凡連忙道：「世叔見外了，同為渤海高氏族親，這是小侄應該做的，來，世叔先趁熱吃點酒菜。」

鮮于氏和高氏不由心中一緊，只以為牢頭又變卦不讓進了，卻見高不凡微笑道：「明白，不會讓夏牢頭難做的，侍書，把食盒給我吧，你和另外兩位姐姐在外面等候。」

高氏抹著眼淚：「士廉，這次全靠高公子，我們才得以進來見你最後面。」

接下來，眾人便在夏牢頭的親自引領下進了大牢。本來外面還陽光普照的，結果一進入大牢的範圍，光線便驟然變得昏暗起來，長孫無忌進來過一次，所以有經驗，下樓梯時提前攙扶住母親高氏，而扶著舅母鮮于氏的長孫無垢，眼睛一時間適應不過來，一腳踩空，差點便滾下去，幸好高不凡手疾眼快，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頭，及時避免了一場悲劇。

「大牢里昏暗，無垢姑娘小心點。」高不凡提醒道。

婢女侍書一直在通過車簾的縫隙窺視高不凡和牢頭交涉，見到輕鬆搞定了，便欣喜地低聲道：「高公子的口才真不得了，三言兩語便把牢頭擺平，姑娘，咱們現在可以進去見舅老爺啦。」

高士廉連喝了三杯，這才放下酒杯長吁了一口氣，又沉默了數秒才抬起頭看著妻子鮮于氏道：「敏兒，我走之後你便把宅子賣了吧，換一家小房子湊合，餘下的錢應該足夠你們過上幾年了，實在撐不和-圖-書下去，帶著一雙兒女改嫁去吧，這些年來，實在委屈你了……」

高不凡道謝一聲，接過酒杯，與高士廉和長孫無忌對飲。

看著這一家子抱頭痛哭的場景，高不凡也不禁住唏噓不已。

「觀音婢，你沒事吧？」長孫無忌和高氏顯然都嚇了一跳，忙問！

「長卿，無忌，你們也陪我喝一杯吧！」高士廉端起壺便要倒酒，長孫無忌連忙道：「舅舅，我來吧！」說完接過酒壺斟了三杯酒。

長孫無忌顯然也看到了房玄齡，停下腳步欲言猶止，最後暗嘆了一聲，黯然徑直行了過去。

「噢！」高士廉立即猜出了八九分，輕噢了一聲便沒再追問下去，氣氛有些壓抑。

敏兒估計是鮮于氏的名字，哭著撲上前道：「夫君！」

長孫無忌神色有點不自然地道：「世民……有事，抽不得身！」

長孫無垢的心撲通撲通的急跳，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定了定神，眼睛才適應了眼前的昏暗，發現高不凡正關心地看著自己，臉上有些發熱，輕道：「沒事，謝謝高郎將。」

鮮于氏、高氏、長孫無垢三人由各自的婢女攙著走下了馬車。

眾人下完樓梯，沿著滿是霉味的通道往前走，一路上見到不少被關押的死囚，他們大部份神情麻木，目光獃滯，高氏和鮮于氏等人見狀無不心驚，長孫無垢也是臉色發白，想到自家舅舅也是待死之人之一，心中更是難過不已。

房玄齡看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憔悴了許多，一言不發地盤膝坐在牢房中的一角，見到高不凡等人經過，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似乎還有一絲失望，最後合上了眼睛，彷彿沒認出高不凡等人一般。

高士廉家中只有一輛馬車，是供女眷平時出門用的，但這顯然還不夠，所以高不凡找到了蘇定泰和韋大中，從越王府中暫借了兩輛馬車，載上長孫無垢母女二人，以及高士廉的妻子鮮于氏一道前往刑部大牢。

牢頭輕咳一聲提醒道：「兩位夫人，長孫姑娘仔細地上濕滑，下了樓梯前面不遠就是了。」

「娘親，舅娘，無垢，可以下車了！」長孫無忌走到馬車旁低聲道。

長孫無垢給高士廉夾了一塊雞肉道：「這是舅舅最喜歡吃的咸香雞，快償償吧！」

高不凡心裏如此想著，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眼長孫無垢，發現人家姑娘的雙眸黑白分明，波光流轉，撲閃撲閃的明亮，可不像是近視的樣子。

高士廉感激動地道：「長卿，謝謝你。」

「有勞長卿了。」長孫無忌感激地道。

長孫無垢不由霞飛雙頰，似乎猜透了高不凡的心思，似嗔非嗔地瞥自家婢女一眼，彷彿在說：「就你多嘴！」

高不凡說完手腳麻利地從食盒中取出酒菜，牢頭倒是貼心，讓獄卒取來了桌椅讓高不凡等人坐。

牢頭見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輕咳一聲道：「高郎將，大牢重地，而且地方狹窄，進去的人不宜太多。」

高不和*圖*書凡在東都本來名氣就非常大，再加上兩輛懸挂了越王府標識的馬車就停在那，牢頭又豈敢不賣面子，雙方客套了幾句便放行了，也沒說限多長的探視時間。

高郎將如此好說話，兩名獄卒本已心生好感，又見對方出手大方，不由眉開眼笑，拱手道：「高郎將太客氣了，請稍等。」

長孫無垢甜甜一笑，鼻子卻酸酸的，這隻怕是舅舅最後一次吃自己做的咸香雞了。

哐當……

很快，牢頭便親自迎了出來，恭敬地行禮道：「下官見過高郎將。」說完瞥了一眼越王府的兩輛馬車。

高士廉不禁暗暗奇怪，牢頭的態度突然變得那麼好，讓他頗有點不適應，而長孫無垢等人卻是明白，牢頭給的是高不凡的面子。

眾人圍著桌子坐落，擺上酒菜，高士廉猶豫了一下，問道：「無忌，世民沒來？」

高不凡不由暗嘆了一口氣，記得當初第一次在高雞泊中相遇時，長孫無垢被張金稱等人劫持，刀架脖子上了，依舊端莊嫻靜地安坐不動，如今哭得天昏地暗的，可見此事對她的觸動之大。

「好的！」高不凡點了點頭，心裏有點奇怪，長孫無垢能綉出如此精美的刺繡，視力會不好？不過做刺繡活確實傷神，可別把自己弄近視了才好，才十四不到的小姑娘，若變成四眼妹就可惜了。

高士廉微笑道：「無垢有心了。」說完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又豎起大拇指贊道：「無垢的手藝是越髮長進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