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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

作者:雲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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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蒼茫大漠,追憶過往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蒼茫大漠,追憶過往

人世間走了一遭,兜兜轉轉一番下來,沒想到臨了時候,我這也算是重歸故地了……李嗣源心中喟嘆念罷,他的思緒忽然間回到了幾十年前,追憶遙想起自己尚還在塞外隨著部族遷徙漂泊的那段歲月……
「十三歲怎麼了?老子十三歲之時便已衝鋒陷陣、上陣殺敵,就憑本事讓沙陀的勇士敬服!十五歲助唐廷征討舉事叛亂的龐勛,論功受封為雲中牙將,在中原也打響了名頭!你出身低微又能怎的?我提攜的兒郎,有栗特囚俘,也有回鶻牧羊奴,以及漢兒的軍籍子弟……自然也會栽培我沙陀的後生!按漢人的話來說這叫唯才是舉,不管出身、無論族裔,只要是我瞧得入眼的人,就會給予博個前程的機會!我輩沙陀,于大漠流落過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與其在塞外蹉跎了歲月,也合當在這般世道一展宏圖霸業!既是男兒大丈夫,就休要再婆婆媽媽的。小子,願不願隨我到中原去,助我打下一片江山,直接說句痛快話便是!」
「我……叫邈佶烈……」
畢竟李嗣源所在的部族規模有限,唐廷即便時局動蕩,中原王朝似乎也要變天。可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和*圖*書大,那些鎮守北疆的藩鎮牙軍,也不是輕易能去招惹的……所以李嗣源隨著部族仍舊操持著以往的遊牧生計,直至沙陀人中的朱邪氏那支大部族,聽聞曾經接受唐廷冊封,而後卻又出塞流落於草原上的首領尋到他所處的部落。
「我雖年少識淺,蒙貴人賞識,自此鞍前馬後,願供驅策!」
「休要再叫我貴人,這倒顯得生分了……既然你願追隨我到中原去博個前程,以後非但漢話也要說得純熟,而你說自己有名無姓,存孝、存信、嗣本……由我提拔的兒郎,都隨我按唐廷賜姓而改姓李,那也該給你取個漢名了……你便也不再叫邈佶烈這等無姓無根的名字,從今以後,你就叫李嗣源吧……」
只是鬥毆得愈發激烈,李嗣源將幾個少年放倒在地,打得他們鼻青臉腫、滿臉是血……其中不肯服輸、好勇鬥狠的甚至掏出隨身割肉用的小刀持刃相向,鬧到無法收場,額角也被打破,嘴邊仍有未擦乾血跡的李嗣源,便如負傷的野獸一般,他瞪目來回怒視,依然不肯退讓。
其中為首的那個人,李嗣源眼見其騎乘著一匹通體油光鋥亮的https://m.hetubook.com.com黑鬃戰馬,雖然隱約瞥見他有隻眼睛一片混沌,看似眇目失明,可另一隻招子睥睨俯視下來,也仍透出股凜然勢威……對方年紀看來也不過比自己大上個十來歲,李嗣源卻能深刻地感受到那人身上散發出一種雄主的霸氣。
「我有名無姓,身份低微,也還不過十三歲的年紀……又怎敢奢求得受貴人提攜?」
李嗣源也還記得,那時的李克用饒有興緻的打量過來,旋即便用沙陀語大聲問道:
李克用聽罷,登時仰天哈哈大笑,隨即他豪情滿臆地說道:
然而當年過著逐水草而住的遊牧生活,居無定所,李嗣源也不知道哪裡算是自己的家鄉……亦或者說,當初在大漠上曾經經過的地方,也都可以說是他的家鄉。周圍的景緻對於李嗣源而言,是他從記事開始便身處的環境,有一種似是而非的親切,這也使得他心中無比感慨,更覺黯然神傷。
