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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應和王辯已經授首，爾等還不快快投降！」李密手持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邊縱馬，一邊厲聲高喝。

此時，夏侯婉兒見到丈夫平安歸來，也是鬆了口氣，柔聲問：「夫君忙完了？」

鄭郔怕得要死，深知破城后，李密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咬牙死守，一邊派人向洛口倉求救。殊不知李密如今正是恨極，化仇恨為力量，不計成本地猛攻，竟用半天時間便攻破了城門。

民間有句俗語，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時，反而沒了那麼多顧忌，什麼都敢幹，而且是放開手腳干。

原來這幾騎快馬正是王玄應派來求援的，一進大帳便焦急地大聲稟報。王玄恕和王辯二人聞言大吃一驚，也有點懵了，唐軍？齊王高長卿，他們怎麼勾結在一起了？高齊和李唐不是中了父親的計，正為了河內郡爭得頭破血流嗎？

一念及此，夏侯婉兒便心情美滋滋的，哼著小曲給丈夫做晚飯去了。

李密深知自己兵力上吃虧了，所以挑選了兩千年輕力壯的精銳，由他本人親自率領，在最前面衝鋒陷陣。

李密淡笑道：「伯當你說到點子上了，有進步，不過高長卿此子智計百出，能人所不能，或許其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辦法，不過不管是李唐還是高齊，只要洛陽出事，就是咱們反擊的好時機，傳令下去，全軍準備出戰，城外的鄭軍一旦有異動，咱們就殺出去。」

王伯當手持雙刀，左衝右突，率著五百精銳猛攻鄭軍的側翼，鄭軍太過大意了，根本沒料到城中的魏軍竟然敢出城追來，而且還來得如此迅速，毫無防備之下，后軍登時被殺得菊花殘滿腚傷。

而就在李密攻打偃師時，高不凡和尉遲恭也趁機肅清了洛陽城中的唐軍和鄭軍殘餘，將王家，以及跟王家關係密切的人統統抓起來，同時修復城門，加固城防。

不得不說，這個屈突通挺倔的，雖然身受和_圖_書重傷，但抓捕他的時候，還是有兩名齊軍被他打傷了，而且此人被抓后還破口大罵，氣得負責抓他的齊軍伙長差點就一刀結果了他，幸好高不凡路過，且饒了他一命，並且帶回城中療傷。

約莫一個多時辰左右，數騎快馬便從洛陽城的方向飛馳而來，直入城外鄭軍的大營。

自從王世充率主力離開后，鄭軍對金墉城的進攻並沒有停止，王玄恕和王辯兩人在白天的時候會輪番發動進攻，而到了晚上，李密便會登上城頭往洛陽城的方向眺望，已經連續三天這樣做了。

此時正值深夜，四周黑乎乎的，鄭軍的后軍看不到中軍帥旗所在，又聞王玄應和王辯被殺了，無不慌寸大亂，亂成了一鍋粥，終於徹底崩潰了，只管撒腿逃命，很快就把前軍也給沖亂了。

李密沉吟了片刻，搖頭道：「無論是李唐，還是高齊奪下了洛陽，肯定都會派重兵把守，還是先取偃師和洛口倉吧，等恢復了元氣，咱們才有實力跟李唐和高齊對決。」

且說這個鄭郔，突然見到李密率軍來攻，不由大吃一驚，這位不是苟延殘喘了嗎？怎麼突然鹹魚翻身了？

夏侯婉兒欣喜地道：「那我現在就給夫君做飯去。」

所以王玄恕和王辯剛剛拔營起行，金墉城便城門大開，剛剛吃飽喝足的八千魏軍傾巢而出，朝著鄭軍的菊花便狠狠殺將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時間往後倒退到除夕夜當晚，金墉城的城頭上，李密靜靜地站在黑暗處，被射瞎的左目已經用一塊黑色的眼罩蒙了起來，讓他本來就輪廓分明的長相平添了幾分狠厲和彪悍，僅剩的一目幽黑而深邃，就好像那冰冷漆黑的冬夜，令人不寒而慄。

大軍一亂，王玄應和王辨二人怎麼也約束不住，眼見大勢已去，回天乏術，二人只好在數百親兵的掩護往逃往北邊的黃河。

夏侯婉兒雖然不識字，但卻是個極和*圖*書聰明的女子，而且眼光也是極好，她當初之以所嫁給長孫恆安，固然是因為父母之命，但真正的原因卻是看中了長孫恆安品行和才學，並且堅信此子日後定然會有所成就。

李密搖頭道：「天燈那是這樣子的，失火更不可能幾個點同時著火。」

長孫恆安苦笑道：「齊王才剛拿下洛陽城，所有事情都千頭萬緒的，那裡忙得完，只不過齊王知道我惦記著家裡，所以放我回來看望一下你和小寶而已，晚上還得到尚書省報到。」

夏侯婉兒微笑道：「齊王如此體恤下屬，那夫君更要盡心儘力辦事了。」

李密趁機率軍掩殺過去，鄭軍混亂之下那裡抵擋得了，兵不見將，將不知兵，指揮系統完全失靈了，很快便全線崩潰。

李密轉首看著沉默的王伯當，問道：「伯當你不相信？」

下午時分，城中一切都暫時安定下來，長孫恆安終於抽身回到家中，見到了妻兒。高不凡並沒有食言，行動的當晚便專門安排了人手，把長孫恆安的妻兒提前救了出來。

王玄恕反覆詢問確認，終於相信李唐和高齊「合夥」偷襲洛陽城了，當下不敢怠慢，立即下令拔營起寨，準備趕回洛陽城，至於金墉城中的李密，王玄恕和王辯都不怎麼放在心上，一條斷脊之犬罷了，只敢一直龜縮在城中苟延殘喘，自己撤兵不打他，他就燒高香了，難道還敢出城追擊不成。

偃師距離金墉城並不算遠，也就三十里不到，李密馬不停蹄地趕到偃師城下，立即就發動進攻。

王伯當循著所指望去，但見洛陽城的方向隱有火光升騰，不由奇道：「這是……失火了？亦或是除夕夜放的天燈？」

試想一下，一個一無所有，什麼都敢幹，而且極度冷靜的梟雄，會爆發出一種怎樣可怕的力量？

李密冷笑道：「出事也不奇怪，高長卿和李世民都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放過如此襲擊洛陽和圖書的大好機會，我甚至懷疑河陽倉正是他們故意丟出來引誘王世充的肥肉，王世充狡詐而貪婪，上當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等反擊的時機。」

魏軍蜂擁而入，抓住了鄭郔和王世充安排在此的那名副將，李密二話不說，手起刀落，把兩人都腰斬了，然後命人把兩截屍體掛在城頭上示眾泄憤。

李密的武高本來就極高，雖然瞎了一目，但對他的身手卻沒有多大影響，但見他縱馬飛馳，手中刀光翻飛，斬瓜切菜般屠殺著鄭軍，身後的魏軍將士眼見魏公身先士卒，而且如此勇猛無敵，無不士氣高漲，戰意爆棚，撒開腳丫子便跟在李密的馬後衝殺。

李密的臉色也瞬間陰冷了幾分，相比于鎮守偃師的叛徒鄭郔，他更恨鎮守洛口倉的叛徒賈閏甫，要不是賈閏甫關鍵時刻反叛，向王世充獻出了洛口倉，自己肯定不會敗得如此徹底的。

這時，洛陽城的方向忽然有火光亮起，李密的獨目也跟著亮起，一指道：「你看，時機來了！」

「等什麼？」王伯當更加不解了。

王伯當渾身一震，脫口道：「難道洛陽城中出事了？」

「魏公，如今洛陽也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了，要不咱們乘勝出兵，把洛陽給奪過來吧！」王伯當提議道。

如今果然應驗不爽，自家夫君協助齊王拿下了東都洛陽啊，這得是多大的功勞，再加上兩家還有姻親關係，日後齊王若坐了江山，自家夫君封侯拜相也是大概率的，說不定就連自己也能沾光封個誥命夫人。

王伯當仔細一想，失聲道：「還真有可能，不過襲擊洛陽的人，應該是李唐的可能大一些，高齊的人馬要麼在河內郡，要麼被擋在虎牢關外，哪來的人手襲擊洛陽？」

王伯當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道：「反擊？」

因為受了傷而發狂的猛獸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因為受了傷卻冷靜下來的梟雄則是致命的。李密本是個十分縝密的和*圖*書人，由於數年來的順風順水而慢慢變得剛愎自用，又由於近來的接連失利而亂了心態，導致昏招頻出。如今，李密被射瞎了一目，幾乎山窮水盡，沒有更多可以失去的了，反而徹底冷靜下來，痛定思痛，頭腦瞬時變得無比清醒，思維也變得無比清晰。