雖然宣稱繼任後唐皇帝之際,李嗣源便將自己的高祖、曾祖、祖父母、父母也都追尊為皇帝,可實際上他雙親早亡……少年時節的李嗣源也不過是個塞外沙陀小部族當中的落拓族民,那和-圖-書時的他便沉默寡言,行事低調內斂,只是每日為生計操勞,性情磨礪得較之年齡相近的沙陀兒郎也更為堅韌。
忽然卻有一彪身著黑衣黑袍的騎軍疾馳而來,驅散開那一眾沙陀少年,並將李嗣源團團圍在中間。當李嗣源警惕的望去,也本能的察覺到這撥由沙陀朱邪部招聚的銳騎久經殺陣,俱是剽悍兇狠的精銳甲騎,也絕非尋常遊牧族民能夠比得上的……
李嗣源知道朱邪部的首領名為朱邪赤心,曾為唐廷冊封為陰山都督,並賜名李國昌,統領沙陀三支部落兵馬,在南面雲中代北地界還曾歷任守提使、防禦使、刺史等職務。只是後來因恃功橫恣,與唐廷鬧得很不愉快,遭受昭義軍、盧龍軍、吐谷渾都督幾路兵馬的夾擊,也只得流亡遁入塞外。
「您……是到訪我們部族的貴人,應該是朱邪赤心首領的兒子,我也曾聽聞沙陀諸部都稱呼您為飛虎子。」
李嗣源也還清楚的記得,當年他怔怔地聽李克用豪言說罷,胸中也陡感熱血澎湃……遂狠狠的一咬牙,斷然說道:
一番對答下來,李克用遂又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
「方才我已觀望過一陣,你小子這般年紀,箭術還算和圖書可以……獨自與眾人廝拼,不但帶種,身手倒也不錯,你又喚作什麼名字?」
可是不出一年光景,朱邪赤心離開陰山韃靼的領地,捲土重來,卻是招聚塞外各部沙陀族民,打出扶唐社稷的旗號……那時的李嗣源也沒覺得自己會迎來命途的轉機,畢竟一個族群內地位低微,且方才十三歲的半大少年,沙陀諸部被朱邪赤心召集,共謀大計,與他又能有什麼關係?
因為李嗣源覺得自己四十多年前,自己應該也曾在這裏盤住過一段時日。
李克用昂然一笑,繼而又道:
「邈佶烈?那你可知道我是誰么?」
蒼茫的大草原上,一匹馱馬拉動著平板車躑躅踱步,李嗣源正握在上面,他的身子被張毯子給裹住,用獸皮襖子墊著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已是十分的虛弱。
雖然也曾聽部族內有人談及,南面大唐那邊,有個名為黃巢的反軍大首領轉戰各處,甚至殺入唐人的國都長安,又要建立起一個新的帝國……可這些事對當時的李嗣源而言,也仍舊太過遙遠。
只是當時年方十三的李嗣源,每日惦記的就是自己放養的牲口會不會被野狼咬死,近幾日又能否打到些獵物,遭遇黑災、白災hetubook.com.com自己是否有凍死、餓死的可能,乃至為了爭奪水草豐茂的地區,會不會再與其它遊牧部落大打出手……等諸多關乎生計的問題,什麼天下大事與他本來也沒什麼關係。
連日奔波逃亡,驚魂未定的妻兒家眷、余部兵馬好不容易得以喘息之機,就地歇息整頓。李嗣源再悠悠轉醒過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李嗣源還記得那一天,自己因射獵到的黃羊與部族內的青壯起了爭執,他以一敵眾,也仍抱著股凶強好鬥的狠勁。畢竟草原上生存不易,與天斗、與地斗、與其它族群斗……甚至還要與部落內的族民去爭去搶,李嗣源深知自己父母早亡,更要發下狠心,表現得更為強硬……否則如若別人以為他軟弱可欺,恐怕以後也註定無法抬起頭來。
「飛虎子、三郎、獨眼龍、李鴉兒……我的稱謂很多,只是如今招聚我沙陀諸部,復入代北在即,以後還是按唐廷賜名喚作李克用……小子,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材,又是否願意到我帳下效力,一併去中原爭個出人頭地?」
李嗣源聞言一愣,隨即不由的低下了頭,有些遲疑地說道:
這,便是他與自己的義父李克用初次相會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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