王世充以為李密只是一隻斷脊之犬，翻不起什麼風浪了，所以放心親率主力去取河陽倉，殊不知他眼中的這隻斷脊之犬會在這寒冷的除夕之夜，化身為復讎的狼人！

李密捏緊了拳頭，獨目中儘是陰冷，鄭郔、賈閏甫、李公逸這三個該死的叛徒，待本公取回偃師和洛口倉，定將你們碎屍萬段。

不得不說，李密的判斷非常之準確，而且準確到令人咋舌。

李密平淡地答道：「我在等。」

「二郎，王將軍，不好啦，唐軍裡應外合攻破了定鼎門，齊王高長卿更是殺了內史令，控制了皇宮大內，世子命你們速速回援。」

此時負責鎮守偃師城的仍然是叛將鄭郔，原來王世充為了收攏人心，不僅讓鄭郔繼續留守偃師，而且連他手下的人都沒動，只是安排了自己一個心腹為副將，協助鄭郔守偃師。

寒風凜凜，洛水悠悠，李密站在城頭上，面向洛陽城的方向，彷彿要把那寒夜看穿。王伯當背著雙刀，靜靜站在李密的身後，彷彿是他的影子，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迷惑。

李密淡淡地道：「無妨，且讓他多活些時日，屆時本公要連同他父親王世充的人頭一同斬下，以告慰蔡建德在天之靈。」

王伯當不知道魏公在眺望什麼，在期盼什麼，這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魏公連續數晚上登頭眺望洛陽城，這是為何？」

嘿，李密過於謹慎的毛病又犯了，如果他稍為「魯莽」一次，說不定他一直心心念的洛陽就到手了，因為這個時候，高不凡和尉遲敬德剛好追殺李孝恭出城，洛陽城中的防守何止是空虛，簡直跟唱空城計ｈtｔｐs://ｍ•ｈｅtuboｏk.ｃom•ｃoｍ似的，只要李密大軍一到，輕易就能拿下。

王伯當沉默了，城外的鄭軍有近兩萬，士氣高漲，而城內的魏軍只有八千，士氣低落，人心浮動，怎麼反擊？不過，魏公這個時候都沒有意氣消沉，仍有反擊的雄心壯志，王伯當倒也十分欣慰。

當下，李密便整頓兵馬，立即直撲偃師！

長孫恆安點頭道：「那是自然的。」

另一方面，高不凡又以楊侗的名義張貼安民告示，招撫那些藏匿在城中的禁軍，最終得兵近八千人。一連串措施下來，整座洛陽城算是暫時穩了，高不凡等人也長吁了一口氣。

王伯當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策馬來到了李密面前，心情興奮之極，大聲道：「稟魏公，屬下追至黃河邊上，斬殺了王辯，不過讓王玄恕這小子逃掉了。」

如今的李密，就是這種狀態！

王伯當道：「屬下自然相信魏公，只是屬愚且魯，不明白魏公在等什麼時機。」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李孝恭和長孫順德逃掉了，不過高不凡等人卻在城西的洛水上繳獲了上千艏船，還意外抓住了身受重傷的唐將屈突通。

且說王伯當，一聽偃師和洛口倉，立即恨得咬牙切齒，點頭道：「那就取偃師吧，老子恨不得把鄭郔這反骨仔大卸八塊。」

李密一路追殺，一直殺至天亮，最終大獲全勝，竟俘虜了近萬人，繳獲大量的兵器糧食，還有數百匹馬。如此一來，本來已經嚴重血虧的李密瞬間回血數升，兵力接近兩萬，還重新組建起一支五百輕騎。

可惜呀，李密最終決定去取偃師，他錯過機會了！

王伯當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以前睥睨天下的魏公似乎又回來了，太好了！

「沒錯！」李密肯定地道。

嘿，兩人大意了，哪料到李密竟然武德充沛，人家還真敢，而且是有備而戰！

李密迎著初升的旭日呼出一口白霧，容光煥發，一掃連日來的頹喪，久違的一場勝利，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